第286章 龙抬头
作品:《重生八零:听取心声,铸我大国重器!》 那一声嘶吼,是判决,是绝响,将最后一丝侥幸彻底钉死。
花岗岩。
还是他娘的花岗岩。
指挥部里,那些窃窃私语和冷嘲热讽,瞬间蒸发。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比死更沉重的麻木。
一个老工程师手里的搪瓷杯脱手,哐当一声,在地上炸开几瓣惨白的瓷片。
他眼皮都没掀一下,整个人都跟着那杯子一起碎了。
绝望,浓稠得堵住了所有人的喉咙,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它弥漫在空气里,钻进每一个人的呼吸。
沙丘上,王撼山山峦般的身躯猛地一颤,那股看不见的冲击力,把他整个人都打得卸了力。
他一生所铸的所有信念、骄傲和钢铁意志,在“花岗岩”这三个字面前,土崩瓦解。
他转过身,动作迟缓得如同生锈的机械。
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再无愤怒,再无咆哮,只剩下一片野火燎过之后,冷却的死灰。
他用一双空洞到能吞噬光线的眼睛,望向指挥部门口的李向东。
嘴唇开合,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般的声响,似乎想说点什么。
或许是认命。
或许是最后一句不甘的诘问。
可就在他发声的前一秒。
咚。
一声极轻,却清晰无比的闷响,毫无征兆地,从大地深处传来。
那震动,并非来自耳膜,而是从脚底,从大地深处,直直地传进了每个人的骨头里。
指挥部里所有麻木的人,齐齐一怔。
沙丘上的王撼山,也骤然僵住。
不等任何人反应。
咚!咚!咚!
沉闷的敲击声,越来越密,越来越响!
地心深处,一头沉睡了亿万年的巨兽,正在苏醒!
远处,三号钻井平台上。
那个报信后瘫软在地的年轻工人,猛地抬头,眼睛死死盯住操作室里的一块仪表盘。
下一秒。
他的喉咙里挤出一声非人的尖叫,那声音里全是骇然与癫狂!
“动了!”
“压力计!压力计的指针动了!!”
这一声尖叫,撕裂了凝固的空气!
指挥部里所有行尸走肉般的工程师,豁然转头,视线穿透门窗,死死锁住远方的钻井平台!
王撼山那双死灰的眼睛里,也骤然爆起一点火星!
他发了疯,从沙丘上连滚带爬地冲下来,冲向指挥部!
所有视线的焦点,那块巨大的压力仪表盘上,原本死寂的指针,此刻正发着疯,剧烈地抽搐!
它的幅度越来越大,从左右摇摆,变成了疯狂的跳动!
“还在涨!我的天!还在涨!”
操作员的声音已经彻底变成了哭腔!
那根指针,不再是抽搐!
它挣脱了所有束缚,用一种撞碎一切的决绝,狠狠砸向了刻度盘最右侧的红色禁区!
砸向了那个代表井毁人亡的终点!
轰——!!!
一声闷到极致的巨响,从地核深处咆哮而出,整个戈壁滩都在这股力量下剧烈颤抖!
下一秒。
在那万众瞩目,汇聚了无数绝望与期盼的井口。
时间,静止了。
一团粘稠的,裹挟着大地原始气息的黑色液体,一颗巨大的黑色心脏,从井口处,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缓缓搏出。
然后。
炸了!
那不是向上喷。
是向外炸开!
被囚禁了亿万年的洪荒之力,在这一刻,挣脱了地壳的最后一道枷锁!
黑色的工业血液,裹挟着无与伦比的磅礴伟力,以撕裂天地的姿态,冲天而起!
十米!
三十米!
五十米!
数十米高的黑色油柱,在漫天黄沙与灰白天空的映衬下,成就了一道壮丽到令人窒息的黑色奇观!
那不是油。
那是共和国滚烫的,奔流不息的黑色血脉!
那不是井喷。
那是在这片死亡之海沉寂了亿万年后,一声惊天动地的——
龙抬头!
整个基地,在长达三秒,足以让灵魂冻结的死寂之后。
瞬间。
从坟场,变成了火山!
“啊——!!!”
不知是谁,喉咙里爆发出第一声野兽般的,撕心裂肺的狂嚎!
紧接着。
“出油了!!”
“出油了!!!”
“是油啊!!!”
震天的,疯狂的,泣不成声的呐喊,山呼海啸,瞬间吞没了整片戈壁滩!
工人们扔掉安全帽,扔掉扳手,疯了一般冲出宿舍,冲出工房!
他们互相拥抱着,哭喊着,用沾满油污的拳头,死命地捶打着对方的后背!
压抑了整整三年的绝望、痛苦、不甘,在这一刻,尽数化作滚烫的泪水和嘶哑的狂吼!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工程师,双腿再也撑不住身体,扑通一声,直直跪进了沙地里。
他朝着那道通天彻地的油柱,哭得像个孩子。
王撼山疯了。
他疯了一般冲到井架下,任由那冰冷粘稠的原油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将他从里到外浇了个通透。
他张开双臂,仰着头,对着那道贯穿天地的黑色巨龙,发出了这辈子最酣畅淋漓的,野兽般的狂笑!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在这片狂欢的海洋中。
李向东站在指挥部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黑色的油雾扑面而来,那股刺鼻的气味,此刻却芬芳得醉人。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却又无比用力地,握住了他。
是苏晴。
她的脸上,也挂着两行清泪,那双总是燃烧着理性火焰的眼睛里,此刻,却盛满了能融化整个世界的光。
两人对视着。
一句话都没有。
却胜过千言万语。
陈岩靠在吉普车旁,点燃一根烟,深吸了一口。
青白的烟雾,和他脸上那抹如释重负的笑意,一同消散在喧嚣的风里。
狂欢的人潮中。
王撼山那黑铁塔般的身影,缓缓转了过来。
他拨开身前又哭又笑的弟兄们,一步一步,朝着李向东走来。
他身上的原油,滴滴答答地淌下,在沙地上留下一串漆黑的脚印。
他走得很慢,很稳。
最终,停在了李向东面前。
老人那张被原油和泪水糊得一塌糊涂的脸上,再没了之前的固执与暴躁。
那双浑浊却又亮得骇人的眼睛,死死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他没有说话。
只是缓缓抬起了自己那只山一样厚重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