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兵无粮,将无甲,如何杀贼?
作品:《上山为匪:开局捡漏六房压寨夫人》 演武场另一头,孙传庭迎风而立,那张刚毅的面庞上,此刻竟显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灰败。
他看着这满目疮痍,看着这腐朽到骨子里的军队,心中一片冰凉。
许久,他转过身,声音沙哑而疲惫。
“走!”
“最后再去看看武库和粮仓!”
沈泽心中甚至懒得再做任何猜测。
就凭点将台上那群货色刮地三尺的德性,他毫不怀疑,潼关大营粮仓里的耗子,恐怕都已经是几代单传了。
武库设在营寨的西北角,由青石垒砌,看上去倒是颇为坚固。
门口,十余名甲胄鲜明、手持长戟的兵士肃然而立。
那精良的装备,与演武场上那些衣衫褴褛的溃兵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
他们的眼神冷漠而警惕,紧盯着走来的三人。
一名穿着单薄官袍,身形瘦弱的中年文吏早已在此等候。
见到孙传庭,他连忙躬身行礼,双手呈上一本厚厚的账簿,手指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孙传庭一把接过,飞快地翻阅起来。
账簿上的字迹工整,数目清晰:
鸟铳三千杆,长枪五千杆,佩刀八千柄,箭矢十万支,精铁甲五百副……
每一笔,都记录得明明白白。
可孙传庭的脸色,却随着书页的翻动,一分分地黑了下去。
他啪的一声合上账簿,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开门!”
“督师,请随我来。”那小官被吓得一哆嗦,连忙在前引路,绕过正门,来到后方一处偏僻的小库房前。
他费力地取下门上那把锈迹斑斑的大锁,使出全身力气,才将两扇沉重的木门推开一条缝。
一股沉闷腐朽的气味,扑面而来。
孙传庭不顾那呛人的灰尘,径直迈步而入!
“督师小心!”
小官惊呼一声,也顾不上礼仪了,连滚带爬地冲进去,抢在孙传庭前面,摸索着将墙角一扇积满污垢的旧窗奋力推开。
一线惨白的天光,艰难地刺破了库房内的昏暗。
光线中,无数尘埃上下翻飞。
沈泽抬头望去。
一排排高大的货架直抵屋顶,然而那本该堆满兵刃的架子上,却只稀稀拉拉地躺着几件锈迹斑斑的破兵。
大部分的隔层,都空空如也,只有厚厚的灰尘和蛛网。
他的目光在库房里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墙角。
那里,赫然躺着几只早已风干,变得如同纸片般干瘪的耗子尸体。
沈泽心中冷笑。
果然,连耗子都活不下去!
孙传庭随手从架子上拿起一杆鸟铳。
那鸟铳的木托上布满了裂纹,铁管也锈蚀得厉害。
他甚至没有去砸,只是双手握住两端,腰腹发力,手臂肌肉瞬间坟起!
一声脆响,那根所谓的鸟铳,竟被他活生生用蛮力给掰成了两截!
他将那两截废铁扔在地上,转过身,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名小官,声音低沉。
“账簿上那三千杆鸟铳,五千杆长枪,都在何处?”
小官跪倒在地,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眼神惊恐地瞟向门外,那里,十几个卫兵的身影如同雕塑,目光却钉在他的后背上。
“说!”孙传庭的耐心已然耗尽。
“督师饶命……”小官带着哭腔,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在哀求。
“门外那些军爷,都是刘参将的亲兵,小人若是乱说话,一家老小的性命就没了啊!”
原来如此。
这哪里是守卫武库的兵,分明是看管他这个知情人的狗!
孙传庭胸膛剧烈起伏,最终他没有再逼问这个可怜虫。
他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这间库房。
不必了,看与不看,结果都一样。
当三人走出武库时,后方那十几名卫兵的目光,如影随形,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营寨的拐角。
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沙土,打在脸上生疼。
孙传庭忽然停下脚步,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许久才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出狱之时,本督曾在陛下面前立下军令状。”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自嘲。
“本督言,只需五千精兵,便可尽扫贼寇,还天下一个太平!”
“五千精兵……”他重复了一遍,笑声比哭还难听。
“现在看来,何其可笑!何其荒唐!”
他猛地转过身,双拳紧握,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们,那群蛀虫!国难当头,他们想的不是如何抵御外敌,不是如何安抚百姓,而是如何填满他们那永远也填不满的钱袋子!”
“兵卒的性命是草芥,朝廷的军备是废铁!这仗,还怎么打?拿什么去打?!”
这一刻,这位在史书上留下赫赫威名的铁血总督,竟显露出一丝英雄末路的悲凉。
“汪乔年战败,生死未卜,三边重担尽落我肩,可笑我孙传庭,竟还在陛下面前夸下海口,这哪里是请命出征,这分明是自掘坟墓!”
说到最后,他眼中的火焰渐渐熄灭,只剩下死灰般的沉寂。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身旁始终沉默不语的沈泽身上时,那片死灰之中,却又奇迹般地重新燃起了一丝火星。
“在这片糜烂到根子里的土地上,竟还能生出你这般的人物……”
孙传庭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慨。
“沈泽,你知道吗?能在此地遇上你,或许是这千疮百孔的大明,最后的幸运。”
他看着沈泽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还好有你。”
“或许,此战尚未到山穷水尽之时!”
孙传庭收回目光,一声长叹。
“兵无粮,将无甲,如何杀贼?”
这位三边总督的脊梁,此刻被压得微微弯曲,仿佛背负着整个摇摇欲坠的大明江山。
“本督带来的五千精骑,名义上归我节制,实际上,他们只听京城那些大人物的。”
孙传庭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说到底,这偌大的潼关大营,本督能使得动的,只有你和你手下的人。”
他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沈泽。
“你放心,就算把本督的官袍扒了当掉,也定会为你的人,寻来这潼关城里最好的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