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飞扯了扯嘴角。


    “张婶，您是不是听岔了？我刚刚才承认自己就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公司里端茶倒水都轮不到我。”


    “别说是部门主管，连个扫厕所的职位你儿子也没机会！”


    “说不定啊，哪天苏总心情不好，就把我这个中看不中用的给一脚踹了。到时候，我可就真得回村里种地了。”


    张小英的脸色僵硬了一瞬，但随即强颜欢笑。


    “哎哟，明飞你看你这孩子，怎么跟张婶开这种玩笑！”


    “咱们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你的本事我能不知道？”


    “隔壁巷子那个二虎，不就是你一句话，就给安排到城里当保安队长了吗？怎么轮到自家兄弟常兴，你就不肯拉一把了？”


    不等明飞开口，一直静静站在旁边的薛霞，却忽然不冷不热地插了一句。


    “张婶，二虎那孩子虽然憨了点，但胜在肯吃苦，眼里有活。”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张小英，话里的意思却锋利如刃。


    “可常兴初中都毕不了业，写字楼里那些精细活，他真能干得了吗？”


    这话，精准地踩在了张小英的痛脚上。


    她最听不得别人说她儿子半点不是，瞬间就炸了毛。


    “薛霞你什么意思？我儿子怎么就干不了？他就是没机会！只要有机会，他比谁都强！”


    明飞看着她那副护犊子的模样，心中只觉得可笑，最后的耐心也消磨殆尽。


    “是，是个人才。”


    明飞缓缓点头，眼神里的嘲弄不加掩饰，“初中都能留级三年，这种毅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让他去江城这种小地方上班，确实是屈才了。”


    “要我说，你还不如直接凑点钱把他送去国外。听说那边刷盘子都比当白领挣得多，正适合常兴这种人中龙凤去挣大钱！”


    嘲讽至此，已是极致。


    明飞不再看她，转身扶住母亲孙彩萍的胳膊，声音瞬间恢复了温和。


    “妈，外面风大，我们进屋说。”


    他拉着母亲进了内屋，顺手将木门带上，深吸一口气将事情和盘托出。


    “妈，我跟苏晴离婚了，她说她不想要孩子。”


    孙彩萍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


    “不想要孩子了？这是什么话？当初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


    “她那两个闺女，我们老明家也当亲孙女疼，只要你们俩过得好。只要能再生一个，我和你爸就帮着带，她怎么能说反悔就反悔了？”


    在老太太朴素的观念里，传宗接代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们家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不介意苏晴的过去和那两个没有血缘的孙女。


    可对方竟然连一个属于明飞自己的孩子都不愿意给？


    孙彩萍红着眼，紧紧抓着明飞的手。


    “飞子，你跟小晴再好好商量商量，这肯定是气话对不对？过日子哪有不吵架的，低个头就过去了……”


    “砰——！”


    内屋的门被粗暴地从外面撞开。


    张小英站在门口，脸上满是尖酸的冷笑。


    她显然是将刚才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全偷听了去！


    “我说你怎么不肯帮我们家常兴，搞了半天，是吃软饭被人一脚给踹了啊！”


    张小英的声音，刺耳得像指甲刮过玻璃，“彩萍，你还指望他回去低头？做什么美梦呢！人家苏总肯定是在外面找了更有本事的男人了！”


    “哪家有钱人喜欢养个好吃懒做的姑爷？明飞，你这就是活该！你现在啊，连我们家常兴都不如！”


    明飞的脸色一瞬间沉到了谷底，拳头在身侧死死攥紧，骨节捏得“咯咯”作响。


    但他忍住了。


    为了父母。


    在这种老旧的巷子里，名声比什么都重要。一旦他动手打了这个长舌妇，明天整个片区都会传遍。父母以后还怎么在这里抬头做人？


    然而他的克制，在张小英看来，却是懦弱和心虚。


    这让她更加肆无忌惮。


    “哟，还想打人啊？怎么，被我说中心事了？”


    “说你是窝囊废，你还不承认。你除了窝里横还有什么本事？”


    “如果你今天敢动手，我倒认你是个男人！”


    张小英得意洋洋，认定明飞根本不敢动手打人。


    薛霞急忙跑过来，想把事情压下去。


    “张婶，你少说两句吧！这是人家的家事！”


    张小英上下打量了一下薛霞，又看看明飞，忽然发出一声恍然大悟般的怪笑。


    “哦——我明白了！”


    她一拍大腿，声音陡然拔高，“我说呢，薛霞你这个寡妇怎么老帮着明飞说话！敢情你们俩早就有一腿了吧！”


    “怪不得明飞以前三天两头接济你们孤儿寡母，原来是早就勾搭上了！现在被有钱人甩了，正好回来找你这个破烂货！”


    这话，如同一盆最肮脏的墨汁，劈头盖脸地泼向了薛霞。


    薛霞的脸血色尽褪，变得惨白如纸。


    这些年她确实受人非议过，但都是背后嚼舌头根子，没人会当着她的面说出来。


    张小英的挖苦，狠狠在她的心口上插了一把刀子！


    就在此时。


    明飞冷着脸突然冲了上去，一巴掌狠狠抽在了长舌妇的脸上！


    张小英整个人被这股巨力抽得陀螺般转了半圈，随即噗通一声瘫倒在地。


    短暂的死寂后，是她杀猪般的嚎叫。


    “打人啦！杀人啦！明飞打人啦！”


    她躺在地上，手脚并用撒泼打滚，试图引来街坊邻居的围观。


    明飞冷冷望着她，声音冰冷似雪。


    “如果你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街坊们都知道你嘴贱，就算我今天拔了你的舌头，也没人说我明飞半句不是！”


    说着，他真的俯下身，一把就要去抓张小英的衣领。


    原本还在撒泼的张小英魂都吓飞了，连滚带爬地从地上弹起来，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院子。


    院内，重新恢复了寂静。


    就在这时，一道阴影从厨房的门里投射出来。


    一个年过半百，身材敦实，脸上布满风霜刻痕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先是看了眼满脸泪痕的孙彩萍，紧接着神色沉重地盯着明飞。


    半晌，他沉着脸吐出几个字。


    “明飞，跟我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