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悲鸣愿

作品:《猎杀名单上的未婚妻

    “看来我们可以动手了。”安德留斯摩拳擦掌,显得很兴奋。


    芙洛丝翻着皮特画的画。这些画几乎跟复印出来的一样,只有细节上略微不同,比如,花瓶摆放的角度,向日葵叶子的形态。也就是说,皮特虽然画出了天才的作品,却永远只能画出一幅作品。


    “别去想自己是个天才,就照你以前的水平画,画出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试一试。”芙洛丝把画笔交给他。


    一语惊醒梦中人,皮特回神,“对呀!我怎么没想过……”


    他再度握起画笔。


    安德留斯努了努嘴,只好耐着性子,静待皮特绘画的结果。


    那支笔“唰唰”没几下,安德留斯就知道了结果,他摊了摊手,“看来,这位【商人】喜欢在交易里加点恶趣味。”


    皮特画不出来。他只能画一样的静物画。


    在人群中捕捉绝望的许愿者,赐予他们希望,又让希望幻灭。


    【商人】这么做,又到底是为什么呢?


    “小芙洛丝!”


    一阵威武而响亮的脚步声响起。


    艾伦·费尔奇尔德迈着有力的步伐,从王宫里面走了出来。他是芙洛丝最大的哥哥,也是费尔奇尔德王国毫无争议的储君。他高大而健壮,年龄在三十二岁。


    再度见到芙洛丝,他还是很开心的,眉宇之间满是惊喜,“戈多跟我说了你的事,我很开心,没想到你会从那么远的雪山赶回来!”


    他走过来,给了芙洛丝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些事情,你都听说了吧?”


    他的目光望向安德留斯,他以兄长的目光打量着这个人,看这个人够不够资格做他妹妹的夫婿。


    “这位想必就是安德留斯家族这一任的家长吧,没想到你会和芙洛丝一起回来。”


    王室的成员都听说过安德留斯一族的传说,他们如何击败了深渊的恶魔,守护了王族,又以何种决绝的姿态坚守在雪山上,防止恶魔自北境归来。他们一族许下誓言,永生不离开雪山一步。


    传说传到现在,已有很多人持漠然怀疑的态度,不再感激安德留斯一族的付出,据芙洛丝所知,艾伦本人就是一个无神论者。


    没想到,艾伦打量完安德留斯后,感慨道:“在发生这种事之前,我是不相信世界上有鬼神的,现在,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世界了。芙洛丝,不知道你带回来的这位,是不是如传说中一样,有着山神的力量。”


    芙洛丝还没来得及教安德留斯说什么,他便脱口而出:“是的,我就是【山神】,我和芙洛丝回来,正是为了保护你们。”


    芙洛丝不得不狠狠拧了下他的胳膊。


    “别说多余的话!”芙洛丝的心声冷得差点把人冻死,“艾伦他们没有做好迎接【身份者】的存在。”


    “对了,小芙洛丝,你回来肯定是很想看一看父亲的,对吧?”艾伦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动作,一边说着,一边延请二人进入王宫。从他过分夸张的肢体动作看来,他被安德留斯的话点燃了信心,对未来踌躇满志。


    芙洛丝又狠狠地指了下安德留斯,以唇形告诫,“别再乱说话!”


    然后才问:“父亲怎么样?”


    安德留斯毫不在意地笑着。


    艾伦又是叹了口气,“多亏你留下的那两个侍女,在紧急关头保护了他,这才逃过一难,但他的胳膊还是被严重烧伤了,现在昏迷着,不省人事。你知道的,上了年纪后,他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嗯?芙洛丝?”


    芙洛丝的脚步顿住了。


    她回来王宫,不过就是想探望一下父亲的情况,现在,她知道了。


    她便问出了另一个同样重要的问题:“为什么没有阻止【商人】?”


    为什么没有阻止【商人】,反而任由他在广场筑高台、游说民众?


    艾伦沉默了。


    “他是我们的恩人,是他打败了那个纵火者。”他的背影有些颓唐,“很抱歉,是他,不是我。怎么,芙洛丝,你不满意他的所作所为吗?他似乎只是在征集谜题,帮民众实现愿望吧,这……应该并无不妥。也许有钱人的性格就是奇怪一点儿呢。”


    芙洛丝将画家的事说了出来。


    她犹疑着,问:“哥哥,你没有向他提供过谜题吧?你,没有和他做交易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她离开了王宫。看望父亲固然很重要,但眼下更重要的事是,阻止【商人】。


    他拯救了整座城市,民众都对他感恩戴德,王室也将他称为尊贵的恩人,在明面上,艾伦无法干涉他的所作所为。其他人也不可能阻止他,大家都以绝望的心情等待着,盼望着,指望他能帮自己实现愿望。


    尽管他帮人实现愿望的方式是这么毛骨悚然。


    “搞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芙洛丝道。


    安德留斯慢吞吞地跟在她身后,芙洛丝越走越快,他却依然是那个不紧不慢地步伐。两个人渐行渐远,身影几乎相差了十几步。


    幸而他们走的这条路属于灾区,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冷冷清清,不用担心走丢。


    “别想那么多,”安德留斯将双臂枕在脑后,闷闷不乐地说道,“杀了不就行了?那个家伙一看就很伪善,我们肯定不会杀错的。”


    他没什么兴致,因为芙洛丝走的这条路并不是去找【商人】的,而是去找那个老太太。


    那个在广场上求【商人】让她和子女团聚的老太太。


    现在,太阳开始西沉了。


    太阳一落下去,整座城市就散发出一种让人不舒服的寒意。没了透亮的光线,空气更浑浊、气味也更难闻了。


    不远处,几个垂头丧气的士兵正在巡逻,市民们坐在被烧毁的阶梯上,每个人都脸色疲惫,抱怨个不停。


    “我真没想到,我的愿望是这样实现的,我的手现在只能拿起做锡器的家伙,也就是说,我以后只能做锡器了!我连吃饭的筷子都他妈的拿不起来,饭都吃不上,我还做什么锡器啊!”


    “你这算什么啊,你好歹还有两只手,还能做工,我呢?我断掉的手是长出来了,可医师告诉我,我得了不治之症,只有一个月可活……”


    一个美得像是从古典油画上走出来的姑娘捧着镜子,从巷头走到巷尾,怔怔自语:“我漂亮吗?我漂亮吗?为什么每个人都说我很漂亮,我的爱人却说我是妖怪呢……”


    她的脸在大火中毁容了,【商人】许诺给她一张比原来还美上十倍、百倍的脸孔,这张脸孔人人夸赞,她最爱的少年却看不见。


    风吹过来,吹过去,不停地发出呜呜的悲鸣。


    芙洛丝一回头,发现安德留斯已经猫着腰,爬到了别人的屋顶上。


    “喂,你在搞什么?”


    “我们不是要监视那位老妇人吗?”安德留斯落地无声,真的就像一只敏捷的大猫,“为了好好观察,我们最好待在屋顶。”


    他指指脚下,示意这就是老妇人住的屋子了。


    芙洛丝无语地望了他好一会儿,才举起手敲门。


    “啊,是你啊!”老妇人打开门,看到是芙洛丝后,苍老浑浊的眼睛里闪出喜悦的光芒,“我真的要感谢你,给了我这个机会!很快,太阳就下山了,我就可以和我的儿女见面了……”


    “恭喜您啊,”芙洛丝露出长者都会喜欢的、乖巧的笑容,“我来是想看看你,同时也对【商人】怎么实现他的许诺很感兴趣,如果可以的话,我能进去坐坐吗?”


    “当然可以!”


    芙洛丝跟着老妇人进了门,这是间建得很低矮的房屋,因为修建的时间太久,砖缝里都长出绿苔来了。幸运的是,这间房子坐落在王都仅存无几的幸存区里,没有被纵火者焚毁。


    “去弄点吃的来。”芙洛丝扫视了一圈冷清清的室内,以心声吩咐安德留斯。


    “请坐吧。”老妇人如此招呼芙洛丝。她从桌子上拿起那枚金币,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微微颤抖。


    “出事的时候,鲍勃就在东市里搬酒桶,而我的女儿则在教堂里帮工,和她的丈夫一起,他们都是很好的孩子,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事呢?唉……”


    “不过,幸好有那位大人挽救一切,”老妇人的脸上现出皱巴巴的笑容,“我想,他就是救世主吧,他拯救了我们所有人!不计回报,无怨无悔,他也是个好孩子啊。”


    芙洛丝无法苟同,她的目光全放在那枚金币上,“能让我看一看那枚金币吗?”


    “如果是你的话,当然可以。”老妇人将金币交给她,略带调皮地眨眨眼睛,“我知道,很多人都想从老婆子我的手里抢走她,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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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绝对不会。那些人都向我要这枚硬币来看看,但我很谨慎,除非身边有巡逻的卫兵,否则,我才不给他们看呢。”


    “啊,啊,是吗?”芙洛丝礼貌地敷衍着,笑着。她从这枚金币身上能感受到淡淡的【身份者】的气息,不会错的,【商人】对这枚硬币使用过能力。


    就是不知道【商人】的许诺会如何应验。


    这时候,安德留斯也带着两大篮子食物来了。他变脸如翻书,刚刚明明对老妇人的性命毫不关心,现在却春风满面,既热情、又有礼貌地和老妇人打招呼,还说:


    “我猜您一定光盼着和儿女团圆,连饭都没吃吧?这可不行啊,我给你带来了晚饭,请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真会装啊。芙洛丝看着,难得的没有出口讥讽。


    ——老妇人惊喜于他俩的到来,很开心。


    大概是失去了一双儿女,她将全部的亲情和温情都倾注在了和自己儿女差不多年纪的芙洛丝、安德留斯身上,一边吃着菜粥,一边看着这两个人,她的目光好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芙洛丝也坐下开始用餐。


    安德留斯没动,只是侧着脑袋看她。


    “吃饭。”芙洛丝在桌子下踩了他一脚。


    这个家伙,这样目光灼灼地看着别人,是什么很好的餐桌礼仪吗?


    安德留斯轻声笑了,“每个人都有应对饥饿的方法。我的方法就是不进食,保持饥饿。”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只有芙洛丝能听见。


    芙洛丝忍无可忍,放下勺子。


    “做个普通人吧。不行的话,给我装个普通人。”


    安德留斯便笑得更开心了,还将凳子移过来,更靠近了她一些。他拿起了刀与叉,切下一鸭胸肉。


    “用门牙咬下食物,”芙洛丝看他的手停住了,便好心提醒他,提醒这个独自在山上过了几百年的雪山野人,“然后用后槽牙咀嚼。嚼多少下随你喜欢,但是要咽下去。”


    “我记得,”安德留斯回答得温柔,将那片鸭胸肉放到了芙洛丝的盘子里,“我只是想服侍你。”


    “鲍勃和特雷茜小时候也喜欢坐在一起,”老妇人笑中带泪,以无限缅怀的语气说道,“他们俩从小感情就好,唉,他们兄妹俩有什么秘密,都会告诉对方,而不是我……”


    芙洛丝听了心里闷闷的,转头一看,安德留斯居然露出了比老妇人还难过的表情!


    “这么说来,真是不幸啊,跟我们说一说会不会让您心里好受一点呢?和我们聊聊吧,我们很乐意倾听。”


    这个人绝对、绝对不会为一个孤独的老妇人而流眼泪的。


    现在,居然听得不停地去揉眼睛——尽管他的眼睛里没有一滴泪水!


    但是老妇人居然很受用,打开了话匣子,源源不断地和安德留斯说了下去:“是啊,我是个孤独的老婆子,除了鲍勃和特雷茜,我在这个城市再没有亲人了,失去了他们,我的心真就如碎了一样……”


    老妇人一边说,一边泪如雨下。


    安德留斯不停地用温柔的腔调安慰她。


    芙洛丝都看傻了。


    不过,只要能让这个可怜的老妇人好受一点,安德留斯是不是在演戏,也没那么重要了。芙洛丝这么说服自己,还是忍不住多瞪了一会儿安德留斯。


    屋外,太阳已经落下去了。街道显得更漆黑、更肮脏了。


    老妇人大概是第一次找到愿意倾听她心中苦语的对象,大哭特哭。芙洛丝都有点担心她会把自己的眼睛哭瞎。


    烛火静静地燃烧着。


    老妇人的手心还是紧紧攥着那枚金币。


    鲍勃和特雷茜还没有来,老妇人只是哭,哭个不停。


    安德留斯像她的儿子一样听着,安慰着。


    因为有两个【身份者】在这儿,【商人】被震慑了,不敢发动能力吗?芙洛丝看着漆黑一片的街道,这么想着,很快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嗤了一声。


    她更加注意街上传来的动静。


    她要弄清楚【商人】是怎么实现别人愿望的,并且努力在这个过程中找到关于他能力的蛛丝马迹。


    就在这时,安德留斯用手指碰了碰她的胳膊,有些困惑地道:


    “呃,亲爱的,人的眼泪……可以像这样流这么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