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由于对布鲁斯的担心，莱克斯翘了一整天的课，几近连滚带爬地飞到哥谭韦恩庄园。他气喘吁吁地冲上二楼，沿着阿尔弗雷德指的路往浴室跑，某种最坏的可能在他奔跑的呼吸间壮大：毕竟，浴室割腕实在是在影视领域非常常见的画面。莱克斯虽然已经很成熟了，可他毕竟没有杀过人、也没有想过自杀，他对此的经验全来自碟片和电视，自然很容易被带歪。


    他咚咚咚地跑过木地板，砰砰敲了两下门。布鲁斯没有来开门，里面却传来水花和一个慌慌张张的男孩说话的声音。莱克斯越发慌张，他拧了几下门把手，没能拧开，索性学着电视剧里的人，开始一下一下拿自己的肩膀撞门。


    里面的声音突然变得嘈杂起来，布鲁斯几乎在尖叫：“你在干什么？！放过我的门，别砸它！”


    “那你过来开门！”莱克斯说，他只相信眼见为实，“否则我会撞到开为止。”


    阿尔弗雷德站在一层和二层的楼梯中间，他手里拿着整个韦恩庄园的备用钥匙大圈，正犹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去：要是不上去，总不能看着莱克斯少爷把自己的肩膀撞坏；要是上去吧，又让这幅友谊深重的画面变得……奇怪起来。


    幸好，布鲁斯是个很贴心的乖小孩。他很快用“先让我穿衣服，我在洗澡！”稳住了莱克斯，随即很快自己开了门，把他忧心忡忡的朋友一把拉进去，没让阿尔弗雷德成为某种……嗯，占位符。


    总之，阿尔弗雷德去准备晒好的软绵绵的衣服和热气腾腾的饮料了。在布鲁斯小少爷和他的朋友们不知道在浴室里玩闹什么的时候，阿尔弗雷德会做好防止他们明天感冒，连床都爬不起来的全部准备。


    他笑着煮了一锅牛奶。


    93.


    莱克斯被布鲁斯抓进浴室，他看到布鲁斯身后的浴缸上不知道为什么摊开好多毛巾，而布鲁斯惊慌失措地说：“莱克斯，你怎么来了？”


    “昨天晚上你才和你爸妈一块儿——”莱克斯怒极反笑，他说，“你差点儿死了，知不知道？”


    布鲁斯攥着莱克斯的肩膀：“哎呀，这事儿一时半会和你说不明白！你、你，如果我不开门，你是不是要一直撞到你肩膀断掉为止？”


    莱克斯睁大眼睛，他不可置信地说：“难道你真会放着我一直撞门吗？”


    布鲁斯无话可说了，而莱克斯继续说：“如果你真放着我一直撞门，也一定不是因为我们不再是朋友或你心情不好之类的原因，而是你不能来给我开门。这样，我就必须进来见你。再说，我会去找阿尔弗雷德呀，我又没有那么蠢，非要把自己弄伤。”


    “好、好吧，你说的对。”布鲁斯的蓝眼睛飘忽着，“我和你说，浴室内地面全是水，你一会儿别手舞足蹈，别突然往外跑，也别突然大叫！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呢，你也要来拿拿主意。”


    “什么事能让我手舞足蹈？你在说什么胡话，布鲁斯。”虽然莱克斯如此反驳了，但他仍然乖乖站在原地，“好吧，让我看看是什么事，能让你说要我拿主意。之前，连我给克拉克起个名字，你都不觉得我起得有什么好呢。”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布鲁斯居然笑出来声：“好，那你一会儿不许叫。仔细点儿看，千万别眨眼。”


    他拉着莱克斯往铺满毛巾的浴缸走去。布鲁斯离得很远就停了下来，把莱克斯推到他和浴缸之间，伸长手臂敲了敲浴缸瓷边，说：“克拉克，可以起来了。”


    莱克斯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出现在这里的具体含义，就被巨大的浪花扑了一脸，他怔怔地抹了一把脸，抬起头大喊：“布鲁斯·韦恩——”


    喊话的时候，他的头发和睫毛上还在不停地向下滴水。莱克斯狠狠地抹了一把又一把，最终忍无可忍，转过头狠狠用脸撞上布鲁斯的肚子，拿他也挺湿的衣服当了擦脸巾。而擦脸巾本人呢？他耸耸肩，举起双手，对浴缸里的克拉克说：“帮我作证，莱克斯明明说他不会叫，可还是叫了。布鲁斯·韦恩和克拉克·肯特各得一分。”


    哈？！莱克斯刚想反驳，却听到一个崭新的、有点儿像布鲁斯，也有点儿像他自己的声音，用从没说过话一样含混的英语，怯生生地说：“好。”


    他又一次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到浴缸里坐着一个被五颜六色毛巾簇拥的小男孩。他看起来和莱克斯与布鲁斯差不多大，黑色头发软绵绵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蓝眼睛和他的头发一样软绵绵湿漉漉的望过来。莱克斯转过去看看布鲁斯，又转过去看看那个小男孩，他声音颤抖地问：“……克拉克？”


    那个小男孩眼睛亮晶晶的看过来，笑着说：“莱克斯！”


    94.


    五分钟。不对，十分钟。莱克斯至少失去了十分钟的记忆。等他再次清醒过来时，大脑好像已经先他一步接受了“章鱼克拉克·肯特变成人类”的事实，并孜孜不倦地尝试说服莱克斯接受。但莱克斯——就是——不愿意接受！


    为什么克拉克是黑头发蓝眼睛，不是红头发绿眼睛？他就知道，这个偏心的家伙，就因为布鲁斯陪他更久一点儿，就拿对方的脸来用了！这下，他俩不是更亲密了吗？看起来简直像兄弟！那莱克斯呢？莱克斯明明也是他们的朋友，凭什么莱克斯在克拉克的脸上看不到自己的影子？就算是章鱼外表衍生的人类毛发与虹膜的配色，那难道克拉克不该是和莱克斯一样的红头发吗！红头发哪里不好！


    幸好，现在的莱克斯才七岁，他和布鲁斯与克拉克之间，一向是有话直说的关系。这种简单明了的交流方式一直保持到他们成年，哪怕布鲁斯当了蝙蝠侠也没有改变——当然，不是说克拉克没有成为超人，而是超人自己的交流方式就挺简单明了的，不需要再简单了。


    所以，他说：“为什么你不是红头发，克拉克？你的红皮肤很漂亮啊，你是不是被布鲁斯诱惑了？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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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回归成为我们红头发的一员吧！”


    95.


    经过一段鸡飞狗跳和“踩到水上要摔倒了”，“快拉住我的手”，“呜哇我也要被你拽倒了”和“克拉克你力气怎么这么大”，布鲁斯和莱克斯之间关于克拉克人类外形配色的争端暂时落下帷幕。当然，这从不意味着一切真正迎来结束，直到莱克斯试验能给克拉克染发的染发剂却成功给自己弄了个光头后，这一切才真正结束——


    因为矛盾从头发的颜色转变为了“莱克斯你光头也很帅啊不要再想给我剃光头了”！


    96.


    总之，他们三个面对面坐着。博览诸电视剧和电影的布鲁斯说：“我不敢让爸爸妈妈知道克拉克。好多电影都是这么演的，大人们见到外星生物，就算一时间能控制住不把他抓上试验台，最后也会抓上去的！我相信爸爸妈妈不会做出这种事，可是……可是……反正到时候，克拉克的秘密还是会被别人知道的！”


    莱克斯皱着脸，他先伸出手摸摸布鲁斯的额头：“你发烧了？怎么在说胡话。”


    “我没有！”布鲁斯反驳，“只是……只是，韦恩庄园突然多了个小孩，我们该怎么向外面解释呢？你知道《哥谭日报》和哥谭电视台多想从韦恩家扒出点新闻！我们不能再给爸爸妈妈添麻烦了！”


    “我不知道，但是布鲁斯，叔叔阿姨是非常好的两个人。”莱克斯说，他们三个由于刚才的推搡，如今都坐在浴缸里，晒着暖洋洋的浴霸，“也许瞒着他们，才是给他们添麻烦呢。就像之前，克拉克想找的那个绿皮肤外星人——”


    “——荣恩·荣兹。”克拉克说，“他的名字是荣恩·荣兹。”


    莱克斯看了他一眼，从善如流地继续说：“——我们想找荣恩·荣兹，最后不还是因为年龄太小，没什么办法，才不得不放弃的吗？就算我可以把克拉克带回我家，那你怎么解释章鱼克拉克失踪的问题？”


    不知不觉间，两个小男孩对克拉克的人称转变为了“他”。布鲁斯的眼睛慌慌张张地转着：“……我不知道。”


    “那我、那我怎么说？爸爸、妈妈，克拉克变成人了，就在我们家浴缸里？”布鲁斯的肩膀垂下去，“莱克斯，就算是你——实话实说，如果不是不得不摊牌，我也不觉得你会信。”


    克拉克左看看右看看。此时此刻，对于他们三个来说，克拉克是如何变人的，还是个完全没有思绪的难题。但在十六岁，克拉克躺在阳台上晒太阳，昏昏欲睡之时不小心翻出边缘，大惊失色间在半空中漂浮起来——这整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发生后，他们才慢慢明白，原来克拉克是能吸收恒星辐射的能量并将其转化为自身能量的。在得出结论后，莱克斯说：“是浴霸！”


    “是浴霸啊，布鲁斯你为了不着凉开的浴霸！”他忽然解决了人生中一个大问题，兴奋地手舞足蹈，“是浴霸让克拉克吸收了过量的辐射，从而变成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