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百人部议一党专言

作品:《季大人升官笔记

    “执庸?怎么这么久?”户部衙门前,祝扶春翘首以盼。


    季泠走到他身边,和他并肩前进:“没什么,多聊了两句。”


    祝扶春有些好奇:“你与徐大人是怎么认识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季泠的语调十分正常:“只是打过几次照面罢了。走吧,咱们看看今日部议众位大人怎么应对。”


    祝扶春落后了季泠半步,前行的同时,回头瞥了一眼徐行的马车。


    徐行穿着绯红补服,从马车上稳步而下,右手置于胸前,左手背在身后,朝季泠这边看来。意料之外,与祝扶春对上了眼,他瞬即轻轻掠过,似乎只是不经意地看见两人,转身走向堂内。


    三部官员齐聚一堂。


    五军都督府本该归属兵部管辖,可周平仗着自己和张瑛的权势,对兵部尚书蒋建宽的命令要求视若无睹。


    蒋建宽早已猜到,周平最后顶多降职,在张瑛庇护之下总能卷土重来。而他却不同了,此次风波过去,无论是胜是败,他都难逃牵连处置。


    “鞑靼兵强马壮,虽然抚远侯经验丰富,可一直在山东和闽浙对抗倭寇,对于蒙古铁骑却不熟悉,突然上任,西北军队未必服从。且自从前几年在战场上受了伤,抚远侯的身体已然是大不如前。李关山虽能征善战,但毕竟年轻,未必能临危受命。本官以为,当务之急,应命宣大总督支派宣府驻军即刻南下,从后路包抄鞑靼,为前线留出时间应对。”


    宣大总督与他关系不错,但也因此被张瑛周平打压。本朝以来,军备废弛,重文轻武,他这个兵部尚书压根没有什么话语权。


    既然他已经必有一死,不如彻将这一条命和手中权力发挥殆尽,为边疆的将士百姓谋取最后一线生机。


    周平没想到今天蒋建宽居然口若悬河,而这些明显不是他想听的,立刻按捺不住,出言与他对上:“你什么意思?将宣府的驻兵派出去,如果鞑靼兵分两路,或是蒙古其他部落突然南下,扑向宣府,如入无人之境,下边的居庸关失守后,京城直接落入他们手中。这样的罪责,你承担得起?”


    蒋建宽拍案而起,直指周平:“周大人,您作为都督佥事不会看不出来吧?鞑靼此次举全力来犯,哪来的兵马再一分为二?正是为了京城的安危和其余州府的百姓,才更应该立刻调兵!边陲重镇的十八万精兵全部囤积在宣府,此时不用还更待何时?”


    此时,堂内已然剑拔弩张,只有三部尚书侍郎和周平、张瑛、钱莘在僵持拉锯,其余小官小吏难免怕被殃及,惴惴不安。


    这哪里是一场论战救国的会议,分明就是手握权柄、铲除异己的一言堂。


    钱莘乐得在一旁看好戏,若是能膈应周张两人,他倒是可以为蒋建宽说上两句:“蒋大人所言甚是。若是能派出宣府驻兵,再调遣寿阳、平定等地的军队前往太原护卫支援,不出几月就能将其拿下。”


    张瑛却轻描淡写:“鞑靼大军并非第一次来犯我朝,圣上在位多年,蒙古诸部虽然没有大举入侵,但时不时侵扰边境。他们游走作战,也未必会攻向京城。左不过掠夺些牛羊马匹,米面金银罢了。”


    徐行深深皱眉,张瑛这是准备避战吗?


    应惟绅目光在几人之中巡游,破天荒地开口质问:“那依张大人的意思,鞑靼闯入中原,只掠夺财物,不必大肆举兵应战?”


    “正是如此。”


    众人面面相觑,这样的话,他们不知如何应答。


    “难道就放任鞑靼侵犯我们的疆土,屠杀我们的百姓吗!那请问诸位,我们食朝廷俸禄,受万民供养,坐在此位,有何用处?”蒋建宽掷地有声,脸和脖子已然因盛怒而变红,轻易就能叫人看见,这张清瘦皮囊之下涌动的热血。


    可是张瑛的话已经不知不觉说中了一部分人的心思——鞑靼掠夺一番之后就会离去,何必大动干戈,赔了夫人又折兵。


    周平又是最先话事的人:“我们出兵有什么用处?只不过死伤更多将士而已。无论如何,鞑靼所到之处,百姓必然伤亡,又何必将士兵的命再填进去呢?等再过一两个月,春来雪融,鞑靼自然会退回蒙古。”


    季泠盯着周平,眸化利刃,若是可以,她真想立刻捅上去。


    这些人鬻宠擅权,大敌当前,安之若素,竟然将守卫国门的军民之命视作草芥,一条人命在他们眼中不过是黄纸之上的几笔名字而已。


    她听见自己的牙间发出碰撞的响声,下颌正因压抑的颤抖而紊乱。人微言轻,原来就是这样。没有权势,连兵部尚书,说出的话都会被人嗤之以鼻。


    她偏了偏头,看向了周平后面的徐行。


    徐行察觉到了这道渴盼的目光。他整了整毫不凌乱的袍服,借着余光确认——季泠正在看着他,她想要他开口说些什么。


    剑拔弩张之间,徐行出言,温和如夏日清泉的声音抚慰了众人的躁动:“无论是否派出宣府驻军,太原及周边数城定是要整顿以待的。若是重蹈覆辙,圣上必然大怒降罪。诸位大人不妨先来想想,眼下我们如何快速调动已定援军,合理安排粮草供给,安抚好民心士气。安定内部才能攘外御侮。”


    应惟绅抓住了这个当口,立刻接上话:“原本宣大总督之职就有兼理粮饷。待户部选派人员,与宣大几镇联系之后,便立刻调拨所需物资粮饷,以供其用。”


    钱莘老神在在:“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户部如今虽然财政吃紧,但好在去岁风调雨顺,还能支持住此次战争。”


    季泠环顾四周,派遣宣大总督作为援军的话题已然被几人转移到料理粮饷辎重上。


    她忽然发现,自己昨日是真的没睡够,否则现在怎么会有灵魂出窍的感觉。


    她腾游于上空,看见几张永不餍足的血盆大口,以及被缝唇剪舌的乌合之众。当然,她也在其中看见了自己。


    原来,她激动万分的部议,明面上是三部官员和内阁辅臣共同商议应战措施,实际上,话语权只在几个人那几人手中。


    他们的参与,不过是为他们的决策,增添几分人多势众的可靠与闪耀。


    何其可悲。


    户部选去宣大山西几镇的名录已经送来,总计共有十人。


    徐行在上面看到季执庸的名字时,直觉意外,转念一想,又实在是她的风格。


    虽然历练之后,成长不少,可是底子还是那样的色彩。


    永不退缩、誓不回头,灼人的鲜亮。


    京城的水太硬,没法改变她。


    出发之前,徐行找了个机会,递了东西去石竹巷。


    林微看着眼前的人,皱着眉问:“什么意思?”


    抱月站在浮云堂外,十分局促:“我们少爷,想要见季大人一面。”


    “你们少爷不会不知道,明日季大人就要去西北了吧?何况,现在是什么时辰?他不知道季大人的不便吗?”


    抱月苦笑:“林姑娘,您就将东西给季大人吧。我也是主命难违……”


    季泠收到徐行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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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信时,正在收拾行囊。


    明日她就要随着大军去了,此次一去,她就失去了京城的庇护,不知生死的未来是她与上天的博弈。


    她展开纸条,看了一眼后就顺手烧掉,换了一身不惹人注意的衣裳,前往徐行指定的地方。


    “执庸,你真要去吗?徐大人与我们,未必是同一条线上的人。”


    季泠安慰林微:“至少,目前来看,我们不是敌人。”


    这样不算明朗又略带牵扯的关系,才有利于她把握进退。


    流音阁内,季泠来到了一处雅间,正是之前张瑛与徐行几人原定的宴会处,只是后来因为查出了刺客才临时更换地点。


    她没有犹豫,推门而进,转身看向屋内,反手利落地关上了门。


    “先生?”


    徐行听见她的声音,从屏风后走出来,季泠顺着他的指示,在屏风前的圆桌边坐下,与徐行正好相对。


    “您找学生来,是有什么事吗?”


    季泠其实不明白,明天她就要走了,今晚徐行找自己来,究竟是做什么。她想说的全在那日马车上说完了,但她还是不假思索地来了。


    徐行提起茶壶,为她倒了一杯热茶。


    轻雾升腾,氤氲在两人之间,热意缭绕在徐行眼前,又随着他前推的茶杯,飘到她的眼前。


    是茉莉花茶。


    还是循环往复的试探与示好?


    “是应大人派你去的?你湖广之事不是才刚上手?怎么舍得离开。”


    原来是问这个,但是与他何干啊?


    “我求了应大人让我去的。本来不该是我,我才入朝不到一年,人事不熟,也不了解边防粮饷之事。但应大人禁不住我求,就松口了。湖广司主事不仅我一人,也不至于离了我就不行。”


    徐行目光闪烁,应惟绅居然会同意她去:“你既然知道自己不通此事,为什么还要去?廷议、部议你也瞧见了,这不仅仅是外乱,还有内祸。”


    京城之内,他的眼前,也就季泠这么一个学生,他理应照拂一二。


    “先生,不一定总要做安全的事情,那样的人生太没意思了,不是吗?就是因为我没见识过,所以我才要去。”


    她的声音是黎明前绽放的鲜花才会发出的脆响,是希望终将来临的曙光。


    可徐行的眉头没有松动。


    这是在担心她?


    “先生放心。此次去有齐将军在。您忘了?”


    徐行确实忘记了,在京城知道季泠过往的不止他一人,齐家也是。


    看来是他累日劳累所致。


    “总兵是周平的人,在当地根基颇深。宣大总督能力不错,只是因为性子莽直,之前得罪过张瑛,他受总兵掣肘,苦张党久矣。你大可以放心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眼下他比谁都更想大刀阔斧。”


    季泠点点头,她此次去没有带任何人,连林微也没带去。那毕竟是军所,她无暇顾及别人,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哪怕林微非说要去,她也拒绝了。


    “你,多当心。毕竟是女子,到了那里,你暴露的风险远比京城要大。”


    季泠愣了一下,原来徐行真正担心的是这个,她笑得很灿烂,没有丝毫忧愁,似乎只是去游山玩水:“先生放心吧。我都知道,而且此次,我有人相伴,您也认识的。”


    徐行倒是没料到她早就自己安排好了,“谁?”


    难道是祝扶春?可是名录上没有他。


    “是荡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