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味与色
作品:《您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上回到小小家做客时张祎宁看得清楚,客厅里没有供台没有牌位,更没有骨灰,很有可能是被安放在公墓里又或是被其他家人带走,如果在公墓里,这条路就被堵死了,她只能虔诚地祈盼是后者。
要搞清楚这个问题,她毫不犹豫地想到求助杜文新和老金。
基于昨天自己小小小小地耍弄了一下杜文新,可以想见等下必定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成功,少不得被挖苦几句。张祎宁站在店门前做心理建设,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大不了今天承包所有洗刷工作。
但她的计划落空了,坐在吧台后的人竟然是老金,杜文新不在店里。
“老金?你怎么出来了?杜文新呢?”
看到进店的是熟悉面孔,老金毫不掩饰地松了一口气,“他有点事,忙完就来,能不能麻烦你今晚就替他看一下前面?”
周五晚上,店里坐了两桌食客,较以往,这算生意好的时候,杜文新竟然不在,让老金独守帐中,稀奇。自己有事相求,自是有求必应,迭声道:“没问题没问题。”
得到张祎宁肯定的回答,老金一跃而起,就要逃回后厨,那劫后余生的表情和干脆利落的动作,颇有“躲毒圈”的风采。回到安全区的一步之遥突然横插入一只拖后腿的“罪恶之手”,是张祎宁眼疾手快地拦住他。
“老金,我想找你帮个忙。”
张祎宁立时做下决定。老金可比杜文新好说话多了,这天赐良机送到眼前,不是天要助她当阎王,还能是什么?
可不等她组织完语言,老金就抬手制止道:“我只管店里的事,其他的你等小杜回来跟他说吧。”
老金这健壮的体格,身手也灵活,脚步一换一移就溜出了张祎宁和刘元詹的包围圈,无情地将厨房门一关,隔绝一切话题。
不是……我刚刚好歹也算救他脱离苦海,这都不听人把话说完的吗……
张祎宁不虞,自己就没在这两人身上讨到过一次好,哦,好吧,他们请客吃的松茸猪肚鸡汤锅算一次。
杜文新每次坐在这时,桌上总堆着一沓沓的纸张,现在都不见踪影,徒留无用武之地的计算器和常见的杯盏。
刘元詹觑着空试探性问道:“今日还看《电击小子》吗?”
张祎宁屈指轻敲桌面,心里翻腾起诸多计较,这桩单子像是还没来得及理顺的毛线球,线头藏在纷乱的毛线下边,更麻烦的是,它们相互纠缠,留下一个又一个亟待解开的结,她得多管齐下,“看,有一个办法算一个。”
坐在靠角落那桌的一男一女似乎是同事,他们在低声交谈近日来工作上的不顺,吐槽时音量随之提高,张祎宁能捕捉到零星的几个字“周报”、“stand-by”、“小群”,大部分的话音都被另一桌盖住,两个年轻人在激烈地就目前的就业市场和形势各抒己见。她支着脑袋,左边耳朵里是这些闲话,右边耳朵里飘来热血的动画配音。
张祎宁的眼皮逐渐变沉,工作了一日的疲惫被这些并不嘈杂的声音仔细冲刷,她在某个瞬间觉得仿佛回到了月前,充斥着卖力的吆喝声、杂沓的脚步声、尖锐的鸣笛声的天桥上,夏夜的热风和一点点清凉交替拂过,吸吸鼻子,何其复杂的味道。她就坐在逼仄的算命摊前发呆,在匆匆的人群里等一团稀薄的透明体,全靠缘分。
叮铃。
门由外自内拉开。
那个生拉硬拽将自己从原始轨道拖到这里的人走了进来。
他扫了一眼在场的食客,瞥见张祎宁和刘元詹窝在吧台后,没打招呼,先进了厨房。
张祎宁的视线跟随着杜文新,忽听得身旁的刘元詹说了一句“他的味道变了。”
她转头看向刘元詹略显严肃的脸,讶然道:“你有嗅觉?怎么变了?”
刘元詹晃晃脑袋,解释说:“不是闻,是感知。很混乱,失衡无序。”
之前刘元詹说杜文新和老金身上的味道和自己身上的不同,她就没听懂,现在这种味道又开始发生变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引发转变,又是怎样的事情能让一个人身上的味道,或者说近似特质的东西发生改变?
她止住自己发散的思绪,大胆提出假设:“我能不能理解为这不是我所认识的杜文新,换了一个人?”
刘元詹哑然失笑:“不,我相信那样的变化绝不止如此。”
……
她瞬间失了兴趣。在场一只游荡百年的鬼、一个死而复生的掌簿,哪一个拎出来都挺匪夷所思的,所以杜文新和老金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杜文新身上发生了什么,就算他不是他了,又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呢?
当她恢复如常后,杜文新也从厨房走了出来。张祎宁细瞧才发觉他的脸在灯光下透出阴恻恻的惨白,便旁敲侧击道:“你这是怎么?生病了?脸色这么差。”
杜文新靠在厨房门边,有气无力的,“你这么闲?每晚都来。”
“守株待兔嘛。”
“那你继续守吧,我先回。”
他看起来确实不太好,但张祎宁也不想今晚就无功而返,她商量道:“我有点事想找你们帮忙。”
“说。”
她要提的字眼里既包括“骨灰”、“鬼”,还有“殡仪馆”,不管压多低的声音都害怕会被食客们听到,一时之间犹豫得张不了口,感慨道:“你们店里就不能放点纯音乐当氛围音吗?”
杜文新抬头指向门角顶上安静的铃铛。
凡客至,这铃铛就会响,不论人鬼。张祎宁无力吐槽,这铃铛还有阎罗殿的一众流程、机制都透露出莫名的别扭,明明是很神奇的东西,但设计上、实用感受上处处鸡肋,“精装版过家家”,便是如此。
“进来吧。”杜文新眼前已经开始犯晕,他决定速战速决,早点解决掉张祎宁的问题,早点脱身,所以他又回到厨房。
这正合张祎宁的意,她甫一关门,就开门见山:“还是那个小鬼的事,我想知道他的骨灰在哪?”
“我怎么知道?”
不诚实!张祎宁腹诽。
“你们不是有掌簿在殡仪馆吗?能不能帮我问问,不需要做什么,我只想知道那个小鬼,全名王啸,他的骨灰现在被安置在哪。”
这就是张祎宁的应对之策,杜文新暗暗点头,是个破局之法,不过……“殡仪馆有掌簿,谁说的?”
呃……总不能承认是之前在他那堆纸里偷瞄来的吧。
她搪塞道:“这样那样的,总之我就是知道……”瞥见杜文新不善的目光,她立即正色:“但我发誓!保证守口如瓶!帮帮我吧,我没别的招了。”
杜文新不置可否。
无声的拉锯战又开始上演,不过这次帷幕尚未拉开,就被一只手给拉上了。透明的手穿过厨房门,手的主人明显迟疑了片刻,开始上下挥动,而后在杜文新、张祎宁和老金的注视下,先是肩膀、而后是一只脚,最后是刘元詹的脑袋挤了进来。他睁着浑圆的双眼,目光在三人身上逡巡,为自己鲁莽的行动支吾解释:“这个门可以进……”
张祎宁立刻朝他挥手,刘元詹像得到释放的信号,唰地收回自己逾矩的手脚。
她干笑着看向厨房里的二人:“哈哈哈哈,正是爱看动画片、好奇心重的年纪——”
杜文新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骨灰放公墓里,殡仪馆还真不一定能清楚。我帮你问,但别人没义务帮忙,你也得知道。”
这么好说话,莫不是真被邪祟附身了?
张祎宁愕然地看着杜文新缓慢走出餐厅,她突然觉得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了,忙上前和刘元詹耳语:“你说得对,杜文新不是杜文新了!”
*
杜文新的消息来得很快,小小的骨灰不在殡仪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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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在公墓,又不在爷爷家,最有可能的就是小小的父母。
事已至此,这件事情又回到了她最不擅长的领域,和活人打交道。
她想到了三种办法可以获取到有关小小父母的信息,第一是通过小小,刘元詹这些天的《电击小子》不能白看,得靠他套话;第二是街坊四邻,张祎宁对大树下弈棋的大爷们和那天早上破口大骂的大妈印象深刻,如果方式得当,她能从他们那找到突破口;第三个办法不到最后一步轻易不敢用,那就是小小的爷爷,爷爷的精神似乎有些错乱,张祎宁不敢随便接触他,她对分寸毫无把握。
而前两个办法,刘元詹或许都能成为妙手。
“刘元詹,你会下象棋吗?”张祎宁叼着根牙刷含糊问道。
刘元詹不知什么时候喜欢上了晒太阳,一大早就站在阳台上长身而立,衣身两侧开衩处缀有内摆,袍袖长垂及履。她时常会有种割裂感,像看见西沉的残照正沐浴在初升的晨光里,一如热衷于给他看现代动画片。
刘元詹闻言,回望她,不确定道:“应是会的,我看他们下过,很熟悉。”
有基础就好办啦!她欣喜地朝他招手,喊道:“快来!我们试试。”
她自己不会不要紧,21世纪先进科技的好处就体现出来啦,她可以作为刘元詹意志的代行者,在线弈棋。刘元詹虽清楚地知晓时代的变迁,这阵子跟着张祎宁也见识过世上的精妙之物,但见到这在线弈棋,只需要一双手,便能将自己的思维落在实点,隔空与人对话,这让他没有知觉的身体还是不由战栗了一下,话音也带上轻微的抖动:“炮二平五。”
张祎宁看着左右俩红炮,陷入迷茫:“炮……二?哪边的二?平五什么意思?”
科技的力量也取决于掌握它的人。
“右二路平移至五路。”
“一、二、三、四、五……”张祎宁口中喃喃,好不容易才开了个局,要以这个蠢样子引起楼下的“民间高手”们的注意,简直痴人说梦,她提议道:“要不你直接指给我看吧?这个炮走到这,这样,不然我反应时间太长了。”
“好。”
“上马。”
刘元詹俯下身,依言在电脑屏幕上指示出两点,张祎宁飞快地照做。
他的思路很快很顺畅,黑方有所行动后,他立马就能落子,几局下来,反而是对方的速度慢了下来,张祎宁能趁着这个间隙复盘行动的思路,渐渐也找到些手感。
“他下一步是不是会走象了?”
“嗯,我们借势过兵。”
声音就在自己的耳旁响起,张祎宁转眼看去。视线被一根线绳类的东西阻挡,定睛一看,是刘元詹鬓边垂下的一绺发梢,落在她的鼻梁上,她伸手想拂去,却扑个空,这才将头后撤离远了些,鼻子上痒痒的,似还有碎发残留。
没有了头发的阻隔,她看见了近在咫尺的修长脖颈,中央是凸起的喉结,再往上是下颏,顺着流畅的线条,是一张一合的嘴巴,看不清颜色,但饱满得像是能透出里底的鲜红,还有牙齿,张祎宁的脑海里在自动为它们着色。
“过兵,祎宁。”
祎宁。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唤自己的。
“啊?啊……过兵过兵。”
嚣张上移的视线在触到那双漆黑的瞳孔时便偃旗息鼓,着色到一半的废料也烟消云散。她慌乱地转移目光,回到电脑屏幕上,但己方那些红字又聚合成了他的唇齿,而且再也挥不散。
张祎宁心跳如雷,下意识直起腰背,正襟危坐。
窒息的练习时间总算过去。刘元詹未察觉她不同寻常的面色,舒心地笑道:“判定规则上有异,却也不妨,很有意思的。”
“有意思……呵呵……有意思……”张祎宁假笑着,关上了电脑,“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下去杀两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