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技术请教

作品:《开局流放边关,我直接打穿北境线!

    次日清晨,渤海营造司巨大的船坞被一道无形的指令划分为两个世界。


    东侧仍由甘宁最信任的黑石谷老工匠与第一批学徒负责。


    他们建造的仍是那种船身狭长,流线凌厉,专为速度与战斗而生的靖北军战船。


    此处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海鸟都难以飞入。


    西侧规模更宏大,更开阔的船坞,则全数交给了皇帝亲派,远道而来的江南造船宗师。


    甘宁亲自将那份经赵衡精心修改过的大型运输船图纸,恭敬地交到为首的鲁山师傅手中,这位德高望重,名震大周造船界的老师傅。


    “鲁师傅与诸位宗师远道而来,辛苦了。”


    甘宁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粗犷笑容,“总指挥有言,各位乃国之瑰宝。关乎我军后勤命脉的运输船建造,便全权托付给诸位了!”


    他的理由无懈可击。


    “军国大事,轻重有别。核心战船技术事关机密,自然交由信得过的老人。运输船虽也重要,但技术相对成熟,正适合各位大展身手,也让我们这些边关粗人,学学江南的先进技艺。”


    这番话滴水不漏,既捧高了南方工匠,又顺理成章将他们隔离于核心技术之外。


    鲁山与身后的老匠人心中虽有不悦,觉得被轻视,却找不到发作的理由。


    ……


    三皇子赵贤并未气馁。


    他像最有耐心的猎人,开始了温水煮蛙般的收拢人心之计。


    每日亲临西侧船坞,却从不干涉技术问题,只是对劳作的南方工匠嘘寒问暖。


    今日带几坛京城运来的美酒佳肴,亲入工棚与工匠对饮;


    明日携太医为水土不服的老匠人诊脉,送上珍贵药材。


    他放下皇子身段,与满身油污的工匠席地而坐,听他们讲江南风土,探讨南北造船技艺之差,摆出礼贤下士,求知若渴的姿态。


    目的明确。


    用最温和却难以拒绝的方式,一点点收拢这些工匠的人心,让他们成为自己安插在这钢铁堡垒中的眼睛与耳朵。


    对赵贤的这些动作,赵衡不闻不问。


    仿佛真将西侧船坞事务全权交由这位贤明的四弟。


    他却反其道而行。


    赵贤频繁探访船坞的第三天,赵衡以靖北军总指挥之名,正式向南方工匠首领,名震大周的造船大师鲁山发出请帖。


    名曰:技术请教。


    ……


    当晚,在赵衡那间除地图与沙盘外别无长物的简陋书房中,鲁山与这位传说中的战神独处。


    他原以为这只是一场流于形式,拉拢人心的政治作秀,甚至备好一肚子冠冕说辞,准备应付这个他眼中的粗鄙武夫。


    然而赵衡的第一个问题,就让他这颗古井无波的老匠之心掀起惊涛。


    赵衡没拿出完整图纸,也没问运输船建造进度,只将一个亲手制作的,结构复杂的船体龙骨模型置于案上。


    “鲁师傅请看,晚辈在战船建造中遇到一个难题。”


    他指向那根贯穿船体的粗壮龙骨。


    “如何在保证船体足够强度,抵御海上风浪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减轻龙骨重量?”


    “晚辈试过拼接与镂空之法,皆不理想。龙骨过重则严重影响战船速度与转向,过轻又难承撞击。二者似是无法调和的矛盾。不知前辈可有良策?”


    这问题如锋利解剖刀,瞬间切中造船学最核心,最根本的难题。


    强度与重量。


    千百年来,所有造船匠人试图解决却从未完美破解的终极矛盾。


    鲁山那双因长年盯图而浑浊的老眼,骤然迸发出骇人精光。


    他原以为赵衡不过一介武夫,万万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问出如此直指核心的宗师之问。


    他再难保持平静与倨傲,几乎是本能地俯身,用布满老茧的粗糙大手,如抚摸情人般在那精密模型上来回摩挲。


    “这……这想法简直……鬼斧神工!”


    “总指挥大人,您如何想到用内嵌式加强筋结构分散龙骨受力?”


    “晚辈还有一问。”赵衡未答,又提出更刁钻致命的问题,“如何优化船舵与船尾连接结构,以实现最小转向半径?晚辈以为传统舵杆连接在高速转向时会产生巨大水流阻力,这……”


    鲁山猛地拍腿,如遇知音般满面通红,“没错!就是水流阻力!老夫研究一辈子,就卡在此处!曾设想是否可利用齿轮传动……”


    赵衡立即接话,“齿轮传动可行,但对材料精度要求太高!晚辈以为,或可尝试液压……”


    一个又一个前瞻乃至颠覆性的技术难题,自赵衡口中不断抛出。


    鲁山这位在大周造船界德高望重,早已无可学习的老宗师,此刻却如刚入门的学徒,彻底沉浸于这场由赵衡主导,充满魅力的技术风暴中。


    他与赵衡时而激烈争论,时而一同沉思,时而因想到妙处而抚掌大笑。


    他早已忘记对方身份,也忘了自己的来意。


    眼中只剩对未知技术最纯粹的渴求。


    ……


    次日,当三皇子赵贤再次带着美酒赏赐,春风满面地来到南方工匠工坊时。


    所见并非想象中那群感恩戴德,甚至向他抱怨的老匠人。


    而是鲁山率领所有徒子徒孙,里三层外三层地将赵衡围在中央。


    人群中间摆着他们连夜赶制出的,更精密的模型。


    鲁山指着模型一处争得面红耳赤,“不对!总指挥您看这里!这个角度必须再内收三分!否则满帆状态下会产生多余乱流!”


    “师傅说的是!大人您看,若将主桅杆再降低半尺,是否可……”一名年轻工匠也大胆提出看法。


    赵贤呆呆站在工坊门口。


    望着那个被这群他本该收买的自己人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央,神情专注侃侃而谈的三哥。


    他那颗一向智珠在握,自以为能掌控一切的心,沉了下去。


    沉得不见底。


    “怀柔……失败了。”


    赵贤望着镜中阴沉的自己,低声自语。


    他清楚,不能再等了。


    每多一日,江南造船的精英,就会被三哥侵蚀得更深一分。


    既然软的不行,便来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