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那晚的真相


    这是何等让人震惊的事实，以至于我们四个大人在得知这个消息的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仍旧找不出合适的话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好不容易认回的孙女如今却因为身体的重创性命垂危，即便是一向处事镇定的公公看起来也有些混乱。


    “这是我们霍家的孙女，是我们霍家的孙女。”良久，公公才呢喃的说道。


    我和在场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公公看向还站在我们跟前的医生，目光凛冽尖锐的如同一把刀子。


    “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务必把我的孙女治好！”他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霍先生，”医生没有对公公的话作出任何热烈的回应，他的语气依旧冷静的毫无感情，“现在孩子的情况我已经跟少爷和少奶奶说明，只要有能够配型的肾脏，我们医院一定会全力以赴来救孩子。”


    “这是什么话？！”公公似乎并不满意有人挑战他的权威，他瞪着医生，“如果连一个病人都治不好，医生和医院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不得不说，连我这个孩子的母亲都觉得公公有些强人所难，好在那位医生并没有跟公公继续纠缠下去，别的病房有病人出事，他被护士叫走了。


    “我可怜的孙女，”婆婆一直在抹眼泪，大概对于这个过喜过悲的事实还不能接受，“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待我的孙女，有什么苦难让我老婆子替她承受吧啊。”


    我安慰着婆婆，“妈，您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颜颜这个病只要找到肾源手术成功的概率很大，您千万不要因为过于担心颜颜把自己的身体也搞坏了。”


    “迟晚啊，”婆婆拉着我的手，“你怎么才告诉我们颜颜是霍家的孙女啊。”


    我也是刚知道的啊，我在心里默默的说道。


    公公和婆婆到颜颜床边照看着她，霍擎川拉了拉我的手，“我们先到外面去吧，我有事要问你。”


    我们两个来到医院的小花园里，走到一处木椅上坐下。


    “迟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霍擎川的眼神依旧动摇着，“颜颜怎么可能是我的亲生女儿呢？”


    “但是化验结果不会骗人的啊，”我说，“我也吓了一跳，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是啊，”霍擎川跟着点头，“看来在七年之前我们两个就因为某件事情联系到了一起。”说着说着，霍擎川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七年前的那个晚上，酒店的那个房间，那个女人，莫非就是你？！”


    他竟然想起来了，我睁大眼睛看着他，然后点了点头。


    “卫延突然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说是有什么余兴节目。”霍擎川努力的回忆着，“我当时想也没想，大家都是成年人，所谓的余兴节目是什么自然也心知肚明，于是我就把房间门打开了一条缝。”


    “我没有开灯，不一会儿就有个女人来到了我的房间，她看起来也喝多了，几乎有些站不直。”霍擎川看着我，“那就是你吧，当时穿着一件碎花的长裙，东倒西歪的。”


    “迟晚，我和你之间真的是有神明牵线啊，冥冥之中你就是我的。”霍擎川有些兴奋起来，他一把把我抱住。


    我心里出现莫名的感动，只是想起颜颜现在的情况无法言表出来。


    “是啊，也许我们之间真的有缘，”我喃喃的说道，“只是天意弄人，只有在女儿出事的情况下才告诉我们这个惊人的消息。”


    霍擎川轻轻的拍着我的肩膀，柔声安慰我，“迟晚，你放心，颜颜一定不会有事的，有我呢。”


    颜颜会不会有事连医生都无法保证，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等颜颜好起来之后，我一定要为她举办最奢华的欢迎会，向所有人宣布她是我霍擎川的亲生女儿，是霍家的亲孙女，不会再让她被别人指指点点的。”


    霍擎川说的没错，虽然跟着我进入豪门成为富家大小姐，但是背地里人们怎么议论颜颜我不是不知道。什么冒牌货，什么继女上位，每次听到这样的话，我都觉得心里憋了一团火。只是看着女儿天真无邪的笑容，我多次被治愈。


    “希望老天能够保佑颜颜，她一定要好起来。”我说。


    “放心吧。”霍擎川抱紧了我。


    我和霍擎川回到病房，公公和婆婆依旧陪在颜颜身边，二老面色忧愁，一看便是担心孩子的情况。


    “爸，妈，”霍擎川上前，“你们也不要太过紧张，肾源只是暂时找不到，只要多联系几家医院，一定有能够配型的。”


    婆婆抹了一把眼泪，过来拉着霍擎川的手，“你们一定要救活我的孙女啊。”


    “恩，”霍擎川点点头，“颜颜也是我的女儿，我一定不会让她有事的。”


    “爸妈，”我强打起精神，“这里有我和擎川照顾就可以了，您二老也累了，不如回家休息，有什么情况我会打电话通知的。”


    “迟晚说的没错，”霍擎川跟着说，“这里不需要我们都在，我和她完全能够应付的过来，万一连二老也累倒了，我们就不知道照顾谁了。”


    公公低眼沉思了一下，“也好，人多了还会吵着孩子休息，我们就先回去吧。”


    婆婆似乎还想留下来照顾颜颜，但是被我们一劝，只能一步三回头的离去了。


    就在送走婆婆后，母亲打来了电话，一上来就是带着哭腔的声音。“颜颜，颜颜怎么样了，我的小外孙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们怎么照顾的孩子，怎么能让颜颜出这种事？！”父亲的焦躁的声音同时从话筒里传来，平时他最疼颜颜了，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怎么可能冷静的下来。


    我看了霍擎川一眼，示意他留下来照顾女儿，然后拿着手机走出了病房。


    “爸妈，你们先不要着急，”我维持着冷静的态度，“颜颜只是出了一个小车祸，现在医院在找肾脏的配型，只要找到配型做完手术，颜颜就能康复了。”


    “还好换肾？！”母亲刚才还在压抑的哭声此刻终于爆发了出来，“天啊，孩子到底是受了多重的伤啊······我这个当姥姥的听着就难受啊······”


    母亲的哭声让我也跟着伤心起来，但是现在的情况，我只能尽力去安慰他们。


    “妈，您不要哭了，”我抹了抹眼角，“颜颜现在的情况还算稳定，暂时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我跟你爸马上就去买机票去A市，我们要看看小颜颜啊。”母亲说。


    出了这么大的事，想要阻止他们过来已经是不可能，我能做的只有嘱咐他们不要着急，路上要小心之类的话。


    挂了电话，我擦干脸上的泪水，再次回到了病房。


    几乎跟我同时的，我前脚刚踏进病房，后脚迟馨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她满头大汗，面色通红，一看就是跑过来的。


    “颜颜，颜颜到底怎么了？”她抓着我的手问我，然后看着躺在病床上插着各种仪器的外甥，焦急的走了过去。


    “怎么伤的这么严重？”好好的观察了一下颜颜的伤势，迟馨皱着眉头问我。


    我把幼儿园老师描述的现场跟她说了一遍，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掉下来眼泪。


    “都是我不好，为什么不能提前去幼儿园接她，我如果去了，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第212章 颜颜的身世


    妹妹像以前那样过来抱抱我，递过来一张纸巾，“不要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


    我用纸巾擦了擦眼泪，看着迟馨。


    “吉人自有天相，老天一定会保佑小颜颜的。”迟馨说。


    她真的变了很多，从给我相依为命到恨我入骨，再到现在设身处地的安慰我，我再次控制不住感情的哽咽起来。


    “别哭了，让你哭的我也伤心起来了，明明都觉得小外甥没什么大事的。”迟馨把脸转到一边，偷偷的抹着眼泪。


    为了不让病房里发展成我们姐妹俩抱头痛哭的场面，我吸了吸鼻子，“对了，是你跟爸妈说了颜颜的事情吗？”


    迟馨点点头，“恩，你挨批了吧，但是你也别怪我，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不可能瞒着他们的，你知道爸最疼的就是颜颜。”


    “我知道，”我看着女儿的方向，“爸训我是对的，我毫无怨言。”


    “我听说需要换肾才能让颜颜康复起来，什么情况了现在？”迟馨拉着我来到颜颜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我叹了口气，“情况并不乐观，医生说跟颜颜可以配型的肾源很难找。”


    “亲属的呢？”迟馨问我。


    “我和霍擎川都试了，都不行。”我如实回答道。


    “你的都不行？”迟馨皱着眉头，“那孩子的爸爸呢，有没有问过展翼？”


    我猛然反应过来，迟馨还不知道颜颜是霍擎川的女儿这件事。


    “展翼不是颜颜的亲爸爸，他的而且我也不想再去麻烦他。”我坦白的说。


    迟馨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的表情，“什么，孩子不是展翼的，这是什么情况？”


    “七年前我犯了一次糊涂，跟不是展翼的男人上了床，从而有了颜颜。”我说。


    “也就是说展翼那个贱人替你养了五年的孩子？”迟馨惊讶起来，“真是活该，谁让他出轨来着。”


    我刚想说什么，迟馨又问，“那孩子的亲爸爸是谁，你知道是谁吗？”


    这件事大家早晚都会知道，我犹豫了一下，“找到了。”


    “是谁？”迟馨焦急的问，“赶紧让孩子爸爸来试试啊。”


    “是霍擎川。”我简洁的回答道。


    不出所料，迟馨一下子惊讶的长大了嘴巴，“你，你说什么？”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唐，”我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过检验报告，“但是颜颜确实是霍擎川的孩子，那晚的那个男人就是他。”


    迟馨看着我，接过了两人的体检报告，翻阅完之后，更加惊讶的看我。


    “这···这也太巧合了吧。”她惊呼道。


    “是啊，我们一开始都不相信，但是数据是不会骗人的。”我笑了一下，“也许这也是老天跟我们开的玩笑吧。”


    迟馨放下薄薄的两页纸，脸上挂着说不清是哭是笑的表情，“原来你们本就是天生一对儿，我当初都是做了多少傻事啊，还妄想去介入你们中间，真是蠢爆了。”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要再提了。”我说。


    “也就是霍擎川，姐夫的也不行吗？”迟馨想起刚才的话题，接着问。


    我摇摇头，“器官不比血型，不是亲人就会合适的。”


    “那现在怎么办？”迟馨问我。


    “只能等，”我说，“已经让周围的医院查找脏器库了，结果还没有出来。”说这话的时候，我的两只手紧紧的握到了一起。


    “放心吧，”迟馨握着我的手，“A市有那么多医院，一定能够找到合适的。”


    “但愿如此。”我说。


    “妈，妈妈······”我跟迟馨谈话期间，有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颜颜醒了！


    “颜颜，颜颜你感觉怎么样，疼不疼？！”我抓着女儿的手焦急的问道。


    女儿的脸色依旧苍白，连带着原本鲜红欲滴的小嘴也没有丁儿血色，让人看着兀自心疼。


    颜颜挤出一个笑容，“小姨，颜颜，颜颜好想你。”


    迟馨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划出一滴清泪，她抓着颜颜的另一只手，“好孩子，小姨来了，小姨也很想你。”


    “以后小姨都会陪着颜颜吗？”女儿的嘴唇一张一合，声音因为病痛更加绵软，“颜颜好像很久都没有跟小姨一起睡觉了。”


    “会的，会的，”迟馨顾不得擦眼泪，她一边哭一边笑着，“只要颜颜好起来，小姨天天跟颜颜一起睡好不好？”


    女儿费力的点点头，“恩。”


    “我去叫医生过来。”迟馨跟我说了一下，然后就出去了。


    迟馨前脚刚出去，霍擎川后脚就进来了，见颜颜醒了过来，他一个箭步来到床前。


    “颜颜，颜颜你醒了，我是爸爸。”霍擎川的声音有些颤抖，从继父到亲爸，心境的转换恐怕只有他自己能够体会吧。


    “爸爸。”颜颜叫了一声。


    “爸爸在这里，颜颜一定会好起来的。”霍擎川握着颜颜的手说。


    “恩，颜颜相信爸爸。”女儿笑了笑。


    即便是承受着病痛的折磨女儿还是这么坚强懂事，我真的以她为自豪。


    不一会儿，迟馨就带着医生走了进来，我们自觉地让开了地方。


    大体为颜颜检查了一下，医生取下听诊器，“身体的一切指标都正常，如果有肾源的话随时可以进行手术。”


    “肾源找到了吗？”我也知道越早进行手术越好的事实，“其他的医院有消息吗？”


    医生皱着眉摇摇头，“A市的几家连锁医院都没有找到相同的配型，我们在继续联系其他资源，请耐心等待。”


    “孩子都这样了我们怎么等，医生麻烦你们想想办法吧。”急脾气的妹妹拉着医生的袖子渴求道。“对了，我是孩子的小姨，说不定我的可以用，你带我去检查吧。”


    医生打量了一下迟馨，“有血缘关系不一定会跟孩子适配，刚刚孩子的父母也都检查过了，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有希望总比在这里干等好。”迟馨说，“带我去吧。”


    迟馨跟我点了点头，就随着医生出去了。


    半个小时后她垂头丧气的回来，一看就是结果不如意。


    “颜颜的这个配型还挺难找的。”迟馨说，“现在只能期待快点儿找到了。”


    “爸爸，妈妈，小姨，”女儿看着大人们愁眉苦脸的样子再次开口，“你们，你们不要板着脸，笑一笑，颜颜喜欢看你们笑的样子。”


    如果连这个要求都满足不了的话，我们这些大人真的不知道为孩子做些什么了。相互对视一眼之后，我们三个露出了一看就是硬挤出来的笑脸。


    “对了，”我开始翻看自己的包包，“妈妈从国外给颜颜带来了礼物。”


    就是那条贝壳手链，听巫师说里面寄存了希望和祝福，哪怕是迷信的说法，这种时候也能派上点儿用场吧。


    “颜颜，看，喜不喜欢？”我找到手链在女儿面前晃了晃。


    女儿的眼睛亮了亮，“哇~好漂亮啊。”


    如果是平时，我想活泼好动的颜颜一定是蹦着跳着说这句话的，但是现在，想到这里我又不禁一阵心酸。


    “喜欢吗？”抛开脑中悲观的想法，我拿过女儿的手腕，帮她把手链系了上去。


    颜颜抬起自己的手腕，仔细的看着手链，“喜欢，好漂亮。”


    “巫师说了，　只要戴上这个，颜颜的病一定能够很快好起来的。”连同女儿的手一起握住，我柔声的、说道。


    女儿点点头，“颜颜一定要快点儿好起来，颜颜不喜欢躺着。”


    摸摸她的头发，我想起了女儿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颜颜饿不饿？”


    女儿摇摇头，“不饿。”


    应该是因为麻醉药的药力还没有完全散去，不一会儿，颜颜又睡了过去。


    霍擎川去办理相关的手续，我和迟馨一直在病房里守着颜颜。


    天快黑的时候，父母从老家赶了过来。


    跟所有人一样，一进门二老就朝着颜颜的病床那边走去，脸上已经是老泪纵横。


    “乖孩子，真是让你受苦了。”母亲轻轻的摸着颜颜的脸，一边擦眼泪一边说。


    父亲的眉毛也紧紧的皱到了一起，眼圈也是发红。


    “爸妈，你们放心吧，刚才颜颜还醒过来了，精神很好。”迟馨在一旁安慰两人。


    “孩子这个样子让我们怎么放心？！”严厉的父亲忍不住低吼道，但是怕影响了小外孙休息马上改变了音调，“你们到底是怎么看的孩子！”


    我只能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和颜颜现在的情况跟他们再解释一遍，父母脸上的表情依旧很沉重。


    “也就是说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一个肾？”父亲明白了事情的关键，看着我说。


    我点点头，“只要找到肾源，手术不成问题。”


    “而且爸妈，你们知道吗？”迟馨有些坐不住，我一听就明白她想说什么。


    “什么？”父亲的心思全在颜颜身上，没空搭理小女儿。


    “我们家颜颜，是霍家的亲孙女！”迟馨说。


    “什么亲不亲孙女的，既然小晚嫁进了霍家，颜颜可不就是他们霍家的孙女吗？”母亲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迟馨摇头，“我指的是，颜颜是霍擎川的亲生骨肉，他们是真正的父女，就像爸跟姐姐一样。”


    “什么？！”跟所有人最初的反应一样，父母也不敢相信听到的话。


    “是真的。”我同样把最具权威的检测报告递给他们，“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这个事实。”


    翻看过报告，父亲直盯着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之前一直没有提颜颜的身世问题，现在跟他们解释起来还真的费了一番事。


    “天意啊，这真是天意！”父亲听完我的话，盯着我和颜颜总结出了“天意”这两个字。


    第213章 找不到的配型


    之后的两天父母一直陪我待在医院里，再加上迟馨，我们一家四口轮流照顾着颜颜。霍擎川因为公司的事情无法一直耗在这里，公公和婆婆倒是每天都过来。


    我有时候也想，如果他们不知道颜颜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公公和婆婆还会这么尽职尽责的过来探望这个外国孙女吗？但是再仔细一想我就觉得自己的想法很狭隘，在家里二老对待颜颜已经很好了，我无法再奢求更多。


    最近我总是喜欢胡思乱想些什么，可能是最近心情焦躁憔悴有关。为了一心一意照顾颜颜，我已经跟白舒请了长假，在听到颜颜出事这个消息的时候，白舒通过电话传来的叫声差点儿把我的鼓膜震破。


    在给她说明了颜颜的情况之后，白舒焦急的说要帮忙联系医院的朋友寻找肾源。


    可以跟女儿配型的肾源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医生说颜颜的体质比较特殊，如果不好好筛选的话，很可能会有排异反应，那时候的情况肯定会比现在更糟。


    我心急如焚，却又无能为力。


    因为受损的肾脏无法正常代谢，颜颜不得不靠机械和控制饮水来减轻本来就不堪一击的身体的负担，看着颜颜日渐憔悴的脸色，我好几次都忍不住偷偷的躲到一边去哭。


    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折磨我的女儿，我们这些大人就在身边却无法替孩子做一点点事情，这是多么让人悲伤的事实。


    身体的其他机能渐渐恢复，颜颜有时候会醒来跟我们聊聊天，虽然一直保持着跟以前没多大区别的表情，但只要她还躺在病床上，我们就无法将她跟那个总是一脸爽朗笑容的小姑娘联系到一起。


    只顾着担心颜颜的身体情况，直到有一次霍擎川把家里颜颜最喜欢的毛绒公仔拿到医院我才察觉，似乎没有告诉颜颜她和霍擎川父女的这个消息。


    病房里只有我们一家三口，父母因为劳累过度我让迟馨陪他们回家休息了，而公公婆婆也才离开。


    颜颜刚醒来，霍擎川坐在床边，拂了拂颜颜额前的头发，跟自己的女儿亲切的聊着天。


    或许是我的错觉，总觉得霍擎川现在的态度跟之前不太一样，似乎是比以前更加的温柔，也更加的像一个父亲。


    颜颜一直忍受着身体的疼痛，但是很少跟我们说，现在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她会很开心的吧。


    “颜颜，”我端着削好的苹果来到颜颜的病床旁，“来尝尝妈妈削的苹果，这个是外婆买来的，特别好吃。”


    “谢谢妈妈！！”颜颜眉开眼笑，仿佛为了配合自己的心情小脚还在被子下踢了几下。


    “恩，很甜！”吃了一块我送到她嘴边的苹果，颜颜开心的说。


    “喜欢吃就多吃几块，”我把盘子端在手里坐到她的另一边，“乖女儿，你受了这么多的苦，水都不能多喝，妈妈好心疼。”


    “妈妈，”颜颜又吃了块苹果，“颜颜不渴，喝多了水还要上厕所，很麻烦的。”


    见女儿如此懂事的样子，我的鼻子又一酸。


    虽然女儿年纪很小，但是却懂得了比这个年龄的孩子都多的道理。有次医生来查房颜颜刚好醒来，得知了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


    “乖，”霍擎川摸摸颜颜的小脑袋，“很快就可以进行手术了，手术康复之后颜颜就可以出院了。”


    我知道霍擎川也只是在安慰女儿，这些天他虽然没有时刻陪在这边，脸上的倦容却掩饰不了，想来就算在工作的时候也在记挂自己失而复得的女儿吧。


    不想再去在意这些烦心事，我放下盘子握着女儿的手，“颜颜，妈妈这里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你好不好？”


    颜颜睁着大眼睛看我，“好啊好啊，是什么好消息？”


    “绝对比白雪公主跟白马王子在一起了还会让你开心，”我用颜颜最爱的童话故事做比喻，“妈妈从来不骗颜颜的。”


    “是什么啊，”颜颜彻底被我激起了好奇心，拉着我的手摇晃着，“妈妈快告诉颜颜吧。”


    很久没看到女儿这样撒娇了，我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我看看霍擎川，他心领神会的把手覆盖在颜颜的手背上。


    “颜颜。”霍擎川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他呼唤着自己的小女儿。


    等到女儿把目光转向他，霍擎川微微一笑，“颜颜现在想不想亲爸爸呢？”


    女儿扑闪扑闪大眼睛，思考了一下，“爸爸指的是展爸爸吗？”


    “不是，”霍擎川摇摇头，“就是颜颜的亲生爸爸，跟妈妈一起把颜颜生下来的爸爸。”


    女儿更加搞不懂霍擎川的哑谜了，她撅着小嘴儿，脸蛋儿上是一个大大的问号，“颜颜的亲爸爸不是展爸爸吗？颜颜从小就是跟展爸爸生活在一起的。”


    “颜颜，”霍擎川伸手摸摸女儿的脸蛋儿，让她看着自己，“妈妈要告诉颜颜的好消息就是，我，现在在你面前的这个爸爸，就是你的亲爸爸。”


    女儿还小，对于遗传和血缘暂时还没有什么更多的了解，即便是听了霍擎川的话，她也依旧没有反应过来。


    听不懂霍擎川的话，颜颜就把目光转向了我。


    我也跟着笑起来，“颜颜，爸爸的意思是，颜颜身上流的血跟爸爸身上流的血是一样的，颜颜是爸爸的亲生女儿，并不是继女继父的关系哦。”


    又反应了一会儿，颜颜恍然大悟的看着我，然后猛然看着霍擎川，“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霍擎川捏捏自己女儿的小脸，“你看颜颜的眼睛长得多么像爸爸啊，这么有神这么俊。”


    我突然想起之前听到过的几个人说的话，他们说霍擎川和颜颜真的有父女相。原来，一切早就有所铺垫了。


    “是真的，”我解释道，“妈妈对不起颜颜，现在才告诉你这件事情，是妈妈不好。”


    “恩~恩”颜颜使劲的摇头，“妈妈没有做错什么，现在知道爸爸是颜颜的爸爸这件事，颜颜也非常的开心，这样以后同学们就不会笑话颜颜的爸爸是后爸了。”


    “放心，”霍擎川说，“等颜颜出院了以后，爸爸一定给颜颜办一个盛大的宴会，告诉全世界颜颜是爸爸的孩子。”


    “你别教坏了孩子，”我了解霍擎川，他还真的能做出来刚才的事情，我不想让颜颜这么小就变成公众人物，总觉得对她的成长不好，“我们知道了就行了。”


    “那怎么能行？”霍擎川跟我倔，“颜颜可是我们霍家唯一的孙女，怎么可以让她被别人议论纷纷，那我们霍家的颜面地位往哪里搁。”


    好吧，只要是有损霍家颜面地位的事情，他肯定不会允许的。


    颜颜笑了起来，声音虽不似以前那般清亮，但却发自内心。


    “所以好孩子，”看着女儿幸福的笑脸，我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你一定要快快好起来，在上学之前，妈妈还想要带你出去走走呢。”


    话虽如此，但是现在最棘手的事情，还是有关颜颜肾源的寻找问题。


    “医生，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女儿的配型还没有找到？”趁着父母照顾颜颜的空档，我和霍擎川来到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想要询问一下配型的问题。


    跟刚才对女儿的和颜悦色截然相反，霍擎川对那位看起来四十左右的医生横眉冷对。


    “霍先生，”医生依然很淡定，他双手手指交叉放在办公桌上，“最近医院一直在联系其他脏器库，但是您女儿的配型是在是稀有，我们也很遗憾。”


    “我已经重复过很多遍，”霍擎川不耐的敲着桌子，“务必要把我女儿治好，你们不是号称A市最先进的医院吗，怎么连个小姑娘都治不好？”


    关心则乱，霍擎川的言语虽有咄咄逼人之处，但是我却能理解他的心情。


    “霍先生，请您放心。”医生的语气依旧波澜不惊，“我们会尽力寻找配型，并且医院已经在相关网站发布了爱心公告，面向社会征询可以用的肾脏。”


    “很好，”霍擎川敲着桌子，“你告诉他们，不论多少钱，我们霍家绝对会出的，只要治好我的女儿。”


    “还请霍先生放心。”医生点点头，淡淡的说。


    走出医生的办公室，围绕霍擎川的低气压依旧没有散去。


    “你别着急，总会有办法的。”我试图开导他。


    “我怎么能够不着急，”霍擎川说，“孩子在床上躺了那么多天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不是有很多人卖肾吗，为什么会找不到合适的配型？！”


    “医生也说了，颜颜的体质有些特殊，所以才不好找的。”我拉着他的胳膊，在安静的医院里霍擎川的声音有些大。


    霍擎川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看着我，目光从激动到平静，像是终于把到达心口的积火压了下去。


    “迟晚，不是我不讲道理，我也不想逼他们，”他说，“但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女儿，我还没有好好的疼她，却只能看着她躺在病床上，我的心情你能理解吗？”


    我怎么不理解，我这么拼命，付出了这么多，为的不就是颜颜吗？在原本以为一切就要圆满的时候最重要的女儿却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心中的苦又有谁知道。


    但是我只能把这份凄凉埋在心底，我知道我不能崩溃，不能悲观，我只能以一副温柔慈爱的母亲的脸，来给女儿勇气和安慰。


    第214章 小舅舅归来


    我和霍擎川垂头丧气的回到病房，父母向我们投来探寻的目光，我轻轻的摇摇头，父母的眼中也有掩不住的失望。


    颜颜醒着，就算是担心失望，我们这些大人也不能让孩子知道。


    霍擎川接了个电话，跟我说公司有事要处理之后就离开了，我陪着父母坐在颜颜的床前，听父亲给颜颜讲故事。


    “老爷，后来那个公主的病好了吗？”颜颜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外祖父，用仍旧稚嫩的童声问道。


    “当然了，”父亲说，“王子找到了神奇的魔法师，魔法师给公主吃了神奇的果子，然后公主的病就好了。”


    “哇~~~”女儿激动的鼓起掌来，“真是太好了，王子和公主能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几个大人被孩子纯真的热情感染，也跟着笑起来。


    “对了，”女儿放下手，看着我，“妈妈，颜颜很久都没有见过小舅舅了，他去哪里了？”


    在女儿住院的这段时间，几乎所有的亲人朋友都前来探望过，没有见到最喜欢的小舅舅，想必孩子是想他了。


    宋羽自从上次出院后就带着宋叔叔出去游山玩水了，颜颜出事后我的心思全在医院里，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跟他联系了。


    “小舅舅在外地，颜颜想他了？”我想了一下，俯身笑着问女儿。


    “恩，”颜颜大方的点点头，“颜颜好像很久都没有看到小舅舅了，上次看到他还是在医院里。”


    小孩子的记性还真好，或许在医院里看着自己的小舅舅跟自己一样的病号服的场景，让小小的女儿记忆深刻吧。


    “回头妈妈给小舅舅打电话，问问小舅舅什么时候回来，然后让他来看你好不好？”我安慰颜颜说。


    “恩！”颜颜点点头，“妈妈我困了，我想睡觉。”


    “睡吧。”我轻轻的扶着颜颜躺下，为她盖好了被子。


    因为药物的原因，女儿很快便睡熟了。


    “妈，你知道宋叔叔他们现在在哪里吗？”掏出手机看了看宋羽的号码又放下，我问在一旁忙活的母亲。


    “前天通电话说是回国了，”父亲代替回答，“我告诉你宋叔叔在这边照顾颜颜，他说要过来探望，现在也不知道到哪里了。”


    中国人还真是奇妙的很，刚提到宋家父子，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拿起一看，正好是宋羽的电话。


    “颜颜现在怎么样？”宋羽劈头盖脸的就问我，“你们这些家长是怎么看孩子的。”


    好吧，又是一个怪我的，我也懒得再解释了。


    跟宋羽说了一下颜颜的情况，宋羽匆忙的挂了电话，告诉我半个小时后医院见。


    当宋羽风尘仆仆的赶来医院时，颜颜正好被推去化验室做检查了。


    “到底怎么回事？”紧跟着宋羽身后，宋叔叔也赶过来，父子俩焦急的看着我们。


    又是一遍心力交瘁的讲解，宋羽的脸上始终挂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也就是说你们夫妻两个去旅游，然后没有来得及接颜颜，所以她出车祸了？”宋羽听完整个故事的过程，用类似于质问的语气问我。


    虽然他的话带着明显指责的情绪，但我却无力反驳。


    “真是当的好父母。”宋羽淡淡的评价道。


    “小羽！”宋叔叔制止了自己的儿子继续对我言语攻击，“这孩子说话就是没有分寸，你们不要在意。”


    宋羽的脾气我怎么可能不了解，他说的话虽然重了些，但也确实在为颜颜担心着。


    “我听说配型找的不顺利，手术不能进行，有没有催一下医院？”宋叔叔坐在病房的沙发上，语气中也带着些焦急。


    “哎······”父亲长长的叹了口气，“已经找了半个月了，A市的各个医院都联系了，周边的大医院也都搜索了，但就是没有适合颜颜的配型。”


    “现在在社会上高价买肾源呢，”母亲在一旁搭腔，“虽然价钱已经出的很高了，依旧没有孙女能用的配型。”


    说到这里，气氛再次凝重起来。


    “我去试试。”宋羽看了我们一会儿，然后对不知是我还是大家说道。


    我条件反射的站起来，拉住了他的胳膊，“不行。”


    也许心底一直存着宋羽的身体不同于我们的偏见，只要听到他的任何有关损害自己身体的言语，我的反应都有些过激。


    “你不能去！”我坚决的说。


    “为什么？”宋羽冷冷的看着我，“你们都去检查了吧，都不合适的吧。”


    我们是都不合适，但是我们却万万不可能让你去为颜颜做捐献器官的事情。


    “因为······”话到嘴边我却说不出口，宋羽的自尊心那么强，如果告诉他是因为他的身体弱于常人才不让他去的话，恐怕他会接受不了吧。


    虽然以他的智商，猜到我们这个顾虑并不是什么难事。


    “小羽啊，”母亲见我被话噎住，打着呵呵来到我们两个面前，她拉着宋羽的胳膊，“颜颜的这个配型极其的不好找，就连孩子的亲生父母以及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都做过检查了，都不行。我们都接受你的好意，但是就算你去，概率也很低，所以不用去了。”


    “孩子的亲生父母？”宋羽重复了一边母亲的片段，“连展翼都去了，我为什么不能去？”


    他还不知道颜颜身世的事情，所以才一直认为展翼是颜颜的亲生父亲吧。


    “不是不让你去，”我说，“是不想折腾浪费时间，反正大多数情况是不适配的。”


    “就算概率低也是一个希望，难道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颜颜受罪？”宋羽丝毫不为所动，“就只能在这里坐着等？”


    宋羽一席话说的我哑口无言，不放弃希望是对，但是我不想把这个所谓的希望寄托到他身上。


    “小羽啊，”一直沉默不语的父亲开口了，他站起来走到宋羽身边，“我们真的很谢谢你有这份心意。”他伸出手拍拍宋羽的肩膀，“你不要怪伯伯我说话直接，退一万步讲，就算你可以跟颜颜配上型，我们也不可能接受你的捐赠的。”


    我看着宋叔叔的方向，他苍老的双眸直直的望着我，目光里，满是悲伤。


    “为什么呢？”父亲继续说，“你的身体不好我们都知道，我们迟家，甚至霍家，都不想再看到你出现任何问题。宋老弟也老了，他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要好好的，健健康康的，去伺候你爸爸，让他有一个安详的晚年。”父亲抬眼看着宋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宋羽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在看完自己父亲位置一眼后，终究没有在坚持自己的想法。


    我很欣慰，看到能为他人着想的宋羽。


    病房门响，颜颜从化验室回来了。


    还保持着躺着的姿势，小姑娘就知道自己的小舅舅来看她了，刚进门就高兴的喊了声。


    宋羽收起刚才有些颓丧的表情，待护士把颜颜好好的放到病床上离去后，坐到了颜颜身边。


    “小丫头，小舅舅这才离开几天，你怎么搞成这样的？”宋羽的语气听上去严厉，实则充满了宠爱。


    颜颜冲着宋羽吐吐舌头，“都怪那阵风啦，把颜颜的帽子刮走了。”


    “那你去捡帽子的时候不会看看周围吗？小舅舅教给你的都忘了？”宋羽握着颜颜的手，专心致志的看着病床上的小女孩。


    颜颜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颜颜每天都想看到小舅舅，但是小舅舅一看到颜颜就生气了······”说着，她还偷偷的观察宋羽的反应。


    终究是抵不过小孩子的撒娇，宋羽收起脸上的怒容。


    “小舅舅不是生气，”宋羽在她的脑门上轻轻的弹了下，“原本还想要带着颜颜去迪士尼玩呢。”


    “那等颜颜病好了再去！”颜颜高兴起来，一下子拉住了宋羽的手。


    “行啊，”宋羽无奈笑笑，“到时候不带你爸妈，就颜颜和小舅舅去好不好？”


    颜颜看看我，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好啊，这样颜颜就可以不打扰爸爸妈妈了。”


    “真乖。”宋羽摸摸颜颜的头发，“对了，看看小舅舅给你带的什么。”


    说着，他从上衣的口袋里翻找了一下，掏出一条坠着黄色晶体的项链来。


    那是一颗琥珀，晶莹剔透的琥珀里面包着一只小小的蝴蝶，栩栩如生。


    “哇~”颜颜惊喜的接过项链，大眼睛亮亮的，“好漂亮啊，小舅舅，这个蝴蝶是怎么进去的？”


    “不是蝴蝶进去的，”宋羽笑笑，“是松树上流下来的胶把蝴蝶抓住的。”


    “那蝴蝶还活着吗？”颜颜依旧很好奇的问道。


    “这个嘛···”宋羽抬头望天，“谁知道呢。”


    “颜颜，小舅舅送你的礼物喜欢吗？”我在一旁问。


    “喜欢！”颜颜点头。


    “那妈妈给你戴上好不好？”我走到了女儿的床前。


    颜颜把项链给我，我轻轻的把琥珀项链戴到了女儿的脖子上。


    金黄色的琥珀石正好垂到心口的位置，水滴形状的模样看着很是精致。


    “太好看了，颜颜要一直戴着。”女儿爱不释手的把玩着胸前的项链，笑盈盈的嘀咕着。


    又聊了一会儿，颜颜不知不觉的睡过去了，睡着了手里还捏着心爱的项链。


    “颜颜这么喜欢你送的礼物，多少有点儿伤心呢。”我开玩笑的说。


    “迟晚，回头跟我聊聊。”宋羽小声对我说。


    第215章 急转直下


    探完病，宋叔叔要回家了，但是宋羽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爸，你先回公寓吧，我有点儿事想跟迟晚说。”宋羽对宋叔叔说。


    “什么事······”我有些担心，怀疑宋羽又要跟我说适配的事情。


    “回头再说，这里不方便。”宋羽看我一眼。


    “行，那你就在这里照应着，人多好帮忙，我先回家放一下行李，回头再来看颜颜。”宋叔叔提起了行李箱。


    父母跟出去送叔叔，只有我和宋羽在病房里。


    “你想说什么？”没有别人了，不管什么事他可以说出来了。


    “出去再说，”宋羽依旧跟我卖关子，“等伯父和伯母回来的。”


    不一会儿，父亲和母亲就一起回来了。


    “伯父伯母，”宋羽说，“我想跟迟晚出去走走，这里能不能麻烦您二老照看一下？”


    父亲和母亲对视一眼，然后看我们这边，“没问题，你们就出去走走吧，这些天小晚一直待在病房里，是该出去透透气了。”


    “爸妈，我······”我还想说什么，宋羽抓起我的手腕就把我朝门外领。


    “那就辛苦二位了。”宋羽最后留下一句话。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但是以我平常对他的了解来说，现在反驳他并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


    我就任由宋羽拉着我来到户外，真如母亲所说，我已经很久没到外面了，天上的太阳有些刺眼。


    “我们去哪里？”宋羽似乎要把我往外拉，我顿了顿是身子问。


    “去吃饭。”宋羽说，“你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了。”


    女儿住院以来我确实茶饭不思，但怎么说也没有他那样夸张吧。


    “病房里有伯父伯母照顾，你就当给我接风了，行吗？”宋羽放开我的手腕，用商量的语气对我说。


    我想了下，答应了他。


    我们来到离医院比较近的西餐厅，找到座位坐了下来。


    “我都行，你点吧。”我把菜单推给了宋羽。


    他倒是也没有推辞，自顾自的翻看着菜单。


    几分钟后，点完单的服务员离开了我们这桌。


    “我这才出去多长时间啊，就发生这样的事情，人生就是一丝一毫都不能马虎啊。”宋羽喝了口水，突然开始感叹起来。


    “是啊，不能马虎。”我看着窗外，莫名有些伤感。


    “对了，霍总呢？”宋羽提起了霍擎川，“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见他来看望啊？”


    “他公司有事，你来之前他刚走一会儿。”我说。


    “不愧是大总裁，总归是公司的事情重要。”宋羽无所谓的说，“听我爸说他的腿已经完全恢复了是吗？”


    我点点头，“恩，现在走路跟正常人无异了。”


    “迟晚，我想问你，”宋羽突然靠近我，“霍擎川有没有给颜颜做配型？”


    从宋羽的眼神和问题中我明白了一个事实，他现在对霍擎川仍旧心存芥蒂。


    “做过了，但是不行。”我说。


    “算他有良心，”宋羽一副放心的表情，重新靠回座椅上，“这样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什么？”我好奇的问道。


    “放心他是真的对你们母女好啊，不会因为颜颜是继女就亏待她。”宋羽理所当然的回答。


    该知道的总要知道，趁这个机会跟他说了吧，我想。


    “小羽，”我清了清嗓子，“就在颜颜住院后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宋羽看我，等待我的后文。


    “颜颜，她是霍擎川的亲生女儿。”即便这个事实已经重复了很多次，但每次说我仍旧感到不可思议。


    “你在说什么啊？”因为一贯冷淡的风格，宋羽的表情变化不如其他人那么大，但也确实很在意这个消息。


    “真的，”我也回以认真的注视，“霍擎川本来要给颜颜捐赠的，但是跟着去化验后的结果，就是他们两个其实的父女关系，DNA对比也做过了，不会错。”


    宋羽终于有些惊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把跟父母都不曾解释过的那晚的事情告诉了他，听的宋羽满脸惊诧。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巧合？！”沉默了一阵之后，宋羽问道。


    “我一开始也无法相信，但是事实就摆在这里，”我喝了口水，“也许是天意吧。”


    宋羽没有再说话，似乎在消化这个只有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事实。


    “原来如此，”良久之后，宋羽微微笑了笑，“我说为什么你不接受我，原来你们之间冥冥之中早就联系在一起了。”


    看着此刻的他，我突然想起了几天前的迟馨，他们的感叹有着某种异曲同工之处。


    然后宋羽就又笑了笑，慢慢的从轻笑到笑出了声音。


    我希望看他笑，多笑笑有利于身体健康，但是眼前的这个笑容却让我开心不起来。


    我担心他的身体，却又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他，只能静静的等待他把自己的情绪发泄完。


    即便大家都隐瞒不提，或多或少的，我仍旧知道宋羽对我的感情。


    对这个人，我总有种亏欠。


    笑了一会儿，宋羽逐渐平静了下来。


    “你，你没事吧。”我小心翼翼的问他，心里有些不好受。


    “没事，”宋羽摆摆手，“我刚才是笑呢，笑会有什么事？”


    “你的脸色有些难看，真的没事吗？”我问。


    “都说了没事了，”宋羽把上好的菜品往我这边推了推，“脸色不好可能是因为这今天有些累了，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我漫不经心的拨弄着面前的意大利面，宋羽从刚才开始就不说话了，我们的气氛有些尴尬。


    说些什么吧，我想。


    “对了，你和宋叔叔这次都去过哪些国家？”尽量选一些轻松的话题，我挤出一个笑容。


    “也就是欧洲那几个国家吧，”宋羽想也没想回答我，“尽量选的比较乡野的地方，我爸不喜欢吵闹。”


    “那也很好啊，”见宋羽肯接我的话，我似乎得到了鼓励，“度假就应该找清净的地方，要的就是悠闲嘛。”


    宋羽嘴角弯了弯，没说什么。


    “啊，那你这次回来，是要回去上班吗？”我又问。“还是暂时不要去了，先把身体养好。”


    “你们这些人真是一个样的唠叨，”宋羽终于无奈叹口气，“真把我当成纸做的了。”


    “我们也是为你好。”我说。


    “放心吧，”宋羽特地加重了语气，“我已经辞职了，以后就在家，要么陪老爸，要么到处逛逛，不去找什么刺激了。”


    “这是很好的决定。”我赞同的点点头，“当然如果有个人跟你一起逛逛就好了。”


    上次他住院时我跟他谈的话，希望他能够听进去一些。


    “有啊，”宋羽无所谓的说，“我爸啊。”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但是看着宋羽的表情，我也明白不能说太多。


    “我也认识几个医院的朋友，我会联系一下他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配型的。”吃完饭走出餐厅，宋羽对我说。


    “谢谢你。”我微笑着点点头。


    “这真是很邪门啊，”宋羽双手插在口袋里，“每天那么多卖肾的怎么可能找不到合适的呢？”


    霍擎川也说过同样的话，难不成大少爷们真的同样认为老天眷顾是理所当然的吗？


    “你就不用操心了，医院这边有我们一家呢。”我学着父亲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不过你反正也闲在家，没事就过来看看颜颜，那孩子很喜欢你。”


    “我知道，”宋羽应道，“我会经常去医院的。”


    跟宋羽告别之后，我又回到了医院。母亲因为最近熬夜操心靠在颜颜床边睡着了，父亲也一只手扶着额头在打盹。


    我轻轻的走进病房，坐到颜颜床边，握着女儿的手，祈祷一切能够顺利起来。


    宋羽果然没有食言，第二天一早他就过来了。


    是周末，迟馨也抱着个大个儿果篮来探望颜颜。


    两人之前有过尴尬的会面，这次再碰上，多少有些不舒坦。


    “馨姨，小舅舅，你们来啦！”我正在喂颜颜吃早餐，见两人几乎同时到来颜颜很兴奋。


    “小丫头，”宋羽来到颜颜床边，故意把她的刘海弄乱，“今天的精神不错，身上还疼不疼？”


    颜颜摇摇头，“一点儿都不疼，这样下去，颜颜马上就可以出院了。”


    “傻孩子，”迟馨笑笑，“这里的医生们很喜欢你，可不想让你这么早就出去呢。”


    “嘿嘿······”颜颜笑笑，“因为颜颜就是这么可爱。”


    我笑了笑，像平时那样拿起颜颜的手为她擦洗起来，但是手上有些冰凉的触感让我不禁一惊。


    这也太凉了，明明昨天还不是这样的。


    “颜颜，”我紧张起来，“你的手怎么这么凉，那里不舒服嘛？”


    颜颜摇摇头，“基本上没有什么不舒服，”然后她的大眼睛看着天花板，思考了一下，“就是眼睛有些看不清了，看妈妈和小舅舅还有阿姨都有些模糊。”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女儿会出现这种问题？！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小馨，你帮我看着颜颜，我去请医生过来。”


    女儿已经吃了不少苦，我不会让她再出任何问题。


    “孩子的肾脏受损，在换上健康肾脏之前这些症状属正常，视力模糊，手脚冰凉，四肢无力等等，这些都是肾脏疾病的并发症。”医生一边检查着颜颜身边的仪器，一边淡淡的说。


    医生轻描淡写的回答，对我来说，却无异于是个极大的晴天霹雳，我从不知道找不到肾源的后果会这么严重。


    第216章 宋羽再次入院


    因为找不到配型，我原本就心急火燎的心情更加的恐慌和急切起来，有些不顾形象的拉着医生的衣服，攥得紧紧的。


    “大夫，算我求您了，请救救我的女儿吧。”我的眼泪流了出来，心痛的无以复加。


    我的哀切并没有改变事情的结果，医生给我的回复仍旧是没有任何温度和希望的一句：“肾源依旧没有找到。”


    “那颜颜她······”女儿正用无辜的表情看着我，这让我不敢跟她对视。


    “霍夫人，请您冷静一些，”医生不动声色的把衣袖从我的手中抽出去，“孩子现在的情况不乐观，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导致孩子失明。我们医院已经做到最大努力，但是您也知道的，寻找合适的肾源，并不是着急就有回报的。“


    失明······我觉得腿一酸，如果不是宋羽在后面扶住了我，我可能会摔倒在地上。颜颜她还那么小，如果失明了，她以后的生活可怎么办？


    我真没用，作为一个妈妈，现在却只能看着女儿受苦。


    眼泪扑簌扑簌的落下来，我强忍着自己的情绪才不至于过于失控。女儿还在看着呢，不可以把我悲伤的情绪传染给她。


    “妈妈······”颜颜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儿害怕。


    我别过头快速的擦了擦眼泪，尽量让自己看着轻松，来到颜颜的床前。


    宋羽拉着医生出去了，关上病房门在外面说着什么。


    “乖，”我把一只手掌贴在女儿的脸上，另一只手紧紧的握着颜颜放在被子外的小手，“医生叔叔刚才说的话不要去想，颜颜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女儿的眼睫毛软软的扫过我的手指，我不知道她现在能否清楚的看到我这个妈妈脸上的崩溃。


    她像是想了些什么，然后咧嘴一笑。“妈妈，你不要哭，你看你的眼睛都红了。”


    一股无法阻挡的热意自心头涌起，我再也无法保持冷静的妈妈的形象，捂着嘴转到一边，无声的哽咽着。


    迟馨在一旁也跟着动容，她擦了擦眼泪，“姐，你放心吧，咱们家颜颜这么懂事，这么乖巧，一定能够度过难关的。”然后她对颜颜说，“对吧，我的小外甥？”


    “嗯！”颜颜欢快的回答道，“颜颜要快点儿好起来，颜颜要跟妈妈出去旅游，要跟小舅舅去游乐园，还要跟馨姨去吃好多好多好吃的。”


    “小丫头，”迟馨宠溺的说，“跟你妈妈和舅舅就出去玩，跟小姨我就想到吃的吗？”


    “嗯······”，颜颜发出一串可爱的鼻音，“因为，馨姨知道哪里有好吃的，馨姨还会带颜颜逛街，买好多漂亮衣服。”


    “小屁孩，”迟馨刮了一下颜颜的鼻子，“那你就赶紧给我好起来啊，馨姨最近看上一条特别漂亮的公主裙，穿到你身上肯定漂亮！”


    颜颜发出一阵开心的笑声，小孩子总是这么容易被简单的小幸福逗乐，以至于不在乎眼前自己每日俞下的情况。


    刚才悲伤的无法自拔的心情被这两人一来一去的这么一逗，我也平静了不少。


    “颜颜，妈妈一定会救你，你放心。”我再次握着女儿的手，给她鼓励和勇气。


    吃过午饭，颜颜很快睡着了，替她掖被子的时候碰到她有些凉凉的四肢，明晃晃的提醒着我那个迫在眉睫的危机。


    宋羽自从之前跟医生出去就没有回来过，也没有跟我们打声招呼，估计是有事回去了。


    还是有些不放心，我一个电话打了过去，电话响了很久也无人接听。


    打给宋叔叔，宋叔叔告诉我宋羽已经回家了，两人正在吃饭。


    “小羽没什么问题吗？”我问宋叔叔，一般来说他不会无缘无故的不告而别的，我有些在意。


    “看起来倒是没什么事，”宋叔叔犹豫了一会儿说，“小晚啊，我听宋羽说颜颜那孩子······”


    我苦笑了一下，“情况是有些不好，希望医院能够尽快找到配型吧。”


    刚挂掉电话，霍擎川就风尘仆仆的闯了进来。


    “怎么回事？！”霍擎川一见我就劈头盖脸的问，“颜颜出什么事了？”


    我明明还没有跟霍擎川说颜颜的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


    “医院给我打了电话，颜颜到底怎么了？”霍擎川着急的来到病床前，皱着眉头看看颜颜，然后看我，焦躁的情绪溢于言表。


    “姐夫，你小声点儿！”迟馨在一旁说，“颜颜刚睡着，你跟我姐出去说吧，不要打扰到孩子。”


    我叹了口气，走过霍擎川身边，“出来吧。”


    轻轻的带上病房门，我和霍擎川站在清净的走廊里。


    “迟晚，颜颜她······”霍擎川抓着我的一边肩膀。


    我摇了摇头，“因为找不到合适的肾源，现在无法做手术，颜颜的身体出现了因为肾功能衰颓而引发的一些症状。”


    霍擎川的脸色开始发白。


    说到这里我也不由得心痛，“医生说，如果不尽快找到配型，颜颜有可能会失明。”


    “什么？！”霍擎川大吼一声，“失明？！”


    我心痛地点点头，“如果这么一直下去，情况真的不容乐观。”


    霍擎川没有再问什么，我也没有再说什么，仿佛只要提起女儿的病情，对我们而言都是一种身心的巨大折磨。


    走廊里很寂静，偶尔有几个护士走过，冷清的气氛一如我们现在的心情。


    我低着头，很清楚的看到霍擎川的手握成了拳头，因为用力骨节分明，到最后又只能无力的松开。


    “你先进去吧，我有点儿事情。”霍擎川对我说了一句，转身来开了病房。


    我看着他的背影，想到他愤然且焦躁的心情，想要喊出口的话最终还是噎了回去。


    霍擎川走后不久，主治大夫带着两个护士来到病房，说是为了缓解颜颜的症状，说是要到诊疗室做一些治疗。


    平常淡然的医生脸上似乎有些其他的表情，但是我没有心情去仔细观察别人。


    迟馨陪着我等候在诊疗室的外面，一直握着我的手。


    诊疗室走廊的尽头就是抢救室，曾几何时，颜颜被从那里面被推了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护士们推着颜颜出来了。


    看着有些苍白的女儿的脸色，我心如刀割。


    再回到病房后，我一直握着女儿的手，想用自己的体温让女儿也暖和起来。


    合适的配型依旧找不到，我们一家人的心仍旧犹如行走在万丈高空的钢丝上，不敢有一丝的放松。


    生活给你的苦痛往往不会因为一件事到达了极限就停止，你永远不会知道还有什么样的悲伤在前方等待着。


    当天晚上，宋叔叔老泪纵横的跑进颜颜的病房，宋羽心脏病发，已经被送进抢救室了。


    怎么会这样，他才刚从危险中走出来，刚推掉了繁重的工作，想要陪着自己的父亲一起享受人生啊。


    “什么？！”跟我一起陪夜的父亲登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宋叔叔因为悲痛无法好好的跟我们解释情况，但从他的表情上来看，宋羽的情况可能真的不好。


    “小晚，你在这里陪着颜颜。”父亲对我说，“我跟你宋叔叔去看看小羽的情况。”


    “爸，我也过去。”颜颜睡着了，况且还有迟馨陪着她。


    “在这里等着吧，有什么消息我会通知你们的。”父亲看我一眼，然后便跟着宋叔叔出去了。


    我重新坐回椅子上，心脏砰砰的跳动着。


    不同于对女儿的紧张忧虑，想到宋羽，我的心里就产生强烈的不安感。


    “姐，”迟馨在一旁看我，“你的脸都白了。”


    “是吗？”我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我很担心宋羽，他的身体······”


    “他到底怎么了，不是说没事了吗？”迟馨也很紧张，问问题也有些小心翼翼的。


    “我不知道，”太阳穴突突的蹿动着，“只是小羽的身体一直不稳定，之前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心脏上的病啊，”迟馨沉吟着，“弄不好是会死人的。”


    听着迟馨的话，我更加的不安，不知为何，总觉得这次跟之前的不一样。


    “小馨，”我站起来，“我还是放心不下，我要过去守着，你帮我看着颜颜好吗？”


    迟馨点点头，“恩，这里交给我吧。”


    临走前，迟馨又叫住了我，“姐，你不要太操心了，你也当心一下自己的身体。”


    我作出一个估计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然后离开了病房。


    我是跟这家医院的抢救室有缘吗，为什么总是来到这里？


    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再坐在外面，心惊肉跳只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结果。


    父亲在安慰宋叔叔，从我的方向看去，宋叔叔原本挺直的腰杆有些佝偻，仿佛在短短的时间里老了十岁。


    宋叔叔把脸埋在手心里，我只能看到他紧紧皱着的眉头，还有因为悲伤而张开的嘴。


    “老宋啊，”父亲看我一眼，继续安慰宋叔叔，“你别想太多，小羽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哈。”


    “是啊宋叔叔，”我组织了一下语言，“小羽吉人有天相，一定也能挺过这次难关的。”


    靠着父亲坐下，我也跟着宽慰起这位老人来。


    同样是子女倒下，我对宋叔叔的心情领悟至深。但是对他来说，宋羽是他唯一的牵挂，想必心中的痛比我要疼上千百倍。


    “小羽啊······”宋叔叔的声音因为手掌的阻隔有些沉闷，“他要是有什么事，可让我这个老头子怎么活！”


    第217章 命悬一线


    看着悲痛的宋叔叔，听着他凄怆的话，父亲最终没有在说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轻轻的拍打着老友的背后，用这种方式给他安慰。


    整个走廊里面很静，静的只剩下宋叔叔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过了很久，在空旷的环境中听起来尤其突出的开门声传来，抢救室的门打开了。


    走出来的心内科主治大夫带着口罩，却仍旧掩饰不住疲累的状态。


    “大，大夫，”父亲扶着宋叔叔拦住医生，宋叔叔的声音颤抖着，“我，我儿子他······”


    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口，此时此刻，我多么希望听到的是可以安慰人心的答复。


    但是很遗憾，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医生揭下口罩，面色有些沉重，对着我们摇了摇头。


    “患者的情况很糟糕，心脏功能已经衰竭到无法挽回，恐怕······”


    但是大夫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完，激动的宋叔叔一把抓住了医生的领口，大力的摇晃着，“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啊，我的儿子怎么可能没救了，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一定有办法救他的对不对？！”


    眼泪从眼眶中流出，原本就千疮百孔的心脏此刻更加被插上了一把刀子。


    “老宋，”父亲阻止着宋叔叔有些过激的行为，“老宋你先冷静下来！”


    但是即将失去儿子的悲痛让一向冷静的宋叔叔歇斯底里，他不管不顾的咆哮着，像是在发泄什么喷薄而出的感情。


    父亲不得不紧紧的抱住失控的老友，我也在一旁帮衬着。解救出医生的衣服后，父亲看着那名大夫，“医生，麻烦您把话讲清楚，小羽他现在的情况要怎么办才好。”


    “患者之前换的心脏就不是百分百跟他的体质适配的，所以在之后的这些年才会经常发病，需要靠药物才能避免突发猝死的情况。如今，那颗心脏已经无法维持患者的身体机能，就像耗干了磨损了的机器，不能再用了。”医生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巾，皱着眉头说。


    “那要怎么办？”父亲又问。


    “一天之内找到配型，如果错过了最后的手术时间，患者就只能再活几个月了。”医生给出了最后的结论。


    “那赶紧找配型了，为什么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宋叔叔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大吼着。


    医生叹口气，“我希望你们家属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这位患者的体质相当的特殊，想来当年也是因为实在找不到完美的配型才选择了现在这颗心脏。但是这次跟上次不同，如果不是百分百合适的心脏，是救不活患者的。”


    “医生，医生我求求你，”宋叔叔睁开父亲的禁锢，一下子扑到医生的面前，几乎是跪到了地上，“求求你们行行好，一定要救活我的儿子，医药费没问题，只要能够救活我儿子······”说到最后，宋叔叔再次老泪纵横。


    “我们会尽力的，但是还是那句话，请您做好心理准备。”说完，医生便跟我们告别离开了。


    “小羽，小羽，我的儿子······”医生走后，宋叔叔瘫坐在地上，失神的呢喃着，那声音里的绝望。听起来让人无比的动容。


    “老宋，你先起来。”父亲看我一眼，我心领神会的跟父亲一起，把宋叔叔从地上扶了起来。


    “宋叔叔，您起来吧，地上凉。”我抹干脸上的泪珠，用力想要扶持起一直瘫坐在地上的老人。


    但是完全不用力气的人扶起来比石头都沉，即便我和父亲一再用力，也没能好好的让宋叔叔站起来。


    “小羽啊，小羽啊······”宋叔叔一直在哭，精神已经面临崩溃了。


    “怎么办？”我直起腰看着父亲。


    父亲紧紧的皱着眉头，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此刻，宋羽被推着从抢救室里出来。


    宋叔叔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朝着自己儿子的推车奔去。


    担心他会摔倒，我也跟了过去。


    宋羽脸上罩着氧气罩，身上也挂着各种管子，脸色是前所未有的苍白。


    虽然不想去想那个词语，但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只有死气而已。


    宋叔叔趴在宋羽的身上，一个劲儿的呼唤着自己儿子的名字，但是无论他如何声嘶力竭，如何望眼欲穿，昏迷中的宋羽依旧没有醒过来。


    承受不住这样的刺激，宋叔叔在再一次唤着自己儿子小名之后，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又要照顾宋羽又要看顾宋叔叔，抢救室外的走廊上一片混乱。


    我和父亲无法抬起身材高大的宋叔叔，只能让呼叫护士们又推来一辆推车，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他抬上了车子。


    儿子病发，父亲晕倒，只能靠我们来照顾这对苦命的父子俩。


    我们并不知道宋家的亲戚们联系方式，为了兼顾两边，父亲只能打电话把在家里休息的母亲叫了过来。


    医生检查完之后，告诉我们宋叔叔只是因为悲伤过度才会晕厥过去，休息一段时间自然会醒过来。


    但是宋羽呢，宋羽怎么办？


    如果颜颜的身体是越拖越糟，那么决定宋羽生命的时间，也就只有二十四小时。


    我心急如焚，医院里有三个病人，只靠我们这些人根本照顾不过来，只好给霍擎川打电话。


    他虽然不经常在医院，但是我知道他最近一直在联系各种渠道，想要为颜颜找到适配的肾源。因为要兼顾公司的事情，他甚至比我还要憔悴。


    如果可以，我真的想让这个男人好好休息一下。


    电话里跟霍擎川说了宋羽的事情，霍擎川没有丝毫迟疑的说马上来医院。


    跟他一起前来的，还有卫延和白少倾夫妇。


    “出什么事了，到底怎么了？”白少倾一到就抓着我的手，面色紧张，“我听说小羽出事了，迟晚，你倒是跟我说啊。怎么好好的就出事了呢，颜颜还在医院里躺着，现在小羽和宋叔叔又住院了，这到底都算什么事啊？！”


    白少倾一边倾诉着，一边不住的跺脚，心里的郁闷可想而知。


    “卫延，这次麻烦你们夫妻了，这边确实人手不够，想让你们帮忙打理一下。”霍擎川板着一张脸说。


    “还有什么麻烦不麻烦，”卫延摆摆手，“我们又不是外人。”


    “宋羽的情况很糟糕，”霍擎川捏着鼻梁，“一句话就是他现在的心脏不行了要换，时间是一天之内，如果找不到，他活不过今年。”


    霍擎川用简单直接的话阐述了一个残酷的现实，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插到了我心上。


    “要怎么去找心脏啊，颜颜的还没找到，这又要再加一个？”卫延很为难的说。


    “颜颜的暂且先放一放吧，”霍擎川像是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现在宋羽的情况更加危急，虽然医院这边已经是联系了，但是他体质特殊，需要你动用一下你的人脉了，你认识很多医院领导吧。”


    “忙我倒是可以帮，只是时间上······”卫延思考了一下，然后郑重的说，“我一定会尽力的。”


    “恩，女人就去照顾病人吧。”他看了看我和白少倾。“颜颜这边迟馨和妈在看着，宋叔叔那边有爸照顾，你们去看看宋羽吧，我和卫延去办手续，然后联系心脏的事情。”


    在这个人心惶惶的关头，好在霍擎川还能镇定的为我们安排要做的事情，这让我更加的感激他。


    分头行动后，我和白少倾来到了宋羽住的重症监护室。


    护士不让我们进去，说是病人现在仍旧处于危险状态，万一影响到了他就不好了。


    我只能透过玻璃看宋羽，看着显示他心跳搏动的心电图，多么希望那些信号图像能够带着躺在床上的人一起活跃起来。


    “阿晚，”白少倾在一旁拉着我的手，“小羽他不会有事的吧，好好的人怎么就······”说着，一向爽练果决的白少倾泣不成声。


    我的心情很乱，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


    “我们在这里守着吧。”只能拉着白少倾的手，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椅子的温度有点儿凉，一如我现在的心情。


    长夜漫漫，我和白少倾安静的守在宋羽的病房外，几乎没怎么说话。但是我想她跟我现在的心情是一样的，都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期间父亲和母亲过来探望过一次，对于情况并不多了解多少的我们也无法向他们说明宋羽现在的情况。


    总之，只能等着在一分一秒流逝的时间里焦灼不安的等待救命心脏出现的消息。


    可能是这些天一直以来的心力交瘁，我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醒来后才发现，我和白少倾竟然在走廊的座椅上依偎着睡了过去。


    “少倾，少倾，”我推了推白少倾，试图唤醒她，“醒醒。”


    白少倾在我的呼唤下睁眼，因为昨晚的伤心她的眼睛有些红肿。


    “心脏找到了吗？”白少倾看了眼周围的环境，没头没尾的问我。


    我垂下眼脸，“我也不知道，不管是医院还是擎川卫总那边都没有消息。”


    白少倾重重的叹了口气，她看着我，眼中充满悲伤。


    “阿晚，我做了个梦，小羽他冲着我们笑，然后一个人去了很远的地方，说是不会回来了。”白少倾说。


    不知为何，我的眼泪就流了出来，因为我的梦中，好像也有类似的情景。


    宋羽对我说，你看吧，该走的总要走。


    第218章 谎言


    仿佛为了应证我们的梦境，能救宋羽命的心脏，终究没有找得到。


    霍擎川和卫延有些颓丧的坐在我们身边，十几个小时没有休息的他们看起来非常的疲惫。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我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也听不进去，好像进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始终无法接受眼前发生的事情。


    原来死亡真的离我们这么近，就在不经意间。无论你接受与否，也逃不掉失去一些人的命运。


    想起梦中宋羽跟我说的那句话，他是笑着的，但是为什么回忆起来又是如此的悲伤。


    眼泪又滑了出来，我却连拭掉的力气都没有。


    面前出现一方白色的手帕，我抬眼看过去，手的那边是霍擎川。


    “抱歉。”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因为长期操劳的关系，我知道他已经很累了。


    他一点错都没有，我知道的，但是此时此刻我却没有什么余裕去宽慰别人。


    泪水迷蒙了双眼，我甚至看不清他的样子，我没有接过霍擎川的手帕，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到了我放在膝盖上的手背上。


    霍擎川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向我这边探了探身子，动作温柔的帮我擦着眼泪。柔软的手帕吸去了不断涌出的眼泪，霍擎川的脸逐渐清晰了起来。


    距离宋羽被推出抢救室已经过去三十多个小时了，我几乎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医生和护士进进出出的，带着匆忙仓促的气息。


    知道宋羽的病情无力回天的这几个小时里，我一直在流泪，我没有像白少倾那样的哭出声音，我拼命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生怕会把悲伤的情绪传到一墙之隔的宋羽那里。


    宋叔叔还在昏迷，不知道白发苍苍的老人在知道自己唯一的儿子将不久于人世的消息后能不能接受的了。


    由于悲伤和操劳过度，白少倾的身体有些吃不消，她的脸色煞白，看着随时都可能会晕过去。


    “老卫，带少倾去休息吧。”霍擎川看出了不对劲，对她的丈夫说。


    “那你们呢？”卫延站起来，扶着自己妻子的肩膀，眼神有些担忧。


    “我们，”霍擎川朝我这边看了看，“宋羽没人照顾，我们留在这里好了，不用担心。”


    卫延停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扶着颤颤巍巍的白少倾离开了。


    “有什么事尽管叫我们。”临走时，他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走廊里再次安静下来，安静的让人心慌。霍擎川把刚才为我擦眼泪的手帕强行塞到了我手里，并且连同我的手一起紧紧的握住了。


    “你不要自责，你尽力了。”从他的手掌中传递过来的感情清晰的过度到我心里，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可能是天意吧。”我抬头望着天花板，泪水模糊了发着惨白光芒的白炽灯。


    “既然是天意，你为什么要哭？”霍擎川看着我，眼中有说不出的担忧。“迟晚，你不要把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我担心你的身体吃不消。”


    我没有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啊，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就算再怎么尽力也解决不了女儿的问题，也挽救不了宋羽的生命。


    明白这个道理，却为什么如此的不甘心，如此的憎恨所谓的命运。我只想跟我爱的人们一起平淡的生活，生活却为什么要给我诸多的磨难？！


    我擦了擦眼泪，看着霍擎川，“我没事，只是有些想不开而已。”


    霍擎川看我的眼神瞬间凝滞，然后带着丝丝的忧虑。


    “你不要想太多，我不会做傻事的。”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你去休息一下吧，你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吧，我在这里看着，有什么情况我会告诉你的。”霍擎川拍拍我的肩膀说。


    “不了，”从椅子上站起来，我看了看宋羽的病房，看到病床上仍旧与各种器械为伍的人，“我想要等他醒过来，这个消息，还是我们亲自告诉他的好。”


    霍擎川也跟着站起来，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我一直在考虑，宋羽那个脾气，我们还是暂时不要把事实告诉他好了，起码让他的心情不那么糟糕。”


    我看着他，“真的可以这样吗？”


    “当然可以，但是我们需要跟宋家父亲和医生都商量好了，”霍擎川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你不知道吗，很多病人在不知道自己得绝症的情况下，存活的时间比知道自己情况的病人要长很多。”


    我看着仍旧在熟睡中的宋羽，再看看霍擎川，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我们毕竟是外人，还是让宋叔叔来决定吧。”思考了良久，我说。


    霍擎川点点头。


    宋叔叔的病房离这边只隔着一个走廊，当老人由父亲搀扶着来到重症监护室外面的时候，我惊讶的发现，才一天不见，原本精神矍铄的宋叔叔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很多。


    是念子心切吧，我悲从心起。


    “怎么样，怎么样，小羽他醒了吗？”宋叔叔一看到我们就焦急的询问着，还不住的往监护室里面看。


    原来他还不知道宋羽的真实情况，是医生还没有来得及跟他说吗？


    我正思考着要怎么样表述才能把对宋叔叔的伤害减到最小化，为宋羽检查的医生刚好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略过我们，宋叔叔朝着医生走去。


    他像之前那样紧紧的攥着医生的衣服，声音沙哑，形色憔悴。


    “大夫啊，我的儿子他怎么样了啊，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医生看了我们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询问我们为什么没有把病人的实际情况告诉他的家属。短暂的视线交流之后，医生叹了口气，然后轻微的清了清嗓子。


    “很抱歉，医院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患者的配型心脏没有找到，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手术时间。”


    我不清楚是不是所有的医生都会是这样一幅见惯了生死的淡然语气，也许别人的至亲的性命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手下的一个个患者，毫无感情可言。


    “那···那我儿子他······”宋叔叔的声音开始颤抖，再怎么不想接受事实，他也理解医生话里的意思了吧。


    “具体情况还要再做观察，请您做好心理准备，患者的生存时间可能最多只有三个月。”医生说。


    他过于理性的答复让宋叔叔向后趔趄了下，然后年迈的老者再次老泪纵横，他抓着医生的衣服，哭声回荡在空寂的走廊里。


    “怎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我儿子还那样年轻，他的命怎么可能只剩下三个月啊！”


    过于激动的宋叔叔使劲的拉着医生的衣服，好像想要通过这种举动抓住自己儿子的命一样。


    “这位老先生，请您冷静一下。”医生被大力的拉拽有些惊慌，但仍旧保持着高级医师应有的礼仪。


    我们帮着把宋叔叔跟医生分开，父亲从后面抱住了宋叔叔，“老宋，你这样吵，是想要把小羽吵醒吗？！”


    父亲的言外之意很明显，你是想要你的儿子也知道这个噩耗吗？


    奇迹般的，宋叔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是仍旧掩饰不住悲伤。


    “抱歉了医生，请您理解一下作为父亲的心情。”霍擎川替宋叔叔跟医生道歉道。


    整理了一下自己褶皱的前襟，那位医生并没有任何不满的神情，“我能充分理解老先生的心情，只是我们真的尽力了。”


    说完，医生便离开了原地。


    宋叔叔开始呜咽起来，他双手捂着脸，慢慢的蹲到了地上，肩膀止不住一颤一颤的。


    要他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是怎样一种痛彻心扉的遗憾。


    我们三人只是静默的站在宋叔叔的旁边，看护着他，对于现在的宋叔叔来说，我们能做的微乎其微。


    过了许久，父亲蹲下身，把自己的老友从地上拖了起来。


    “老宋，小羽这个样子我们都很难过，但是要向好的方向看，如果知道你为他伤心坏了身子，小羽不会安心的。”我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如此温和的安慰人，也就只有面临如此绝境的是他才会这样吧。


    “宋叔叔，我们送您回病房吧。”唯一让我欣慰的是，宋叔叔这次没有晕过去。


    老人已经悲伤到极点，任由我们扶着他回到了他的病房。


    坐在床上，宋叔叔仍旧止不住的流泪。


    静静的陪着他，希望时间能够稍微抚平他此刻心中的伤痛。


    “小羽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吧，”过了很久之后，宋叔叔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下来，虽然还带着哭腔，但语气足够的理智，“他一直都没有醒过来。”


    我看了眼霍擎川，点点头，“是的。”


    “他还能活三个月这件事情，等他醒来后不要跟他说了。”宋叔叔吸了吸鼻子，作为宋羽的家长做出了决定，“我想让他在人生最后的这段日子里，活的轻轻松松的。”


    “我们也是这么考虑的，”霍擎川说，“这样对宋羽的身体来说也是有益无害的。”


    “我们家的事还要麻烦霍女婿操心，真是羞愧啊。”宋叔叔看着霍擎川说。


    “您说的哪里话，我一直把宋羽当做弟弟看待。”霍擎川客气的说，“您先休息，我出去跟医生还有其他人嘱咐一下，既然要瞒着他，就要彻底，不能出纰漏。”


    “麻烦霍女婿了。”宋叔叔说。


    霍擎川走后，我到宋叔叔面前，“对不起，宋叔叔，没能找到合适的心脏。”


    第219章 宋羽醒来


    宋叔叔布满血丝的眼睛有些诧异，他看着我，“小晚，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你们一家上下帮了我们那么多，我还没有感谢你呢。”


    眼泪又不自觉的滑出来，“宋叔叔您别这样说，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好了，”宋叔叔露出一个比哭还让人伤心的笑容，“小晚你照顾颜颜已经很累了，快去休息休息吧，不然身体也吃不消。”


    父亲来到我这边，“你先出去吧，这里有我陪着你宋叔叔，你忙你的去吧。”


    有父亲在这里陪着多少能放心了，我走出了宋叔叔的病房。


    晃晃悠悠走了一段路，我回到了颜颜的病房。


    颜颜还在睡，迟馨也在一旁打着盹儿。


    听到门响。迟馨抬起了头。


    “姐，”她揉揉眼睛，“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宋羽他······”迟馨看着我的表情，也是一脸的担心。


    我走到颜颜床前，突然想到她拉着小舅舅的手撒娇的样子，以后可能不会再有小舅舅陪她玩，陪她睡觉，如果颜颜知道了这个事实，是不是会非常的伤心呢？


    轻轻的摸摸女儿的睡颜，“心脏没有找到，小羽无法做手术，剩下没有多少日子了。”


    “什么？！”迟馨惊讶的叫出声来，但很快便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睁着大眼睛看我，“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


    我的声音有气无力，“他原本就心脏有病，做手术也留下了很多后遗症，这次又找不到合适的配型，所以就······”


    “天啊，”迟馨感叹道，“他还那么年轻，跟我同龄。”


    是啊，他还那么年轻，一生的时光都浪费在跟身体作斗争上面，但最终还是没能过得了这道坎儿。


    看了颜颜一会儿，我再次起身，“小馨，这段时间可能要麻烦你了。”


    “你去哪里？”迟馨看着我，“去宋羽那边吗？”


    我恍恍惚惚的点点头，“恩，我不放心他，对了，绝对不要跟宋羽提起他身体情况的这件事，我们不想告诉他。”


    “我知道了，”迟馨来到我这边，她抓着我的手，“姐，你稍微睡一下吧，你的脸色很不好，我担心你会倒下去。”


    “这种时候我怎么可能睡得着？”我苦笑一下。


    如果睡着了，再梦到宋羽跟我道别的场景，我要怎么才能克制住自己的悲伤？


    再回到宋羽病房门外的时候，我看到霍擎川一个人坐在外面的椅子上。


    “跟医生说了吗？”我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


    “恩，”霍擎川捏着鼻梁，“但是出于职业规范，如果宋羽醒过来要问的话，他可能会把事实告诉他。”


    “那我们一直陪着宋羽，让他没有机会问好了。”我说，“总之我不会再让他受任何刺激。”


    “只能这样了，”霍擎川看着我，他的眼球上也布满了红血丝，一看就是劳累过度，“我们都一直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我在这里守着，你先去睡会儿，就一会儿，你再来换我好了。”


    我不想去睡，但是霍擎川的态度很坚决。


    “现在人手不够，如果都虚耗在这里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我有安排的。”


    拗不过他，我朝他那边靠了靠，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


    “那我在这里眯一会儿，小羽醒了你要马上叫醒我。”


    “真是拿你没办法，迟晚，你怎么这么倔强呢，在这里睡觉······”


    后面霍擎川好像还说了些什么，但是眼皮好重，重的连同我的意识都一起带进了水底，只觉得他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远。


    我并没有做那个可怕又悲伤的梦，黑暗中有人在摇着我的肩膀。


    “迟晚，迟晚，醒醒。”熟悉的声音是霍擎川发出来的，我努力睁开眼睛。


    重症监护室的门开着，有护士从门里出来。


    “怎么了？！”现在的我完全是草木皆兵的状态，有什么不对劲的情况都会让我的神经紧绷起来。


    “我们可以进去了。”霍擎川说。


    我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用力过猛加上腿脚酸麻，我差点儿站不稳摔倒在地上，好在霍擎川及时的扶住了我。


    “小心点儿。”霍擎川的话里带着点儿嗔怪。


    没有精力去计较这些，我慌不迭的走进了宋羽的病房。


    他身上的仪器被拆了不少，心电图也看似稳定的波动着，霍擎川传达了医生的话，宋羽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


    但是他仍旧闭着眼睛，还没有醒过来。


    我小心翼翼的来到他的床前，生怕打扰到了他。


    看着宋羽更加没有血色的脸庞，我很心疼。


    “小羽，你要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我在他面前轻轻的呢喃着，他已经昏迷几十个小时了，他这种状态只会让我更加的不安。


    我握着他的手，他的手冰冰凉凉的，甚至比颜颜的手还凉。


    霍擎川站在我身后，他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似乎想要给我勇气。


    从宋羽的手腕传来的脉搏，微弱但却清晰，证明着他还留在这个世上，留在我们身边。


    说来也奇怪，我们刚进来不一会儿，我还没有说上几句话，就感觉到他的手指动了几下，然后看到他的眼珠在眼皮下面转了几圈，宋羽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感动，唯一可以证明我心情的，恐怕只有喜极而泣的眼泪。


    “他醒了，小羽他醒了。”我高兴的握着宋羽的手，转头对霍擎川说。


    霍擎川好像也松了口气，“你在这里看着，我去叫医生。”


    说着，霍擎川就出去了。


    “小羽，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大家多担心你啊，你真是吓死我了。”我滔滔不绝的说着话，宋羽只是淡淡的笑着，垂眼看着我。


    他现在依然很虚弱吧，我立马意识到这个问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疼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宋羽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些，然后他轻轻的摇了摇头，隔着氧气罩的嘴巴做了个口型，我看的清楚，他说的是，“我没事。”


    为了不让宋羽察觉到什么，我赶忙擦掉了自己的眼泪。


    “医生马上就过来了，我去叫宋叔叔，他看到你醒过来，就不会那么担心了。”


    霍擎川带着医生赶了过来，又是一顿检查，医生记录了几个数据，然后告诉护士可以在十二小时之内取下宋羽的氧气罩了。


    见情况趋于稳定，我离开宋羽的病房，匆匆忙忙的来到宋叔叔那里，把宋羽醒来的消息告诉了他。


    原本还一蹶不振的老人立马打起精神，鞋子都没有穿好就一路小跑到宋羽的病房，一下子扑到了宋羽的身上。


    “儿子，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他拉着宋羽的手，再次老泪纵横。


    面对这么担心自己的父亲，宋羽只能虚弱的隔着氧气罩安慰他。


    “我们出去吧，给他们父子一个空间。”霍擎川扯了扯我的衣袖说。


    我明白他的意思，又看了眼宋羽之后，才悄悄的离开了那个房间。


    在走廊上碰到了匆匆赶来的邓婷婷，姑娘溢于言表的情绪一看就是刚哭过。


    “迟姐，他···现在好些了吗？”邓婷婷咬着嘴唇，终究没有说出后面的话。大概是白少倾对这个一直喜欢宋羽的姑娘说了他的情况了吧，她也确实有知情权。


    “婷婷，”我绕开了那个不可避免的话题，“他刚醒，现在宋叔叔在里面，咱们过会儿再去吧。”


    邓婷婷还是不放心的朝有自己喜欢的人的方向张望，但最终还是懂事的随着我一起离开了。


    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想我会爱上她。不知道这句类似于接受的话，宋羽有没有对邓婷婷说过。


    我们回到颜颜的房间，女儿已经醒了，迟馨正在喂她喝粥。


    “妈妈。”见我回来，颜颜脆生生的呼唤道。


    “恩，妈妈在这里。”我走过去，接过了迟馨手中的勺子。


    女儿皱着小小的眉头，一看就是有什么心事。


    “颜颜在想什么呢？”见喂过去的粥女儿不喝，我柔声问道。


    “妈妈，”像是下了一个什么决定，颜颜看着我，“小舅舅也生病了吗？”


    我看向迟馨，这里只有可能是她对颜颜说了宋羽的事情。


    迟馨作出一个我也没办法的动作，“你们都不在房间，颜颜已经找过你们好多次了，我只能告诉她。”


    但是我知道迟馨一定没有对一个孩子说过多关于宋羽病情的事情，在心里琢磨了一下，我放下碗勺。


    “小舅舅只是身体有些不舒服，很快就好了，就可以陪着颜颜玩了。”我说。


    “那颜颜能去看望小舅舅吗？”女儿眨巴眨巴大眼睛，天真的问道。


    “这个······”我想了一下，“小舅舅现在还在睡觉，等他醒了妈妈就带着颜颜过去看望小舅舅。”


    “恩！”解决了心事，女儿又开心的吃起早餐来。


    见不到宋羽，邓婷婷一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在颜颜的病房里有些坐立不安。


    没办法，我把她单独叫了出来。


    “迟姐，”邓婷婷握着我的手，“我真的好想去见他，我好害怕再也见不到他······”说着，姑娘的眼泪就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我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如果无法看到宋羽，那会是她一生的遗憾吧。


    “我陪你过去。”把颜颜交给了霍擎川，我拉着邓婷婷的手朝宋羽的病房走去。


    第220章 他与她


    “宋叔叔，我带婷婷来看望宋羽了。”在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我小声的对里面的父子俩说。


    宋叔叔朝这边看过来，宋羽因为不能随意的活动，只是稍微的转了转头。


    “婷婷来了，”老人站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对着邓婷婷笑。“小羽，婷婷她来看你了。”


    我们两个走近宋羽身边，他的脸上依旧是苍白却淡然的表情。


    邓婷婷突然就哭了起来，这么开朗乐观的姑娘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当着自己喜欢的额那人和他父亲的面，哭的很伤心。


    看她伤心的样子我的鼻子也酸酸的，却也不能在宋羽面前跟邓婷婷抱头痛哭。


    也许是被姑娘的情绪感染，宋叔叔红着眼睛跟我说，“小晚啊，我去半点儿手续，你们在这里跟小羽说说话。”


    “嗯，您放心去吧。”我对宋叔叔说。


    老人走后，我轻轻的拍拍邓婷婷的后背，“好啦，不要哭了，他这不是醒过来了吗？”


    为了不让宋羽看出端倪，我拉着邓婷婷来到他面前。


    “你来了。”隔着氧气罩，宋羽的声音总有种来自另外一个空间的感觉。


    这明显是对于前来探望并且为他伤心的人的感谢之词，邓婷婷努力将眼泪忍回去。


    “嗯。”她回答，“你好些了吗？”


    宋羽隔着氧气罩笑了，很释然，他点点头，“好多了，。”、


    他的一颦一笑还是会牵动邓婷婷的神经，她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丫头，哭什么啊，我又没死。”宋羽笑笑，他动动手指，似乎想要为善良的女孩子擦擦眼泪，但即便是这样的举手之劳，现在的他也办不到。


    “死”这个字眼从现在的宋羽口中说出来，像一把刀子一般的刺在我的心头。只是面对现在的他，我再也责怪不起来。


    “婷婷，不要哭了，”我将所有的悲伤压抑在心底，“我们聊聊轻松的话题吧，你看你总是哭，小羽会担心的。”


    邓婷婷看看我，又看看宋羽，点了点头。


    我坐在一边，听着邓婷婷开始滔滔不绝的跟宋羽说起一些以前的琐事，什么仍旧感激他带她成功抓取了第一只娃娃，什么建设路北那家川菜馆真的很正宗，什么她家的猫妈妈又生下了四只小猫崽等等。


    说着这些轻松的话题，邓婷婷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兴高采烈，刚才弥漫在病房的低沉空气暂时消失了。


    宋羽的气息仍旧微弱，虽然不能配合邓婷婷一起回忆那些小确幸，但仍旧维持着笑容听着女孩子絮絮叨叨。


    我在一旁看着这两个年轻人，终于理解大家期待的静好岁月的真谛。


    “我还会再来看你的。”聊了大概半个小时，邓婷婷站起来，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依依不舍。


    “放心吧，下次你来，这个家伙肯定不会让你一个人讲话了。”我安慰她说。


    送走邓婷婷，宋羽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疲累。


    现在即便是醒着跟人说话都会给他带来这样的负担吗？我心里一凉，走过去，看到他半眯着的眼睛。


    “小羽，累了吗？”我掖掖他的被子，“累了就睡吧，你刚醒，身体肯定很弱的。”


    宋羽的眼皮动了动，最终没有跟我说一句话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我守在宋羽的床边，下午的阳光透过玻璃打进来，照在我的后背上，暖洋洋的。


    如此宁静的环境让我昏昏欲睡，如果不是迟馨急匆匆的跑过来找我，我可能会真的懈怠下来好好的睡一觉。


    “姐，姐你醒醒。”迟馨推着我的肩膀，声音不大，却很着急。


    我朦胧着睡眼起身，“怎么了？”


    迟馨的焦虑直接写在了脸上，“颜颜出事了！”


    只感觉脑中“轰”的一声，我猛然站起来，身后的凳子倒了，发出了有些重的响声。


    “怎，怎么了？”我抓住迟馨的手，“颜颜出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总之吐得很厉害，医生已经过去了，你去看看吧。”迟馨脸色有些发白，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我抬腿就走，临走时嘱咐迟馨替我在这里照顾着宋羽。


    跌跌撞撞的奔跑在医院的走廊里，眼前笔直的走廊恍恍惚惚的，然后一片漆黑，跌倒在地上的时候我没有感觉到疼痛，眼前全部都是颜颜的笑脸。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宋羽。


    是在做梦吗？不然他一个病人怎么可能在照顾我？身份对调了吧。


    我重新闭上眼睛，然后挣扎着，想要让自己赶紧醒过来。


    “迟晚？”宋羽的声音传来，不似想象中那么虚幻。


    人在做梦的时候会有这么真实的声音嘛？我皱了皱眉头，再次试探着动了动眼睛。


    浮现在眼前的，是宋羽清秀的和善的脸庞。他穿着病号服，头发乖乖的搭在额头上。


    “醒了啊。”宋羽松了口气，然后用手指戳了戳我的额头，“你没有在做梦，别多想了。”


    也许视觉和听觉会让人混乱，但是微凉的触觉绝对不可能骗人。


    想起晕倒之前发生的事情，我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小羽，你怎么起来了，我睡了多久，颜颜，颜颜怎么样了？”我一连串的问出了很多问题，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我要去看看颜颜。”


    宋羽抓住我的胳膊，“你先冷静下来。”


    “我要去见颜颜！”见不到颜颜我无法冷静，我跟他用力气拉扯着。


    宋羽终归是在大病重，跟我角力的过程中他“嘶”了一声，然后紧紧的皱着眉头。


    “怎么了，是不是又疼了？”担心是因为我刚才的举动牵动了他的病情，我紧张的问道。


    “迟晚，我都说了让你先冷静下来了。”他无奈地看着我。


    这么一折腾，我的情绪不像刚才那样急躁了。


    “对不起，我太担心颜颜了。”扶着他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我心存愧疚。


    “颜颜现在的情况已经控制住了，你放心。”宋羽说。


    但是我昏倒之前迟馨对我说颜颜的情况很糟糕啊，这是怎么回事？


    “你已经昏迷了将近二十个小时了，你以为医院都是吃白饭的吗，这里是A市最好的医院，大夫们会想办法的。“仿佛看出了我的心事，宋羽安慰我说。


    我这才知道，原来我昏迷了这么久。


    “可是······”听宋羽这么一说，我心里多少安慰了一些。我上下打量着他，除了脸色比常人苍白，宋羽跟之前几乎没什么两样。“你怎么起来了？”


    宋羽朝我笑，我背后突然一凉，他对于自己的身体情况知道多少了？


    “我好了当然就可以起来了啊，”宋羽理所当然的说，“总是躺着对我也不好啊，会生痱子的。”


    “那······”不能相信这个男人看似纯真的笑脸，“你感觉怎么样？”


    “除了有些没力气，经常头晕，其他都很好。”宋羽很轻松的回答了我。


    “嗯，那就好。”我点点头。


    “看你着急的样子，”宋羽笑笑，“还有婷婷那丫头，一天能来看我两三回，好像我快要死了似的。”


    心里一惊，我打着呵呵，“婷婷也是关心你，还有我说过多少遍，你不要总是张嘴闭嘴的死死死的好不好？！”


    我是有些恼怒的，每当他这种态度的时候我都莫名的恼怒。


    宋羽被我突然的怒气镇住了，他看了我一会儿，然后仍旧好脾气的说，“你这样对待一个病人真的好吗？你知道我现在不宜受到惊吓。”


    我皱着眉头，“那你就不要说那些混蛋话，你知道宋叔叔有多担心你吗？”


    “是是，我知道。”宋羽笑着说。“我病了，害大家担心了，是我的错，这样可以了吧？”


    我撇他一眼，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这么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


    “我也想去看看我的小外甥，你推我过去吧。”宋羽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停在床边的轮椅。“我现在走路都觉得累，所以跟大夫要了这么个便利的工具。”


    扶着宋羽慢慢的坐到轮椅上，我推着他朝着颜颜的病房走去。


    “原来被人伺候的感觉是这样的，怪不得当时霍总的腿一直好不了呢。”宋羽坐在轮椅上，语气有些神奇。


    不想跟他做一些小孩子的辩论，我专心的看着前面的路。


    从他身上传来似有似无的药水的味道，时刻提醒着我他现在的状况。


    颜颜的病房开着门，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群人围在女儿的身边。霍擎川，迟馨，我的父母还有他的父母，在这些人的中间，还有颜颜的主治大夫。


    轮椅的轮子磕在门框上的声音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看到我们两个之后，霍擎川走了过来。


    “你好些没有？”他拉着我的手，神色喜忧参半。


    我点头，“嗯，好多了。”


    越过霍擎川，我走到颜颜跟前，孩子正在睡着，让我心痛的是，她的身上又多了几条输送液体的管子。


    “医生，”来到大夫的身边，“我的女儿她···”。


    虽然没有看到颜颜发病时吓人的样子，但只要稍微一想我就胆战心惊。


    “啊，孩子的妈妈来了正好，”医生在手中的病例上添了几笔，然后看向我们大家。“这次来是为了通知你们手术时间，就在后天上午九点钟。”


    “手术？！”一家人惊呼了起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惊讶一览无余。


    第221章 奇迹发生


    “医生，您说的手术是我女儿手术吗？”我震惊于刚才听到的不像是真实的消息，想要跟这位一向喜怒不行于色的大夫求证。


    大夫一脸的坦然，“不然，你们这里有别的人需要做肾脏移手术吗？”


    “颜颜的肾源找到了？”父亲也反应过来，在一旁问道。


    “没错，”医生看了眼在大家身后的坐在轮椅上的宋羽，“前几天有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男士跟我取得了联系，表示愿意将自己的肾脏捐出来。”


    这就是所谓的奇迹吧，医院和我们动用大量人力物力也找不到的配型，竟然会有好心人愿意主动捐献出来。


    “太好了！太好了！”婆婆欢呼着，跟母亲抱到了一起。


    两位老人喜极而泣，这个神秘的陌生人，拯救的不仅仅是颜颜的性命，更是两个家庭的幸福和希望。


    “那位好心人的资料能给我们吗，我霍氏集团必定重金报恩。”公公也松了口气，向医生询问道。


    “既然捐肾的时候都不愿意透漏姓名，我想他也不会在意回报吧。”医生依旧在记录着什么“而且，为这样的人保密，也是我们医院该进的义务。”


    见医生的态度如此坚决，我们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


    一出现就解决了我们一家人加上医院都无法解决的配型的问题，想来这个好人一定也是个特别的人吧，我想。


    如果有机会，等颜颜康复后，我真的很想带着女儿亲自上门道谢。


    医生交代了几句，随后便离开了病房。


    一家人坐在一起倾诉着感激之情，这些日子积攒的压力仿佛随着肾源的到来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真是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我擦掉了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因为高兴而流出的眼泪。


    大家都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只有宋羽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轮椅上。


    我看着他的方向，想要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跟他分享，目光越过亲人们，我看到宋羽朝着我们这边淡淡的笑着。


    他一定也是听到了刚才的好消息了吧，从某些方面来说，这个结果对他而言也是值得高兴的。


    “太好了小羽，颜颜终于可以进行手术了。”不想让宋羽落单，我走过去，把刚才的好消息又重复了一遍。


    “嗯，真是可喜可贺。”宋羽看着我说，“我的小外甥是上天派来的小天使，怎么可能没人守护她。”


    这句莫名其妙带着童话色彩的话让我不明就里，但无非就是表达了他对于颜颜得救的欣慰罢了，我并没有继续往下想太多。


    “说什么呢，有你这个小舅舅守护她，根本不需要其他人。”我顺着宋羽的话说下去。


    宋羽稍微愣了下，然后笑了起来，“也是。”


    “颜颜说了，等她康复后，要让你带她去迪士尼呢。”总觉得宋羽身上有种化不开的悲伤，我只能用最笨拙的方法来宽慰他。


    “没问题啊，有机会一定去。”宋羽说。


    我们谈话期间，霍擎川也走了过来，“说什么呢这么开心？”多日的煎熬后听到这么一个好消息，犹如久旱逢甘霖，滋润到了每个人的心里，霍擎川一直绷着的脸也舒展了很多。


    “我们在聊颜颜康复后去哪里玩，”我跟他解释道，“到时候我们一家人，还有小馨，小羽，再喊上卫总少倾他们，我们一起去。”


    霍擎川无奈的看我一眼，“这事以后再说。”


    然后他低头看宋羽，“他不能出来折腾这么久，身子还没有康复呢，我送他回去吧。”


    “还是我去吧。”我抢先扶住宋羽轮椅的后背，轻轻的一转，推他朝门口走去。


    霍擎川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看我们，什么也没说。


    “哇塞，”寂静的走廊里只有轮椅滚动的声音，背对我的宋羽发出了一声平淡的感叹，“我现在的存在感真是很强啊，有人抢着送我。“


    “是啊，”我无奈的说，“你的存在感一直都很强，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美男子，到哪里不是焦点啊？”


    “哈哈，”宋羽突然笑出了声音，然后他转头看我，“迟晚，你这是第一次夸我吧，这是怎么回事？”


    弯弯的眉眼，明亮的笑容，这样的人，会什么要离开这个世界。


    我立刻打断了自己的思路，宋羽是聪明人，我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多愁善感让他看出什么来。


    “那我以后多夸夸你好了，你是小孩子嘛？”我说。


    “你这个观点就错了，”宋羽转过去，“不论是小孩子或者大人，在生活的过程中偶尔都是需要在意的人的称赞的，这样才会有进行下去的动力。”


    我无法分辨出他这句话里面有多少真情实意，因为宋羽几乎从来不跟我们袒露他心里最深处的想法。


    回到他的病房，扶他到床上坐好，我倒了杯温水递给他，“喝点儿水吧。”


    宋羽从善如流的接过杯子，轻轻的喝了口。


    “我有些困了，要睡会儿。”他看着我说。


    “嗯，休息吧。”我把杯子放到旁边的桌子上，替他把枕头和被子整理好，然后让他慢慢的躺下。


    “你回去吧，我爸待会儿就过来了。”他躺着对我说。


    “你先睡吧，我过会儿再走。”我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我也想欣赏欣赏美男子的睡颜呢。”


    原本以为宋羽会再跟我贫几句，但他只是轻轻的翘了下嘴角，说了句，“随你吧。”便闭上了眼睛。


    几分钟后便传来了他均匀的呼吸声，我把他放在外面的手拿到被子里，起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了宋叔叔，果然父子之间有心灵感应吗？


    “宋叔叔。”我跟平时一样对他打招呼。


    他看了我一眼，眼圈依旧是红的，迟疑了一下，才点点头，“嗯，小晚，你来了。”


    “宋叔叔，小羽刚才睡着了，我要回去看看颜颜，这里就交给您了。”我说。


    “嗯，你去吧。”宋叔叔朝着宋羽那边走。


    我突然想要把刚才降临的喜悦同宋叔叔分享，想要多少也宽慰一下老人的心灵。


    “宋叔叔，”我停下脚步，“颜颜的配型找到了，后天做手术。”


    宋叔叔的背影明显的顿了一下，他甚至都没有转身。


    我立马反应过来，这个时候跟宋叔叔说这些，会刺激到他的吧。


    意识到这点我就非常的尴尬和不安，站在门口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啊，”宋叔叔依旧没有转头，声音嘶哑，“那真是好消息啊。”


    迟晚啊迟晚，你到底有没有脑子，说话之前能不能好好的替别人考虑下。


    “···那，我就先走了。”像是逃避的，我快速的离开了宋羽的病房。


    一家人还留在颜颜的房间里，压低着声音讨论着那个神秘的陌生捐献者，我走过去。


    “嗯，小晚，你回来了。”父亲抬头看我。“小羽怎么样？”


    “睡着了，好像很累。”我坐到父亲的身边。


    “也好，让他好好休息下吧。”父亲叹口气，“那么好的孩子，真是可惜了。”


    提到宋羽，病房里的气氛又沉闷了下来。


    “那个孩子是有些遗憾了，老天爷也是不公平，怎么忍心把那么好的孩子······”公公和婆婆也知道了宋羽的情况，当初婆婆还特别喜欢他。如今到了这种地步，也难掩伤心的神色。


    “话说给颜颜捐器官的到底是什么人啊，做好事不留名也没有这样的，太伟大了，我以为只有在公益专栏里才能看到这样的雷锋。”迟馨走过来，为了活跃大家的气氛，适当的转移了话题。


    “是啊，问医生也说要保密，连长什么样什么职业都不肯说。”母亲接过了话茬，“我们家的救命恩人，真的很想去当面谢谢人家。”


    “我说亲家母，”婆婆凑近母亲，“这么大方的捐献器官，该不会是这个人没剩几天日子，即将不久于人世，所以才做善事积德吧。”


    “也有这样的，”父亲点点头，“有出了车祸抢救不过来的，也有得了绝症数着剩下的日子的，总归是正常人的可能性比较小。”


    “所以才不要我们的谢礼吗？”公公说，“不论自己怎么样，就这样撒手人寰，起码为家人考虑一下啊。”


    “我还是想要去打听打听这个人的信息，”听着他们的讨论，我的心里愈发的不是滋味，“也许在他看来只不过是身后事，但是对于我们来说，有必须要做的报答。”


    “恩，”父亲点点头，“如果这样一直不清不楚的话，我们心里也有愧。”


    “迟晚啊，这事就交给你了。”公公对我说。


    “恩，就算是求医生，我也要知道恩人的信息。”我说。


    门响了一下，我回头看去，是宋叔叔。只是几天的时间，他就仿佛老了很多，此刻他倚在门上，面色憔悴。不知道我们刚才讨论的话题他听到了多少，会不会联想到自己的儿子。


    “老宋啊，什么时候过来的？”父亲起身，过去把宋叔叔拉了过来。“过来坐。”


    简单的为宋叔叔和公公婆婆相互介绍了一下，我们围着宋叔叔坐下，看着老人悲痛的表情，我心里也又一阵难过。


    “婷婷那姑娘过来了，我请她帮忙看着小羽，”宋叔叔勉强笑了笑，“听说颜颜的配型找到了，我就过来看看。”


    “老宋啊，”父亲面色有些为难，“你其实不用特意过来的。”


    父亲没有再说什么，对于现在的宋叔叔来说，千言万语都比不过与儿子多相处的一天。


    时间啊，求你慢点儿走，就算是为了这位老人，也请温和一些。


    第222章 怎么能是你


    等待手术的时间里，颜颜很好，宋羽也很好。


    只是，那位好心人的信息，医生始终不肯跟我们透露半分。


    一切都在朝着现今为止能达到的最好的方向进行，一直笼罩在大家头顶上的阴云，终于消散了些许。


    五月十六日上午八点半，颜颜被推进了手术室。负责执刀大夫是这个医院技术最好的副院长，同类手术成功率据说达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一家人全部跟着颜颜来到了手术室的外面，家属自然是不能进入，我们只能止步于此。


    颜颜的担架车推进去的同时，一个手提专用医备箱的护士随着车子进入了手术室，然后那扇白色的大门就关上了。


    “刚才进去的那个，是给颜颜换的肾吧。“婆婆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对自己的丈夫说。


    “应该是，”公公严谨的沉思着，“现在才拿过来，是什么时候从捐献者体内取出来的呢？”


    “擎川，”公公想了一下，对霍擎川说，“联系一下近几天特别是今天A市各大医院做类似手术的资料，应该能找到这个人的资料。”


    霍擎川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爸。”


    “爸，小羽怎么样？”从凌晨开始就在为颜颜手术的事情焦心，几乎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事情。


    这两天宋羽的身体看起来恢复了不少，按照他对颜颜的宠爱，应该会过来看看的。


    “挺好的，”父亲说，“早上我过去探望他，正好被你宋叔叔撞到了，说是小羽睡着了，一切都好，我就没有过去打扰。”


    “哦······”我答应着，“颜颜手术还要很久吧，我想去看看他。”


    “嗯，你过去吧，这里有我们看着。”父亲朝我点点头。


    跟霍家人打了个招呼，我朝着宋羽的病房走去。


    左眼皮总是在跳，我不是个迷信的人，只是在这种关头，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来到宋羽的专属病房，床上却空空如也。


    去哪里了？我有些奇怪。


    正好这时候有位护士走进来，似乎是来收拾医疗用品的。


    “这位护士，打扰一下，请问这个房间的病人去哪里了？”我拉住护士问道。


    戴口罩的护士看着我，“你是宋羽的家属？”


    “嗯，我是他姐姐。”我不假思索的回答。


    “你是姐姐？”护士疑惑的看着我。然后她摘下口罩，“你是姐姐的话，不知道宋羽今天做手术吗？”


    做手术？什么手术？


    “小羽的心脏找到了？！”我惊讶的看着她，如果是心脏手术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他们父子俩都不跟我们提起啊。


    护士脸上的表情更无奈了一些，“很遗憾，现在就算找到心脏，也救不了宋羽的命了，他做的是另一个手术，一个小时前就进去了。”


    我的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什，什么手术？”


    “肾脏摘除，据说是给一个小女孩的，就在我们医院。”护士撂下这么一句话，就端着托盘离开了病房。


    一片空白，大脑里一片空白。


    宋羽做肾脏捐献，捐给同院的小女孩，刚才看到了有人拿着装着肾脏的医备箱走进了颜颜的手术室······一切的一切，都在张牙舞爪的向我宣布一个事实。


    因为过于震惊的结论，我在原地趔趄了几步，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冲出了空荡荡的病房。


    这所医院虽大，但手术室只有几处，颜颜的手术室是在二层，那么只要一个一个找过去。朝着最近的一个手术室找过去，我就看到了孤零零一个人坐在外面的宋叔叔。


    他的脸埋在手心里，在光线暗淡的走廊里，显得非常的凄凉。


    “宋叔叔。”我来到他跟前，“为什么要这样？”


    宋叔叔抬起头，看到是我，赶忙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啊，小晚啊，你怎么过来了，颜颜的手术呢？”


    “宋叔叔，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如果知道是小羽······”我说不出来后面的话，哽咽起来。


    迟晚，如果提前知道宋羽能为颜颜提供救命的肾源，你真的能够什么都不想的拒绝他的捐献，从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死吗？


    “小晚啊，”见我什么都知道了，宋叔叔反而释然，他拉着我的手让我在他旁边坐下，“这是小羽的意思，他的情况你也知道，我想尽量顺着他的意愿来。再说了，那孩子本来也没有多久的日子了，能救颜颜也算做了好事了。”


    什么做了好事，看着泪流满面的白发苍苍的父亲，我只觉得我们是最大的恶人。


    “小羽他知道了？”宋叔叔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沮丧让我察觉到了一个问题。“他知道自己的身体······”


    “大概多少察觉到了吧，”宋叔叔叹口气，“但是懂事的孩子从来不跟我提这事，还安慰我说年轻人少一个肾对身体是没多大影响的。”


    对普通人来说是没有多少影响，但宋羽他现在自己也是病人啊。


    既然他都已经知道了，那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才在我们面前强颜欢笑，然后如此自作主张的把自己的器官捐出来的。


    或许是知道如果告诉我们，我们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他才瞒着我们的吧。


    眼泪不断的滑落出来，因为颜颜可以手术而得来的喜悦被迅速冲刷，只剩下无尽的悲伤和愧疚。


    我嘤嘤的哭了起来，宋叔叔一边安慰我，一边不住的给自己擦眼泪。


    手术室的灯灭了，不一会儿，宋羽被推了出来。


    我扶着宋叔叔走过去，只觉得宋羽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心脏如同被刀割一般，我看着一同出来的大夫。


    “大夫，他，”不断流出的眼泪和剧烈动摇的情绪让我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怎么样？”


    “缝合成功，身体指标一切正常。”医生对我说。


    一边跟着推车走，我一边不停的问，“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好，摘除肾脏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伤害吗？”


    “一般来说是不会的，但是由于患者体质特殊，到底会不会有所影响，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医生回答。


    我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医生的回答只会让我更加有亏欠感。


    我和医生说话期间宋叔叔一直在轻轻的呼唤着自己儿子的小名，似乎对于手术的结果已经不在乎了。


    跟着回到宋羽的病房，护士又熟练的为宋羽加上了之前撤掉的仪器，看着那些管管道道，我的心紧紧的揪了起来。


    手机响，是霍擎川打来的。


    我离开已经有段时间了，见我这么久没回去，他们担心是不是宋羽这边有什么问题。


    “······”拿着电话，我只是静默着，居然不知道如何再向他人转达刚知道的这个让人无地自容的事实。


    “迟晚，迟晚，怎么了，宋羽出事了？”迟迟得不到我的回应，霍擎川的语气开始着急起来。


    “不是···”我哽咽着，“为颜颜捐肾脏的，是小羽。”


    用最大的力气说出这个事实，我泣不成声。


    “什么？”听得出霍擎川也很震惊，“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小羽刚才手术室出来，在他的病房里。”我抹抹眼泪说。


    “在那里等着，我马上过去。”说完，霍擎川就挂掉了电话。


    两分钟不到，霍擎川便推门闯了进来。


    “到底怎么回事？”他看着我，然后不等我回答，就来到守在床边的宋叔叔跟前，“宋叔叔，为什么要这么做？”


    宋叔叔只是看着自己儿子的睡颜，声音有些木然，“颜颜的情况那么糟，找了那么久都找不到的配型，竟然小羽的化验结果可以做到，这也许是天意吧。”


    所谓天意，天意弄人。


    “那为什么要瞒着我们呢？”霍擎川也失去了一贯的冷静，声音听上去很是急躁。


    “告诉你们的话，以你们家的个性，是不会接受的吧，”说着，宋叔叔转身看我们，“小羽也许就是想到了这个可能性，所以才让我瞒着你们的。”


    如今宋羽的肾脏已经进了颜颜的身体，我们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


    “你们已经束手无策了，就接受小羽最后的好意吧。”宋叔叔拍拍霍擎川，“而且刚才医生也说了，一个肾脏完全能够维持正常人的身体机能，不用担心了。”他看着我，“你说对不对，小晚？”


    医生说的是一般不会影响，但是宋羽体质特殊，在得到最终的结果前，谁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


    “宋叔叔，”我走过去蹲在他跟前，老人此刻的表情真的让人心疼，“我们要怎么报答你们。”


    “不用报答，”宋叔叔说，“颜颜快点儿好起来，一直是小羽的心愿，他可是把这个外甥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疼爱的。”


    话虽这么说，只是这一辈子的债，恐怕我们永远也还不清吧。


    仪器还在“滴滴”的想着，宋羽的睡颜很平静。


    医生过来检查，掀开他的病号服的时候，我清楚的看到了他肚子上的那道醒目的伤口，就那么一道道的镶刻在宋羽白皙的皮肤上，刺激着我的神经。


    在宋羽这里待了很久，父亲打电话过来告诉我们，颜颜的手术结束了。


    “你们不用在这里待着了，快去看看颜颜吧。”宋叔叔依旧无力的对我们说。


    我很想去看看女儿的状况，但是我更不想离开这个病房，起码待在这里陪着他们，给年迈的父亲一个依靠，也给自己的良心一点儿安慰。


    第223章 无法传递之情


    我一直在宋羽的病房待了很久，久到自己都忘记了时间。


    期间霍擎川回去照顾颜颜，想来他也跟大家提起了这件事，至于那到底是怎样一场骚动，我没有多少心思去想。


    父亲和母亲一起过来探望宋羽，但是宋羽做完手术，因为药物的原因一直没有醒来。


    父亲和宋叔叔在走廊上谈话，我一个人坐在他的床边看他。


    “宋羽，你快醒醒，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看着宋羽紧闭的眼睑，我没有一次如此迫切的希望他醒来。有些话如果再不跟他说，我觉得我一定会被憋疯。


    我的期望并没有传达到宋羽那里，他依旧沉沉的睡着。


    他一刻没有苏醒，我就不会离开这里一步。


    “小晚，你照顾着小羽，”父亲推门进来，表情凝重的看了眼宋羽，“我跟你宋叔叔出去一趟，这里交给你了。”


    “嗯。”我点点头，想必父亲是想要拉着自己的好友去好好的谈谈心了。


    “老天爷，”两个人走后，母亲轻轻推门走了进来，她来到宋羽的另一边，伸手轻轻的摸着熟睡中的人的脸庞。“为什么让这个孩子受这样的苦，小羽啊，我们家真是欠你了。”


    说着，母亲便流出了眼泪。


    我鼻子一酸，在眼泪流出来之前，我问母亲，“妈，颜颜那边怎么样了？”


    “你放心，”母亲也知道我现在的心情，“你公公婆婆还有小馨他们都在那边照顾着，手术很成功，只是还没有醒过来。”


    “哦，”我木讷的答应了一声，“那就好，那就好。”


    我抬头看着母亲，“妈，我觉得对不起颜颜，作为一个妈妈，在她做手术的时候都不能陪着她。”


    “孩子，”母亲饶了一圈到我这边，就着站着的姿势把我的头抱到胸前，轻轻的拍打着我，“不要怪自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谁也没办法。”


    母亲的怀抱总是给人安定感和安全感，任由眼泪肆无忌惮的流出来，我紧紧的靠在她身上，又哭出了声音。


    “好了，好了，”我很少在父母面前露出这么软弱的一面，母亲轻轻的安慰我，“都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


    “但是小羽他······”


    有的事情是能好起来，但是宋羽，再也好不起来了。


    这个事实，即便想起来就让人不由得揪心和悲伤。


    那个傍晚，母亲就一直陪着我在宋羽的身边，用她的温柔和耐心给了我莫大的安慰。


    父亲和宋叔叔一直没有回来，照顾好宋羽，我责无旁贷。


    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邓婷婷过来探望。在得知宋羽和颜颜的事情之后，年轻的姑娘因为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在宋羽面前又哭了一阵子。


    情绪平静下来后，她看着我，“迟姐，你回去看看颜颜吧，我在这里守着他，我不会走的。”


    如果可以，我一步都不想离开这里，只是牵挂女儿的心情日益煎熬。


    “那我就出去一会儿，这里麻烦你了。”我站起来，大脑一片晕眩，应该是忧心过度和熬夜导致的。


    勉勉强强的来到颜颜的病房，如同想象中的一样，颜颜也没有醒过来，睡得很安稳。


    病房里只有霍擎川一个人，手术过后大家的神经都多少放松了下来，所以让迟馨和公婆回去休息了。


    “你怎么过来了？”霍擎川握着颜颜的手，奇怪的问我，“宋羽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在睡着，”我有气无力的坐到颜颜的床上，“婷婷过来了，暂时帮忙照顾一下。”


    “爸爸带着宋叔叔出去了？”霍擎川问我。


    “嗯，”我点点头，“不知道宋叔叔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坚持不下去。”


    即便是天下的霍擎川，此刻也无法冷静理性的说出一些理所当然的话，他能做的，也只是微微的叹口气。


    “我们真是欠了宋羽一个大人情啊。”


    “是啊，”我看着颜颜的脸，“这辈子恐怕是还不了了。”


    “这辈子是还不了了，”霍擎川看着我，“但是他剩下的日子，我们也许还有机会来弥补。”


    “怎么弥补？”我问他。


    “迟晚，”霍擎川看着我，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宋羽对你一直有感情。”


    我没想到霍擎川会在此刻提起这件事，惊讶的看着他。


    原来他不是不知道，他只是一直没有说。


    “我···”我想要解释，“我和小羽什么都没有，我把他当弟弟看待，他也放弃那份执着了。”


    “我知道，”霍擎川伸出手按住我的，“你不要想太多，我并没有怀疑你们，倒不如说我完全相信你们。”


    “那你为什么要提起？”我问。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霍擎川紧了紧握着我的手，“你尽管去照顾宋羽，不用担心我这边会不满什么的。你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是他的遗憾，我只是希望剩下的日子里，能多如他的意一些。”


    经历了这么多，霍擎川已经不是当年我遇见的那个棱角分明，高傲冷漠的总裁，现在的他，愿意把普通人的疾苦相思看在眼里，并且在义务范围内给予最大的支持，这样的他让我感动。


    “谢谢你。”我用另一只手覆盖在他的手上，“真的谢谢你。”


    霍擎川笑笑，“又在说傻话了，我们是夫妻，为什么总是说谢谢呢？”


    “那颜颜这里就交给你了，”我站起来，“她醒了以后一定要通知我，我去小羽那边了。”


    “恩，去吧。”霍擎川起身送我。“你那边有事也随时叫我，不要总是一个人担着，知道吗？”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向前一步，拥住了自己的丈夫。


    霍擎川也回抱我，大手在我的后背上拍了几下。


    再次回到宋羽的病房，在门口我就看到邓婷婷似乎一副很激动的样子，起身跟躺着的人在说些什么。


    “小羽醒了？”我推门进去。


    邓婷婷看我，“迟姐，他醒了，他醒了。”


    快步走过去，我看着床上微睁开眼睛的人。“小羽，小羽你醒了吗，感觉怎么样？”


    大病未愈再加上接受了手术，他怎么可能好？


    “婷婷，你看着他，我去叫医生。”我对邓婷婷说。


    跑着来到宋羽的主治医生那里，我几乎是用拖着的方式把人带来了病房。


    “医生，他醒了，您快看看他的身体有没有异常。”回到病房，我紧张的拜托医生道。


    熟练的查看着各项仪器的数字，又用听诊器在宋羽的胸前比了几下，医生直起了腰。“醒过来本就说明没什么大碍了，刚才看了看，各项指标都正常。”


    真是万幸，我想。


    “病人虽然醒过来了，但是以他的体质来说不宜过于操劳，这点儿你们一定要注意。”走之前，医生叮嘱我们道。


    送走医生，我和邓婷婷一边一个坐到宋羽身边。


    “小羽······”想要怪他自作主张，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你感觉怎么样？”


    宋羽睁开眼睛，仍旧是没有多少神采，“看你比哭还难看的脸，我感觉不怎么好。”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思开玩笑，只是我知道，他之所以这样说，也是为了让我不至于过分自责而已吧。


    “你真是，”我真是拿他没办法，“疼不疼啊？”


    看着眼前虚弱的宋羽，千言万语都只能浓缩成一句对他的关心表达出来。


    “疼是肯定疼了，”宋羽动动手指，指指自己肚子的部位，“你在肚皮上开个口子试试。”


    “还疼吗，现在还疼吗？”听宋羽喊疼，邓婷婷神色慌张，“我这就去叫医生过来。”


    “等，等一下，”宋羽低声叫住了姑娘，“你不要这么紧张，我是开玩笑的。”


    只是因为他一个微不足道的玩笑，就害的邓婷婷流下了眼泪。


    “又哭了，”宋羽笑笑，苍白的脸色和嘴唇昭示出他现在的状态，“总是哭的话，会变丑的哦，当心嫁不出去。”


    “嫁不嫁出去是我的事，”邓婷婷擦了擦眼泪，“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对宋羽的担心已经到了一定的程度，再被他这么一逗，姑娘变得委屈起来。


    但是此刻的宋羽并不适合跟她斗嘴，邓婷婷肯定也知道这点儿。“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的，迟姐，我先出去一下。”


    我点了点头。


    我为宋羽拢了拢额前的碎发，心疼的看着他，“身体真的没事吗？你不要死撑着。”


    “我的身体有没有事，你不是最清楚的吗？”宋羽反而问我。


    那目光中有多少自嘲好悲戚，我的心就有多悲恸和愧疚。


    “宋羽，”我咬了咬嘴唇，“你不要这样说，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迟晚，”宋羽的声音稍微大了些，“你也不是小孩子了，用连自己都欺骗不了的话来骗我，你觉得有意义吗？”


    心被宋羽突然尖锐起来的话语刺痛，我甚至不敢正视宋羽的眼睛。


    “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宋羽叹了口气，“但是我的状态怎么样，我自己是最清楚的。虽然你们都瞒着我，只是该来的总要来，该走的总要走。”


    听着宋羽与我那次梦中一模一样的话，一股强大的悲伤袭上心头，这难道就是冥冥中命运的安排吗？


    “不要，”我抓着他的手，“我不要你走，我们都不想你走，你活下来，好不好？”


    “这样可不像你啊，迟晚。”宋羽愣了一下，笑着说。


    第224章 释怀吧


    手术后的一个周，颜颜的身体恢复的很好，已经可以自己在医院里自由活动了。


    宋羽的状态从表面上看也在好转，精气神好了很多。


    我依旧住在医院里，看顾着这些我所珍视的人。


    从那次以后我们并没有再次提起那些让人忍不住伤心的事，只是强颜欢笑的得过且过，仿佛只要不去提起，有些事就不曾发生一般。


    天气好的时候，我就推着宋羽，到医院的小花园里散散步，多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对他的身体也是有好处的。


    “小舅舅，你渴不渴，颜颜这里有酸奶哦。”颜颜高兴的跟在我们身后一蹦一跳，然后走到宋羽面前，把手搭在他的膝盖上。


    宋羽伸出手指捏捏颜颜圆嘟嘟的小脸儿，“小舅舅是大人了，才不喝这些小孩子的饮料呢。”


    “这个很好喝的，大人孩子都能喝。”颜颜倔强的宋羽，举了一个小瓶子到宋羽脸前，并且把吸管已经插在了上面，“小舅舅你尝尝嘛。”


    自从宋羽身体的一部分在颜颜的体内正常运行，颜颜对他的依赖就多了几分，有的时候甚至超过了对霍擎川的爱。


    同样，当孩子特别依赖一个大人的时候，他们的另一种表现，就是肆无忌惮的对那个人撒娇。


    “小舅舅~~~”见宋羽只是笑着不领她的好意，颜颜整个人都趴到了宋羽的身上。


    宋羽还是没有接，但是却笑出了声音。


    “颜颜这么喜欢小舅舅吗？”宋羽又捏捏颜颜的脸，“妈妈在后面也很累的，给妈妈吧。”


    听了宋羽的话，颜颜抬头看看我，从随身的包里又拿出一瓶酸奶，绕了一圈到我身边，“妈妈，你也喝。”


    “乖，”松开握着轮椅后背的手，揉了揉女儿的头发，“妈妈现在不渴，等回病房我再喝。”


    颜颜“嗯”了一声，然后再次回到宋羽跟前，“小舅舅，给。”


    宋羽这次总算接过了颜颜的好意，只是握在手里，“好好好，我的小公主施恩的好东西我怎么能拒绝，小舅舅一定会好好喝的。”


    见自己的心意被收下，颜颜笑的很开心。


    我们三个在外面逛了一会儿，我就推着宋羽返回病房了。


    颜颜还想要跟自己的小舅舅玩一会儿，但是我见宋羽脸上似乎有些疲惫的神色，弯腰抱起女儿，我亲了亲她的小脸儿。


    “颜颜，小舅舅累了，我们让他休息好不好？”


    “又要睡觉了吗？”颜颜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宋羽，“小舅舅为什么这么爱睡觉啊。”


    宋羽笑笑，“抱歉啊，最近小舅舅好像被瞌睡虫咬了，总是特别困。要不，颜颜过来跟小舅舅一起睡？”


    “不要，”颜颜抱紧我的脖子，“待会儿爸爸要来，颜颜要跟爸爸玩儿。”


    “好啦，那我送你回你的房间，你在那里乖乖等爸爸过来好不好？”我把女儿又往上抱了抱。


    “嗯，”颜颜答应，临走前还不忘跟宋羽道别，“小舅舅，你好好睡觉，颜颜晚上再来看你。”


    宋羽朝她挥了挥手，慢慢闭上了眼睛。


    把颜颜送回病房，霍擎川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爸爸！”刚把孩子放到地上，颜颜就一路小跑扑进自己爸爸的怀里，霍擎川也及时的抱她起来。


    “去哪里了？”霍擎川用温柔的声音问道。


    “刚才跟着妈妈和小舅舅去散步了。”颜颜如实回答道。


    “那小舅舅呢？”霍擎川抱着颜颜坐到床上，“小舅舅现在在干什么？”


    “小舅舅说很困，已经睡着了。”颜颜说。


    霍擎川看看我，“有谁在陪着他吗？”


    宋叔叔昨天回了老家，好像有什么必须要回去办的事情，这两天把宋羽托付给了我们，邓婷婷也没来，所以他现在是一个人待在病房里。


    我摇摇头，“我把颜颜送回来，我过去陪着他。”


    霍擎川应了声，“快去吧，他身边不能没有人。”


    “颜颜，妈妈去照顾小舅舅了，你跟爸爸好好玩儿。”我拉了拉女儿的小手。


    “嗯，”颜颜没有任何的不满，“妈妈你去吧，别忘了让小舅舅把酸奶喝了。”


    跟有说有笑的父女俩告别，我回到了宋羽的病房。原本想要轻轻的进去生怕影响到他休息，但是从门外看，里面的人似乎手里拿着一张照片，在看着什么。


    推开门，我走了进去。


    “小羽，醒了吗？”我坐到他身边。


    “我又没有睡着，谈什么醒不醒的。”宋羽依旧看着手里的照片，照片背对着我，我也看不到上面的东西。


    “那你刚才······”我有些疑惑，“刚才是骗颜颜吗？”


    “当然不是，”宋羽放下照片，“刚才是真的有些累了，但是无意中看到这张照片，就睡不着了。”


    “什么照片？”我凑近他。


    宋羽把照片朝我这边展示，照片上面，一个肉呼呼白胖胖的雪人为背景，雪人的前面，我们母女还有宋羽，正笑意盎然的看着镜头。


    是那次下雪，我们三个在院子里堆的雪人。


    “真是怀念那个时候啊，明明都快半年了，怎么感觉好像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呢？”宋羽把照片收回去。


    “原来你还留着呢，”我说，“我都闭眼睛了，我还以为你会嫌弃我丑呢。”


    “你是丑死了，”宋羽不客气的说，“但是我和颜颜照的好看啊。”


    又开始挤兑我了，我想。


    “等你身体好一些，我们再去拍照片吧，到时候我一定以最好的状态出现。”我试着拿回自己的黑历史。


    宋羽收了收手，把照片紧紧的攥在手里。


    “这种丑照才更有意义吧，”他笑，“我要带到棺材里。”


    刚才放松下来的心情被他的话一刺又难受起来，也许宋羽说的真的只是一个平常的玩笑，但是我就是不想听。


    “小羽，”我看着他，“请你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了，一点儿都不好笑。”


    宋羽倒显得兴致盎然，他动了动身子，想要坐起来。


    我赶忙过去，把枕头给他垫到背后。


    “我没有开玩笑啊，”坐好了之后，对我说，“我就要带到棺材里去，算算日子，没多少天了吧。”


    他为什么总是这样，用这么淡然的好像平常话一样的语气说着让人心痛的无以复加的话，他不会对自己即将逝去的生命感到一点儿的惋惜和遗憾吗？


    我低着头，紧紧的抓着床上的被子，雪白的布料被我抓的出现了一道道褶皱。眼泪流出，打在被子上，发出“啪嗒啪嗒”的轻响。


    即便心里对宋羽的态度有多不满，我却无法说出反驳的话，甚至连最起码的安慰他的话都说不出。


    我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眼前模糊的被子似乎动了动，然后一只手扶住了我的下巴，用合适的力道把我的脸轻轻的抬了起来。


    宋羽的脸与泪水重叠，我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他叹了口气，用手指抹掉我满脸的眼泪。


    “不要哭了，看着你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　他的语气温和了下来，“对不起，我表达的方式可能不对。”


    他在道歉，但是他有什么错呢？他陈述着自己的情况，还要为他人的不由自主的悲伤道歉，最伤心的，其实应该是他吧。


    宋羽转身，从桌子上抽了几张抽纸过来，塞到我的手里。


    “擦擦眼泪吧，待会儿颜颜和霍总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把眼泪擦干净，我趁着去扔垃圾的空挡快速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再次回到他身边的时候，我已经恢复如初。


    “对不起，刚才是我太激动了。”我拿起一个苹果为他削起来。


    “迟晚，你看过《千与千寻》吗？宫崎骏的，”宋羽突然开始了另一个话题。


    这个话题的转换程度让我大吃一惊，削苹果的手也顿了一下，“怎么突然问这个？宫崎骏的，都是动画片吧。”


    “你可不要小看了动画片，其中的生活哲学，可是一般人领会不到的。”宋羽坚持着说。


    “我是没什么时间看啦，”我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看你这么懂，跟我说说呗。”


    “比方说，人生就是一列开往坟墓的列车，路途上会有很多站，很难有人可以自始至终陪着你走完。当陪你的人要下车时，即使不舍也该心存感激，然后挥手道别。”宋羽仰头看着天花板，把那么长的一句话非常流利的说了出来。


    他的意思是，他马上就要从我们这趟列车上下车了吗？


    “也许在你们的列车上我马上就要下车，但是对于我的列车，下车又何尝不是你们呢？”宋羽只是拿着苹果并没有吃，“或许在你们的车上，我是下的早了一些，但是我的列车已经到站了，会有不舍，会有伤心，但是仔细的想一想，在千万人中我们相遇，也是值得感激的事情。”


    我认真的看着他，此刻的他脸上是一片安静祥和的表情。


    “所以不要再哭，不要再伤心，在我下车前，就保持着微笑的姿态送我，然后好好的跟我挥手道别。”宋羽放下苹果，伸手覆盖在我的脸上。


    我从来没有看到有着如此温柔目光的宋羽，夕阳映照在他的眸子里，也只不过是一点小小的陪衬。


    “答应我，不要再为我伤心了，好吗？”跟温柔的目光如出一辙，宋羽的语气也轻柔的敲打着我的神经，让人温暖，让人感动。


    第225章 回家


    从那以后我便渐渐的了解，也许一个人无牵无挂的离去，是宋羽的心愿。


    为了能深刻理解他的话，我甚至还下载了那部著名的动画片看了一遍，期间还被霍擎川质疑了一番。


    看着每天平静度过日子的宋羽，我终于也可以用淡然的心情跟他交流，就好像他只是短暂的住院，一切都会好起来那样。


    大家也都很有默契的像以前那样对待他，即便是邓婷婷，也可以做到来看望宋羽的时候不流眼泪了。


    在医院又住了一个多月后，颜颜终于可以健康出院了。


    接她出院的那天，公公婆婆满心欢喜，因为霍家，是真的多了一个有着正统血液的小公主了。


    宋羽的身体这段时间也没什么异常，见颜颜出院，也跟宋叔叔说想要回家，理由是在医院憋着实在太无聊了，再这样下去不病发死也要闷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宋羽的身体已经差到了一定程度还是什么原因，总之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的情况很稳定，并没有突发过什么情况。


    宋叔叔也不想违背儿子所剩不多的愿望，特地背着他去请教了负责宋羽的心内科医生。我陪着他一起去的，那位有些年龄的医生详细的跟我们说了宋羽的情况。


    很多专业术语我也听不懂，总之最后的意思就是他可以回家度过这段时间，但是他最后一次发病谁也不能保证是什么时候，请家属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并且千万不要让他遇到什么有刺激心脏的事。


    医生说的很是凶险，听了以后我不赞成让宋羽离开医院，这里是无趣，但是这里能保证他的生命，蝼蚁尚且贪生，多为他争取一天的时间也是好的。


    “小晚，让他回去吧。”走出医生的办公室，宋叔叔说，“我不想在剩下的日子里，还让他过得不开心。”


    “可是······”我仍旧想说什么，却被宋叔叔制止了。


    把这个决定跟霍擎川和家里人说了，霍擎川跟公公商量了一下，决定让宋羽父子到霍家去住，这样霍家的私人医生就可以天天过来为他检查身体，既可以把他的健康放在第一位考虑，也能够让他不似在医院里受到拘束。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呢？我冲着霍擎川和公公感激的笑了笑。


    但是，要怎么才能让那父子俩去霍家住呢？


    “可以这样，”父亲在一旁说，“亲家不是要为颜颜办认亲晚宴嘛，大家都住在一起好商量具体事宜，就用这个做理由好了。”


    “对对，这样亲家公和亲家母也到我们家住着，小羽应该就不会拒绝了。”婆婆接着说。


    “小晚啊，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我们这里也只有你跟他最谈得来。”公公对我说，“宋羽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务必要让他到我们家做客。”


    我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出乎我的预料，原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让宋羽答应这个请求，没想到他听完我的想法后马上就同意了。


    “我知道你们的用意，既然你们都邀请我了，我干嘛不同意啊。”宋羽奇怪的看着我，理由当然的说道。“你放心，我现在什么都能想得开，心态超级的的好。医生跟我说过很多遍了，只有保证愉悦的心态，才能多活几天。”


    我是该庆幸他这种洒脱的态度吗？


    只要是儿子答应了，宋叔叔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霍家的宅子很大，即便全家人都搬过来住了，也只是显得这座豪华的宅子没那么空了而已。


    考虑到宋羽的特殊性，我们把他的房间安排在一楼走廊最东面的房间。那个房间两面朝阳，打开窗户，外面就是霍家引以为傲的小花园，这对宋羽的身体是很有好处的。


    宋叔叔就在他旁边的房间，以便于随时照顾自己的儿子。


    回家的第一天，为了彻底扫除这些日子以来在医院的乌云，我们在霍家的宅子里举行了一个小型的晚宴。


    公公特别请的A市著名的小提琴手来为我们演奏，舒缓流畅的曲调下，每个人紧绷过的神经都被慢慢的抚平。


    “为了庆祝颜颜健康回家，也为了欢迎宋家父子来我们家做客，请大家举杯。”作为一家之主，公公举起眼前的高脚杯。


    随着他的号召，在场的所有人都把眼前或酒水或饮料的杯子拿了起来。


    “希望大家以后都好好的，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公公干了一杯红酒，“毕竟身体才是所有事情的根本。”


    我看向宋羽和宋叔叔那边，老父亲多少还是有些黯然，只是宋羽的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笑容，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才是这里最应该珍惜身体的那个。


    “对了，霍老爷打算什么时候召开记者会，把颜颜的身份公之于众呢？”宋羽轻轻的放下杯子，从桌子的一边直面威严的公公。


    “记者会的相关事宜我已经交给擎川了。”公公说着，看向霍擎川。


    为了配合自己的父亲，霍擎川清了清嗓子，“基本都已经联系好了，不出什么意外情况的话，就在下周五的上午。”


    “那就好，”宋羽笑笑，“我可是想要亲眼看着我的小外甥成为霍家的小公主呢。”


    “放心，”公公说，“你的身体完全没问题，尽管在我们家里住着就好。”


    “那就多有叨扰了。”宋羽说。


    第一天回家大家都很累，我作为这个家的少夫人自然有义务照顾好每个人，睡觉前，我特地去了宋羽的房间。


    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开着窗户，微暖的晚风吹进房间里，把落地窗帘吹得飘动起来。他穿着平常的衣服，可能是因为褪下了病号服，我真的觉得此刻的宋羽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不冷吗？”我走到他身边，看着屋外的月明星稀。


    “这都快要六月份了，”宋羽抬头看我，“怎么可能冷啊。”


    “晚上温度还是低，”我替他把窗户关上，“你穿的这么少，当心着凉了。”


    “好吧好吧，你快成我妈了。”宋羽放下手里的书，“迟妈妈，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到一个男人的房间，是有何指教啊？”


    我瞥他一眼，现在的我对他这种玩笑已经习以为常了，“我是来监督你赶紧睡觉的，霍家有家规，熬夜是不允许的。”


    “可是现在才九点啊，”宋羽指指墙上的闹钟，“霍家规定九点前就要睡觉吗？”


    “特殊人员特殊对待，你就必须早点儿睡。”我说。


    宋羽似乎觉得我的坚持很好笑，并且很没良心的笑了。


    我们两个正较劲期间，宋叔叔端着一个瓷碗走了进来。


    “小晚，你在这里啊。”看到我，宋叔叔说。


    “小羽，这个是医生为你开的养心汤，快趁热喝了。”把还冒着热气的碗递到宋羽那边，他叮嘱自己的儿子。


    “爸，”宋羽皱着眉头看着碗，“这些东西没有用的吧，只会让人苦的想哭。”


    “瞎说，”宋叔叔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这里面都是昂贵的药材，怎么可能没有用？快喝了。”


    宋羽仍旧一脸的不情愿，但他还是拿过了瓷碗。


    “好苦。”乖乖的把里面的液体全部喝完，宋羽快速拿起旁边的清水杯漱口。


    “行了，喝完药就早点儿睡觉。”宋叔叔说，“我先走了，你们有事就聊吧。”


    “我也出去了，”我对宋羽说，“你早点儿休息，明天早上我带你参观一下霍家的小花园，绝对是你冬天的时候看不到的美景。”


    “那还真是期待了。”宋羽笑笑。


    替他关好了门，我和宋叔叔一同走了出来。


    来到他的房间门口，宋叔叔拉着我，“小晚啊，我们两人都住进来，真是让你们费心了。”


    “你说的哪里话，”我接过宋叔叔手中的碗，“我们现在能为小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一点儿都不费心，您有事随时找我。”然后我示意了一下手中的碗，“这个，我帮你带去厨房，您也早些休息吧。”


    之后我又去父母那里看了一趟，问了一下他们在这里住的舒不舒服，这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真是很久没有回来了，房间里的一切都让我感到亲切和温暖。


    尤其是床上躺着两个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瞬间有种强烈的满足感。


    颜颜第一晚回家，自然要跟爸爸妈妈一起睡，此刻她躺在霍擎川的身边，抱着一个比她还大的公仔，朝我这边看。


    “妈妈，你回来了！”颜颜放下公仔，在在床上爬到我这边。


    她站起来，甚至比我还要高了，我拥住女儿，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


    “乖，妈妈去稍微洗刷一下，马上就过来陪颜颜睡觉好不好？”我说。


    女儿很懂事的松开手，“妈妈快去吧，爸爸可以给我讲故事。”


    霍擎川也笑着朝我点点头，我回之一笑，去了浴室。


    出来的时候，霍擎川示意我不要叫醒女儿，原来她早就睡着了。


    “什么嘛，不用我这个妈妈现在也能睡着了吗？”我看着女儿说。


    “没有你这个妈妈，现在她有我这个爸爸了，”霍擎川小声说，“直到现在我依旧觉得很神奇，我竟然会有这样一个乖巧又可爱的女儿。”


    我躺到床上，“好了霍爸爸，你有的是时间可以来接受这个事实。”


    “也是，”霍擎川替颜颜整理了一下头发，“宋羽那边怎么样了？”他问。


    “挺好的，”我盖上被子躺下，“至少现在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那就好，一定要好好照顾他。”霍擎川关掉床头灯，跟我说道。


    我当然会好好照顾他，不管出于哪方面的原因。


    第226章 最后的约定


    霍家的行事风格就是雷厉风行，在颜颜出院后的一个周内，已经将记者发布会的所有事宜准备就绪。


    在这一个周的时间里，宋羽习惯且随意的享受着霍家的生活，身体情况一直很稳定。霍家的私人医生一天两次为他检查身体，确保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记者发布会的前一天，白舒从C市赶了过来。


    之前她也一直在跟我打电话，询问颜颜的情况询问宋羽的情况，如果不是总公司的事情确实脱不开身，她早就飞过来了。


    我对迟来的白舒没有任何怨言，毕竟我这个分公司负责人请了没有期限的假期，所有统筹工作都落到了白舒的肩膀上，说实话我对她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


    她到达霍家的时候我们一家子人正围坐在小花园里商量记者会的具体细节。


    六月，正是各种植物葱郁茂盛的季节，一排排的蔷薇花开的非常灿烂，暖风吹过，带来一阵阵扑鼻的花香。


    于是我们把原本应该在室内进行的家族会议搬到了室外，也算是大家坐在一起叙叙旧。


    公公婆婆和我的父母也面带慈祥的坐在那里，只时不时的发表一下意见。我的公公也算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在霍擎川再次用最完美的状态回归公司后，他就真的什么也不管了，整天不是待在家里看报纸，就是约上几个好友去钓鱼高尔夫，再不然就是陪着婆婆到处走走，整个一个安详的老年生活。


    颜颜康复后，公公和婆婆的乐趣又多了一个，那就是弥补这几年来没有对孙女尽到的爱，托他们的福，颜颜现在特别黏自己的爷爷和奶奶。


    作为这次记者会的主要负责人，卫延自然也坐在我们中间，此刻跟霍擎川讨论着相关环节，并拿笔不断的记录着什么。


    记者会的事自然是交给他们去做，我们这些不操心也不出力的人自然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午后悠闲的时光。


    我就是在这个时候接到白舒的电话的，原本以为她有什么安排，没想到她的第一句话就说她已经在霍家大门口了，让我开门。


    我吓了一跳，从椅子上站起来，我的动作也引起了在场的人的注意。


    “白舒，她在门口。”我拿着手机跟大家说。


    最先反应过来的霍擎川点点头，“我这就让人去接她。”


    “不了不了，还是我去。”我不经意的看了看宋羽，“我亲自去迎接她，这样才能表示诚意。”


    没人反对，其实我是想要嘱咐白舒一些事情。


    所谓事情，就是现在最需要注意的宋羽的事情。


    不论是医院，还是霍家的高级私人医生，都无法给出宋羽能够存活的具体时间，我们就只能小心再小心的对待他，最大程度的挽留他。


    白舒是最疼这个弟弟的了，为了提醒她不要太多伤心让宋羽也跟着低沉，我只能提前去见她。


    “怎么样，怎么样，颜颜怎么样，宋羽怎么样？”一见我，白舒便紧紧的抓着我的手，焦急的问道。


    她身有种风尘仆仆的气息，呼吸也有些急促。


    “颜颜已经康复了，”我说，“只是小羽他······”


    我没有说的下去，仿佛只要一想起宋羽逃不开的命运，我的心就像被血淋淋的撕开一道口子，汩汩的流出鲜血。


    “还有，多少日子？”白舒一眼便看出了我咽回去的话，她的声音都有些晨都了。


    “在医院里的时候，医生说最多有三个月，”我痛苦的摇摇头，“我们现在只能尽心尽力照顾他，让他多留在身边一天也好。”


    再怎么是女强人，自己重要的人马上就要不久于人世，白舒还是哭了。


    但是她很快擦干泪水，鼻尖却仍旧有些红红的，“我知道了，我不会表现出来的，我会像以前那样对他。”


    确定白舒稳定好情绪之后，我带着她回到了花园。


    礼貌又友好的跟在场的长辈们打了招呼，白舒第一个就朝着宋羽扑过去。


    “小羽弟弟，好久不见，姐姐很想你。”从侧面看，白舒的脸上甚至挂着笑容。


    宋羽站起来，大方的迎接这个所谓姐姐的拥抱，“我也很想你，白姐姐。”


    两人一阵你侬我侬之后，白舒拖了张椅子在宋羽的旁边坐了下来。


    这时候，宋叔叔端着一个瓷碗走了过来，“小羽，该喝药了。”


    这些天以来，宋叔叔每餐之后，都要亲自为儿子熬药，并且不用任何人的帮忙，尽心尽力的，在儿子生命的最后阶段，当好一个父亲的角色。


    “爸你辛苦了，坐下休息吧。”宋羽也不会再嫌弃药苦，每次都爽快的接过宋叔叔手中的瓷碗，然后一饮而尽。


    “白总也来了，”宋叔叔这才看到坐在宋羽身边的白舒，“大老远跑过来很辛苦吧。”


    “一点儿也不辛苦，”白舒客气的说，“其实早就应该过来了，只是一直没能走的开。”


    “我们这些老人家回屋里吧，把这里交给年轻人。”公公提议道。


    一个号召得到了其余四个人的呼应，母亲跟我嘱咐了句之后，也跟着一起离开了。


    “哇，总算严肃的人都走了，”作为在座人中年龄最大的一个，白舒长长的松口气，“每次看到霍老爷和迟晚的爸爸，我都很紧张，这两个人总是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呢。”


    我忍不住笑笑，“你还紧张？当着威严的长辈的面跟小羽搂搂抱抱的不就是你吗？”我奚落她道。


    “我是太想念小羽弟弟了，”白舒狡辩，然后顺手拉着宋羽的胳膊，“小羽弟弟，这么长时间没见白姐姐是不是也很想我？”


    宋羽作出一副思考的样子，“可能吧，最近做梦总能梦到白姐姐你呢。”


    白舒马上心神荡漾，“听到了吧听到了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小羽弟弟说梦到我了呢。”


    正在跟卫延商量事情的霍擎川闻此朝我们这边看，“既然白总也来了，为她安排个席位吧。”


    “对了，”我想起有件事还没有跟白舒说过，“白姐，我接下来要告诉你一个重要的消息，你可要有心理准备。”


    “什么什么？”白舒的好奇心马上就被引了起来，“什么大消息？”


    “就是，”我看了看霍擎川，“我和霍擎川有孩子了。”


    “什么？！”白舒果然大吃一惊，然后打量着我，“你是说，你有了？”


    “迟晚，你这种说法太让人误会了，”霍擎川纠正道，“白总，迟晚的意思是，我们有一个七岁的女儿。”


    白舒已经彻底被搞蒙了，她看看霍擎川又看看我，“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精明的好友难得有这么好玩的表情，我笑出了声音。


    “白姐姐，他们的意思是，那个七岁的女儿，是他们两个生的。”宋羽在一旁提醒道。


    “恩，是他们两个，生的。”卫延为了加重效果，特地在说“他们”的时候看着我和霍擎川。


    “等等，”白舒一副被雷劈的样子，“你们的意思是，颜颜，是霍总，和迟晚的亲生女儿？！”


    其余四人同时点头。


    这个事实一定在某总程度上颠覆了白舒的世界观，她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这，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原原本本的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和在医院做过的血液和DNA检验报告结果告诉了她，成功的又让白舒震惊了。


    “天啊，你们两个，”她长大嘴巴看着我和霍擎川，“这是什么孽缘啊。”


    孽缘什么的，就算你的年龄在我们中间是最大的也请注意一下说话方式好不好？


    “······所以，”我决定不吐槽白舒的用词了，“我们打算办一场记者招待会，公开颜颜是霍家孙女的这个事实。”


    白舒愣怔了一会儿，然后一边点头一边鼓掌，“真好，真好，这是我能想到的，你们两个之间最好的结局了。”


    “记者会就在明天，不知能否请白总也赏光出席呢？”霍擎川客气的下了邀请函。


    “当然！”白舒义正言辞，“我一定会去的。”


    “要不，”一直默默的听我们说话的宋羽开口，“记者会结束之后我们大家再聚一聚吧，叫上婷婷和另一位白姐姐，感觉好久没有跟大家一起玩了。”


    宋羽很少有这样主动要求聚会的时候，一般都是我们想要聚的时候拉上他，现在他这么一提，现场出现了一小段沉默。


    但是沉默过后，马上就有人响应了。


    “小羽说得对，我们好不容易能够聚一聚，下次机会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那就按照小羽的意思，定个地方吧。”白舒说。


    “记者会的地点正好是皇庭会所，干脆就在那里吧。”霍擎川想了一下，跟着说。


    “只是，”我有些犹豫，“记者会结束后差不多就傍晚了吧，我担心一直在外面的话，小羽的身体······”


    “迟晚，”宋羽打断了我的话，“我又不是什么一离开家就会出事的小孩，你就不要总是操心了。”


    “这个，我还要跟宋叔叔征求一下同意。”我倔强的说，现在这种时候，宁愿少乐一点，也要保证宋羽的周全。


    “迟晚说的也有道理，”霍擎川点头，“明天带着医生去吧，这样大家都安心。”


    “好麻烦，”宋羽往椅子后背上一靠，双手背在脑后，“现在连想要好好的玩一玩都要受限制吗？”


    我有些动容，但却无力改变这个现实。


    第227章 记者会之后


    记者会开始于下午的三点整，皇廷最大的礼堂里面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政界商界大人物，可见霍氏家族的影响力。


    本次记者会的最主要目的是让颜颜名正言顺的成为霍家的孙女，所以挤满了会场过道和台下的记者们早就跃跃欲试，只要抓住机会，这场记者会一定会是接下来A市各大新闻报纸的头条。


    作为主办人，我们一家自然是在后台准备各项事宜。考虑到颜颜年纪还小，过于繁琐的过程会给她带来压力，因此本次发布会声势虽然造的很足，但是过程却尽量简单。


    公公的指示只有一个，让所有人知道颜颜，她姓霍。


    作为今天的主角，我的小女儿，今天穿着特地从法国空运来的香奈儿新款公主裙，戴着同款搭配的公主小皇冠，我还特地为她买了一双白色小皮鞋，这样一打扮下来，颜颜还真的有小公主的样子。


    “我的颜颜，最棒了。”离开场还有几分钟，我蹲着身子给女儿打气，“跟妈妈说，紧不紧张？”


    “我霍家的人，怎么可能被这种小场合吓住，对吧，颜颜？”霍擎川听到我们母女的谈话，也走过来说。


    颜颜仰头看着西装革履的爸爸，然后看我，“妈妈，我不紧张。”


    “那就好，”我捏捏她的小脸，“不过紧张也没关系，妈妈会在台下看着你的，台上也有爸爸和爷爷，不用怕知道吗？”


    颜颜使劲的点点头。


    记者会正式开始，我和婆婆还有父母他们坐到了台下第一排的位置，聚精会神的盯着台上的一举一动。


    霍擎川牵着颜颜刚出来，整个会场顿时闪光灯一片，并伴随着此起彼伏的讨论声。


    “不愧是我的小外甥，真是漂亮。”坐在我旁边的宋羽感叹道。


    “颜颜这么一打扮，走到哪里都是小公主啊。”白舒也跟着附和。


    给足了记者们拍照的时间，爷孙三代以及几个重要的负责人才在一字排开的座位上坐好。


    记者会开始，是由主持人向到场的来宾解释了本次活动的原因，并且请公公发表了一段简短的讲话。


    在介绍自己的小孙女的时候，我能看的出来，公公的脸上不无自豪和欣喜。


    由于刻意控制着时间，很快，便进行到了最后一个环节，就是请几个媒体代表提问。


    “请问两位霍先生，”一个身着职业装的女记者站起来，“为什么霍大小姐都已经七岁了，才向世人宣布她的存在呢？以我们的了解，霍先生之前是没有结过婚的，这个女儿又是哪里来的呢？”


    这种类似于八卦的提问并没有影响台上父子的好心情，他们对视一眼，霍擎川伸手扶了扶面前的话筒。


    “这个嘛，可以总结为一次美丽的错误，”霍擎川看向坐席上的我，“我和我的夫人，在七年前的一次偶然的机会相遇，虽然之后各奔东西，但是天命让我们之后再次遇到，并且结为夫妻，我想，这都是注定的吧。”


    “那为什么您的霍少奶奶之前没有让您父女相认，直到今天才承认大小姐呢？”女记者又问。


    霍擎川微微一笑，“说来也惭愧，之前我夫人也不知道孩子是我的，可能大家都清楚，颜颜生过一场大病，在医院找配型的时候，我们才发现孩子竟然是霍家的亲生孙女。”


    “那可真是上天的旨意呢。”女记者点头称赞道。


    一个人带头，很多媒体都竞相想要采访一下台上的人，为了控制场面，公公示意主持人站出来。


    “各位媒体朋友，各位来宾，”主持人站到了大家的前面，“为了保证本次记者会良好的秩序，也为了让不给霍大小姐带来困扰，接下来就只请一位代表提问。”


    “我想请问一下霍小姐。”一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记者站了起来，指名要问颜颜问题。


    霍擎川看了眼颜颜，跟她说了什么，颜颜点了点头。


    “请问。”他说。


    “颜颜，不知道我是否有资格这么称呼我们的小公主，”男记者笑笑，“叔叔想问你，当你知道自己的继父，也就是这位霍先生是你的亲爸爸的时候，你心里高兴吗？”


    颜颜看着提问的人，又看看霍擎川，没有任何人的提醒，她露出了最可爱的笑容，“当然高兴！”


    小姑娘活泼的样子和清脆的回答让现场的来宾一阵笑声，整个会场的气氛顿时轻松活泼了起来。


    “那，颜颜要不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很高兴有这个爸爸呢？”男记者又说。


    颜颜眨巴了几下眼睛，然后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霍擎川那边，踮起脚尖，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我在台下都听到了肌肤相触的声音。


    因为女儿的这个举动，台下爆发了热烈的掌声，而台上，霍擎川也把颜颜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记者会在一派和平和热烈的气氛中圆满落幕，散场后，媒体记者们带着摄像师来到我们面前，请求为我们全家拍一张全家福。


    这个请求不过分，我们当然愿意配合。


    在无数闪光灯的面前，颜颜一直保持着灿烂的笑容，真的如同霍擎川说的那样，一点儿都不怯场。


    记者散去后，把后续的事情交给酒店处理，颜颜则是跟着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回家，我们这些约好的人则直接去了皇廷的包间。


    “哎呀，真是好久不聚了，看着这些人，真让我感动。”白舒坐在椅子上，有些夸张的感叹道。


    “看你说的，”白少倾看她一眼，“我们这些人想要聚在一起还不容易吗，一个电话保证随时就位。”说完，她偷偷的看了眼宋羽那边。


    而宋羽只是在跟邓婷婷说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白舒有些会意的笑笑，“对对，少倾说的对，我们就应该随时出来聚一聚嘛。”


    把她们互动看在眼里，我有些悲从中来。


    记者会结束后我的右眼皮就一直在跳，虽说我不是什么迷信的人，但心里总觉得惶惶不安，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一般。


    “医生还在吗？”我问霍擎川，“小羽的身体没事吧。”


    “记者会结束手还给宋羽检查过，说是没什么问题。”霍擎川说。


    “他人呢？”我继续问道。


    “让他先回去了，”霍擎川看我，“怎么了？”


    “没什么，”我看着跟邓婷婷他们有说有笑的宋羽，他的脸上完全没有病人的样子，“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吧。”


    我们聊天的空档，事先点好的菜品一个个的上了过来，很快便摆满了一桌子。


    “等一下，”本来照顾某个病人的口味，我点的菜都偏向于清淡，但是为什么桌子中间有一大盆火红的水煮鱼？“这个是谁点的？”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表示不知道。


    “是我，”宋羽举了举手，“是我偷偷加的。”


    “你······”我皱眉看他，“小羽，医生叮嘱过你，不能吃辛辣油腻刺激的食物，对你的身体不好。”


    “你就饶了我吧，”宋羽一副苦闷的样子，“我　已经吃了一个多月医院的清汤寡水了，在你们家也是天天吃素，顿顿喝药，我都快没有正常人的味觉了。”


    “那也不行，”我态度坚决，“我们这都是为你好。”


    “如果我说就要吃呢？”宋羽仍旧不肯放弃的坚持着。


    “······”我被他噎住，没想到他会用这么孩子气的方法来跟我对抗。明明这段日子他都表现的很顺从，这样的他让我不禁回想起以前。


    “迟晚，你就让他吃点儿吧，没有那么严重吧。”白舒在一旁劝。


    “我觉得也没什么问题。”卫延说。


    大家七嘴八舌的替宋羽说话，我的立场顿时变得很尴尬。


    “那我也要看着你，”说着，我起身来到宋羽旁边坐下，“只能吃一点儿，就几块。”


    “迟晚，”宋羽没良心的笑了，“你这样真的很像老妈子啊，不，老妈子也没你这么唠叨。”


    宋羽的话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大家似乎都在跟着笑。


    我不是想要扫他的兴，我现在就是心里不安，大概是因为太过担心他了吧。昨天跟宋叔叔请示今天要带宋羽一起聚的时候，宋叔叔担心的表情还历历在目，他把最重要的儿子交给我看顾，我一定不能有任何的马虎。


    “不管你说什么，”我严厉的看着他，“就算是为了宋叔叔，我也要看好你。”


    “好好，你说什么是什么吧。’宋羽说。


    大家在一片愉快的氛围中开始了就餐，因为都是熟人，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我一门心思都放在宋羽身上，多次打掉了他直接夹起来的辣椒。


    “你要吃鱼就吃鱼，干吗要吃辣椒。”我不满的看他，然后发现他的额头似乎有些汗涔涔的，同时也让他的脸色显得格外的苍白。


    “小羽，你不舒服嘛？”我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放下筷子。


    “没，我好着呢。”宋羽看着我说。


    “可是，你都出汗了。”我指指他的额头，拿起桌子上的湿巾想要为他擦去。


    宋羽却挡开了我的手，把湿巾拿下来自己擦了几下，“可能是因为鱼太辣了，太热了，所以才出汗的吧。”


    “可是你以前无论吃多辣的都不会出汗的。”我仍旧无法放松的问道。


    “都说了，清淡的吃太多，搞得我的味觉都退化了。”宋羽喝了一口水。


    第228章 无力回天


    即便他这么说，我还是非常的不放心，我示意服务员将那盘没怎么动过的水煮鱼端下去，并且为宋羽倒了一杯温水。


    喝过水之后，宋羽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呼吸比刚才似乎急促了些。


    刚刚擦过的额头又溢出细细的汗珠，我下意识的伸手去为他擦干。


    根本就不同于因为发热而出汗的人的体温，此刻宋羽的皮肤有些凉的惊人。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小羽，你没事吧，身体哪里不舒服嘛？”


    宋羽并没有回答我，他轻轻的皱了下眉头。


    “我们回去吧，我看小羽有些不舒服。”我着急的转向正在聊天的霍擎川，神色慌张。


    因为我有些大的声音，大家都看了过来。


    “回去吧，把医生再请过来，我实在有些不放心。”我着急的说。


    这时候我放在桌子上的手腕突然被人握住，惊吓之余看过去，是宋羽睁开了眼睛，此刻正抓着我的手腕。


    “你不要太大惊小怪了，我没什么事。”他说。


    但是我觉得他的声音似乎比刚才更虚弱了一些，这让我尤其不安。


    “也不早了，我们就散了吧。”霍擎川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对在场的人说。


    考虑到宋羽的特殊情况，没有人反对。


    “真是的，因为我让大家不能尽兴了。”宋羽在我和邓婷婷的搀扶下起身，脸上带着些许歉意。


    “别这么说老弟，等你身体好了，我还打算跟你喝上一顿呢。”卫延过来拍拍宋羽的肩膀，笑呵呵的说道。


    跟他有肢体接触我才发现，本来就有些纤细的宋羽的身体又单薄了很多，扶着他的感觉完全不像一个正年轻的男人。


    一行人走出酒店，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想要去跟霍擎川说，宋羽也似乎恢复了体力，于是把他交给邓婷婷看着。


    我跟上前面的霍擎川，还没有开口说什么，就听到身后有什么倒地的声音，然后伴随着邓婷婷的尖叫。


    猛地回头看去，宋羽已经倒在了地上，邓婷婷一边努力的扶着他的上半身一边哭喊出声音。


    我的心脏仿佛瞬间坠入万丈寒渊，扔下包包就扑到了宋羽那边。


    倒在地上的人紧紧的皱着眉头，脸色从未有过的苍白，从他的表情就能看的出来，他现在真的很痛苦。


    “快去开车！”霍擎川对卫延喊道。


    卫延没有迟疑的跑出大厅，而在我们这些女人的搀扶下，霍擎川把宋羽背到了背上，一路小跑朝门外奔去。


    我的眼泪已经掉了出来，一边扶着宋羽不让他掉下来，我掏出手机给父亲拨了电话。


    一个车不能坐那么多的人，把宋羽放到车子的后座，我迅速的打开另一边的车门坐进去，扶着他的头让他枕着我的腿，而霍擎川则是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用最快的速度到医院！”霍擎川对卫延说。


    没有顾得上其他的人，卫延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瞬间窜了出去。


    “喂，中心医院吗，我们会在二十分钟内到达医院门口，你们准备好担架出来，车上有病人。”霍擎川拨通了电话，用低沉严肃的口气说。“把林医生叫上，就说患者叫宋羽！”说道最后，霍擎川几乎都吼了出来。


    但是霍擎川的情绪现在丝毫跟我没有关系，我的心里只有不断的乞求着，祈求着宋羽不要有事。


    我抱着宋羽的头，一边用袖子为他擦汗，一边轻轻的呼唤他，眼泪止不住的滑出来，落到了我的衣服上，也落到了他的脸上。


    “宋羽，你醒醒，你不要吓我，你快醒醒啊。”我是真的很害怕，就算霍擎川就在前面，也无法抵挡我现在感受到的彻骨的寒冷。


    可是即便我如何呼唤，宋羽的眉头也只是紧皱着，他的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嘴唇开始发白。


    “怎么办，怎么办，快一点儿啊！”我哭出了声音，只能催促开车的人。


    “快点儿！”霍擎川转身看我们的情况，也对卫延说。


    “我知道的。”卫延快速的打着方向盘，把油门踩得更足。


    一路上不知道闯了多少红灯，也不知道超过了多少车，我们的车子终于停在了医院的门口。


    医生和担架车已经等候在了门口，车子还没停稳，霍擎川就打开车门跳了下去，然后打开后门准备扶宋羽。


    把宋羽交给他后，我手忙脚乱的也跟着出去。


    脚刚一碰地，我就瘫坐到了地上，有些痛的感觉更加刺激着我敏感的神经。


    “迟晚，你没事吧。”卫延从驾驶座上下来，把我扶了起来。


    霍擎川跟医生一起把宋羽放到了担架车上，朝我这边看了一眼之后，就随着担架车朝医院奔去。


    刚才摔的一下崴到了脚，我无法跟上快速行进的担架车，只能央求卫延扶我跟上去。


    “已经送去抢救了，你不用这么拼命的。”我一蹦一跳的在卫延的扶持下，走进了医院，在路上卫延劝我道。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去看他。”我顾不得擦脸上的泪水，直直的盯着走廊尽头那间再次亮起红灯的抢救室。


    霍擎川已经去办手续了，走廊上空无一人。


    我的心瞬间凄凉，泪水再次朦胧了双眼。


    卫延扶我在椅子上坐下，自己去打电话了。


    我的指甲深深的掐进肉里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只求老天不要这么残忍，明明说好会有三个月的，怎么可以才一个多月就要来带走他。


    祈祷的时候白舒和父母他们几乎同时到达，一群人瞬间挤占了原本空寂的走廊。


    “对不起，宋叔叔，我没有照顾好小羽。”看到面色惨白的宋羽父亲，我想要站起来谢罪，因为脚伤的原因，一下子又摔倒在了地上。


    父母过来扶起了我，“到底怎么回事啊？！”他们也有些急躁，“出去的时候好好的，怎么突然又进医院了。”


    我泣不成声，根本无法回答他们的问题。


    “伯父伯母不要怪迟晚了，”白少倾在一旁替我解释，“要不是她发现小羽异常发现的早，说不定······”白少倾把头扭到了一边，再也说不下去了。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千万不要让那个孩子有事。”母亲一边祈求着上天，一边偷偷的抹眼泪。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机械的重复着这三个字，为什么不老老实实的回家，为什么要搞什么聚会，如果宋羽这次出了事，我该怎么跟宋叔叔交代。


    寂静的走廊里，只有断断续续的抽泣，和心急如焚的走来走去的声音。


    我心中的不安逐渐累积，精神的弦越绷越紧，感觉自己要撑不下去了。


    这种煎熬不知持续了多久，抢救室的门终于开了，里面透出的光刺得人眼睛疼。


    一群人围上去，“怎，怎么样？”宋叔叔哆哆嗦嗦的问道。


    这位一直负责宋羽的医生没有戴口罩，他的脸上布满了汗珠，没有之前那种平淡的让人猜不出心思的表情，这次的他，满脸的遗憾和疲累。


    “抱歉，我们真的尽力了。”他摇摇头，说。


    紧绷的神经断了，五雷轰顶，我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什，什么······”宋叔叔睁大了眼睛，声音不像是他的，“我儿子他，难道已经······”


    没有见到儿子的最后一面，该是多么悔恨终生的遗憾，这都是我的错。


    这么想着，巨大的负罪感和无助感席卷了我的身体，我腿脚一软，差点晕过去。好在身后的霍擎川扶住了我，让我仍旧保持着意识。


    “患者还没有去世，”医生说，“只是很有可能保持昏迷的状态离开。”


    这算什么，是哪门子好消息吗？


    “还有几天，”宋叔叔紧紧的抓着医生的衣服，“我儿子，还有几天。”


    “抱歉，”医生也是满脸的遗憾，“这个我们无法判断。”


    医院的走廊里响起了宋叔叔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声音中充满了悲恸和绝望，那声音在空间里回响着，震撼着每个人的灵魂。


    大喊过之后，宋叔叔跌倒了在了地上，失去了知觉。


    几个还能控制住自己情绪的男人过去，把宋叔叔从地上扶了起来，在医生的指示下去了病房。


    宋叔叔刚离开，推着宋羽的担架车就从抢救室里出来了。


    死色，是我能想出的唯一能够形容此刻宋羽状态的词语。


    心如刀割都不能形容我现在的痛，我一边跟着车子一边想要去拉宋羽的手，但是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无法再触碰到他的皮肤。


    护士们匆匆的把宋羽送去了监护室，我无力的坐在地上，白舒蹲下身想要扶我，但是我什么力气都使不出来，她一个人根本无法把我从地上扶起来。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无助的哭喊着，“我应该好好照顾他的，也不至于让他······”


    白舒放弃了拉我起来，她蹲在我面前，紧紧的抱着我，她的身体也剧烈的颤抖着，不安清晰的传递了过来。


    “小晚，小晚，”她说，“不要怪你自己，你没有任何错。这都是天命，是小羽的天命。”白舒轻轻的拍打着我的后背，用所谓命运来安慰我。


    即便无法认同她的话，但是此刻她是我唯一的依靠，我也紧紧的抱着白舒，把脸埋在她胸前大声的哭起来。


    第229章 盼你醒来


    剩下的日子里，宋羽只是孤零零的躺在重症病房的床上，戴着氧气罩，一直没有醒过来。


    医院也已经放弃为他治疗，只保留了一些基本的器械为他维持生命，心电仪上那低于常人的心跳搏动信号，无时无刻提醒着我们这里躺着的是一个随时可能离去的人。


    自那次昏过去之后，宋叔叔也一直没有醒过来，只是时不时的说着梦话，叫的都是宋羽的名字。


    那情景让人无尽伤心，我不止一次的看到父母一边照顾着宋叔叔，一边偷偷的抹着眼泪。


    只是我没有精力和勇气去照顾宋叔叔，因为我觉得让宋羽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是我，想必宋叔叔一定很恨我吧。


    除了必要的外出，我几乎分秒不落的守在宋羽的身边，我拉着他微凉的手，从跟他第一次相遇开始，絮絮叨叨的重复着那些看似细琐但却无法忘怀的往事。


    “宋羽，你不是说会一直守着颜颜吗？”我声音细微的对他说，“现在颜颜整天都在吵着要小舅舅陪，你醒醒吧。”


    宋羽只是闭着眼睛，几天来甚至没有一丝表情变化，连当初痛苦的表情都消失在他平静的脸上。


    “对了，我听说万达那里又开了一家非常正宗的川菜馆，你醒过来，我带你去吃好不好？”认识他这么久，我甚至都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其他的喜好，只能试图通过这仅知的一个来把他从睡梦中唤醒。


    “小羽，我好想你，你睁开眼啊，看看我啊。”千言万语的呼唤都无法让宋羽紧紧闭着的双眼动一下，我越来越绝望，索性把他的手背贴到脸上，任由泪水打湿他的皮肤。


    房门轻响，有人走了进来，我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思去看来人，总觉得眼前一阵黑。


    “迟晚，”来人是霍擎川，他来到我身边，“你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这样下去身体受不了的。我带来了一些清淡的饭菜，你多少吃点儿。“霍擎川搬了一把椅子在我身边坐下。


    我无力的趴在宋羽的床上，手中还握着他的手，精神有些恍惚，总觉得有什么在撕扯着我的理智。


    “迟晚！”霍擎川的声音大了一些，他把我从床上拉起来，双手捧着我的肩膀让我正面朝他。


    我疲惫的睁开眼睛，颓丧又无神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迟晚，你以为你这样宋羽就开心了吗？”霍擎川看着我，语气严厉，“你如此糟践自己，就算宋羽能够醒过来，也会被你再次气过去的。”


    醒过来什么的，医生不是说他很有可能就这样睡着着离开我们吗？霍擎川，你这个激将法对我来说没有丝毫的效用。


    我依旧垂头丧气的，任由身体被霍擎川轻轻的摇晃着，他的声音穿过我的耳朵，然后飘向了似乎很远的地方。


    “迟晚，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别人有多么的担心，你设身处地的为他人想一想，现在其他人担心你，就等同于你牵挂着宋羽，难道你要让你的父母，还有颜颜，还有我，都跟你一样生不如死吗？”


    父母，颜颜，霍擎川，都是我最珍爱的人，我不想让他们受到伤害。


    但是，我也无法接受用这样的方式跟宋羽道别。


    “我只是······”对上霍擎川的焦虑且担心的目光，我动了动嘴唇，“我只是想要让宋羽再多留一天，想要再跟他说说话。”


    “我理解你的心情，”霍擎川叹了口气，腾出一只手擦擦我的眼泪，“我们何尝不想让他醒过来，起码好好的道别，只是天命不可违，现在也只能期待奇迹。”


    说着，霍擎川也有些痛心的回头，看着床上那个一动不动的人。


    “迟晚，你要相信宋羽终究会醒过来，他不是那么无情的人，一定会跟我们好好道别的。”把保温壶打开，将里面的粥端了出来，“难道你想用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来迎接他吗？”


    眼泪再次流出来，掉到了霍擎川的手上，还有我的衣服上。


    “别哭了，听到了吗？”霍擎川再次为我抹掉了眼泪，“你这个样子，我有多心疼你知道吗？”


    我努力的将即将爆发而出的声音咽回去，接过霍擎川递过来的粥，一口一口开始喝起来。


    也许可能性很小，也许根本就不会发生，但就是为了那一丁点儿的希望，我也要用最好的状态迎接他。


    见我肯吃饭，霍擎川松了口气。


    “宋叔叔那边你也不用担心，爸妈在看着呢，你就照顾好自己，也看好宋羽，家里的事情和颜颜你都不用操心，有我呢　。”


    我放下碗，定定的看着霍擎川，良久才闷闷的说了一句，“谢谢。”


    “好了，”霍擎川起身，“我先去看看其他情况，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我点点头，目送着他离开了病房。


    也许是霍擎川的安慰真的起了作用，我的心态也有一些转变，我不再悲痛欲绝的呼天抢地，而是采用了另一种更为殷切的方式，期待宋羽的醒来。


    我仍旧给他讲以前的事，只是语气和态度上面都乐观了很多。


    宋羽的情况仍旧不会因为我的改变而改变，又过了两天，他依旧没有任何要醒过来的迹象。


    营养液根本无法维持一个正常人的需求，几天下来，宋羽的脸色暗黄了很多，原本就有些消瘦的脸庞也有些凹陷下去。


    宋叔叔终于醒了过来，他跟我一起在病房看护宋羽。


    我还是无法释怀心中的愧疚，跟宋叔叔说话都有些小心翼翼的。


    一日午后，其他人都出去了，病房只有我的宋叔叔。


    我用洗干净的手帕为宋羽擦拭着手心，动作轻柔，生怕打扰了熟睡中的人。


    “小晚啊，你真是辛苦了。”对面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传来，我抬头看去，是宋叔叔，他正看着我这边。


    几天来宋叔叔第一次如此正式的跟我说话，我把宋羽的手放下，正襟危坐，看着这位只是几个月便老了不下几年的父亲。


    他的头发几乎已经全白，脸上的皱纹也深了很多。


    “宋叔叔······”如果这个时候老人要责怪我的话，我绝对不会有任何怨言的。


    宋叔叔长长的叹了口气，他来到我这边，跟我促膝而坐。


    “对不起啊。”跟我想象的完全不同，宋叔叔握住我的手，跟我道起歉来。


    我睁大了眼睛，还以为这些日子熬得有些幻听了。“宋叔叔，您，您为什么要道歉？”


    老人露出一个干涩的笑容，同时也带着些亏欠的神色，“这些日子以来，小羽的事情，让你辛苦了，脚好了吗？”


    送宋羽来医院的那次崴脚，后来在霍擎川的强制下去做了检查，虽然只是扭伤，但是直到现在我还抱着厚厚的绷带，走路都要靠着拐杖才行。


    “没，我没事。”我连连摇手，“我一点儿都不辛苦，再说，要不是因为我带小羽出去，他也不会······”说到这里，我的心又一阵抽疼。


    “这事不怪你，”宋叔叔打断了我的话，“不过说来也惭愧，当看到宋羽他再次被送进抢救室的时候，我确实是有些怨你们的。”


    然后宋叔叔笑了笑，“因为我也害怕啊，害怕无法见到小羽最后一面，连道别都做不到。”


    “躺在床上的那几天，我做了很多梦，不止一次的梦到过小羽，他还像以前那样，跟我说话，他跟我说，是他自己想要再生命结束前跟要好的朋友聚一聚的，变成这个样子完全与人无尤。我一开始还无法接受，但是随着梦到他的次数越多，我这心里啊，也慢慢的不那么痛苦了。”宋叔叔说着，抹了下眼泪。


    “在梦里，小羽也好好的跟我这个父亲道了别，如果万一他真的醒不过来，也算没有那么多遗憾了。”他说。


    我不知道宋叔叔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跟我提起这些，或许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他可以接受宋羽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吗？


    但是我不能接受，宋羽住院的这几天，我完全没有睡觉，我不敢睡觉，我害怕梦到他跟我道别。


    在梦中道别算什么？我要他亲自睁开眼睛跟我说话。


    “宋叔叔，”我也握住老人的手，“你不要这样，小羽一定会醒过来的，他不会抛下我们就这么离开的。”


    老人抬眼看我，眼神满是悲怆。


    “但愿吧。”他说。


    我们两个一起看向宋羽，他仍旧安然的睡着，根本听不到我们的谈话。


    “小晚，”宋叔叔站起来，“今天晚上你回家吧，你都多少天没有回去了，家里该有意见了。”


    “不要紧，”我摇摇头，“霍擎川说我可以留在这里照顾宋羽，公公婆婆也会理解的。”


    “我知道你这个孩子好心，对小羽也好，但是你毕竟是结了婚的人，而且还是霍家的儿媳妇，总是在医院不眠不休的照顾另一个男人，难免会被说闲话。”


    “我不在乎。”我说。


    “小晚，”宋叔叔态度有些坚决，“不要因为小羽，让你的生活出现偏差，听叔叔的话，回家看看，你要是实在担心，就明天再来，这里有我照顾着，有什么问题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你看宋羽现在的样子，就算你一个晚上不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意识到宋叔叔的心意已决，我想了下，然后拨通了霍擎川的电话。


    第230章 一夜之间


    霍擎川电话里说会安排陆风来接我，我就索性在医院里静静的等着。


    大概半个小时后，陆风开着车来到了医院。


    我腿脚不便，陆风只能进来迎接我。我让他扶我到宋羽的病房，跟宋叔叔和留在这里的父亲打了招呼，便离开了。


    临走前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很可惜，并没有什么变化。


    被陆风半抱半扶的放进后车座，我才发现，他开的是不是一直接送霍擎川的那辆车。


    “霍总他去办事了吗？”我顺口问道，因为霍擎川也没有跟我提他为什么不能亲自来接我。


    陆风顿了一下，“霍总去见客户了。”


    “哦，”我点点头，“他也是很忙的。”


    陆风没有再说什么话，平稳行驶的车子让我的睡意很快涌了上来，我昏昏沉沉的靠着座位睡了过去。


    很奇怪，这一路下来，我竟然什么也没有梦到。


    我是被陆风叫醒的，醒来的时候发现，我们已经到了霍家宅子的门前了。


    仍旧是将我扶下了车，并且把我转交给前来迎接的女佣之后，陆风鞠了一躬，然后离开了霍家。


    “少夫人，您的脸色很不好。”女佣小心翼翼的扶着我，一边扶我进屋，一边说。


    “嗯，可能是最近睡眠有点儿不好。”我看着她说，“少爷回来了吗？”


    “还没有，老夫人和老爷在家。”女佣回答。


    “我知道了，我去跟二老打个招呼。”我说，“麻烦你扶我过去吧。”


    客厅里，公公依旧在看报纸，婆婆在看电视，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宋羽晕倒后他们倒是去过医院一次，只是后来便没有再去过。我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但是公公和婆婆也没有义务做更多。


    “爸、妈，我回来了。”我跟他们打招呼。


    公公放下报纸，婆婆移过视线，“嗯，你回来了。”公公不冷不淡的说了句。


    “迟晚啊，宋羽情况怎么样？”婆婆倒是起身来到我这边，上下打量了一下我问道。


    提起宋羽我又一阵难受，“没有醒过来，医生说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天啊，”婆婆脸上露出一种惋惜的表情，“真是可惜了的一个好孩子。”


    不仅可惜，只是怎么说他也是颜颜的救命恩人，就算再多给他一点儿关心也是无可厚非的吧，我有些失望。


    “爸、妈，我先上去了。”我无力计较这些事情，对公公和婆婆告别。


    上楼梯的时候，我听到婆婆和公公小声的讨论着什么，好像是关于要不要去医院探望一下宋羽的问题。


    颜颜听说我回来了，从房间里蹦蹦跳跳的出来，一下子扑到了我的身上。


    怕吓着孩子，没有人跟颜颜提起宋羽的事情，对于我的彻夜不归，也只是让霍擎川看着跟颜颜说说罢了。


    “妈妈，我好想你。”颜颜的个子在一两年的时间里长得很多，现在都能抱到我的腰了。


    “乖，”我摸摸颜颜的头顶，“妈妈这两天实在是太忙了，没能陪着颜颜，妈妈给你道歉了。”


    颜颜抬起头，“颜颜不会怪妈妈的，妈妈，你的脚怎么了？”谈话间，女儿发现了我包着绷带的右脚。


    她蹲下身子，小手在上面轻轻地碰了碰，像是怕我疼一样又很快挪开了手。


    我笑笑，“没事，妈妈就是崴了一下，不要紧的。”


    颜颜站起来，牵着我的手，“那我扶妈妈进屋吧。”


    牵着女儿的手，我回到了卧室。


    里面跟我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沙发，床和衣柜都有好好的整理过，只不过因为晚上的原因光线有点儿暗。


    打开房间的灯，女佣把我送到沙发上之后，便退出了我的卧室。


    颜颜懂事的靠在我的身上，她抱着我的腰，小脑袋在我的身上蹭了蹭。


    “妈妈······”欲言又止，一看就是藏着什么心事。


    “怎么了？”我柔声问道。


    “你这么多天都没回来，是在照顾小舅舅吗？”声音虽然还是怯生生的，但是这次女儿却说出了心事。


    我一惊，难道霍擎川把事情都跟她说了？


    “爸爸跟我说，”没等我问，颜颜自己跟我说了起来，“小舅舅生病了，妈妈要在医院里照顾他，所以没有办法顾得上我和爸爸。”


    “对不起啊，”不管怎么样，对于他们我还是有些愧疚的，“妈妈实在是忙不过来。”


    颜颜从我身上爬起来，使劲的摇了摇头，“小舅舅生病了，没有人照顾他，他很可怜的，如果颜颜长大了就好了，就可以跟妈妈一起在医院照顾小舅舅了。”


    听着懂事的女儿的话，我鼻子一酸，然后再次将颜颜搂紧了，“乖，颜颜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妈妈很满足。”


    跟女儿聊着天，心中浮现出一个问题，我假装不经意的问她，“对了颜颜，妈妈不在家的这段日子，你都跟爸爸一起睡觉吗？”


    “也不经常是，”颜颜老实的回答，“爸爸有时候很忙，回来的都很晚，我都已经睡着了。”


    “那爸爸他······”我思考了一下措辞，“有没有生妈妈的气？”


    “生气？”颜颜抬起头，“妈妈你是说你不回来跟我们一起睡的事情吗？”


    我点点头，“就是除了小舅舅的事情，爸爸有没有跟颜颜说起别的？”


    女儿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爸爸只是跟颜颜说，妈妈要照顾小舅舅，可能这几天都不会回家。”


    “这样啊，”我真是有点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没事了，今天颜颜跟妈妈一起睡好不好？”


    “好！”女儿兴奋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稍微洗了个澡，我抱着颜颜躺在了床上。


    可能是最近的事情实在太多，现在抱着女儿睡觉的感觉，跟以前相比，又有了不同，究其原因还是颜颜长高了一些。


    但即便女儿长高多少，对于霍家卧室的这张大床来说，还是有些空旷的。


    一直我睡着，霍擎川都没有回来，我打电话给他，也只是得到一个无人机诶听的结果。


    发了条短信过去，我就抱着颜颜睡着了。


    朦朦胧胧中好像有人躺在了身边，大概是霍擎川回来了吧，我这么想着，但是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我定了第二天六点的闹钟，因为我想要早点儿去医院。


    睁开眼睛，果然发现了一对父女安静的睡颜，还别说，这么看上去，颜颜的眉眼真的有些像霍擎川。


    只是现在并没有给我安静欣赏两人的时间，我轻轻的起身，打算下床穿衣服。


    “去哪里？”霍擎川还是醒了，他的声音因为被吵醒而有些沙哑。


    我转头，“把你吵醒了？不好意思，我想去医院看小羽。”


    “不是昨天晚上才回来吗？”霍擎川动了动身子，“在家多待一会儿吧。”


    “我不放心他，”我仍旧起身下床，“你也知道小羽现在的情况，即便是一分一秒我也想要尽快看到他，你能体谅我的，对吗？”


    霍擎川单手放在头下面，眯着眼睛看我，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去吧，只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他说。


    我看了正在熟睡中的女儿，朝霍擎川点点头，然后下了床。


    洗漱了一下，穿好衣服，我走到楼下准备出发。


    公公和婆婆正要准备出去晨练，见我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开口问道，“迟晚，又要去医院吗？”


    我一瘸一拐的走到两人面前，“爸、妈，早上好，是的，我正打算去看看宋羽。”


    “你对宋羽还真是上心呢，”婆婆说，“要去也不用这么早去吧。”


    我疑惑的看着婆婆，她不应该是这种态度才对。


    公公轻轻的咳了几声，“有什么情况要告诉我们，需要帮忙尽管说。”


    “我知道了，爸。”我说。


    然后我便走出了宅子，坐在车上，我的心情有些复杂，因为刚才婆婆的话。


    到达中心医院的时候，已经将近八点了，六月的太阳有些刺眼，医院里来看病的和来探病的人已经熙熙攘攘了。


    一晚上我都提心吊胆，生怕接到突然的电话，好在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接到父亲或者宋叔叔的任何消息。


    我匆匆的赶到宋羽的病房，拉开了房门。


    我一定是出现了幻觉，明亮的早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了进来，照到了病床上。而病床上，昨天还躺着不省人事的人，此刻正靠在床背上，氧气罩也拿掉了，他正在看一本书，手上也没有任何输液的管子。


    我使劲的摇摇头，想要从眼前不似真实的幻象中挣扎出来。


    但是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仍旧是刚才的样子，只不过原本集中在书本上的目光，此刻到了我这边。


    宋羽坐在床上看我，眼角眉梢都有轻轻的笑意。


    如果不是他那依旧苍白的跟背后的白墙几乎要融为一体的脸色，我甚至以为自己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小羽······”我仍旧站在门口处，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东西。


    宋羽笑出了声音，“怎么你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我现在变得这么吓人吗？”


    熟悉的声音，似曾相识的玩笑，我没有出现幻觉，这个人就是宋羽。


    反应过来后我几步来到宋羽的床前，拉着他的手把他看了个遍。


    “怎么回事，你怎么醒了，身体好些了吗，不疼了吗？”我一边仔细的看着他一边不停的询问，想要把心中的疑惑全部问出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