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道宫内，莫黎气息愈发衰弱，但她眼中的光彩却愈发绚烂。


    “真我”之像，稀释了莫黎自身对大道的敏锐。


    “本我”之像，蒙蔽了她的道心，让她难以找到自身大道的方向。


    “我见我，如见镜。镜中像，亦是我。”


    “像由我生，亦随我灭。纵有万千像，真我......只一心。”


    “我之道......不在像，而在我！”


    在两位“莫黎”回归到莫黎自身之后，那阻拦了她两万五千年的关隘，也彻底被摧毁。


    莫黎再次凝聚一片琉璃镜，看着其中虽苍老，但眼中却无比有神的自己，轻声自语道：


    “倒是自己骗了自己。”


    此前，莫黎为了让自己多活几世，陷入了一个误区之中。


    那自我之像，虽是莫黎道的衍生，但其本质还是术，而非道。


    哪怕莫黎最终，靠着自我之像，活出第七世，但那又如何？


    没有一条真正的大道作为支撑，哪怕你活出第七世，到最后还是无法逃脱岁月的审判。


    况且，靠着自我之像欺天，终究还是有风险。


    就像第二世，若是莫黎使用真我本我两道“像”，以此活出第三世，那么她自身也将彻底失去真我与本我。


    随之而来的，便是如前两万五千年一样，道心蒙尘。


    到了那时，想要走出成仙路便几乎再无可能。


    这，也是强如长生至尊这种逆活七世的存在，仍旧未能走出自身大道之路的真正原因。


    他们都是因为太着重能让他们活出一世又一世的“术”，而忽略了大道本身。


    到了后面，他们反应过来之时，术所换来的时间，已经不足以支撑他们探索那条大道。


    而莫黎则是比较幸运，虽然两道“像”剥离了自己的本我真我，可在关键时刻，终究还是得到了真我的明悟，本我的救赎。


    不管是哪个莫黎，似乎在潜意识里，都有一股子狠劲儿。


    这狠劲儿不是对别人，而是对自己。


    在琉璃界，林深收莫黎为徒的那一刻，她，或者她们，都未曾想过让师父林深失望，哪怕拼尽所有。


    “真我......本我，嫌弃自我？”


    莫黎回忆起刚刚那一幕，嘴角挂上一丝笑容。


    那久经蒙尘的道心，也在此刻，彻底通明！


    一道磅礴无比的生机，瞬间在琉璃道宫绽放开来。


    莫黎那苍老的面容，在那生机之下，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年轻，光泽，时光在她脸上，飞速倒退。


    轰——！


    一股比第二世降临时，更加浩瀚、更加纯粹的帝威，自她体内轰然爆发！


    她的衰老之躯，在瞬息之间，便已重归巅峰！


    “什么！”


    就在她悟道的这一瞬间，异变陡生！


    整片星空宇宙，所有能够反射光芒的事物......平静的湖面、光滑的晶石、修士手中的镜子法宝，乃至亿万生灵的眼瞳之中，都毫无征兆地，同时浮现出了一道淡蓝色的身影！


    蓝色身影如镜中月，水中花，出现在星空各地。


    亿万镜面，亿万帝影！


    “那......那是什么？！”


    “是琉璃大帝！我的眼睛里......有大帝的影子！”


    万族震惊！


    这等神迹，已然超出了所有人的理解范畴。


    而后，亿万帝影，又在同一时间，从无数镜面中脱离出来，化作一道流光，齐齐飞向琉璃道宫。


    这些流光，在琉璃道宫上方汇聚为一道堪比仙道法相的虚影，威严，神圣。


    虚影神色淡然地扫过星空，而后悄然散去。


    关于莫黎能否活出第三世的悬念，在此时不攻自破。


    琉璃道宫内，莫黎感受着自身磅礴的生机，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在她神识之中，那本陪她一路走来的琉璃道经，化作点点流光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三条看不真切的大道气韵。


    这三条大道气韵，分别代表着，自我、本我、真我，也代表着往后的大道之路。


    ————


    世界树界域内，看到莫黎成功勘破虚妄，林深松了口气，放下了那只举起的右手。


    “不愧是我的徒弟，我早就知道你能行。”


    林深肯定以及确定，刚刚他并未打算出手。


    他收回目光，看向世界之力越来越蓬勃的世界树，一脸期待道：


    “既然好徒弟这边不用担心了，那现在就看你了，小树。”


    ————


    树下无甲子，星空不记年......串台了。


    时光悠悠，三万年已过。


    琉璃大帝第三世寿元，再次耗尽。


    但她气息未减，身上气息浑浊，让人看不清切。


    “琉璃自我道——凝！”


    琉璃道宫内，莫黎的声音如同大道梵音般响起，其中更是夹杂着一道复杂的道韵。


    莫黎话音落下之后，那三条大道气韵中，代表自我的那一道，彻底凝聚。


    随之而来的，便是莫黎由衰到盛，第四世，成！


    三万五千年后，又是几代人，而莫黎的第四世也在此刻结束。


    “琉璃本我道——凝！”


    四万年后，第五世，暮年。


    “琉璃真我道——凝！”


    ......


    四万五千年后，第六世，莫黎再次来到了暮年。


    但她的气息，相比此前，早已变得深不可测。


    哪怕是莫黎刻意收敛气息，整个琉璃界的生灵，都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星空中，万族之人，感受到那股再次袭来的悲鸣，无动于衷。


    莫黎与杨见一样，太能活了！导致星空万族，陷入了一种麻木的状态。


    某处星域内，两位昔日证道准帝的存在，在此相遇。


    “哈哈哈，道友，又是你？”


    “诶？兄台！好巧，你家老祖还健在？”


    “唉，别说了，现在我自己都成老祖了。”


    “谁说不是呢？”


    “......”


    两人话风一转，放低声量说道：


    “兄台这是？”


    “哦，我啊，家里后辈证道准帝，这不把老祖我叫醒，见证一下。我也顺带出来放放风。”


    “嘶，没想到当初有幸见得道友证道准帝，如今，就连后辈天赋都如此恐怖？”


    “唉，道友别提当初了，我发现这天地如今邪乎得很。”


    “当初我们那个时代，显圣大帝，记得吧？我滴个龟龟，据说活了三十多万年。更恐怖的是，这一世大帝，也已经活了二十万年，恐怕也是要活到三十万年了。”


    “嘶——兄台，你别说！到时候这六十万年过去，竟是只出了两位大帝......”


    两人一阵沉默，看着如今天骄，也有着和他们一样的处境，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算了算了，我们也老了。老祖得先睡了，道友，日后若有缘再见。”


    “兄台！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