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再次深深地低下了头，用以掩饰瞬间泛红的眼眶和汹涌的情绪。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过了许久，他才用极低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地说。


    “……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轻得像叹息，却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对不起？


    司念愣了一下，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句道歉，下意识地问。


    “你对不起什么？”


    阿厌的头垂得更低，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自厌和苦涩。


    “我……配不上。你真的很好，可我是帅雄……还是……这样的身份。”


    他甚至无法直接对她说出“杀手”这个词。


    只觉得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污点，怎敢奢望那样明亮温暖的人。


    司念：“……”


    这家伙不仅自卑，还是个隐藏的恋爱脑。


    她看着阿厌那副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心酸。


    她眼珠一转。


    非但没有拆穿这个美丽的误会，反而决定将计就计。


    她故意凑近了一些，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慵懒又戏谑的笑意。


    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下巴。


    “有什么不好的？你是帅雄——”


    她拖长了语调，目光故意扫过他那张即使狼狈也难掩帅气的脸。


    “而我呢，刚好有恋帅癖。”


    她说着，还故意指了指自家那三位正竖着耳朵听的兽夫，


    理直气壮地补充。


    “你看，我选的兽夫，哪一个不是帅得惊天动地？我就好这一口。”


    突然被点名的三位兽夫：“？？？”


    屹聿、凌苍和桑野同时一愣，下意识地互相看了一眼，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一时间，三个帅得各有千秋的兽夫脸上，同时浮现出一种复杂又纠结的表情。


    这话听着怎么让人又开心又不开心呢。


    好像哪里不太对。


    只能挠挠头的挠头，摸鼻子的摸鼻子，尾巴尖尴尬地小幅度晃动着。


    司念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心里笑翻了天，面上却依旧一本正经地转回头看着阿厌。


    “所以你看，要不要考虑考虑成为我的人？”


    阿厌被她这番惊世骇俗又理直气壮的“恋帅宣言”彻底震住了。


    大脑彻底宕机，只会傻傻地看着她，脸颊红得像是要烧起来。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声音大得他怀疑整个兽洞都能听见。


    司念看着阿厌这副纯情又狼狈的反应，心里的恶趣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她见好就收，没有再逼问，只是笑眯眯地又补了一句。


    “不急，你慢慢考虑。反正寒季还长着呢。”


    说完，她心情颇好地转身，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溜达着去找还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去了，


    留下阿厌一个人在原地继续消化这枚重磅炸弹。


    阿厌依旧僵在原地，脑子里反复回荡着那句“成为我的人”和“恋帅癖”，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雌性专门喜欢帅雄，还是他这样的超级大帅雄。


    那他的八块腹肌她也喜欢吗？


    他……他需要静静。


    之后几天，兽洞内的气氛变得愈发奇妙。


    反正阿厌也走不了，司念就兴致勃勃地带着他们四个玩起了各种新鲜玩意儿。


    火炕成了他们的娱乐中心。


    司念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副用不同颜色玉石和兽骨雕刻而成的“麻将”，拉着凌苍、屹聿和桑野刚好凑成一桌。


    “这个是‘碰’！”


    “等等！我‘吃’！”


    “胡了！！”


    司念笑得前仰后合，乐此不疲的往他们脸上贴纸条。


    阿厌则被安排坐在司念旁边“观战”，但司念不知道的是，他那点注意力全在她神采飞扬的侧脸，和偶尔碰到他胳膊的指尖上了。


    除了麻将，司念还搬出了“狼人杀”。


    五个人玩正巧勉强够分配。


    “天黑请闭眼——”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游戏，桑野总是第一个被“杀”的那个。


    气得他狼耳朵直抖，嗷嗷叫着抗议


    “为什么又是我？！我看起来像很坏的狼吗？！”


    屹聿通常会一脸严肃地指着桑野。


    “他刚才尾巴摇的频率不对，肯定是狼人！”


    凌苍则会慢条斯理地分析。


    “桑野昨日偷吃了一块肉干，我觉得他不是好狼。”


    桑野：“？？？”


    偷吃肉干也能算？


    他公报私仇！


    就连大多数时候沉默寡言的阿厌，也会小声说一句。


    “…他，他长得像。”


    桑野欲哭无泪。


    “我不是狼！不对，我是狼，但我不是……你们种族歧视！！”


    “念念你看他们～”


    司念：“哈哈哈哈哈哈哈”


    司念则往往是那个幕后搅混水的，笑得东倒西歪。


    阿厌就在这样诡异又热闹的氛围里养着伤。


    他看着他们为了游戏争得面红耳赤，又转眼笑作一团。


    看着司念耍赖赢了麻将后得意的样子。


    看着那三个强大的兽夫被司念指挥得团团转，却甘之如饴……


    他心中的坚冰，在那持续不断的温暖和欢笑中，无声无息地加速融化。


    那双总是冰冷的灰绿色瞳孔里，渐渐也染上了一些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细微的亮光和……向往。


    他甚至开始下意识地期待每一天的到来，期待司念又会拿出什么新奇的东西，期待听到他们的笑声。


    哪怕……只是作为一个安静的旁观者。


    寒季最凛冽的几天终于到来。


    兽洞内即使有火炕持续散热，从透气孔偶尔钻进来的丝丝寒风，还是带着刮骨般的冷意。


    司念从她的空间里掏出了一堆毛茸茸、看起来就十分温暖的东西。


    作为给他们的新年礼物。


    “来来来，试试这个！”


    她兴致勃勃拿出几条长长的、编织厚实的“围巾”，和几双带着可爱爪垫图案的毛茸茸“手套”。


    分发给凌苍、屹聿和桑野。


    三个兽夫拿着这些新奇玩意儿，面面相觑，眼里充满了好奇。


    “念念，这是什么呀？”


    桑野拿过一双手套，毛茸茸的灰白色，顶端还有软乎乎的狼爪垫造型。


    他兴奋地套上，挥舞着毛爪子。


    “哇！念念！看！像不像我的爪子！好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