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盈盈向shit提出了这一问题后，shit：“苦衷？你指什么？”


    李盈盈：“比如家里没钱给他读大学，比如父母不让他上大学，之类的？”


    shit：“那没有。”


    什么叫“那没有”，那有什么？


    非要说有什么勉强可称作“苦衷”的，shit说：“家暴。”


    王浩他爹，也就是李盈盈她爷，是个家暴男，喝高了不顺心就会动手打老婆孩子撒气的那种男中败类。


    “你爸想早点挣钱带你奶走。”shit说。


    这就是王浩当初没上大学的原因。不像卫莱子想上大学却不被允许，王浩是着急出去挣钱根本没想多花四年时间上大学。


    没想上大学，也就不会用心学习，也就不会考出像样的高考成绩被高校录取。


    可是……


    李盈盈瞅向她那正在埋头苦读的活爹。


    总感觉和shit说的好像不太一样。


    在一片奋发图强又肝又卷的美好奋斗氛围中，时光悄然飞逝。


    转眼又是夏天，高考匆匆而来又匆匆过去，紧绷了整年的高三学子们终于解放了！


    等待出成绩的日子里，王浩去奶茶店做了几天兼职。周末卫莱子她们去他店里看过，身形挺拔的大小伙子工作服小围裙一穿人畜无害的还有点小帅嘞。


    女生们从店里买完饮料出来，金玉灵挤眉弄眼的，贴近卫莱子耳朵小声叽咕道：“你看王浩穿围裙的样子，有没有一种人夫感？”


    卫莱子回头望进店门里面，转过来有点脸红，嘴上高冷否认道：“没看出来。”


    金玉灵嘿嘿地揶揄：“你脸红啥？该不会你已经想象到你俩以后结婚，他在厨房穿着围裙做饭的画面啦？”


    卫莱子羞恼拍开金玉灵，“瞎说什么呀！谁要跟他结婚！”


    追着金玉灵打闹了半天，卫莱子才在李盈盈的劝架中停手。


    消停下来，金玉灵沉思，忽然说：“王浩马上毕业了，你们说，他会不会向莱莱告白啊？”


    王浩对卫莱子的心思并不清白，没瞎的都能看出来。毕业分别前夕，把心意告诉喜欢的女孩，也算是合情合理的少年浪漫。


    卫莱子一听慌了神，嘴巴也有点慌慌张张的，“怎么可能！我俩就朋友告白啥呀，不会的不会的。”


    “就算万一，我是说万一，他真告白了，那我也不理他！我才不搞对象，我还要专心学习呢！”


    自从卫莱子决定努力学习，到现在漫长的两个多月过去，似乎她的努力才堪堪见了些成效。六月月考她的班级名次前进了三名，尽管还卡在三十名开外，但总归是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量变是质变的必要准备，万里长城不可能在一夕之间建成，凡事都要一步一步来，一点一点来，慢慢来，她不着急。


    她不……


    不！其实她着急，非常着急，她都着急死了！


    可是着急也没用啊！她就是做不到一下子进步超级大啊！光是像现在这样缓慢地向前蠕动就已经让她竭尽全力了，她还能怎么办，除了着急地继续努力她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啊！不然难道她还能放弃吗，她不能放弃，她只能继续努力啊啊！


    所以，什么告白恋爱还是别来沾边儿，她要心无旁骛，再接再厉，努力学习！


    等下次考试，她一定要突破那该死的三十名大关！！


    ……


    下次考试说来就来，高二下学期末，暑假前夕。


    各科期末试卷批阅陆续结束，顾老师来班里发下了成绩单。


    卫莱子习惯性从成绩单最底部往前找自己的名字。


    嗯，倒数三名没有她。


    很好，倒数四五六七八名也没有她，3打头的名次后面都找不到她的名字了。


    卫莱子面对成绩单难得嘴角上扬了一次。


    一年了，她，终于突破班级三十名了！


    “我去？盈盈，我18！你看到了吗我这次第18名！”


    “啊啊啊我居然进前二十了！你敢信！？”


    “我终于！不是倒数了！！”


    李盈盈给她鼓掌呱唧呱唧，“很棒喔。”


    卫莱子不满意，“你反应咋这么冷淡嘛！掌声再热烈点！表扬我，用力！”


    李盈盈再拍拍巴掌，“哇哦，第18名你好厉害喔！”


    卫莱子：“……”好敷衍。


    李盈盈表示她尽力了，没办法，“我妈没教过我怎么表扬别人，不会。”


    会也不想，她上学考第三第二她妈都要说她还不够努力，她妈都没好好表扬过她，凭什么现在还反过来要求她来满足她妈的情绪要求？她不。


    知晓李盈盈双亲早已不在人世的卫莱子听后，“……”


    就，咯噔一下。


    对不起，让你想起不存在的妈妈了，我真该死啊！


    尽管从李盈盈处没能得到足够的回应，不过好在卫莱子的大姐是个很会夸夸的人。回家拿出她考了18名的成绩单，何美美把卫莱子从头到脚由内而外天上地下古今中外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夸了足足五分钟。


    夸得卫莱子都要飞天了，知道的是班级18名，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出了高考状元。


    光在嘴上夸当然不够，何美美堂堂大女人不屑于像小气老板和某些抠搜男人总搞些虚头巴脑的口头功夫，要褒奖必须来点实际的。


    何美美告诉妹妹：“有什么想要的，跟姐说，姐给你买，就当你这次进步的奖励。”


    卫莱子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到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不急，等你想到了告诉我。”何美美说，“你可想点贵的啊，别小家子气替我省钱，你姐有钱。”


    “那必须要贵的！”卫莱子心里热乎乎的，搂住大姐，脑袋蹭蹭，“哎呀，我怎么能有这么好的姐姐！”


    何美美抬手轻轻拍了拍妹妹的后脑勺。


    再过了不多久，王浩那边也传来喜报：“我收到省警察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了。”


    卫莱子在这之前都没听说过王浩想考警校，大吃一惊，“你要上警校？”


    李盈盈也是差不多的反应，只不过她表达惊诧的对象是shit：“我爸要上警校？”


    啊？不是说她爸想早点赚钱不打算上大学吗？不是说她爸根本没考上大学吗？


    那这警校录取通知书又是啥？


    shit：“是翩跹的蝴蝶海面的风。”


    李盈盈：“？”


    王浩要上警校。


    其实过去他也没想过自己会考警校。要说这个想法是什么时候有的，大约就是那个晚上，卫莱子被她父母设计送进酒店房间。


    当时他和高兴李盈盈三个人，站在酒店走廊和卫莱子父母争吵、纠缠、撕扭。明知道卫莱子就在隔壁，可那对夫妻死皮赖脸就是不肯交出隔壁客房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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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卫莱子只能继续在那屋里和她讨厌的男人躺在一起随时有可能遭受侵犯，而他心急如焚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一如他的小时候，妈妈被那个在血缘上是他父亲的人殴打虐待，他却没有力量保护妈妈。


    随即，警察抵达酒店现场，轻易地打开了那扇他难以开启的客房门，救出了他想要保护的那个人。


    那晚之后他心中便萌生出一个想法：如果他能当警察，是不是就也可以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人了？


    或许，还有更多需要保护的人。


    这些心路历程，王浩自然不会告诉卫莱子。


    但是无所谓，高兴会替他说。说不了那么细腻，毕竟高兴也不是王浩大脑的电波肚里的虫，他只粗略说了个来龙去脉。


    “那天过后浩子就开始拼了，一天到晚除了学习还是学习，我俩都好几个月都没去网吧了你们敢信？


    “之前浩子身上不是背了个处分嘛，我们高一那会儿有高年级的欺负我们同学，他替人出头跟高年级的打架弄的。


    “决定考警校以后，浩子怕处分影响到政审，还去求老师撤销处分，老师跟他约定只要他到毕业都遵守学校纪律表现好就能撤销。后来他就真没再逃过课，天天准点上学到点放学，校服拉链系好穿的板板正正，靠，我都要以为他是啥三好学生了！”


    卫莱子听后，心绪动荡，怔然道：“你考警校……是因为我？”


    现下他们人在饭馆里，中午饭点，店内有些吵闹，王浩没听清卫莱子说什么，隔着桌子身体前倾靠近些问：“你说什么？”


    卫莱子抬眸忽见他凑近，受惊吓般往后躲了躲，“没，没什么。”


    李盈盈坐边上，看看她爹，再看看她妈，唏嘘。


    回复shit的上一句话：“的确是。”


    是蝴蝶，是海风。


    生命轨迹里任何一处在当下看来微小的变故，都可能引向截然不同的以后。


    本该在首都打工的卫莱子，如今还在桑城读高中。


    本该准备去首都打工的王浩，如今即将入学警校。


    她妈和她爸的命运，全都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未来变得扑朔迷离，没有人知道明天将会发生什么。


    而这也正是人生的惊险趣味之所在。


    .


    尽管卫莱子和王浩的命运发生了许多改变，不过有件事还是和上辈子一样如期而至。


    暑假期间，王浩的父母闹起了离婚。


    上辈子二人离婚的导火索，据shit所说，是王浩妈妈李惠得知儿子竟是为了早日带她脱离苦海才决定不上大学，因此受了刺激决定不再忍了她要结束这段可悲的婚姻。


    而这辈子王浩考上了大学，李惠依然在差不多的时间点做出了离婚的决定。看样子她离婚和什么导火索关系并不大，最主要是李惠自己受够了这种生活，也许再加上孩子高考结束了，总之不论如何她都是要离婚的。


    离婚后，李惠搬回了娘家栗城居住。娘家兄弟姐妹之间尚有龃龉嫌隙，回去还要面对娘家的一地鸡毛满纸烂账，但也无妨，总不会比忍受一个家暴的丈夫更糟糕了。


    至于王浩，父母分开以后，他随母亲一起迁去了栗城。


    离开前他到卫莱子家楼下找过她，送给她一双运动鞋，他用自己假期兼职赚的钱买的。


    然后和她告别。


    只是告别，没有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