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就看xx了”这种句式很容易让人误会，像是取得阶段性胜利，接下来的处境没有之前那么严峻了，隐隐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但卫莱子根本就松不了气，她现在一听“接下来就看文化课了”这话就压力爆表。


    “你们不要说的好像文化课达标很容易一样好吗，对你们可能很容易但对我完全不是哇救命！”


    虽然众所周知艺术生对文化课分数要求没有那么高，但卫莱子的分数说实话真的非常拿不出手。上次模拟考她总分三百八出头还不到四百，她都不好意思跟人说自己目标是蔓传，说出去让人笑话。


    李盈盈问：“为什么笑话？”


    “还能为什么，”卫莱子咆哮道，“因为我成绩真的很差！”


    人家蔓传好歹是个名校，就算是艺术生三百多分也没希望吧！这跟她说要上清北上哈佛一样不现实！


    李盈盈自然道：“不一样。还是清北哈佛更不现实。”


    卫莱子：“……”


    金玉灵：“这是重点吗！？”


    总而言之，还没来得及为艺考结果好好高兴一场，卫莱子已经陷入了新的焦灼当中。要想稳进蔓传，她得比现在多考两百分才行；或者最少也要提高一百分，才能有那么一丝丝侥幸撞大运末位录取的渺茫可能性。


    ……好难。


    怎么可能，两个月提高一两百分她怎么可能做到？


    “要死要死要死！我可咋办啊啊——”卫莱子哀嚎。


    李盈盈让她放轻松平常心，“该干嘛干嘛咯，最糟不过没考上蔓传去读个普通大学，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你本来也没想过能上蔓传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


    她一开始的确想着只要有学上就够了去哪都行，像蔓传那种好学校哪是她配想的。


    可是，可是如今不同了，如今她都已经……


    “不，话也不是那么说的。我都已经过了蔓传校考了，只差一步了，我不甘心啊啊啊！”


    不甘心，所以要拼尽全力备考。


    按李盈盈的话说，她现在虽然分数低，但她提升空间大。像李盈盈那种六百多分的，要提高一二百分才真是难如登天绝无可能，因为会超出满分。哈哈。开个玩笑。


    她现下不到四百分，李盈盈帮她分析了各科试卷，有些是她只需改变审题和答题思路就能原地提分的，基础背诵的内容查漏补缺背熟，光是这样就能把总分拉高几十分。平时做练习遇到的错题都有其价值，要知道错题是怎么错的，错题指出了哪些薄弱空白，模棱两可的模糊知识点着重辨析透彻，多做练习举一反三。注意梳理自己的知识体系，可以试着反复整理思维导图，既能明晰思路又能加深记忆。找对方法区区一二百分手到擒来。


    这区区一二百分到底是不是真的手到擒来卫莱子不晓得，反正李盈盈是如此告诉她的，听起来充满希望前途一片大饼的样子。


    回到家，卫莱子把李盈盈给她的大饼告诉大姐，大姐提出一个想法：“能不能找李盈盈帮你补补课？”


    前不久的全省联合模考，李盈盈总分六百八，拉开班级第二名牛跃津同学足足一百七十分，简直是驴棚里蹿出的汗血马、鸡窝里飞出的大鹏鸟，桑城五中全校的希望。


    何美美的视野不止局限于一个小小的桑城五中，“就是拿到省师大附中去比，李盈盈的成绩应该都算很不错的。”


    省师大附中，那是本省最顶尖的高中。学校位于省会梓市，坐拥全省最优质的师资和最拔尖的生源，堪称本地高中里的清北，所谓的“超级高中”。每年高三毕业生一本上线率保守说都在95%以上，考进985、211大学的一抓一大把，升学率得高恐怖。


    每提到省师大附中，卫莱子便会生出一种惋惜不平的情绪来。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大姐。


    “当年要不是卫开富拦着，大姐也能去师大附中上学的，你明明都考上了，唉！”


    何美美眼神黯了黯，不过很快抛开神伤，冷酷道：“都过去了，想也没用。眼下最重要的是你的文化课，想去蔓传你这点分数可不够。明天放学你叫李盈盈来家里吃饭，我看能不能拜托她多带带你学习。”


    其实补课这事儿倒不是非要李盈盈来不可，何美美原本的计划是请一对一家教，只是短时间想找到对妹妹适合的有用的家教老师也不容易。她听妹妹的讲述，似乎李盈盈很了解高考应试，又了解她妹的学习状况，或许可以请李盈盈帮忙试试看效果。


    当然话说回来，最后冲刺这么要紧的时期李盈盈未必能有余力带别人，如果她不愿意帮忙也正常可以理解，“咱们就随意一点问她，不行就算了。”


    没等到明天，当晚卫莱子和李盈盈互发消息闲聊时提到补课这事，李盈盈轻描淡写地就答应了：“可以喔。”


    带别人学习，也是一种巩固和提升自身的方式。李盈盈是如此解释自己答应带卫莱子学习这件事的。


    “难道不是因为你其实想帮她。”shit平静叙述。


    李盈盈坦诚道：“OK，我承认，你说的对。”


    下一句也是发自肺腑的坦诚：“你变讨厌了，shit。”


    shit：“不好意思，一向如此。”


    次日起，李盈盈全面接管了卫莱子的文化课。白天在学校补习，放学到卫莱子家里也补习。


    补习不免费，李盈盈要求卫莱子家要包她的晚饭以及饭后零食水果。零食水果好说，何美美花钱买就是了。晚饭也好说，虽然何美美忙着赚钱没空亲自下厨，但她可以花钱请阿姨来家里做晚餐，省事还比她自己做的好吃。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钱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多花一点，何美美在自己认为值得的事情上花钱从不吝啬。


    家人已经做到了最大程度的支持，剩下的，就看卫莱子自己了。


    卫莱子从没像现在这样拼命过。恨不得自己每天二十四小时全都能用来狠狠地吸收知识，吃饭睡觉上厕所都会浪费她宝贵的学习时间，人如果不需要吃饭睡觉上厕所该多好。


    当她把这个想法说出来，金玉灵见鬼一样看她，“莱莱你……别是被啥夺舍了吧，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想法，人不吃饭不睡觉那活着还剩啥乐趣了？啥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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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空空如也啊，寂寞如雪啊！”


    不，卫莱子不寂寞，她没空寂寞，她得学习。


    说来这事也怪，以前她也有努力过。大概是从高二下学期，大姐带她离开那个家开始，她就决定不再混日子，要努力学习了。


    但是那时的努力，和现在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那时候她一边逼自己用功，心里却很不情愿。仿佛有个声音总在歇斯底里嘶叫说不想努力了好累好痛苦啊我为什么要学习我根本不喜欢学习；另一个声音又叱责道，卫莱子你怎么这样懒惰不上进，大姐为了能让你继续上学都辞掉工作放弃一切从花都回来了，大姐为你牺牲那么多那么辛苦地供养你，你怎么敢不努力学习回报她，你可真该死啊！


    就好像，那时她努力学习是被动的，她的行动皆源于压力和痛苦，她被自己所谓的良心和对大姐的愧疚感挟持着、被内心的道德感鞭笞着，才不得不做出一种努力的表象来让自己安心。


    如今却全然不同，如今她所做的所有努力，都只是因为她想要她渴望。她想要考上蔓传读她梦想的专业做她喜欢的事情，她真的很想很想。


    如今她努力为的是自己，她是在主动争取自己渴望的事物。所以浑身充满用不完的力气，当然也难也累，可她甘之如饴。


    三个月后，高考出成绩，卫莱子超过一本线二十分。


    相比曾经的不到四百分，提高了足足一百五六十分，一跃成为班级第二名，同时也是桑城五中文科仅有的三名过一本线的学生之一。


    如果有人问她，是什么让她取得这样的进步，卫莱子想，自己大概会回答：“是‘我想要’。”


    因为想要，所以拼尽全力。


    不过这话说起来有些中二鸡汤文学的意思，说点实在的：“其实我这回是超常发挥了，纯属运气好。但！我还是要感谢亲爱的敬爱的可爱的天下第一无敌的好老师盈盈带我飞，师傅，请受我一飞吻，mua！”


    李盈盈发动格挡技。


    达咩！禁止肉麻，禁止飞吻，飞吻反弹！


    .


    高考出分后，女孩们都喜气洋洋。


    卫莱子超常发挥进蔓传大有希望。金玉灵出分比预期高，原以为不可以的心仪院校专业又可以了，实在喜出望外。


    李盈盈更厉害，直接考了个桑城文科状元，尽管桑城小地方但那也很牛逼！连学校领导都亲自带果篮奖品上门慰问李盈盈，做梦都想不到他们五中这小破学校居然也能出个状元扬眉吐气一回。


    与此同时，李盈盈的家学渊源也被重新挖掘出来，供人议论。


    状元的妈妈曾经也是状元。


    状元她妈天妒英才英年早逝。


    状元她妈不检点大学生未婚生子。


    状元她妈当年其实是自杀的！


    风言风语兜兜转转终究传回了当事人耳朵里。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大晴天，白雨荷端坐于女儿遗照前，桌面摆着一个信封和一张银行卡，叫来了外孙女。


    “最近关于你妈妈的那些传言，都听说了吧。”


    “十八年，是时候告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