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屁,你血口喷人,我沈家做生意童叟无欺,何时用过阴阳斗?”


    沈万红脸红脖子粗,就要过来拉扯李跃,却被舅母拦住了。


    “你这孩子怎么跟沈老爷说话呢?都这时候了还不服个软?”


    李跃切了一声:“为何要服软?我家每年收的粟米都卖到了沈家米行,我自家打多少粮会不清楚?每年最少掉秤几百斤,否则我家会食喂猪的麸糠?


    我家才五亩地,一年都亏这么多,李家镇有多少地?用不用我把镇上往你家送粮的农户组织起来,大伙一块儿去衙门算账?”


    李跃这话一出口,沈万红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气势上也弱了许多。


    “落井下石的事你沈家都能做得出来?当初要不是我父亲帮衬,你如何能取得米行牙贴?若不是念在我跟秀妍同窗,我今日定不饶你!”


    沈万红气得呼呼直喘,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


    李跃掐指盘算:“五年你一共借了我束修五十两,另生活度用十两,一共六十两,这都是白纸黑字有帐可查的,可你这些年,坑我李家的粮食足有上千斤,抵利息应该足够了。”


    李跃从麻布袋子里掏出六锭银元宝,放在了桌上。


    “给家母道歉,今日若你不道歉,我定跟你闹上公堂!”


    沈万红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了李跃一眼,收起银子对李氏一拱手,气呼呼地走了。


    李氏,李钰和舅妈陈氏都一脸震惊地看着李跃。


    从他进来到将沈万红打发走,三个女人话都插不上。


    这还是那个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跃哥儿吗?


    他才十六岁啊。


    “母亲,我将房企地契押给了文苑书局,这是押贴,剩下的银子您还一下亲朋好友的帐,我得去温书了。”


    将银子和押贴塞给母亲,李跃赶紧进了书房。


    他怀疑自己引起了母亲和大姐的怀疑。


    人会变,可也不能一夜之间由蠢变精。


    前世那个浪荡子虽然一脑子淫词浪调,可字都未必能写全,更换何况拿文章卖银子?


    “跃哥儿怎么变化如此之大?我恍惚看见了妹夫文修当年的风采。”


    陈氏喃喃自语。


    李氏和李钰相视一下,也都一脸不可思议。


    “母亲,您跟舅母坐着,我去看看跃哥儿。”


    李钰进屋的时候,李跃正在写小黄文。


    这回他改编的是画皮。


    “小弟你最近变化很大,让我跟母亲很担心。”


    李钰直入主题。


    李跃放下笔一脸诧异。


    “大姐,我荒唐了五年,也拖累了李家五年,人不能老不长大啊?李家只有我一个男人。


    其实父亲早殁对我刺激不小,我沉沦也好荒唐也罢,都是在逃避,举人门第就像块巨石,压得我喘不上气来,而母亲又对我寄予厚望。


    但现在事关李家存亡,所以我才弄了个图咏试一下,没想到居然成了,看来我去蹭书还是有用的。”


    李跃这番话半真半假,原来的李跃逃避是真,那可不是被父亲光环压的,而是不求上进混吃等死。


    不过去书局蹭小黄文看倒是真的,这件事满书院都知道。


    “可……可小弟你忽然懂事,我跟母亲还真不习惯,就像你今天上地帮我干活,以前根本没有过。”


    “别嘀咕了大姐,我还要赶书局的图咏,早点把图咏做完,才能把押的房地契赎回来,我才能安心温书。”


    将李钰推出书房,李跃抚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能不能糊弄过去。


    连写带画,天近子时画皮的图咏新鲜出炉。


    有了上次的经验,李跃这回轻车熟路,只追求画工和创意,对字迹不太在意了,反正书局出书是活字印刷。


    晚饭吃的是粟米,金黄色的粟米饭虽然不如粳米香,可跟麸饼比起来,已经天上地下了,李跃足足吃了一大碗。


    第二天早饭,李跃才知道粟米只有他自己吃,母亲和大姐还是吃的麸饼和菜粥。


    “母亲,昨天不是还剩了银子,我买米是为了给你跟大姐调剂身子,你再这样我也不吃粟米了。”


    说完他抓起两块麸饼就离开了家门。


    穷怕了。


    这个词他来的社会老有人说。


    但穿越后他才知道啥叫穷。


    食不果腹你还有的食,很多流民只能啃树皮,甚至有易子而食的惨剧发生。


    秀才,举人,进士。


    这些都得一步步来,但赚钱养家可是当务之急。


    他可不想让母亲和大姐穷怕了,起码得达到温饱。


    段天德看着新出炉的画皮赞不绝口。


    “跃哥儿,你跟我说实话,这图咏是不是你弄的?这些年你可是专挑淫词绘本看。”


    李跃忙摇头:“段叔太瞧得起我了,即使我能编故事,可这画工您觉得我成吗?”


    段天德点点头:“这倒是,你拿来的图咏,就连书局的老画工都赞不绝口,说这线条流畅,颇有衣带当风之韵味,没个十年八年功底不成,你今年才十六,除非打娘胎里就学画。”


    回书院李跃听到一个惊天大瓜。


    昨天下学吴德的骡子惊了,吴德摔断了一条腿,跟他混迹的纨绔也有被骡子踢伤的,课堂内缺了好几个学生。


    李跃靠着竹笈吃麸饼,跟平素一样坐没坐相,摆烂。


    早课岑夫子讲的是女曰鸡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琴瑟和鸣的画面,让李跃不由得看了帘子对面一眼,不想沈秀妍也望过来,四目相对她立刻低下了头。


    如果说昨天之前,李跃还对沈家有一丝好感,现在就只剩下恨了。


    那也就注定他跟沈秀妍再无未来。


    当然交往还是可以的,偷偷的,不谈婚论嫁那种。


    想到这儿李跃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丝坏笑。


    传统美德唯一没传下来的,就是三妻四妾。


    可这是大周朝。


    娃娃亲正妻肯定不给,做妾倒是可以考虑。


    “李跃笑什么?刚才老夫讲到哪里?你说一下。”


    岑夫子一声怒喝,让李跃瞬间回神。


    “刚才……刚才夫子讲到,女子说鸡都叫了,赶紧起床,小心被人瞧见,可男的却说天还未亮,然后,女子从之……”


    “你这淫徒,脑子里都想些什么?”


    南华书院内,再次上演了岑夫子追打李跃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