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兄弟还是主臣?忠义堂上的刀光
作品:《曹操穿越宋江:从小吏到雄主》 天光未亮,寒意已浸透骨髓。
梁山泊聚义厅前的巨大校场上,朔风如刀,刮得人脸颊生疼,卷起漫天枯叶,却卷不走那弥漫在数万将士之间的沉重与不安。
高台之上,“替天行道”的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一头焦躁的困兽。
宋江一身玄色劲装,面沉如水,站在高台中央。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每一个头领,每一名士卒,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彻夜未眠的疲惫与期待。
终于,他从身旁的萧让手中接过一卷厚重的竹简,那是用鲜血和功勋铸就的《战功录》。
“众家兄弟!”宋江的声音不高,却借助内力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校场,压下了呼啸的风声,“昨日之战,我梁山大捷,全赖诸位用命。今日论功行赏,以彰军功,以明法度!”
校场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声与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陷阵营小卒王三,斩敌一人,赏钱五贯,肉十斤!”
“斥候队李四,探明敌军粮道,记小功一次,赏银十两!”
一连串的封赏从宋江口中念出,即便是最微末的功劳也得到了肯定,台下爆发出一阵阵压抑的欢呼,士气为之一振。
随后,宋江的声音陡然拔高。
“鼓上蚤时迁!”
人群中,身材瘦小的时迁猛地一震,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时迁深入敌后,探得敌军帅帐虚实,更巧取帅印,动摇敌军军心,居功至伟!特此,擢升为‘龙骧校尉’,赐良田百亩,黄金百两!”
哗!
全场沸腾!
龙骧校尉,这已是中层军官的顶级荣衔!
一个平日里只负责探听消息的“细作”,竟一步登天!
时迁激动得浑身颤抖,在无数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中,踉跄着奔上高台,跪地叩首。
“豹子头林冲!”宋江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冲手按长枪,面色平静地出列。
“林教头坐镇中军,调度有方,临危不乱,加‘护军都尉’衔,赐宝马一匹!”
这封赏在众人意料之中,林冲乃八十万禁军教头,德高望重,实至名归。
然而,当一个又一个名字被念过,赏赐流水般颁下,那黑塔般的身影却始终没有被提及。
前军都统,“黑旋风”李逵,他那双铜铃大的眼睛已经布满了血丝,紧握的双拳指节发白,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终于,宋江合上了竹简,沉声道:“封赏完毕,望诸位再接再厉,为我梁山……”
“慢着!”
一声雷鸣般的暴喝打断了宋江的话。
李逵排开众人,大步流星地冲到台前,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宋江,手中那两柄板斧在晨光下闪着森然的寒光。
“哥哥!俺老李的名字呢?”他的声音沙哑而愤怒,“俺老李跟着你从江州杀到梁山,哪次不是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往前冲?昨天俺虽然没上阵,可俺在前线擂鼓助威,嗓子都喊哑了!怎么到头来,赏赐的名单上,连俺的名字都他娘的没有?”
他的目光转向刚刚领赏的时迁,鄙夷与怒火交织:“老子在阵前拼死杀敌,挣下的功劳,反倒不如一个偷鸡摸狗的细作?这梁山,如今也讲究这个了?还有没有半点兄弟义气!”
“轰”的一声,李逵话音未落,手中板斧已然挥出,狠狠地劈在身旁的帅旗旗杆上!
“咔嚓!”
碗口粗的旗杆应声而断,那面“替天-行-道”的大旗轰然倒下,重重地摔在尘土里。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紧接着,人群中泛起一阵骚动,刘唐、杜迁等一些资格老的头领,脸上明显露出了不满与认同交织的复杂神色。
他们是跟着晁盖打天下、讲究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旧人,对宋江这套越来越严明的规矩,心中本就存着疙瘩。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放肆!”一声断喝如洪钟大吕,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行者武松排众而出,他身形魁梧,眼神锐利如刀,直视李逵:“李都统,校场之上,岂容你在此咆哮撒野!你且说说,昨日哪一场仗是你亲自参战?哪一个敌人是你亲手所斩?军功簿上,只记实打实的战功。若都像你这般,凭着脾气大小、嗓门高低来领赏,那我梁山岂不是要重回王伦那厮当道时的旧路,成了个藏污纳垢的土匪窝?”
武松的话字字诛心,直指要害。
李逵怒极反笑,他指着武松,又指着台上的宋江,嘶吼道:“好啊!武二郎,你也跟哥哥学得满嘴规矩了!老子不懂什么狗屁战功!老子只知道,哥哥让俺往东,俺绝不往西!哥哥让俺杀人,俺绝不皱一下眉头!俺为哥哥出生入死,这条命随时都能给他!难道这,还比不上一本破本子上的几条规矩?”
这番话,是赤裸裸的情感绑架,也是对宋江建立的新秩序最直接的挑战。
一直沉默的宋江,缓缓站起了身。
他没有看暴怒的李逵,目光却如鹰隼般扫过全场,将每一个头领或惊惧,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表情尽收眼底。
“铁牛,”他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你说得对——你的确是为我宋江出生入死。”
李逵一愣,眼中的戾气稍减。
“但是,”宋江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严厉,“这梁山,不是你李逵的梁山,也不是我宋江的私产!它的背后,是山下十万寻求庇护的百姓,是所有兄弟的身家性命,是天下人对‘替天行道’四个字的指望!”
他猛地一挥手,喝道:“执法队,取《军法司判例》来!”
韩伯龙立刻捧着一本厚厚的法典上前。
宋江翻开一页,朗声宣读:“梁山军法第三条:凡战,以斩获首级、攻破城寨、夺取器械为功。无功而冒领者,是为虚报战功!按律,当众杖责三十,罚俸三月!”
他合上法典,目光如剑,直刺李逵:“你李逵,身为前军都统,无功却当众索赏,是为虚报!你咆哮公堂,斧劈帅旗,是为藐视军法!你当众辱及功臣时迁,是为目无同袍!数罪并罚,加罚俸一月!你,可服?”
李逵狂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悲凉与绝望:“好!好啊!我的好哥哥!你如今也学会了朝廷那套,拿规矩来压自己的兄弟了!我李逵不服!”
话音未落,他身形猛然暴起,如一头失控的黑熊,手中板斧划出一道凄厉的寒光,不劈别人,竟直直朝着他身前最近的武松天灵盖劈去!
“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怒喝,一道银光!
林冲的长枪如毒龙出洞,精准地横在斧刃之前。
“当”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李逵被震得连退三步,虎口鲜血淋漓。
与此同时,韩伯龙率领的执法队一拥而上,数十杆长枪瞬间将李逵团团围住,枪尖直指他的周身要害。
然而,宋江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不退反进,一步步走下高台,穿过林立的枪尖,径直站到李逵面前,两人相距不过三尺。
“你要杀我?”宋江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直视着李逵那双混乱而痛苦的眼睛,“可以。今日你当着十万兄弟的面杀了我宋江,这梁山之主你来做。但你必须明白一件事——今日你因‘义气’杀我,明日,山下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李逵,因他们的‘义气’来杀你。梁山若没有了法度,没有了规矩,我们和山下那些占山为王的强盗,又有什么区别?”
李逵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那滔天的怒火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瞬间熄灭。
他眼中的疯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委屈和迷茫。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他那粗犷的眼眶中涌出。
“哥哥……”他哽咽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我不是想要赏赐……我只是……只是想听你说一句,我李逵,还是不是你的兄弟……”
全场,一片死寂。
原来,这黑旋风闹了半天,怕的不是没有赏赐,而是怕在这场轰轰烈烈的变革中,被他的哥哥抛弃了。
宋江沉默了良久,所有人都感觉那时间仿佛凝固了。
忽然,他解下了自己腰间那柄象征着大都督身份的佩刀,双手握着,将刀柄递向李逵。
“你若觉得心中委屈,这把刀你拿去。今日,你可取我宋江性命,然后,去做你的梁山泊主。”
此举一出,满场皆惊!连武松和林冲都变了脸色。
李逵呆呆地望着那柄在晨光下闪着寒光的佩刀,仿佛看到了当年在江州法场上,那个不惜性命来救自己的身影。
他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双膝重重跪倒在地,两柄板斧也“哐当”落地。
他抱着宋江的腿,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哥哥……我不敢……我错了……我李逵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只愿做哥哥麾下的一名马前卒……”
宋江俯身,用力将他扶起,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暖意:“你是我的兄弟,从江州到梁山,生死与共,这一点,永远不会变。”他顿了顿,语气再次变得庄重,“但你,更是我梁山的前军都统。兄弟之间可以情深义重,但军令如山,不可废弛!”
他转身面向全军,朗声道:“李逵咆哮公堂,罪不可赦。然其忠诚可嘉,念其护主之心,功过相抵!免去杖责和罚俸!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特赐战马一匹,命你明日起,随我一同巡视山下屯田,亲眼看看,我们守护的是什么!”
一场足以动摇梁山根基的风暴,就此化解。
当夜,月凉如水。
李逵的营帐里,他正笨拙地用最好的草料喂着那匹神骏的战马,一遍遍地摩挲着它光滑的皮毛,眼中是从未有过的珍视。
帐帘一挑,时迁端着一壶酒,笑嘻嘻地溜了进来:“逵哥,还在看你的宝贝疙瘩呢?”
李逵回头,咧嘴一笑,没了白天的戾气:“你小子,今天倒让哥哥我给你丢人了。”
时迁将酒放下,正色道:“哥哥,你这话就说错了。今日你若不闹这一场,不让大都督把话说透,明日,这山寨里人人都敢揣着自己的小算盘,拔斧头跟哥哥讲‘义气’了。大都督不是在罚你,他是在借你的斧头,给梁山立规矩啊。”
李逵一怔,粗糙的大手停在了马背上。
他沉默了许久,长长叹了口气,灌了一大口酒:“以前,俺总以为,忠义就是跟着哥哥,谁不服就砍谁。今天俺才有点明白……真正的忠义是——让他能安安心心地,去做他的大都督。”
远处,忠义堂的灯火彻夜未熄。
宋江正俯身在一副巨大的《梁山屯田赋税图》上,用朱笔仔细地圈点着什么。
窗外,夜风中隐约传来山下村落里孩童的歌谣:
“宋公明,断斧声,兄弟情,不如令。规矩立,万民宁……”
宋江抬起头,望向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微笑。
“从今天起,梁山,不再是家,而是国了。”
檐角的铜铃在夜风中再次响起,叮当作响,仿佛在为那远去的江湖旧梦,奏响了最后的挽歌。
一个全新的纪元,已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