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败军之将的饭碗

作品:《曹操穿越宋江:从小吏到雄主

    断龙口大捷三日后,梁山泊的俘虏营依旧杀气未消,只是这股杀气,被一种诡异的平静包裹着。


    营中百余名被俘的朝廷军官,并未如预想中那般沦为阶下囚,反而被悉数迁入一处名为“将校别院”的所在。


    青砖瓦房,床榻齐整,每日三餐酒肉不缺,竟是与梁山头领一般的伙食待遇。


    这份厚待,对败军之将而言,无异于最尖锐的羞辱。


    尤其是双鞭将呼延灼,自踏入别院,便粒米未进,滴水不沾,存了死志。


    负责巡诊的神医郑良,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走进呼延灼的房间。


    汤中,飘着一股浓郁的参味。


    “将军,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般折腾。”郑良将药碗放在桌上,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道。


    呼延灼双目紧闭,面如死灰,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郑良也不恼,自顾自地说道:“我奉宋公明哥哥之命,为将军调理身子。这汤里加了上好的人参,吊着将军一口气。将军想死,容易,但宋头领说了,不能让将军死得这般窝囊。”


    呼延灼猛地睁开眼,眼中血丝遍布,怒火仿佛要喷薄而出:“无非是想折辱于我,何必惺惺作态!”


    郑良轻轻一叹,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仿佛贴着他的耳边说:“将军若就此死了,谁为令郎鸣冤?”


    “你!”呼延灼如遭雷击,一把抓住郑良的衣领,手背青筋暴起,“你们对钰儿做了什么?”


    郑良任由他抓着,眼神平静无波:“我们什么都没做。但将军以为,你兵败被俘,东京城里的高太尉,会放过你的家人吗?”


    一句话,如一盆冰水,从呼延灼头顶浇下。


    他浑身一颤,抓着郑良的手无力地松开,眼神中的滔天怒火瞬间被彻骨的冰寒所取代。


    他没有再言绝食,只是默默地端起那碗参汤,一饮而尽。


    汤药苦涩,却远不及他此刻的心。


    与此同时,聚义厅内,宋江正与韩伯龙进行一场密谈。


    “按我说的办,立刻造两份名册。”宋江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发出沉稳的韵律,“一份是真的,将所有真心归顺的校尉名字录上,即刻送往讲武堂备案,按功受训。另一份,是假的。”


    韩伯龙神色一凛:“哥哥的意思是?”


    “假的这份,就写此次被俘的朝廷将官,无一例外,尽数反叛,自愿落草为寇。尤其要将呼延灼、关胜等人的名字,用朱笔圈在最前面。”宋江记住,要做得天衣无缝,让他深信不疑。”


    韩伯龙领命,正欲退下,宋江又叫住了他。


    “还有一件事。”宋江递给他一封早已写好的信,“找个机灵的弟兄,扮作从呼延灼府中逃出的家奴,带着这封‘家书’来投奔梁山。再安排一队人马,扮作朝廷的密探,在半路‘截杀’。务必让这位‘家奴’死在离别院不远的地方,而这封信,要‘机缘巧合’地,送到呼延灼本人手上。”


    韩伯龙接过信,只看了一眼信封上“吾儿呼延钰亲启”的字样,便已心领神会,躬身道:“哥哥深谋远虑,小弟这就去办。”


    当夜,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豆大的雨点砸在屋瓦上,噼啪作响,仿佛千军万马在奔腾。


    宋江没有带任何随从,独自提着一盏防风灯笼,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了将校别院,推开了呼延灼的房门。


    呼延灼正对着窗外出神,窗外是无尽的黑暗与雨幕,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宋江没有劝降,甚至没有提一个“降”字。


    他将灯笼放在桌上,昏黄的光晕驱散了些许寒意。


    “呼延将军,”宋江的声音在狂暴的雨声中显得异常清晰,“我只问你一件事。倘若你现在能插翅飞回东京,你觉得,高太尉是会为你请功,在忠烈祠给你立一块牌位,还是会先赏你一顿水火棍,再治你一个失土丧师之罪?”


    呼延灼身躯一震,缓缓闭上双眼,嘴唇抿成一条刚硬的直线,不发一语。


    朝堂的险恶,他比谁都清楚。


    胜了,是君王天恩,将帅无功;败了,便是万劫不复,罪及家人。


    宋江见状,从怀中取出那封沾染了些许“血迹”和泥水的家书,轻轻放在桌案上,灯光恰好照亮了信封上的字迹。


    “你忠的是那个视你为走狗的朝廷,还是你那个,或许正在边陲风雪里,为你牵马送饭的儿子?”


    说完,宋江转身便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他甚至没有收回那盏灯笼,任由那一点微光,在漆黑的囚室中,为这个挣扎的灵魂留下一丝光亮。


    第二日清晨,雨过天晴。


    一声爆响,呼延灼的房门连同窗棂一同被一股巨力震得粉碎。


    一道魁梧的身影从中冲出,赫然是披挂整齐、手持双鞭的呼延灼。


    他双目赤红,满身煞气,如一头被逼入绝境的猛虎,直闯校场。


    “谁敢与我一战!”


    一声怒吼,声震四野。


    校场上正在操练的梁山士卒无不骇然,纷纷停下动作,惊疑不定地望着这个煞神。


    “我来会你!”人影一闪,青面兽杨志手持朴刀,应声而出。


    他同样出身将门,最是理解呼延灼此刻的心情。


    话音未落,双方便已战作一团。


    鞭影如山,刀光似雪,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两人转瞬斗了三十余合,竟是棋逢对手,难分高下。


    围观的梁山将士看得心惊肉跳,“双鞭”呼延灼之威,名不虚传!


    就在此时,宋江登上校场高台,朗声喝道:“都住手!”


    杨志与呼延灼各自收招,喘着粗气,怒目而视。


    宋江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呼延灼身上,声音洪亮:“今日此战,非为比武,乃是试心!我梁山敬重英雄,呼延将军若仍心念旧主,宋某绝不强留,这便备马送行,任将军回京领罪送死!”


    他话锋一转,声音愈发激昂:“但将军若愿为生者而战,为复仇而战,为挣一条活路而战,我梁山泊八百里水域,十万兄弟,便容你再掌兵权,重整旗鼓!”


    呼延灼粗重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


    宋江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回京送死?


    还是为生者战?


    答案,早已在他看到那封家书时,便已注定。


    良久,他仰天发出一声悲愤的长啸,猛然将手中沉重的铁鞭狠狠插入脚下的泥土之中,鞭杆兀自嗡嗡作响。


    “我呼延灼,不降草寇……”他一字一顿,声音沙哑而决绝,“只降——活路!”


    当夜,宋江即刻下令,由韩伯龙调拨五百名精锐骑兵,配以百副崭新铠甲,交予呼延灼统领,赐番号“铁鞭营”。


    同时,他再派神医郑良随营听用。


    “郑良兄弟,”宋江拍了拍郑良的肩膀,“治伤者,亦治心。呼延将军的心病,还需你多费心了。”


    将校别院的另一间房内,大刀关胜立于窗前,静静地看着校场上发生的一切。


    他看到呼延灼接过兵符,翻身上马,在月光下试演着骑术,手中铁鞭遥指长空,新编的铁鞭营士卒竟自发地为他让开一条道路,眼神中满是敬畏。


    关胜冷哼一声,神色复杂难明。


    他缓缓转过身,从怀中摸出一卷极薄的竹简,上面密密麻麻地刻录着他这几日暗中记下的梁山各处关隘布防图。


    他盯着竹简看了许久,最终,决然地将其投入了身旁的火盆。


    火光升腾,映亮了他晦暗的脸。


    竹简在烈焰中蜷曲、焦黑,化为灰烬。


    聚义厅的灯火彻夜通明。


    林昭雪看着窗外连成一片的篝火,轻声对宋江道:“哥哥这一手,恩威并施,攻心为上,实在是高。”


    宋江微微一笑,目光深邃地望着那片如同倒灌人间星河般的火光,缓缓道:“断人退路,是下策。不如,给他一条更宽的前路。”


    风,自梁山泊水面吹来,卷起漫天篝火的星子。


    山寨的欢庆声、操练声、战马的嘶鸣声混杂在一起,织成一曲雄浑而充满生机的交响。


    然而,在这片喧嚣的光明之下,无人注意到,聚义厅厚重屋檐的阴影里,一道比猫更轻盈、比风更迅捷的黑影,正无声无息地剥离黑暗,朝着那灯火最盛之处,悄然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