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纺车转起来的时候

作品:《曹操穿越宋江:从小吏到雄主

    天光未亮,济州东坊的寂静便被一阵密集的“吱呀——吱呀”声撕开了一道口子。


    这声音不似往日的死气沉沉,反而透着一股火急火燎的生命力。


    韩五郎家的茅屋里,那架从梁山好汉手里贷来的丝车仿佛一头不知疲倦的黄牛,在他的妻子脚下飞速旋转。


    织机上的梭子穿行如电,一匹崭新的素绢在昏暗的油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床榻边,叠好的素绢已经堆起了半尺高。


    韩五郎布满血丝的双眼迸发出从未有过的光彩,他一把抓起妻子的手,声音因激动而沙哑:“快!叫上大郎,把这些都拿到市集上去,换米!换盐!”


    他的妻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才短短两日,一架丝车竟织出了过去半个月的量。


    她重重地点头,小心翼翼地用一块旧布将素绢包好,唤上睡眼惺忪的儿子,迎着晨露冲向了城中心。


    不到午时,母子二人便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他们背上,是沉甸甸的两斗糙粮;手里,还提着半斤泛着青光的粗盐和一把锃亮的铁针。


    韩五郎抱着粮食,这个七尺高的汉子竟像个孩子一样咧嘴大笑,笑声中带着一丝哭腔。


    一架丝车,救活了一家子!


    这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整个东坊。


    午后,天降急雨,十余户同样以织绢为生的穷苦人家,竟冒着倾盆大雨,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到了户房门口,为首的正是韩五郎。


    他们衣衫尽湿,神情却无比恳切,齐刷刷地跪在孙清面前,只求也能贷得一架新丝车。


    孙清并未立刻答应,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韩五郎请上前来,大声问道:“韩五郎,我且问你,这丝车好用与否?”


    “好用!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好用的丝车了!”韩五郎吼得脖颈青筋暴起。


    “那以绢抵本,你可情愿?”


    “情愿!一万个情愿!”


    孙清这才转向众人,朗声道:“众位乡亲请起!梁山替天行道,非为敛财。今日当众立约:凡贷丝车者,一车三月为期,以新织素绢三匹抵作本钱。三月之后,丝车归你,所织之绢,也尽归你等自售,梁山绝不多取一分一毫!”


    此言一出,人群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公道!”“孙先生公道!”“梁山公道!”的呼喊声,几乎要将户房的屋顶掀翻。


    在他们过去的人生里,从未听过如此公道的约定。


    雨幕中,一个瘦弱的妇人抱着孩子,在户房外的廊下默默等了半日。


    直到人群散去,她才怯生生地走到孙清面前。


    妇人姓柳,她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几个还带着体温的粗粮饼。


    “孙先生,”柳氏的声音细若蚊蝇,“我家男人……死在了逃荒的路上。这饼,是用昨日您发的米做的……请您务必收下。”


    孙清看着那双被生活磨得毫无光彩的眼睛,连忙推辞:“大嫂,这万万不可,你们的日子更难。”


    柳氏一听,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决堤而下。


    她死死抱着孙清的腿,泣不成声:“先生!您发粮那日,我的孩儿饿得在地上啃泥巴!如今,他吃了这两日饱饭,能……能站直了!”


    她怀中的孩子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情绪,也跟着放声大哭。


    孙清只觉得一股热流直冲眼眶,他一个在刀口上舔血的汉子,此刻竟有些手足无措。


    他用力扶起柳氏,声音也带上了哽咽:“快起来!快起来!梁山替天首领行道,就是要让天下的孩子都能站直了做人!”


    他当即取过一本册子,亲自将柳氏的名字录入刚刚设立的“孤寡优恤册”,不仅当场加配了一斗米、半匹布,还安排她那刚会走路的儿子,入了新开的蒙学营,每日负责扫地,便可换得三餐饱饭。


    与此同时,换了一身寻常布衣的宋江,正带着几个亲随走在济州城的街市上。


    不过数日,原本萧条的街道竟已有了二十多个摊位重新开张,卖米的、售布的、修补农具的、宰羊的……人间烟火,正以一种顽强的姿态,重新在这座城中升腾。


    他驻足在一个卖炊饼的摊位前,忽然听见一阵清脆的童谣声。


    一个七八岁的孩童,一边追着一只土狗,一边放声高唱:“不纳皇粮反得米,梁山来了好官吏!不纳皇粮反得米,梁山来了好官吏!”


    旁边一个正在买盐的老翁闻言,长长叹了口气,对摊主说道:“你听听,这叫什么事?若朝廷早能如此,这世上,又哪来的什么梁山?”


    宋江默然不语,那句“哪来的什么梁山”像一根针,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


    他没有回话,只是转身离去。


    回到州衙后,他立刻召来孙清:“民生之本,在于生产。明日,在城中设‘贷坊’,不仅是织机,凡农具、磨盘、渔网、车船,只要百姓生产所需,皆可来贷!不收分文利息,只以秋后收成酌情抵偿!”


    夜色渐深,耿全捧着一卷崭新的地图,匆匆求见。


    他将图在宋江面前展开,正是他耗费心血新绘的《济州八驿通联图》。


    图上不仅标注了官道,更用朱笔细细描绘出了十七处连接各处山寨与州县的隐秘小道。


    “首领,”耿全躬身恳请,“济州民心未定,流民尚在观望。若能依此图设立‘驿传司’,每月将安民告示与粮价行情通传各村各寨,百姓便知济州战乱不至,必敢归家耕作!”


    宋江闻言大喜,一拍桌案:“先生此计,胜过千军万马!”他当即立命董芳,依图设立“快脚递”十二站,每站配马两匹、精卒五人。


    并传下号令,首月不收任何费用,专为百姓递送《安民告示》与千里之外的家书。


    政令如山,三日之后,便有奇效。


    一位从郓城逃难至此的老农,竟带着全家老小,赶着一头瘦驴,逆着人流返回了济州。


    他对守城士卒说:“我在郓城亲戚家,收到了梁山快脚递送来的信。俺村里人都说,梁山的好汉不让田地荒着,我便回来种自家的地!”


    当夜,暴雨如注,雷声滚滚。


    宋江独自立于城楼之上,俯瞰着风雨飘摇的济州城。


    远处,户房的窗口依然透出明亮的灯火——孙清还在那里,就着烛光,一笔一划地登记着新归来的流民姓名。


    军师吴用悄然走到他身后,撑开一把油纸伞,低声道:“兄长,程德儒在偏院把饭碗都砸了,还大骂‘与贼同朝,生不如死’。”


    宋江的目光越过重重雨幕,望向城中那些星星点点、却在风雨中顽强亮着的灯火,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轻声道:“学究,由他骂去。他守的,是那张腐朽的旧皮;我们养的,是这城里成千上万条活生生的性命。等田里的麦子长出来了,城里的织机转起来了,谁还听得见他那几句空话?”


    话音未落,一阵若有若无的“吱呀”声,竟穿透了喧嚣的雨幕,从东坊的方向传来。


    那是韩五郎家的纺车声,在这样狂暴的雨夜里,依然不曾停歇,那声音细微而又坚韧,宛如春蚕食叶,正悄无声息地啃噬着这个旧世界的根基。


    这一夜的雨,似乎要洗尽济州城百年来的血腥与腐朽。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乌云时,人们将会发现,有些东西,已在他们未曾察觉的寂静中,悄然立起,为这座死而复生的城池,刻下了一个崭新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