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再生碑前,谁还在等朝廷?
作品:《曹操穿越宋江:从小吏到雄主》 天光乍亮,一层薄薄的晨雾尚未散尽,城南原常平仓的旧址前,已是人声鼎沸。
与往日的死寂不同,此刻这里洋溢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喧嚣。
数百名百姓,老的少的,男的女,竟自发地用滚木和麻绳,将一块数千斤重的巨大青石,一步一挪地运到了仓前空地。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石匠,带着两个徒弟,正手持钢凿,叮叮当当地在石上刻字。
每一次敲击,都仿佛在宣告一个旧时代的终结。
不多时,八个遒劲有力的大字赫然出现在碑面之上:宋公开仓,活我一城。
“立碑了!给宋公立再生碑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围观的人群瞬间沸腾。
人们将这块未经打磨的青石郑重地竖立起来,稳稳地嵌入早已挖好的土坑中。
一个妇人颤抖着手,从篮子里取出三炷香点燃,恭恭敬敬地插在碑前的泥土里,双膝跪地,重重叩首。
她身后,是无数双饱含热泪的眼睛。
几个刚能满地跑的孩童,不知这碑石的分量,绕着它追逐嬉戏,银铃般的笑声冲淡了昨日血腥的记忆。
更有一些从邻县逃难而来的流民,听闻济州开仓放粮,徒步百里赶来,此刻见到这块凭空而起的石碑,竟一时悲从中来,跪倒在地,嚎啕大哭,额头磕在冰冷的石板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孙清带队巡视至此,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
他看到一个穿着打了数个补丁旧衣的老农,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捧出一把泥土,郑重其事地洒在碑的基座上,口中喃喃自语,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孙清耳中:“这碑,不是给官老爷立的,是给我们自己立的。从今往后,这济州城,有人管我们死活了!”
一句话,如惊雷贯耳。
孙清心头巨震,他明白,这块百姓自发立起的“再生碑”,比任何官府的文告、任何军队的刀枪,都更能稳固人心。
消息传回州衙,卢俊义听完孙清的禀报,脸上忧喜参半。
“主公,民心归附,万众景从,固然是天大的好事。可百姓自发立碑,几近供奉神明,若长此以往,将主公神化,恐非社稷之福,易成新的弊病。”他深谙历史,知道多少英雄豪杰,最终都倒在了被神化的道路上。
宋江却正伏案审阅着各房递上来的公文,闻言,他放下笔,抚着桌案哈哈大笑:“玉麒麟多虑了。他们拜的不是我宋江,而是那份不再饿死的指望,是那份能活下去的安稳。只要我们的粮仓一日不空,官道一日不绝,这块碑,就能压住城里城外所有的流言蜚语。”
他目光一闪,当即下令:“传令下去,就在那‘再生碑’侧,立刻搭建一座‘安民告示栏’。从今日起,州衙六房,包括盐铁、仓储、度支三司的政令,以及每日的账目摘要,都要写成大字报,张贴于此,任由百姓围观、抄录、评议。我们要做什么,钱花在哪里,粮用在何处,都要让全城人看得明明白白!”
卢俊义眼神一亮,瞬间领会了宋江的深意。
这是何等的气魄!
将神化的苗头,顺势转化为最彻底的公开透明,用实实在在的政务,去填充百姓心中那份“指望”。
如此一来,那块碑就不再是宋江一人的颂德碑,而是整个济州新政权的信誉基石。
然而,安稳的日子总是短暂。
当夜,一道黑影急匆匆闯入州衙后堂,正是负责情报的耿全,他脸色凝重,带着一股寒气。
“主公,军师,出事了。按计划流放的程德儒,在半路上失踪了。我们的人查到,他麾下一个心腹旧仆,三日前曾潜入城中,与城西的张、王、李三家乡绅有过密会。”
吴用摇着羽扇的手微微一顿,眼中精光一闪:“而后呢?”
“次日,城中便有谣言四起,说我们梁山义军占据济州,是为了强征民夫,要抽丁五万,北上与辽国开战!如今城内人心惶惶,已有不少富户在暗中变卖家产,准备逃往京东西路。”耿全语速极快地汇报道。
“好一招釜底抽薪!”吴用冷笑一声,“这已非简单的私逃,而是有组织地散播恐慌,意在瓦解我们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归民之心。他们知道粮食能收买人心,便用兵祸来恐吓人心。”
堂内气氛瞬间凝重。
战争,是所有乱世百姓最恐惧的梦魇。
这个谣言,精准地刺中了所有人的软肋。
宋江面沉如水,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闷响。
片刻后,他缓缓抬起头,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既然他们不信我们的仓廪足够充实,不信我们能给济州带来安宁,那就……把仓门打开,给他们亲眼看个够!”
三日后,恰逢春社日,祭祀土地神、祈求丰收的传统节日。
这一天,宋江亲率州衙六房全体官吏,在孙清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地前往城北军仓。
那里,是济州最大的储备粮仓,足足有十三座巨大的砖石粮囤,如小山般矗立。
数万百姓闻讯而来,将仓前广场围得水泄不通,他们脸上带着疑惑、期待与不安。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宋江亲手揭开第一座粮囤的封条,下令开仓。
随着孙清一声令下,士兵们合力拉开厚重的闸门。
下一刻,金黄的粟米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倾泻而出,形成一道壮观的米瀑。
那独属于粮食的醇厚香气,瞬间席卷了整个广场,甚至飘散到了半个济州城。
紧接着,第二座、第三座……足足十三座粮囤依次开启,粟米堆积如山,在春日的阳光下闪耀着令人心安的光芒。
与此同时,盐铁司的官吏也打开了临时府库的大门,将三个月来收缴的商税所得,一箱箱铜钱倾倒在地,迅速堆成一座闪闪发光的钱山。
宋江立于高台之上,声音通过内力激荡,清晰地传遍全场:“济州的父老乡亲们!诸位可曾听说过,天底下有哪家的草寇,能存粮三十万石?有哪家的贼匪,能收税十万贯?谣言止于智者,更止于事实!”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洪亮:“今日,我宋江在此宣布:凡愿落户我济州者,即刻登记造册,每户可向官府贷种籽两斗、牛力半日!家中子女凡愿入学者,官办蒙学堂将免去束脩一年!”
“轰!”人群彻底炸裂!
欢呼声如同山崩海啸,震得人耳膜生疼。
“宋公仁义!”“愿为济州效死!”的呼喊此起彼伏。
那些还在犹豫的富户,此刻面如死灰,而贫苦的百姓则看到了切切实实的希望。
仅仅半天时间,当场登记归籍的,就超过了三千户。
当夜,州衙的灯火依旧通明。
耿全再次前来,手中呈上一封刚刚截获的密信。
信是用上好的澄心堂纸写的,字迹工整,欲送往东京,出自城西张姓乡绅之手。
宋江展开信纸,只见上面写着:“……济州已非朝廷之州,实为伪梁山政权所窃据。宋江此贼,以粮为饵,蛊惑愚民,致民心尽失于贼手,其势已成,恳请朝廷天兵早日……”
他一字一句看完,脸上却毫无怒色,反而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他提起笔,在信纸的末尾批下八个字:“留档备查,待统一后公示天下。”
将信纸小心折好,递给一旁的卢俊义,宋江轻声道:“员外请看,他们终于肯承认了。”
卢俊义接过信,看完后也是一怔,不解地问:“承认什么?”
宋江走到窗边,负手而立,目光投向城南的方向,那里,月光正静静洒在“再生碑”上,仿佛照亮了一座无形却正在冉冉升起的庙堂。
“他们终于承认,”宋江的声音平静而深远,“我们,不是盗匪,而是另一个……朝廷了。”
卢俊义心头一凛,顺着宋江的目光望去,心中波澜起伏。
是啊,一个朝廷,需要的不仅仅是粮食和军队。
他沉吟片刻,拱手道:“主公,这再生碑立的是民心,军仓开的是民食。民心与民食,足以安一时。但若要安一世,成一国之基,光靠这些,恐怕还不够。”
宋江缓缓回过头,脸上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他的视线越过卢俊义的肩膀,望向了城东的方向,那里,一座古老而破败的建筑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卢员外说得对。”他轻声说道,“填饱肚子,只是第一步。要让这颗种子真正长成参天大树,我们还得给它浇灌些……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