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香炉倒了,戏才刚开始
作品:《曹操穿越宋江:从小吏到雄主》 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将济州城笼罩在一片肃杀的暮气之中。
聚义厅内,烛火跳动,映着宋江深不见底的眼眸。
他指尖轻轻敲击着案上那份由林昭雪拓印回来的密信拓文,仿佛在敲打着一个人的命运。
次日军议,气氛与往日的豪迈迥异,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宋江环视众人,声音沉稳有力:“诸位兄弟,童贯虽败,然朝廷尚在,天下人视我等仍为草寇。若无大义名分,终究是无根之萍。我意已决,不日将整军北伐,兵指幽州,迎回圣上,还政于君!而后,再与天下英雄共议新纲,重塑乾坤!”
此言一出,厅中顿时如沸油入水,诸将哗然。
有人激动,有人疑惑,更多的人则是茫然。
然而,在这一片嘈杂声中,卢俊义的身影却显得格外挺拔。
他眼中迸射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压抑已久的抱负与渴望。
他排众而出,单膝跪地,声如洪钟:“主公若真有此匡扶社稷之志,俊义万死不辞!愿为先锋,荡平燕云,为我等兄弟挣一个青史留名,也为我卢某,赎尽前罪!”
“好!”宋江走下帅座,亲手扶起卢俊义,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欣赏与激动,“有玉麒麟为先锋,何愁大事不成!北伐筹备一事,便由你全权主理,各营军械、粮草、兵员调动,皆由你节制!”
卢俊义激动得虎目含泪,再三拜谢,浑然不觉宋江那温和笑容背后,一道冰冷的指令已通过眼神递给了角落里的林昭雪。
转瞬间,数名不起眼的文书、仆役,便如水银泻地般,无声无息地渗透进了卢俊义刚刚组建的“北伐筹备司”幕僚之中,一张无形的大网,已悄然张开。
第三日黄昏,残阳如血。
林昭雪亲率四名精干的女探,借着为卢府后院运送冬炭的由头,悄然潜入了柴房。
空气中弥漫着木柴干燥的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
她们的动作迅捷而精准,很快便在一堵不起眼的夹墙后,找到了那个涂抹了桐油以防潮的暗格。
暗格内,三封用油纸包裹的密信静静躺着。
林昭雪飞快地展开,烛光下,信上的字迹清晰无比。
一封是以军中暗语约定,于“讲武堂校阅日”那天,以校场操演为名,集结心腹,夺取兵权;一封详述了如何联络盘踞在曹州一带的五千朝廷残部,约定功成之后,南北夹击,共分济州;而最后一封,竟是已死的蔡京门客周通所留下的接头符令,凭此令,可调动京中潜伏的一股暗流。
证据确凿,罪无可赦。
林昭雪心头一凛,却没有取走原件。
她用特制的药水和薄如蝉翼的纸张迅速拓印了三封信的内容,每一个字迹、每一个印章都分毫不差。
随后,她小心翼翼地将一切复原,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撤离途中,一道手持巡逻灯的魁梧身影迎面走来,正是负责夜间巡防的贾忠。
灯光骤然照亮了林昭雪沉静的脸庞,贾忠厉声喝问:“什么人!深夜在此鬼祟!”
林昭雪心中一紧,面上却毫无波澜,从容一礼:“贾忠将军,天气干燥,我奉军师之令,巡查各处防火事宜,以防万一。”贾忠审视地打量了她和身后几名“仆妇”几眼,见她们衣着普通,神态自若,便不疑有他,挥挥手道:“原来是军师安排,倒是辛苦了。速去吧。”
一场虚惊,有惊无险。
当林昭雪将拓文呈到宋江面前时,书房内的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
宋江凝视着那一张张薄纸,许久,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森寒:“他口口声声要清君侧,保全赵氏江山,却暗中勾结蔡京余孽,联络朝廷败军。他不是想清君侧,他是想自己做那个‘侧’上的‘君’……可惜啊,他不知道,在我这里,他自己,早已是乱臣。”
七日后,一个天朗气清的吉日。
聚义厅前,一座三丈高的“忠义坛”拔地而起。
红毡铺地,香案高列,气氛庄严肃穆。
宋江亲笔书写了一篇誓词,邀诸将共同盟誓,而主祭之人,正是声望日隆、总领北伐筹备的卢俊义。
鼓乐声中,卢俊义一身白衣,腰佩长剑,神情肃穆地走上祭坛。
他接过誓词,焚香跪拜,而后起身,面向梁山数万将士,朗声诵读:“凡我兄弟,不分出身,共扶正义,不私兵权,不负苍生……”他的声音洪亮,传遍山谷,引来阵阵呼应。
然而,正当他读到“……肝胆相照,誓无二心!”这一句时,异变陡生!
一直默默立于一旁的乐和,眼中精光一闪,猛地挥动手中的檀木杖,重重敲在身前那面巨大的铜磬上!
“当——”一声穿云裂石的巨响,瞬间压过了所有声音。
紧接着,台下十六名乐工齐齐变调,原本庄严的祭祀雅乐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曲悲壮激昂、杀气腾腾的旋律!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乐和亲自领唱,歌声如泣如诉,又如金戈铁马,一个字一个字地砸进每个人的心里。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唱到此处,歌声陡然拔高,充满了无尽的悲愤与不甘。
卢俊义如遭雷击,浑身剧烈一颤。
这首《满江红》,字字句句都在控诉那个让他又敬又恨的腐朽朝廷,这不正是他想要“清君侧”以图拯救的对象吗?
可如今,这首词却成了对他内心矛盾最尖锐的讽刺!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最后一句唱罢,卢俊义脸色已是惨白如纸,他死死地盯着手中的誓词,那“誓无二心”四个字仿佛在灼烧他的眼睛。
他手中的青铜香炉再也握持不住,“哐当”一声坠落在地,碎瓷与香灰四散飞溅。
全场死寂,数万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那目光中有惊愕,有不解,更有审视。
唯有那悲壮的歌声,依旧在梁山的山谷间久久回荡。
当夜,风起云涌,星月无光。
宋江独自一人登上聚义厅的顶楼,凭栏远眺。
山风猎猎,吹得他衣袍翻飞。
耿全的脚步声自身后急促传来:“主公,讲武堂那边有异动!今夜忽然集结了三百精锐,都是卢俊义的亲信,贾忠已经按令为他们配发了兵器!”
宋江头也不回,声音平静得可怕:“传令关胜,率亲兵营即刻出发,将讲武堂四面合围,记住,围而不攻。若有人问起,只说是为防敌方细作趁夜潜入,进行常规协防。”他又转向一旁的阴影:“昭雪,封锁卢府内外所有通讯渠道,一只信鸽都不能飞出去。”
“遵命。”林昭雪的身影一闪而逝。
宋江立于高高的屋檐之下,目光投向山下远处那片灯火通明的府邸,正是卢俊义的住所。
那里的灯火,此刻正忽明忽灭,如同主人焦灼不安的内心。
他低声自语,像是在对那片灯火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卢俊义,你要做前朝的忠臣,我就让你亲眼看看——这乱世真正的忠,不是去守护那腐朽的旧梦,而是用铁与血,去开创一个崭新的青天。”
话音刚落,夜空中忽然传来一声短促尖锐的铜哨声,那是时迁从济州城南门方向发来的暗号。
宋江一直紧绷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鱼,终于游出笼了。”
他转过身,夜风卷起他的长衫,一股掌控一切的磅礴气势油然而生。
那条被他惊动、被他驱赶的鱼,已经按照他预设的航道,游向了最后的收网之地。
接下来,只需静待雷霆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