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火种有眼,只认一人
作品:《曹操穿越宋江:从小吏到雄主》 夜风中的梆子声显得格外清脆,却无法驱散王小锤心头的寒意。
他指尖拈起一丝从炮膛导火孔中刮出的淡黄色蜡屑,凑到鼻尖,一股熟悉的蜂蜡甜香混杂着铁腥气钻入鼻腔。
这味道在此刻,却比毒药更让他毛骨悚然。
这三十门铁炮是梁山呕心沥血的结晶,是郑天禄大师毕生技艺的集大成者,更是即将南下攻克青州坚城的利器。
然而此刻,其中十门,竟成了十具中看不中用的铁疙瘩。
一旦点火,引信烧尽,火星却会被这层蜡堵得严严实实,最终只能化作一缕青烟,沦为战场上的笑柄。
这绝非失误,而是蓄意的破坏。
王小锤不敢耽搁,揣着那块蜡屑,飞奔向中军大帐。
韩伯龙听闻此事,惊得从座位上弹起,额头瞬间渗出冷汗。
事关重大,他立刻将情况上报。
片刻后,宋江与吴用联袂而至,大帐内的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吴用捻着胡须,接过那枚蜡屑,细细查看,又翻阅了匠营的工匠名录,目光锁定在两个名字上。
“又是东京来的旧匠,蔡京的余党还真是阴魂不散。”他皱眉道,“手段如此拙劣,用蜂蜡堵孔,稍一检查便能发现。这不像是精心策划的阴谋,倒像是垂死挣扎的蠢行。”
宋江却缓缓摇头,深邃的目光扫过地图上青州的位置,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不,加亮先生。他们不是蠢,而是故意露出破绽,让我们以为他们蠢。这十门哑炮,只是抛出来吸引我们视线的诱饵,是障眼法。真正的毒,藏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他霍然转身,对帐外亲兵下令:“命张顺兄弟亲自带人,将其中一名嫌犯‘放走’,记住,要让他觉得是自己侥幸逃脱。然后,像影子一样跟住他,看看这条被惊动的鱼,会游向哪个更深的潭。”
夜色如墨,被释放的那名匠人果然如惊弓之鸟,慌不择路地逃出营寨,在山林间兜转许久,确认无人跟踪后,才一头扎进了一处废弃的旧窑洞。
而他不知道,水性天下无双的“浪里白条”张顺,在陆地上也是个潜行匿踪的顶尖高手,悄无声息地缀在他身后,宛如附骨之疽。
窑洞深处,一道黑影早已等候多时。
那匠人将一卷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图纸交到黑衣人手中,急促道:“东西在此,快送我出关!”
黑衣人接过图纸,正要开口,一道劲风已从背后袭来。
张顺如同鬼魅般现身,只两三招便将两人制服。
火光亮起,照亮了黑衣人的脸,周围的梁山士卒无不倒吸一口凉气——竟是匠营里那位平日沉默寡???、负责伙食的炊事老卒,赵三!
人赃并获,赵三的住处被翻了个底朝天。
在他床下,一个不起眼的暗格通往地下密窖,里面没有金银财宝,只有两样东西:一份完整到令人发指的梁山火药配方,详细记录了硝、硫、碳的精确配比与提纯工艺;另一份,则是标注着每一处炮台位置、射界和防御漏洞的“梁山炮台分布总图”。
这两样东西若是流出去,梁山引以为傲的火器优势将荡然无存,甚至会反过来成为悬在自己头顶的利剑!
审讯室内,赵三被绑在刑架上,却毫无惧色,反而发出一阵阵阴冷的狞笑:“没错,都是我干的!郑天禄那个老顽固,守着神兵利器却只肯献给你们这群反贼,简直是暴殄天物!他不肯毁了这门技艺,我来替天行道!等辽人拿了这些图纸,我看你们的炮还能响几门!哈哈哈哈!”
众人闻言,无不惊骇。
这已不是简单的内奸,而是通敌卖国!
唯有宋江,自始至终神色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审视一件有趣的器物。
他挥了挥手,示意亲兵:“剥去他的上衣。”
衣衫撕裂,赵三干瘦的后背暴露在火光下。
一个狰狞的烙印赫然在目,四个字深可见骨——“军器监奴”。
一直奉命在旁听审的郑天禄,在看到这四个字的瞬间,如遭雷击,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瞳孔收缩,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梦魇。
他喃喃自语:“这个编号……庚字七十三号……是我父亲……是我父亲亲手刻下的……”
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当年,他父亲执掌军器监,为防技术外泄,将三百名核心工匠尽数列为匠奴,刺字为记,终身不得离开。
眼前这个编号,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三百匠奴,最终能活着走出那座人间地狱的,不足五十人。
“噗通”一声,郑天禄猛地跪倒在宋江面前,老泪纵横,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大都督!求您,求您让我来审他!老朽不为洗清自己,只为问一句——他们为何宁愿将这国之利器、这汉家火种拱手送给外族,也不愿它在我们自己人手中发扬光光大!”
宋江深沉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缓缓点头,随即转身退至门外,将空间留给了这两个被同一段黑暗历史纠缠的匠人。
三更时分,审讯室的门开了。
郑天禄步履蹒跚地走出,脸上沾满了血污,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赵三的。
他的眼神却不再有迷茫和痛苦,只剩下一种淬火重生般的决绝与锋利。
他手中紧紧攥着一块被烙铁烧得焦黑的皮肉,上面隐约能看到半个扭曲的“蔡”字烙印。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将那块皮肉扔进火盆,看着它化为灰烬。
随即,他转向宋江,长拜及地,声音沙哑却坚定:“大都督,过去我以为,火器是灾祸之源,是潘多拉的魔盒。今日我才懂得,根源不在器,而在掌器之人!若您还信得过老朽,我想在匠营立一座‘匠魂碑’,刻下所有死于暴政、死于内耗的匠人之名。然后……然后造出能让辽人光是听见炮声,就肝胆俱裂的真正神威大炮!”
宋江上前,亲手将他扶起,声音铿锵有力:“碑,我来为你立。炮,你放手去造。但有一条,从今往后,梁山所有火器研发、制造、部署,只听一人号令——就是我宋江!”
数日后,经过彻底排查和修复的三十门重炮正式启程南运。
临行前,宋江亲赴匠营,在新立的“匠魂碑”前,郑重地点燃了三炷清香。
那石碑高耸,上面密密麻麻刻着上百个姓名,最顶端,一行大字在晨光下熠熠生辉:“大丈夫生于世,不为奴骨,当为国脊。”
炮车队旁,王小锤小心翼翼地将一枚他最新研制、结构精巧的“定时引信”装入一门主炮车厢的暗格中,低声对身边的牛大眼说:“这次,咱们不炸山,炸城门。”
牛大眼咧开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一拍炮管,发出沉闷的巨响:“好说!老子的炮,专治各种不服!”
车队缓缓启动,烟尘滚滚。
而在千里之外的幽州边境,漫天风雪中,几名辽军哨骑发现了这支不同寻常的队伍,立刻拨转马头,向着北方王庭的方向飞驰而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道炽热的火光自梁山匠营的熔炉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夜空——新的一批,专门用于攻坚的开花炮弹,正在浇铸它们冰冷而致命的铁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