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谁给炮膛动了刀

作品:《曹操穿越宋江:从小吏到雄主

    吴用的心头猛地一沉,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窜了上来。


    他看着郑天禄那张被炉火映得忽明忽暗的脸,只觉得这位平日里只与钢铁打交道的老匠人,此刻眼中闪烁着猎鹰般锐利的光芒。


    夜,深得像一潭化不开的浓墨。


    郑天禄没有片刻停歇,他提着马灯,亲自带着两个最信得过的徒弟,将库房里那三十余门新铸的虎蹲炮逐一检查。


    冰冷的铁胎在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他伸出粗糙的手指,如同抚摸情人的肌肤般,一寸一寸地滑过每一门炮的内膛。


    空气里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铁器偶尔发出的轻微回响。


    当检查到第十七门时,他的手指猛然停住。


    就是这种感觉!


    一种极其细微、若有若无的阻滞感。


    他凑近灯火,眯起眼睛仔细看去,在那光滑的炮膛内壁,一道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观的螺旋刻纹,如同鬼魅般潜伏着。


    他没有声张,只是默默做了个记号,继续检查下去。


    一连七门,不多不少,每一门都在相同的位置,藏着这致命的“私记”,其位置之精准,手法之一致,仿佛是同一把刻刀,在同一个时刻,出自同一人之手!


    这绝非偶然!


    郑天禄的心跳得如同擂鼓,他冲回自己的工坊,从一个上了三道锁的铁箱里,小心翼翼地捧出沈工正当年亲手赠予的《火器图谱》原件。


    书页因常年翻动而微微泛黄,上面满是密密麻麻的批注。


    他直接翻到“精铸要略”一章,逐字逐句地比对,却根本找不到任何关于膛内刻纹的记载。


    他的心沉了下去,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就在他准备合上书卷的刹那,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页脚处一行蝇头小楷。


    那字迹与正文的工整截然不同,显得格外苍劲,带着一股不羁的锋锐之气,确是沈工正的手笔。


    上面写着:“螺旋导转,可增射远——然易裂膛,慎之!”


    轰的一声,郑天禄的脑子里炸开了!


    他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这内鬼不是在凭空捏造,而是利用了沈工正一个尚未成熟、甚至被明确标注为“危险”的构想,将其伪装成一个能够“改进”火炮的秘法。


    这手法何其歹毒!


    若是梁山军在关键一战中使用了这些炮,后果不堪设想!


    届时,炮未伤敌,先炸膛自毁,不仅毁了火器,更会彻底摧毁将士们的士气!


    天还未亮,郑天禄便带着这个惊人的发现,闯入了宋江的书房。


    听完郑天禄的禀报,宋江那张素来温和的脸上,此刻却如罩寒霜。


    他沉默了片刻,没有立刻下令抓人,而是转向身侧阴影里的韩伯龙,声音低沉而有力:“去查,彻查匠营名录。这七门炮,出自哪个浇铸组,经手人都有谁,三个月内所有新入营的匠人,籍贯、来历、保人,一个都不能漏!”


    韩伯龙的身影一闪即逝,效率高得惊人。


    半个时辰后,一份薄薄的卷宗便放在了宋江案头。


    卷宗指出,这七门问题火炮,都出自第三浇铸组。


    而这个组里,一个名叫“孙老栓”的领匠,显得格外可疑。


    此人年过六旬,自称是郓城的老铁匠,三个月前带着唯一的儿子前来投效。


    诡异的是,他的儿子,恰好就在前不久的一次试炮“事故”中被炸身亡,而他本人在营中沉默寡言,从不与人深交,只负责最不起眼的炮尾夯模工序。


    “一个死了儿子,心如死灰的老匠人?”宋江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眼中闪过一丝冷笑,“一个只负责夯实炮尾泥模的粗工,竟有本事在七门不同的炮膛内,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刻下如此精密的暗记?除非……他根本就不是打铁的!”


    他抬起头,对一旁的王小锤吩咐道:“去,把孙老栓平日用的那套锉刀取来,记住,不要让他察觉。”


    很快,一套磨损严重的锉刀摆在了宋江面前。


    他拿起其中一把,没有看刀身,而是直接审视刃口。


    在灯下一照,真相昭然若揭!


    那锉刀的刃口,竟被精心打磨成一种极窄的圆弧形,这种形状根本不适用于粗犷的金属锉削,而是专门用来进行精细雕镂的利器!


    “好一条潜伏的毒蛇!”宋死死捏住锉刀,骨节因用力而发白。


    当夜,一则消息如风般传遍了整个梁山匠营。


    郑天禄总管当众宣布,经过他与几位核心匠师的连夜钻研,已经从沈工正的遗稿中破解出一种名为“螺旋稳弹法”的惊天秘术,可令虎蹲炮射程激增三成!


    为尽快将此法应用,明日将从全营遴选十名手艺最精湛的匠师,由他亲自传授,重铸改良神炮!


    消息一出,匠营瞬间沸腾。


    能得郑总管亲传,又是关乎梁山未来的大功,无数匠人摩拳擦掌。


    而就在众人踊跃报名之时,那个平日里几乎毫无存在感的孙老栓,竟也颤颤巍巍地主动请缨,说自己年轻时也曾钻研过镂刻之术,愿为山寨效死力。


    次日清晨,匠营最大的试制工坊内人头攒动,宋江亲临监督,更让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孙老栓在一众高手中脱颖而出,被选中第一个上台演示。


    他拿起郑天禄特意准备的刻锉,走到一尊炮胚前,手法竟是出人意料的娴熟流畅,锉刀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每一次起落都精准无比,引得台下众匠人阵阵惊叹。


    然而,就在他俯下身子,聚精会神修整炮口内壁的第三道螺纹时,一直站在旁边的王小锤突然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暴喝:“停!第三道螺纹的间距不对!沈公原稿批注,应为‘寸半一旋’,你刻的是‘两寸’!”


    这一声喊,如同平地起惊雷,整个工坊瞬间死寂。


    孙老栓握着锉刀的手猛然一滞,整个身形都僵住了。


    他缓缓抬起头,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慌乱。


    宋江迈着沉稳的步子,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目光如刀:“你若真是沈工正的旧部,或是他的隔代传人,怎会不知他老人家平生最恨的,便是这种‘形似而神非’的匠作?你模仿得了他的批注字迹,却永远也模仿不了他那颗为了毫厘之差,宁愿毁炉重造的匠心!”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挥手!


    早已侍立在侧的张顺如水中蛟龙般扑上,双臂一错,便将孙老栓死死制住。


    一番搜身,果然从他贴肉的衣物夹层里,搜出了一枚冰冷的铜牌。


    铜牌正面,阳刻着“军器监造”四个篆字;翻到背面,则烙印着一行小字:“丙辰批次”。


    郑天禄倒吸一口凉气,这正是十年前,奸相蔡京督办京城军器监,秘密制造火器时的密档编号!


    人赃并获,孙老栓反而不再挣扎,他仰起头,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哈哈哈!宋江!你们以为这杀人的利器能救国?错了!它只会让这世间的杀戮变得更快,更惨!我毁了它,才是替天行道!”


    大牢深处,阴暗潮湿。


    郑天禄没有带任何刑具,只是提着一盏灯,独自走进了关押孙老栓的牢房。


    面对这个差点毁掉自己毕生心血的“匠奴”,他没有愤怒,眼神平静得像一汪古井。


    “你在军器监的时候,”郑天禄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可还记得一个叫刘婆子的人?那个每天佝偻着背,给你们送硝粉的老妇人?”


    孙老栓浑身剧震,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她的儿子,死在北地,被辽人割了舌头。他临死前,用血在地上写了几个字:‘若有炮,就能守住村口。’”


    孙老栓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他抱着头,发出了野兽般的呜咽。


    数日后,一份详尽的《伪刻辨识录》被送到了宋江案前,里面详细记述了孙老栓所知的所有军器监内部破坏火器的阴毒手法。


    宋江下令,将此录列为最高机密,封存火器司,并颁布新规:“自此,凡入营匠人,无论手艺高低,皆须经郑天禄总管亲授‘识伪三课’,考核通过,方可上岗。”


    夜深人静,郑天禄独自坐在工坊里,将那把被孙老栓磨成异形的锉刀,亲手投入了熊熊燃烧的熔炉。


    铁水翻腾,瞬间将其吞噬。


    通红的火光映照在他饱经风霜的脸上,那双疲惫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久违的光。


    就在此时,聚义厅方向的钟声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这并非召集头领的常规钟声,而是最高级别的警讯!


    片刻之后,一名亲兵飞奔而至,在工坊门口高声禀报:“郑总管!公明哥哥急令,所有新炮即刻清点装车,一刻都不能耽搁!”


    郑天禄心中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