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第一炮,炸的是门还是心

作品:《曹操穿越宋江:从小吏到雄主

    那块熔铸的铁匾,字迹狰狞,仿佛带着未散的血气与硝烟,狠狠烙进了郑天禄的眼底。


    他不是江湖草莽,而是出身官宦世家的匠人,深知“炮之所指,城无不摧”这八个字一旦传扬出去,意味着什么。


    这不再是占山为王的檄文,而是与整个天下为敌的宣言。


    宋江,或者说他身后那面“魏”字大旗,其志,竟是要颠覆这乾坤!


    而他郑天禄,一个戴罪之身,竟亲手为这头即将吞天噬地的猛兽,锻造出了最锋利的牙齿。


    这股寒意从心底直窜天灵盖,让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周围是火器营兄弟们山呼海啸般的狂喜欢呼,牛大眼被同袍们抛上天空,那张粗犷的脸涨得通红,笑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王小锤则被一群老工匠围住,激动地拍着他的肩膀,仿佛他不是打了场胜仗,而是开创了匠人一脉的新天地。


    这泼天的富贵与荣耀,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让郑天禄感到一阵灼痛。


    他看到,在人群的外围,那些披着重甲、手持长枪大刀的步卒将校们,神色复杂地望着这边。


    他们的眼神里,有震撼,有惊奇,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与茫然。


    一名满脸虬髯的都头,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陪伴他十余年的朴刀刀柄,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即将被淘汰的古董。


    林冲站在队伍的最前方,他没有看狂欢的火器营,也没有看神色各异的部下,他的目光越过人群,与指挥台上的宋江遥遥相望。


    两位统帅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没有言语,却仿佛已经交换了千言万语。


    林冲微微点头,那是一种认可,也是一种决断。


    他转身,面对着自己那些功勋卓著的精锐,声音沉稳如山:“全军整备,清点伤员,打扫战场!北堡已下,青州府才是硬仗!”


    他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熄了战场上开始蔓延的骚动与不安。


    老兵们立刻收敛心神,大声应诺,仿佛只有投入到熟悉的操练与军务中,才能找回那份属于战士的踏实感。


    但他们心中都明白,有什么东西,已经永远地改变了。


    指挥台上,吴用看着下方泾渭分明的两拨人,轻摇羽扇,低声道:“兄长,此举虽立奇功,却也埋下了祸根。军中向来以白刃搏杀论功,如今火器营首功加身,寸刃未交,恐老营将士心有不服。”


    宋江的目光从郑天禄身上收回,淡淡一笑:“学究多虑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旧的规矩,自然要由新的力量来打破。今日他们不服,明日攻打青州坚城时,他们便会求着火器营为他们开路。我就是要让他们明白,在我‘魏’字旗下,论功行赏,只看价值,不看资历。谁能为我打下天下,谁就是我的心腹肱骨!”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


    吴用闻言,心中一震,看着宋江的侧脸,只觉得这位昔日的郓城押司,如今越发深不可测。


    他不再是那个仗义疏财的江湖大哥,而是一位真正懂得如何驾驭人心与权力的枭雄。


    当夜的庆功宴,喧嚣震天。


    郑天禄破天荒地没有推辞,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烈酒,任由牛大眼和王小锤等人轮番敬酒。


    酒意上涌,他心中的寒意却丝毫未减。


    宴至中途,他借口更衣,摇摇晃晃地走出了营帐,独自一人走向了城外的炮场。


    月华如水,静静地洒在那些刚刚经历了烈火洗礼的钢铁巨兽身上。


    它们冰冷而沉默,仿佛白日的咆哮只是南柯一梦。


    郑天禄走到那门由他亲手校准的头炮前,炮口在月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上面还残留着硝烟熏烤的焦痕。


    他伸出手,粗糙的指腹轻轻抚过冰冷的炮身,像是抚摸着自己的孩子,又像是在触碰一个毁灭的魔鬼。


    忽然,他的指尖触到了一丝异样的刻痕。


    他凑近了,借着月光,凝神细看,只见在炮膛内壁,靠近炮口的位置,被人用利器刻下了一行极细微的小字:“此火不焚良民,只照奸佞。”


    字迹稚嫩,歪歪扭扭,像是某个年轻工匠在无人之时,怀着满腔热血与一丝忐忑刻下的祈愿。


    郑天禄浑身一震,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他怔怔地看着那行字,胸中翻涌的情绪瞬间冲破了理智的堤坝。


    是啊,火药无情,钢铁无心,但操纵它们的人,却是有心的!


    他郑天禄钻研火器半生,所求为何?


    不就是为了这股力量能用在正道,能涤荡乾坤,而非助纣为虐吗?


    宋江的野心或许是吞天噬地,但他麾下,仍有怀着赤子之心的少年,仍有相信这雷霆之火是为照亮黑暗而燃起的理想。


    “哈哈哈……哈哈哈哈!”郑天禄突然仰天大笑,笑声嘶哑,在空旷的炮场上回荡。


    笑着笑着,两行滚烫的泪水却从他眼角滑落。


    他笑自己半生蹉跎,竟不如一个无名小卒看得通透;他哭这世道浑浊,竟逼得匠人也要在武器上刻下这卑微的祈求。


    远处的高坡上,宋江与吴用并肩而立,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看来,郑总师的心结,解开了。”吴用轻声道。


    宋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月下那个时哭时笑的身影,良久,才低声说道:“火种已燃,它能烧掉腐朽的枯木,也能烧毁整片森林。现在要看的,不是它有多猛,而是谁能一直握得住它。”


    风,忽然大了起来,吹得山坡上的“魏”字大旗猎猎作响,那激昂的声音,仿佛是即将奏响的战鼓序曲。


    宋江拢了拢衣襟,转身向山下走去,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走吧,学究。青州城里的庆功宴,真正的客人,也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