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火还没烧热,就有人想抽

作品:《曹操穿越宋江:从小吏到雄主

    那嘶哑的声音在跳动的炉火中仿佛一条淬了毒的蛇,悄无声息地钻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几名老匠浑浊的眼珠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压抑不住的狠厉与决绝。


    “坏?”其中一个脸膛黝黑的老匠冷哼一声,将手中的铁钳狠狠砸在地上,溅起一串火星,“他郑天禄踩着咱们的肩膀当上总师,那毛头小子王小锤乳臭未干就成了匠佐,这本就是坏了咱们匠营几十年的规矩!咱们凭什么不能坏了他的好事?”


    这番话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一瓢冷水,瞬间点燃了众人胸中的愤懑。


    他们都是在匠营里熬了十年以上的老人,手上磨出的茧比王小锤吃过的盐都多,如今却要听一个学徒发号施令,这口气谁也咽不下去。


    最初说话那人,浇铸组的老把式刘四,我打听过了,那‘九斤火药’的方子已经被抄录了十几份,送往各个营头。


    想从方子上动手脚,怕是瞒不过军师的眼睛。


    但……方子是死的,人是活的。


    只要咱们在浇铸的时候稍稍拖延,或者在原料上做点手脚,他郑天禄就算有天大的本事,这批新炮也别想按时出库!”


    话音刚落,作坊的窗棂外,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一闪而过,快得仿佛只是风吹动了树影。


    屋内几人浑然不觉,仍在低声密谋着每一个细节,炉火将他们扭曲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次日清晨,天还未大亮,掌管库房的韩伯龙就一头冷汗地冲进了宋江的中军大帐。


    他几乎是扑到宋江案前,声音都变了调:“哥哥!出事了!库房里……库房里的三批新入库的硝石,不对劲!”


    宋江正对着一张匠营的工序图凝神,闻言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如水,看不出丝毫波澜:“说清楚。”


    “账册上记录得清清楚楚,三批硝石,分量、色泽皆为上等。可我今早亲自验看,用手一捻,就觉得手感发涩,颜色也泛着死白!我取了一点用火燎了,那烟气不对,里面……里面怕是被人悄悄掺了石灰粉!”韩伯龙急得满头大汗,“这要是用了,别说九斤火药,就是三斤的威力都未必有!试验炮的威力骤减,定是这个缘故!”


    宋江听完,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了两下,整个大帐静得落针可闻。


    他没有暴怒,也没有追问,只是淡淡地说道:“知道了。命王小锤,带人封存所有新进原料,一包一包地重新检测。”


    半个时辰后,匠营最显眼的公告墙上,一张巨大的白榜被张贴出来,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纯度榜》。


    榜单之下,详细罗列了每一批原料的来源、经手人以及纯度检测结果。


    优等者,用朱笔红字标出,格外醒目;劣等者,则用粗黑的墨迹勾勒,如同耻辱的烙印。


    而在榜单最末尾,一行小字更是让所有人心头一凛:纯度末位的匠组,须当众向全营说明缘由。


    一石激起千层浪。


    那些昨夜还在密谋的老匠们,此刻正混在人群中,看着那张榜单,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他们没想到宋江的反应如此之快,手段如此狠辣。


    这榜单一出,等同于将所有猫腻都摊在了阳光下,谁还敢动手脚?


    可那三批混了石灰粉的硝石,经手人正是他们几个所在的匠组。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冷汗浸湿了后背,却无一人敢站出来承认。


    这还没完。


    紧接着,宋江的第二道命令传遍了整个匠营:“即日起,匠营所出每一门火炮,都必须在炮尾铭刻主匠姓名。若此炮在战时炸膛,伤及我梁山兄弟,主匠及其家人,追责三代!”


    此令一出,整个匠营如同被投入了一颗惊雷,瞬间炸开了锅。


    之前还抱着看热闹心态的工匠们,此刻再也笑不出来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惩罚,而是用身家性命和子孙后代的前程做了捆绑!


    人人自危之下,原本有些懈怠的生产氛围顿时为之一清,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检查工序、核对用料,生怕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匠营的生产效率,竟在短短一天内不降反升。


    夜里,吴用悄悄找到宋江,忧心忡忡地说道:“公明哥哥,今日这两道命令,虽是立竿见影,却也如烈火烹油,怕是伤了匠营的和气,恐生后患啊。”


    宋江正擦拭着腰间的佩刀,闻言冷笑一声,刀锋在烛光下划过一道森寒的流光:“和气?他们往火药里掺石灰的时候,可曾想过与前线厮杀的兄弟讲和气?一门哑火的炮,一次炸膛的意外,毁掉的就是上千兄弟的性命!我宋江,宁可背上一个苛刻之名,也绝不拿兄弟们的命去换那虚无缥缈的和气!”


    吴用一时语塞,只得叹息着退下。


    然而,风波并未就此平息。


    数日后,一封没有署名的信被悄悄放在了总师郑天禄的桌案上。


    信中只有一页残缺的配方,旁边用蝇头小楷标注着一行字:“减硫二两,省料不减威,此乃古法,可解燃眉之急。”


    郑天禄是何等人物,他痴迷火器数十年,一眼就看穿了这其中的凶险。


    火药配比,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这所谓的“减硫二两”,看似省料,实则会打破配方的平衡,极易导致火药燃烧不充分,甚至直接引爆炮膛。


    这哪里是省料,这分明是催命符!


    他不敢怠慢,立刻将信呈报给宋江。


    宋江看完,你明日召集全营工匠,就用这个‘改良法’,当众演示一番。”


    次日,匠营后方的空旷山谷内,人头攒动,所有工匠都被召集于此。


    谷地中央,两门因铸造瑕疵而被废弃的火炮被架设起来,炮口直指远处的山壁。


    郑天禄亲自监督,命人严格按照那封匿名信上的配方装填火药。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宋江亲临现场,面沉如水。


    随着他一声令下,长长的引线被点燃。


    “嗤——”火蛇沿着引线飞速窜向两门火炮。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左边那门火炮的引线烧到尽头,竟“噗”的一声熄灭了,整门炮毫无动静,成了一门哑炮。


    而右边那门,在引线烧尽的瞬间,并未发出预想中的轰鸣,反而是从炮膛内部传来一声沉闷的爆响,紧接着,在一道刺目的火光中,整门重达千斤的火炮被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从内撕裂!


    “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撕裂的钢铁碎片如同死神的镰刀,呼啸着向四周飞散,将地面犁出数道深深的沟壑。


    工匠们被这恐怖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后退,脸上血色尽失。


    宋江缓步走到炸裂的炮骸前,指着那一地狼藉的碎片,声音如寒冰般扫过在场每一个人:“都看清楚了!这就是所谓的‘省料不减威’!这不是省料,这是在杀人!从今日起,谁再敢私传此等歪门邪道,便是我们整个匠营,乃至整个梁山的公敌!”


    当晚,韩伯龙再次密报,泄密者的身份已经查明,正是原浇铸组的头目,赵铁锤。


    此人有个弟弟在屯田队,前些日子因偷盗军粮被重罚,赵铁锤因此怀恨在心,试图用技术混乱来动摇匠营的秩序,给宋江好看。


    “哥哥,是否立刻拿人?”韩伯龙请示道。


    “不。”宋江却摆了摆手,“明天,开全营大会。”


    翌日,匠营广场之上,宋江当着所有人的面,高声宣布:“原浇铸组头目赵铁锤,深感夯模工艺陈旧,效率低下,主动向我献策,愿戴罪立功,改进工艺,以报山寨!”


    众人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只见赵铁锤在两名亲兵的“护送”下走上高台,他满脸羞愧,双膝发软,几乎是被人架上去的。


    众人这才明白,哪里是主动献策,分明是被抓了现行。


    原来,宋江早已命人录下了他与同伙的密谈,以确凿的证据逼他就范,并给了他一个“戴罪立功”换取免刑的机会。


    在众目睽睽之下,赵铁锤哆哆嗦嗦地当场演示了他改进的新模具。


    这套新工艺确实精妙,能将夯实炮模的效率足足提升两成。


    演示完毕,宋江亲自走上前,赐下一碗酒:“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错,可以改;但心,不可偏。喝了这碗酒,以前的事,一笔勾销。”


    赵铁锤涕泪横流,一饮而尽。


    台下众人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对宋江的敬畏又深了一层。


    七日后,在全新的管理制度和高昂的士气下,第一批刻有主匠铭文的新式火炮终于装车启程,运往北线。


    王小锤亲手拿起刻刀,在自己负责的最后一门炮的炮尾,一笔一划地刻下“济州匠王小锤造”七个字。


    围观的工匠们见状,也纷纷效仿,一种前所未有的荣誉感和责任感在他们心中油然而生。


    匠营广场上,一座新搭的“技艺擂台”也已立起。


    郑天禄站在台前,宣布每月将在此举办“巧工赛”,胜者不仅有重赏,更可获得直面大都督陈述革新之策的机会。


    夜已深,宋江独自巡视着灯火通明的匠营。


    路过一间工房时,他停下了脚步。


    窗纸后,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带着几个年轻的徒弟,就着灯火,一丝不苟地研磨着炮栓的接口。


    那人正是赵铁锤。


    宋江驻足片刻,没有惊动他们,转身悄然离去。


    回到大帐,吴用见他神色舒缓,便笑道:“看来哥哥的雷霆手段,已见成效。”


    宋江走到地图前,目光落在北方的幽州一线上,那里,已被他用朱笔重重圈出了三个烽燧之点。


    他拿起烛台,烛光摇曳,映着他深邃的眼眸。


    “火器要烧得旺,更要烧得久。”他轻声对吴用说,“就得让每一个添柴的人都觉得——这火里,有自己的名字。”


    话音刚落,帐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仿佛催命的鼓点。


    一名风尘仆仆的斥候连滚带爬地冲到帐前,声音嘶哑而急切:“报——!大都督!八百里加急军情!”


    斥候手中高举着一个火漆封缄的细长竹筒,那上面沾染的,不知是泥土,还是凝固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