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天火照不尽,暗流在脚下

作品:《曹操穿越宋江:从小吏到雄主

    观星台最高处,周明远广袖随风,宛如一尊融入夜色的石像。


    紫微星偏离帝座,预示着天下易主,但这等惊天之象,在他眼中却不过是棋盘上的一步闲棋。


    他能算出星辰轨迹,却算不透脚下这片土地上的人心。


    背后,三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仿佛从台阶的阴影中生长出来。


    他们的脚步轻得像猫,身上却带着久经沙场的铁锈与血腥气。


    为首那人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针:“周军师,杜迁大哥跪了,可山寨里几千老兄弟的心还没跪下。你口口声声天命在宋公明,可敢解释昨夜为何北斗倒悬,贪狼星暗淡无光?”


    这是晁盖旧部最后的诘问,也是最后的通牒。


    周明远缓缓转身,目光平静地扫过三人紧张的脸。


    他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中那本倾注了他半生心血的《星躔录》轻轻一扬,书页在风中哗哗作响,最终落入了身旁的铜火盆。


    火光冲天而起,将他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在纸页化为灰烬的噼啪声中,他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对整个梁山宣告:“天命可塑,人心难测。”


    三名亲信脸色剧变,他们从周明远的眼中看到的不是解释,而是决绝。


    一种让他们从骨子里发寒的决绝。


    与此同时,数里外的高岗上,一抹清冷的月光勾勒出林昭雪孤傲的身影。


    她手中长剑“嗡”地一声归鞘,动作干脆利落。


    山雾中,最后一骑黑衣游哨的身影彻底消失,那人胯下战马的蹄子包裹着厚厚的软布,奔走于山林间悄无声息。


    这是宋江亲手组建的“影骑”,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像鹰隼一样,盯死每一个旧部营帐的动静,哪怕是一声不满的叹息,都必须在第一时间传回中军帅帐。


    夜色渐深,济州北营的一座偏僻营帐内,篝火被压得极低,仅能照亮围坐的五张脸。


    这五人皆是当年随晁盖一同上山的核心头领,此刻却像一群阴沟里的老鼠,聚在一起密谋。


    为首的刘二栓,是“摸着天”宋万的结拜兄弟,他摊开手掌,掌心是一片从白龙滩湖底淤泥中捞出的焦黑纸片,上面一个残缺的“代”字,在火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都看见了!什么狗屁天降石碑,那火是人放的,星是人解的,碑是连夜找人刻的!”刘二栓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咱们兄弟跟着晁盖哥哥,十年同生共死,脑袋别在裤腰上,才换来今天这番基业!如今倒好,要我们跪一个靠装神弄鬼上位的‘天授君主’?我呸!”


    “干他娘的!”另一人猛地一拍大腿,“晁盖哥哥尸骨未寒,他就急着改旗易帜,这梁山到底姓晁还是姓宋!”


    众人群情激奋,杀气瞬间溢满了整个营帐。


    就在这时,帐外几声被强行压抑的犬吠声骤然响起,紧接着,帐帘被人猛地掀开。


    一个身影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竟是平日里在伙房烧火,沉默寡d言的老陈。


    “快……快走!”老陈面无人色,声音抖得像筛糠,“武松带人把三座营门都盯死了!他……他们说,谁敢聚众议事,天亮前就地拿下,就地正法!”


    “有内鬼!”一人暴喝,豁然起身,腰刀出鞘半尺,寒光直逼老陈的咽喉。


    “慢!”刘二栓一把按住他的手,一双鹰眼死死盯着惊恐万状的老陈,脑中却在飞速盘算。


    太巧了,一切都太巧了。


    他们前脚刚拿到证据,后脚就有人来告密,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着他们往某个预设好的陷阱里走。


    他忽然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问:“这火……烧得也太巧了。”


    中军帅帐之内,烛火明亮如昼。


    吴用端坐案前,笔走龙蛇,处理着雪片般飞来的军报。


    帐帘微动,宋江缓步而入,他没有穿那身象征着“天命”的明黄袍服,只是一身寻常的青布长衫,手中却拎着一只还在滴水的墨绿色竹筒。


    “学究,你看这是什么?”宋江将竹筒放在桌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吴用放下笔,这竹筒以桐油和蜂蜡封口,防水防潮,显然是用来传递绝密信件的。


    “张顺那小子水性好,在祭坛下的石缝里摸出来的。”宋江脸上挂着一丝莫测的冷笑,他拔出封口的木塞,从里面倒出一卷用油布包裹的帛书。


    帛书展开,上面只有八个字,笔力遒劲,杀气腾P腾:“火伪神虚,待变而动。”


    吴用的瞳孔骤然一缩:“是他们的人留下的暗号!”


    “他们不信天命,”宋江的声音冷得像冰,“却信一个虚无缥缈的‘时机’。”


    “主公,”吴用眼中杀机一闪,“既然已经掌握了证据,不如将计就计,趁此机会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不。”宋江轻轻摇头,手指抚过那八个字,“杀五个不知死活的莽夫容易,可要毁掉一场已经深入人心的民意,却难如登天。我要的不是他们的命,而是要他们亲手毁掉自己在兄弟们心中的威信。我要他们自己走上那座我为他们搭好的断桥。”


    说罢,他提起笔,饱蘸浓墨,在那张帛书的背面,龙飞凤舞地添上了四个字:“风起于青萍之末”。


    “王小锤。”宋江对外唤了一声。


    一名精瘦的亲兵应声入内。


    “用上好的蜂蜡,将此筒重新封好,务必做得天衣无缝。”宋江将帛书卷好,塞回竹筒,递了过去,“然后,让张顺再把它悄悄放回原处。我要让这封信,变成他们的催命符。”


    三日后,一个废弃的砖窑内。


    刘二栓按照帛书上暗藏的联络方式,秘密约见了鲁智深旧部的几名心腹。


    他想联合这些同样对宋江心存不满的硬骨头,行“清君侧”之举。


    然而,当他带着人刚刚踏入漆黑的窑洞,火折子一亮,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窑洞最深处的墙壁上,赫然悬挂着一幅巨大的《梁山舆图》,图上用朱砂清晰地标注出了七处屯粮重地和三处火器库的精确方位——正是宋江为了引蛇出洞,故意通过内线泄露的假情报。


    刘二栓心头猛地一沉,暗道一声“不好”!


    未及他反应,窑洞外火把瞬间亮如白昼,沉重的脚步声和甲胄摩擦声响成一片。


    武松一身玄铁甲,手按佩刀,面沉如水,带领着执法队撞破了残破的窑门,厉声喝道:“刘二栓!尔等私下密会,勾结外敌,偷绘军防舆图,意图兵变!人赃并获,还有何话可说!”


    “这是你们设的局!”刘二栓双目赤红,指着那幅地图怒吼。


    武松看都未看他一眼,只是抬起一脚,猛地踹翻了地上一盏用作照明的油灯。


    呼的一声,火焰腾起,瞬间吞噬了那幅地图,火光映亮了地图后方的墙壁,上面一行用朱砂写就的血红大字,触目惊心——


    “谋逆者,族诛。”


    那五个字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瞬间压垮了所有人的脊梁。


    除了刘二栓,其余人“扑通”一声全部跪倒在地,面如死灰,叩头如捣蒜。


    唯有刘二栓,在漫天火光中,迎着武松冰冷的目光,竟仰天大笑起来,笑声悲怆而惨烈:“好一招借刀杀人!好一个天命所归!我刘二栓死不足惜,只恨……只恨未能唤醒众家兄弟!宋江,你够狠!”


    深夜,匠魂碑前,凉风习习。


    上百名在梁山建设中死去的工匠的名字,被刻在石碑上,风过碑林,发出呜咽般的沙沙声。


    宋江独自一人,静静地站在碑前,手中摩挲着一枚被烧得半融的铜牌。


    这是从那个负责布置祭坛火焰机关的耿老道尸身上搜出来的,铜牌一角,隐约还能辨认出“军器监奴”四个残印。


    吴用如鬼魅般从他身后的阴影中走出,低声道:“主公,都处理干净了。”


    宋江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碑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上,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学究,你说,杜迁今晚会不会梦见晁盖哥哥?”


    吴用垂下眼睑,声音平静无波:“他梦不梦见晁盖哥哥,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从明天起,他看到那面‘天命惟新’的大旗时,还敢不敢再把头抬起来。”


    宋江缓缓起身,将那枚滚烫的铜牌揣入怀中,转身望向北方那片深不见底的幽暗地平线,声音轻得仿佛能被风吹散:“真正的天命,从来不是能让所有人跪下的冲天火光,而是能让所有反对者闭嘴的……无边寂静。”


    话音刚落,远方的地平线上,忽然传来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


    那声音穿透夜幕,仿佛大地深处的一声心跳。


    没有火光冲天,但所有人都看到,一股浓重的黑烟,正从新修的军道方向,缓缓升腾。


    匠魂碑前的烟尘尚未落定,宋江已然转身,眼中寒光一闪,对着黑暗中沉声下令:“传我将令,八百里加急,送往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