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咬不住的饵

作品:《曹操穿越宋江:从小吏到雄主

    济州码头,夜色如墨,唯有李应舱室内一盏油灯,豆大的火苗映着他冷峻的侧脸。


    他指尖捻着那封来自梁山的密信,信纸上没有半个字,只用焦墨画了一杆颤巍巍的秤。


    秤的一头高高翘起,托着一枚铜钱,另一头则沉甸甸地坠下,压着一撮盐粒。


    图下,一行铁画银钩的小字,力透纸背:百斤盐,换一城命。


    李应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百斤盐?


    宋江哥哥要的,又何止是区区百斤盐。


    他要的是江南盐市的命脉,是那七家盘根错节、富可敌国的盐牙的根。


    他将密信凑到灯火上,看着它化为一缕青烟,融入舱外的夜色。


    “来人!”他沉声唤道。


    一名精悍的亲随应声入内,躬身待命。


    “传令下去,将船上备好的那批官盐尽数抛入江中。”李应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即刻换装三艘最大的商船,一艘满载铜钱,另外两艘,给我装满最上等的蜀锦。天亮之前,扬帆,目标苏州!”


    亲随一愣,满脸不解:“都头,我们不是来做盐的买卖吗?这……”


    李应没有看他,目光落在桌案上摊开的江南水道图上,手指缓缓划过,最终停在了一个名为“娄门”的水闸之上。


    他幽幽开口,像是在自语,又像是在为亲随解惑:“盐,是他们的命。但要取他们的命,不能只盯着盐。七姓盐牙,年销私盐何止十万担,利润比贩马走私还要高出三成。他们的根,不在那一座座盐池,而在漕运的咽喉。苏州娄门水闸,便是这咽喉中最紧的一道锁。要断一根筋,得先摸清它连着哪块肉。我们带去的铜钱和蜀锦,不是货物,是敲开这把锁的钥匙。”


    三日后,苏州城西市最热闹的街角,一家名为“回春堂”的老药铺,悄然换了东家。


    新来的坐堂先生姓安,名道全,一身浆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面容和善,只是那双眼睛,偶尔闪过的精光让人不敢小觑。


    他并不急着招揽生意,只在柜上挂出一块不起眼的木牌,上书“南洋异药代售”。


    随后,便从随身药箱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倒出十两色泽暗金、状如细沙的药材,置于玻璃盏中。


    梁山的情报网早已探明,苏州盐王,七姓盟之首的沈万化,其主母顾娘子患有顽固的咳疾,常年咳血,全靠一味名为“海金沙”的药材吊着。


    此药产自登州海外的孤礁,需在海潮退去后的一个时辰内采摘,极难获取,市面上千金难求。


    安道全此举,正是投石问路。


    果不其然,招牌挂出的第三日,一顶青呢轿子便停在了回春堂门口。


    沈府的大管家亲自登门,一开口便直奔主题,愿出百两黄金,求购那十两海金沙。


    安道全慢条斯理地拨弄着算盘,眼皮都未抬一下,淡淡道:“黄金虽好,却换不来命。此药乃海外孤品,我也仅有此存货,路上颠簸损耗,还需留三成自用,以备不时之需。恕难全售。”


    管家顿时急了,声音都高了几分:“安先生!我家夫人咳血已月余,全赖此药续命。若是断了药,阖府上下都要不得安宁!还请先生行个方便,多少金银,都好商量!”


    安道全是何等人物,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已炉火纯青。


    他知道,鱼儿已经死死咬住了钩。


    他这才缓缓抬起头,眯着眼睛打量着管家,故作为难地沉吟片刻:“罢了,医者父母心。要我将药全部匀给你家夫人,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我这药终有用尽之时,总不能让你家夫人时时担惊受怕。”


    他话锋一转,抛出了真正的诱饵:“不如这样,你我签个‘常年供药契’。我托南洋的商路,专为你沈家寻这海金沙。每季五十两,不多不少,保你家夫人药石不断。如何?”


    管家闻言,如蒙大赦,哪里还有半点犹豫,连连点头道:“先生大恩!就依先生所言!我这就回去禀报老爷,即刻备好契书!”


    同一时间的太湖深处,月黑风高,水波诡谲。


    张横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肉在微弱的星光下泛着油光,他正蹲在船头,大口啃着一只烧鸡。


    忽然,船边的水面“哗啦”一声,一个矫健的身影破水而出,正是他的侄儿浪里白条张小蛟。


    张小蛟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将一块湿漉漉的木牌递了过来。


    木牌上,一个朱红色的“沈”字火漆封条,在水中泡得微微发胀。


    张横咧开大嘴,露出一口白牙,满意地拍了拍侄儿的肩膀:“好小子,干得漂亮!记住了,咱们今天不是来抢钱的,是来送礼的。待会儿凿船底的时候,洞要小,让水进得慢一些,要让那些盐包都吸饱了水,泡胀了,再让船翻。还有,火要晚点放,等他们哭爹喊娘喊救命的时候再点着船尾,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子时刚过,一艘标有“沈记”字号的盐船正缓缓行驶在湖心。


    船上的伙计昏昏欲睡,谁也没有注意到,数道黑影已如水鬼般悄然攀上了船舷。


    张小蛟领着几个水性好的弟兄潜入舱底,用特制的油布包裹着凿子,无声地破坏着船底的木板。


    而张横则带着人,扮作凶神恶煞的湖匪,手持朴刀冲上甲板。


    他们不伤人,也不抢货,直奔船老大房中,将一本厚厚的账本夺走。


    在船员惊恐的尖叫声中,他们点燃了船尾的草料,火光瞬间冲天而起,映亮了半个湖面。


    撤离之时,一名梁山喽啰按照事先的交代,用沙哑的嗓子,对着远方赶来救援的渔船声嘶力竭地嘶吼:“是方腊的人!他娘的,跟去年在昆山劫我们的是同一伙人!”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回苏州沈府,沈万化听完管家的禀报,气得将心爱的紫砂茶壶狠狠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不是没经历过风浪,海上行船,哪有不湿鞋的。


    但“方腊劫盐”这四个字,却如同一根淬了毒的钢针,狠狠扎进了他的心脏。


    别人不知,他自己心知肚明。


    就在半月前,他还与泉州巨商陈海楼秘密接触,商议联手从海外贩运一批上好的战马,准备高价卖给北方的金人。


    此事一旦败露,被梁山知晓他暗通敌国,那便是通敌叛国的大罪,必将招来雷霆之击!


    如今“方腊”的人动了他的盐船,莫非是走漏了风声,梁山在借方腊之手敲山震虎?


    沈万化越想越怕,冷汗浸湿了丝绸内衫。


    他强作镇定,唤来自己最信任的心腹账房陆九章,厉声命令道:“去!把近三个月所有出港船只的单子都给我核查一遍!一笔都不能漏!”


    陆九章低头领命,捧着厚厚的账册退下。


    回到账房,他点亮烛火,一页页地翻阅,指尖在触碰到其中几页时,不易察觉地微微颤抖。


    那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着三笔“空载出港”的记录,目的地都是登州。


    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三艘船根本不是空载,船舱里装的,是足以武装一支千人军队的兵器!


    他他悄然撕下一页记录着兵器运输的副本,小心地折好,藏入袖中。


    沈家这艘大船,似乎已经开始漏水了。


    他这条在船上讨生活的老命,也该为自己找一条后路了。


    梁山,中军帐。


    吴用将三份来自江南的密报,整齐地摊在宋江面前的案上。


    第一份,李应已用蜀锦和重金打通关节,成功挤入苏州商会,并摸清了娄门水闸的全部守备情况。


    第二份,神医安道全已和沈府签下供药契,一只脚踏进了沈家的内院。


    第三份,张横在太湖的“海盗案”大获成功,目击者众,所有矛头都指向了方腊的部曲,沈万化已成惊弓之鸟。


    宋江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张横派人送回来的那枚被火烧得半融的“沈记”铜牌,没有说话。


    帐内的气氛安静得有些压抑。


    许久,他忽然开口问道:“军师,你说,像沈万化这样的人,最怕的是什么?”


    吴用羽扇轻摇,胸有成竹地答道:“回哥哥,他最怕的,不是死,而是他亲手建立的秩序崩塌。他信奉商道如信奉神明,宁可亏掉万贯家财,也绝不愿看到规矩被打破。”


    “好。”宋江眼中精光一闪,点了点头,“那就让他守着他自己的规矩,一步步把自己送进绝路。”


    他提起笔,在一张新的令符上,写下八个字:“放谣赦私,诱囤压市。”


    他将令符交给门外等候的信使,看着信使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烛火摇曳,映着他坚毅的脸庞,他的目光投向墙上那副巨大的江南地图,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斩断一切的决然:“传令下去,这一仗,我不斩人头,只斩财脉。”


    远处,第一缕晨光刺破了厚重的云层,金色的光辉洒满大地,正照在苏州城门旁刚刚竖起的一块崭新的告示牌上。


    牌上,“官营盐铁,利国利民”八个大字,在晨曦中闪闪发光。


    梁山这张无形的大网,终于开始收紧。


    而这张网的第一个突破口,并非在喧嚣的市集,也非在重兵把守的关隘,而是在那看似最平静、最安全的地方。


    那股由安道全亲手调配的药香,本是为续命而生,此刻却带着致命的毒素,正悄无声息地弥漫在沈府的深宅大院之内,渗入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