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宫之外的暗影里。


    顾曦儿的身影，如同被墨汁浸染的纸人，僵硬地定在原地。


    那扇门缝，像一道通往地狱的裂隙，将她整个灵魂都吸了进去。


    猩红。


    极致的猩红。


    在她那双本该纯真无邪的眼眸中，几乎要溢出眼眶。


    “大……师……姐……”


    她无声地开合着嘴唇，每一个字，都在自己心上最柔软的地方刻画。


    指甲，早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的嫩肉里。


    一滴。


    两滴。


    殷红的血珠，顺着指缝缓缓渗出，滴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晕开一朵小小的，妖异的血花。


    可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所有的感官，所有的神志，都被那门缝中透出的，足以将她理智焚烧殆尽的画面所占据。


    师尊。


    那个她视若神明，不敢有丝毫亵渎的师尊。


    那个她只敢在梦里，小心翼翼靠近的师尊。


    此刻，竟然……


    竟然和大师姐，那个总是抢走师尊所有注意力的女人，吻在了一起！


    轰隆！！！


    仿佛有亿万道天雷，同时在顾曦儿的脑海中炸开！


    顿时！


    一道扭曲的声音，在她灵魂深处疯狂地咆哮，嘶吼！


    “——你竟敢！！！”


    “你竟敢碰我的师尊！！！”


    “你这个贱人！！！”


    杀意！


    顾曦儿想冲进去！


    她想立刻冲进去，用那把剪断玫瑰的剪刀，也剪断林初颜那纤细的脖颈！


    她想看看，当大师姐那高傲的头颅滚落在地时，她那张漂亮的脸上，还会不会有此刻那令人作呕的潮红！


    可是……


    就在她身体微微前倾，即将付诸行动的刹那。


    寝宫内，传来了一声蕴含着无尽怒火的暴喝。


    “胡闹！”


    顾曦儿的动作，猛地一僵。


    她看到……


    师尊，一把将大师姐狠狠地推开了！


    他的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震怒与冰冷。


    那双眼睛里，燃烧着的，是足以将一切都冻结的寒焰！


    顾曦儿那沸腾的杀意，像是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凝固了。


    她那已经被猩红占据的眸子，恢复了一丝丝诡异的清明。


    她看到了师尊的愤怒。


    也看到了大师姐摔倒在地时，那错愕与茫然的表情。


    “呵……”


    黑暗中，顾曦儿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病态而扭曲的弧度。


    “被我发现了……”


    “所以，才恼羞成怒地推开她，演戏给我看吗？”


    “师尊啊师尊……”


    “原来，你喜欢大师姐这种主动的类型啊……”


    “是我……错了吗？”


    “是我……不够主动吗？”


    不。


    不对。


    不是我的错。


    是那个女人的错！


    是她，用她那肮脏的身体，玷污了神圣的师尊！


    该死！


    她该死！！！


    强烈的杀意与怨毒，再次从心底涌起，但这一次，却被她死死地压制住了。


    不能现在动手。


    不能在师尊面前动手。


    师尊……会不高兴的。


    师尊会讨厌曦儿的。


    对。


    要忍耐。


    顾曦儿，你要忍耐。


    她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将嵌入掌心的指甲拔了出来。


    带出了一串淋漓的血珠。


    她将流血的手指，放到了唇边，伸出粉嫩的舌尖，轻轻地，将那带着铁锈味的鲜血，舔舐干净。


    那双猩红的眸子里，疯狂与偏执交织，最终，化作了一片死寂的黑暗。


    “大师姐……”


    “你真该庆幸，师尊还在里面。”


    “不过，没关系……”


    “你很快……就会变得和那朵花一样了。”


    “我会亲手，把你从师尊的身边，剪掉的……”


    她深深地，最后看了一眼那紧闭的寝宫大门，仿佛要将那门后的景象，永远烙印在灵魂里。


    随即，她转过身。


    娇小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更深沉的黑暗之中。


    ……


    寝宫之内。


    气氛，压抑到了冰点。


    苏夜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然是气得不轻。


    他看着摔倒在地，衣衫不整，满脸失魂落魄的林初颜，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都叫什么事啊！


    投资就好好投资，怎么还附带这种高危剧情的？


    走火入魔？心魔滋生？


    这丫头的天赋是顶尖，但这心性也太不稳了吧！


    再这么搞下去，别说等系统返还了，自己恐怕先要被她给拖累死！


    “孽徒！”


    “你可知罪！”


    苏夜压抑着怒火，声音冰冷。


    林初颜被他这一声喝问，混乱的思绪稍稍拉回了一丝。


    她缓缓抬起头，那双清冷的凤眸，此刻却是一片茫然与空洞。


    罪？


    我何罪之有？


    我只是想验证一下，你究竟是人是魔！


    可是……


    为什么你的反应，和我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为什么被你推开的瞬间，我的心，会那么痛？


    前世那个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魔头，绝不会有这样的眼神！


    那种失望，那种痛心，那种怒其不争……


    不像是装出来的。


    一点也……不像。


    难道……


    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不！


    不可能！


    前世那三年的地狱，那被吸干修为，碾碎尊严的痛苦，怎么可能是假的！


    这一切，一定是他更深沉的伪装！


    对！


    一定是的！


    他一定是在欲擒故纵，想让我彻底放下戒心，然后……再将我打入更深的深渊！


    想到这里，林初颜那空洞的眼神，重新被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所取代！


    既然一次试探不够……


    那就再来一次！


    一次比一次更彻底！一次比一次更极端！


    我就不信，撕不开你这张伪善的面具！


    在苏夜那惊怒交加的目光中。


    林初顔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没有去捡那件被苏夜丢在地上的外衫。


    反而，抬起了手。


    那双白皙纤细，曾执掌九天十地的玉手，此刻却搭在了自己胸前，那最后一抹水红色的屏障之上。


    “师尊……”


    “你……是嫌弃初颜吗？”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魅惑。


    苏夜眉头狠狠一跳，心中那不祥的预感，愈发浓烈。


    “你又要发什么疯！”


    林初颜没有回答他。


    她只是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凄美的笑容。


    随即，指尖轻轻一勾。


    啪嗒。


    那件水红色的素纱胸衣，应声而落。


    再无……任何遮掩。


    一具完美到极致，足以让天地都为之失色的绝美娇躯，就这么毫无保留地，彻底暴露在了苏夜的眼前。


    月光如练，为那雪白的肌肤，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