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伏击阿尔罕

作品:《边关悍卒:从校尉到开国太祖

    公元944年冬,十一月初三。


    契丹上京临潢府,旌旗猎猎,一支支大军从临潢府南门开出,契丹大汗耶律德光率军南征,攻打晋国。


    这一次契丹仍然是兵分两路,东路军由耶律德光亲自率领,集结卢龙、幽州等地十五万大军,以赵延寿率领五万大军为先锋,出幽州,趋魏州南下攻晋。


    西路军则是由伟王为帅,率领云州、应州等州军队南下,攻打雁门关,直逼太原,策应东路军。


    所幸,这一次萧挞鲁仍然没有让许松的左营随军南征。


    11月初五,朔风卷过城头旌旗,将“许”字大纛吹得猎猎作响。


    校场之上,五百铁骑已列阵完毕,人马皆覆白毡,鞍侧悬着裹了厚麻布的马蹄,连马鼻喷出的白气都被呼啸的寒风瞬间撕碎。


    许松勒马立于阵前,玄色大氅上落满雪粒,目光如刀锋刮过肃立的骑阵:“今日‘冬猎’,只练一法……凿穿!”


    他猛一挥手:“牛大山!带萧指挥使上望楼观礼!”


    望楼高耸,寒风砭骨,萧鲁裹着厚厚的貂裘,仍冻得面色发青,他看着下方雪原上那支静默如石的骑兵,心头莫名一悸。


    “开始!”许松的暴喝穿透风雪。


    令旗挥落!


    五百骑如雪崩般骤然启动!


    没有呐喊,只有铁蹄踏碎冻土的闷雷滚动,卷起的雪雾如同白色巨浪。


    他们并非直冲,而是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在疾驰中迅速变阵,由楔形化作三支锐利的箭头,狠狠“凿”向雪原上三处用草人模拟的“契丹营垒”!


    “第一队,破障!”朱宏的吼声在风中炸响。


    最前方的数十骑在高速奔驰中猛然俯身,手中特制的长柄钩镰枪毒蛇般探出,精准地钩翻、拖开预设的鹿角拒马!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迟滞。


    “第二队,夺旗!”杜琼的骑兵如旋风般刮过被撕开的缺口,马刀寒光闪烁,草人“首级”纷纷抛飞,象征指挥中枢的旗帜被一刀斩断!


    “第三队,断后!”秦岩率队如铁闸般横亘在溃散的“敌军”退路上,长矛如林,硬弓劲弩瞬间覆盖了预设的逃生通道!


    整个冲锋、破障、分割、歼灭的过程,快得令人窒息。


    马蹄声、钩镰枪刮过木桩的刺响、草人被劈碎的簌簌声、弓弦的嗡鸣……交织成一首冰冷残酷的杀戮序曲。


    不过半炷香时间,雪原上只余狼藉的草屑和深深的车辙蹄印。


    望楼上,萧鲁的貂裘已被冷汗浸透内衬。


    他看得分明,这不是演练,这是赤裸裸的战场收割!那些骑兵的眼神,漠然得如同在看死物。


    许松所谓的“甲字操典”,竟是要把人练成这般毫无感情的杀戮机器?


    他强自镇定,声音却有些发飘:“许将军……此法果然……凶悍绝伦。”


    许松登上望楼,脸上带着风雪刮出的红痕,眼神却比脚下的坚冰更冷:“萧指挥使过誉,为大汗征战,自当如此,此乃‘三叠浪’,专破铁林军步阵。”


    他手指远处苍茫的阴山轮廓,语带深意:“若鞑靼人再敢南下,便让他们尝尝这‘浪头’的滋味。”


    萧鲁喉结滚动,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他袖中的手指,死死掐着记录操演要点的羊皮纸,那纸上,早已被他无意识攥出的冷汗濡湿一片。


    云州节度使府,地龙烧得暖如春日。


    萧挞鲁将一份沾着雪水泥渍的密报重重拍在紫檀案几上,震得茶盏叮当乱响。


    他盯着垂手肃立的心腹,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三叠浪’?破我铁林军步阵?许松好大的狗胆!”


    心腹头垂得更低:“是萧鲁亲眼所见,亲笔所录,那五百骑……非人哉,冲锋变阵,快如鬼魅,破障夺旗,一气呵成,更可怕的是那份静气,杀伐之时,竟无一人出声呼喝……”


    “够了!”萧挞鲁烦躁地挥手打断,眼中阴鸷翻涌:“耶律吼那边可有回音?”


    “南院枢密使回函,只问一句,许松练此虎狼之兵,意欲何为?并催促节帅,南征大军集结在即,云朔之地务必安稳,不容有失。”


    “安稳?有这头噬主的虎狼在侧,谈何安稳!”萧挞鲁猛地站起,在暖阁中焦躁踱步:“南征……南征……大汗眼中只有中原膏腴之地,哪管我等边镇死活!许松敢在我眼皮底下练出这等精兵,其心可诛!”


    他猛地停步,眼中凶光毕露:“传令!以‘协防阴山,震慑鞑靼’为名,命许松率左营精锐,三日后移驻野狐岭!我要他远离云州根基,把他和他那支‘虎狼’丢到阴山风口去!”


    左营中军帐内,炭盆烧得噼啪作响。


    牛大山带进一身寒气,低声急报:“松哥儿!节度使府急令,命我部三日后移驻野狐岭!”


    帐内朱英、杜琼等人脸色骤变,野狐岭,那是深入阴山北麓的苦寒绝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更是契丹骑兵纵横驰骋之所!


    “老匹夫这是要釜底抽薪!”朱英一拳砸在案上:“把我们调离云州,丢到鞑靼人嘴边,借刀杀人!”


    许松盯着地图上野狐岭那个刺目的标记,脸上却不见怒色,反而缓缓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好一个‘协防阴山’……萧挞鲁,多谢你给我这个‘名正言顺’的机会。”


    他猛地抬头,眼中燃起压抑已久的烈焰:“传我将令!”


    “一、朱英率一营步卒,明日大张旗鼓,先行开拔野狐岭,多带旗鼓辎重,务必‘声势浩大’!”


    “二、杜琼、秦岩,集结二营、三营所有骑兵,今夜三更,人衔枚马裹蹄,随我出北门!”


    “三、王军坐镇营中,稳住萧鲁,待我军离营半日后,再‘奉令’拔营!”


    “四、传信紫金山……‘冬猎’提前!让刘清按‘丙’字方略,卡死白登山口!”


    命令如冰珠砸地,寒意刺骨,众将呼吸一窒,旋即眼中爆发出狂热的战意。


    “松哥儿,去哪?”牛大山声音发颤,是兴奋的颤抖。


    许松的手指,重重戳在地图上云州与朔州交界处,一个不起眼的山谷标记……杀虎口。


    “去接应我们‘迟到’的客人。”他声音低沉,带着金铁交鸣般的杀伐之气:“萧挞鲁想借鞑靼的刀?那我就先剁了他的爪子!让这老狐狸看看,谁才是这云朔之地真正的猎手!”


    帐帘猛地掀起,裹挟着雪沫的寒风灌入,瞬间吹灭了摇曳的烛火。


    黑暗中,只余许松眼中那两点寒星,如蛰伏于雪夜深渊的猛兽,终于亮出了淬血的獠牙。


    杀虎口。


    朔风如刀,卷着雪沫在狭窄的谷道中尖啸盘旋,两侧峭壁如鬼斧劈就,嶙峋的黑石覆着厚厚的冰壳,在铅灰色天幕下泛着死寂的幽光,谷底积雪过膝,仅容三骑并行。


    这里也是契丹大军粮草周转的关键通道之一,左营按照萧挞鲁的命令北上,但是暗中,许松却是带着亲卫离营,与李崇和刘清率领的新军汇合。


    在整编了刘清手下的山寨之人之后,新军已经有三千人马,被分成了五个营。


    刘清为副都指挥使,与李崇一样,负责这支大军的训练,新军一营和二营指挥使仍然是秦尚和颜九歌,新编的三营指挥使是许松的亲卫营出身,名为刘闯,第四营指挥使是刘清的结拜兄弟付有才,第五营指挥使也是原山寨的老人,刘清手下干将赵青山。


    原本以山寨的人马规模,是可以整编出三个营的,也就是说刘清手下人可以担任三个营的指挥使,但是也许是为了表忠心,刘清只要了其中两个营的指挥使。


    许松伏在右侧峭壁中段一处天然石凹里,玄色大氅与岩石的阴影融为一体。


    他口中呼出的白气瞬间被寒风撕碎,目光如鹰隼,死死锁住谷口外那片被风雪模糊的旷野。


    身侧,秦尚正用冻得发僵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将几枚黑沉沉的陶罐埋进冰冷的石缝,引线用油布仔细裹好,再覆上薄雪。


    “都埋妥了?”许松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风声吞没。


    “妥了,将军。”秦尚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雷火弹’十六枚,全卡在落石点,‘猛火油柜’三架,藏在对面崖壁,九歌的人盯着。”


    他指了指下方谷底几处看似寻常的雪堆:“绊马索、铁蒺藜,都下了‘料’。”


    许松点点头,不再言语,冰冷的铁面罩下,只有那双眼睛,燃烧着比脚下冻土更坚硬的意志。


    他在等,等萧挞鲁的“爪子”,等那支注定要踏入死亡陷阱的契丹运输队。


    时间在刺骨的严寒中缓慢爬行。


    不知过了多久,谷口方向的风雪帘幕被粗暴地撕开!


    一队契丹骑兵如黑色的铁流汹涌而入。


    当先一人身材异常魁梧,身披厚重的铁叶甲,胯下战马也覆盖着半身皮甲,正是萧挞鲁麾下悍将,铁林军千夫长阿尔罕!


    他身后,是足足三百精锐铁骑,盔缨在风雪中狂舞。


    更令人心惊的是队伍中段,由数十匹健骡拖拽的十几辆大车,车轮深深陷入雪泥,车上覆盖着厚厚的油布,压得车辕吱呀作响。


    押车的步卒个个神情警惕,手始终按在刀柄上。


    “快!磨蹭什么!”阿尔罕粗嘎的吼声在峡谷中回荡,带着浓浓的不耐烦:“这鬼地方,多待一刻都嫌晦气!过了杀虎口,前面就是官道,给老子打起精神!”


    他抬头扫了一眼两侧陡峭逼仄的崖壁,嘴角撇过一丝不屑的狞笑:“汉狗?哼,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在这冰天雪地里……”


    话音未落!


    “咻……!”


    一支漆黑的弩箭带着刺耳的尖啸,从左侧崖壁的阴影中电射而出!


    “噗!”


    箭矢精准地穿透阿尔罕身侧一名亲兵的头盔,带出一蓬红白之物!亲兵连哼都未哼一声,直挺挺栽落马下!


    “敌袭……!”阿尔罕的咆哮瞬间被更大的混乱淹没!


    “放!”许松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


    “崩!崩!崩!”


    峭壁两侧,数十张神臂弓同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怒吼!特制的破甲重箭化作一片黑色的死亡风暴,居高临下,狠狠灌入挤在狭窄谷道中的契丹军阵!


    人仰马翻!


    锋利的箭簇轻易撕开皮甲,凿进血肉,战马凄厉地嘶鸣、士兵濒死的惨嚎、金属撞击骨骼的闷响瞬间塞满了整条峡谷!


    “结阵!盾牌!”阿尔罕目眦欲裂,挥舞着狼牙棒格开一支射向面门的弩箭,厉声嘶吼。


    训练有素的契丹骑兵在最初的混乱后,本能地收缩,外围骑兵迅速举起圆盾,试图组成盾墙。


    “晚了!”峭壁上,许松眼中寒光暴涨:“秦尚!”


    “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连环炸响!


    秦尚点燃引线的位置,正是预先埋设“雷火弹”的岩层薄弱处!伴随着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大块大块裹着坚冰的巨石被狂暴的气浪掀飞,如同山神的震怒,裹挟着毁灭的力量,轰然砸向谷底!


    “啊……!”


    “我的腿!!”


    巨石砸落,血肉成泥!


    坚冰碎裂成无数锋利的碎片,在人群中疯狂迸射!


    狭窄的谷道瞬间变成了血肉磨坊!


    契丹骑兵用血肉之躯组成的盾阵,在崩塌的山岩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阿尔罕的战马被一块飞溅的碎石砸中头颅,惨嘶着将他掀翻在地。


    他挣扎着爬起,头盔歪斜,脸上被碎石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状若疯魔:“汉狗!出来!!”


    回应他的,是更加致命的打击!


    “嗤啦……!”


    三道刺目的、粘稠的赤红色火柱,如同地狱恶龙喷吐的烈焰,猛地从对面崖壁三个隐蔽的石窟中喷射而出!


    猛火油柜!


    被加压喷出的猛火油混合着易燃的硫磺粉,遇风即燃,瞬间化作三道长达数丈的恐怖火蛇!


    火蛇带着刺鼻的焦臭和死亡的高温,狠狠舔舐着拥挤在谷道中的契丹士兵和马匹!


    “呃啊……!”


    被烈焰缠身的士兵发出非人的惨嚎,瞬间变成疯狂舞动的火人,胡乱冲撞着周围的同伴。


    战马惊恐地人立而起,带着满身的火焰将背上的骑士甩落,又将混乱的火种带到更远的地方!


    皮甲在高温下扭曲融化,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可怕气味。


    炼狱!


    彻彻底底的炼狱!


    “放箭!三轮速射!自由猎杀!”许松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死神的宣告。


    “咻咻咻……!”


    早已等待多时的神臂弓手,冷酷地对着下方混乱不堪、被火焰和落石蹂躏的契丹残兵,开始了精准的点名射击!箭矢如雨,无情地收割着残余的生命。


    还有数百火枪手,居高临下,火枪不断喷出火舌,虽然准头不行,但是如今在人员密集的山谷中,却是依然造成了极大的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