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夜间血战,焚粮阻敌

作品:《边关悍卒:从校尉到开国太祖

    耶律颇德的脸色在火把映照下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精心驱赶的“肉盾”被对方以近乎自杀式的反击破局,前锋攻城部队损失惨重,士气遭受重创,而对方不仅守住了城墙,还救下了大半百姓,甚至利用爆炸的混乱和烟尘,让那些“两脚羊”逃入了城根死角,正被城上守军用绳索奋力拉拽上城!


    耻辱!这是对他耶律颇德统兵多年威望的极大羞辱!


    “废物!一群废物!”他低吼着,手中的马鞭狠狠抽在跪伏的亲兵背上,留下深深的血痕:“那张俭呢?那个汉狗谋士呢?”


    “回大帅……张先生他……他在混乱中被炸死了……”亲兵忍着剧痛,声音发颤。


    “死得好!没用的东西!”耶律颇德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被戏耍后的狂怒:“传令!各营主将即刻来见我!另外,给我把那些逃回来的溃兵,每个百人队抽杀十人!以儆效尤!”


    当夜,契丹大营中弥漫着压抑的恐慌和血腥气。


    抽杀令被执行的冷酷而高效,绝望的哭喊和临死的惨叫让其他士卒噤若寒蝉。


    耶律颇德用铁腕和鲜血强行压制了军中的动摇,却也埋下了更深的怨恨种子。


    帅帐内,烛火通明。


    耶律颇德扫视着帐下脸色同样难看的将领们,声音冰冷如铁:“都看到了?汉狗狡诈,更兼有那妖异火器!然我军数倍于敌,困守孤城,其覆灭只在早晚!白日强攻损失过大,非上策。”


    他走到悬挂的简易地图前,手指重重戳在妫州城上:“此城城墙多处老旧,白日观察,西北角被炸塌处虽经修补,但仍然是最为薄弱的地方!其南门、东门白日受创,守军注意力亦集中于此,今夜,便是破城之时!”


    他眼中闪烁着老辣的光芒:“萧斡里剌!”


    “末将在!”一员身材魁梧、面容粗犷的契丹将领应声出列。


    “命你率本部两千精兵,辅以撞车、飞梯,三更时分,佯攻南门!声势要大,务必吸引守军主力!”


    “遵命!”


    “耶律斜!”


    “末将在!”另一名年轻些,眼神锐利的将领站了出来。


    “命你率本部一千五百精锐死士,携带钩索、挠钩,潜行至西北角被炸塌处!待南门佯攻吸引守军注意,立刻攀爬登城!不惜一切代价,打开缺口!后续兵马随你跟进!”


    “末将定不辱命!”耶律斜眼中燃起嗜血的光芒。


    “其余各部,待西北角火起,全军压上!破城之后……”耶律颇德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鸡犬不留!”


    妫州城头,气氛同样凝重。


    胜利的短暂喜悦早已被巨大的伤亡和沉重的压力取代,白日一战,虽成功击退敌军,救下百姓,但火雷消耗巨大,守军伤亡亦是不小。


    尤其是那些引燃自身火雷、与契丹督战队同归于尽的死士,他们的壮烈更让活着的人心头沉甸甸的。


    城墙上弥漫着浓重的血腥、硝烟和草药混合的气味。


    伤员痛苦的呻吟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清晰。


    丁友生正带着人手紧张地修补白日被破坏的城垛,搬运着所剩不多的滚木礌石。


    刘清站在西北角的修补工事前,眉头紧锁。


    这里是前日被王军炸开的缺口,虽然紧急用砖石木料堵上了,但坚固程度远不如其他城墙,他看着那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搬运着最后几箱火雷的士卒,心中忧虑更甚。


    “将军,火器营回报,火雷只剩不足百枚,药子也快见底了。”罗六七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脸上还沾着未擦净的血污和烟灰。


    刘清沉默地点点头,这比他预想的消耗更快:“霹雳炮呢?”


    “炮身无恙,但铁弹和火药包也只剩三成。”苏无衣补充道,今天的战斗以第二营为主力,对于火器的消耗非常清楚。


    “知道了。”刘清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王军,你亲自带一队人,把城内能拆的民房梁柱、门板,都给我搬到西北角后面堆起来!万一……万一被突破,这就是最后的街垒!”


    “另外,让大家打水,把四周城墙全部泼上水,这么冷的天气,水一结冰,契丹人攻城的难度将会大大增加。”


    “是!”王军领命而去,脚步沉重。


    “告诉兄弟们,”刘清提高了声音,目光扫过周围疲惫但眼神依旧坚毅的士卒:“我们守的不仅仅是这座城,更是身后云朔父老的活路!许将军正在外面为我们撕开契丹人的喉咙!坚持住!每多守一刻,我们就离胜利近一步!契丹人白天吃了大亏,今夜很大可能会来报复!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


    “誓与妫州共存亡!”将领和士卒们齐声低吼,疲惫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不屈的火焰。


    夜色如墨,寒风呜咽。三更梆子声远远传来,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突然!


    南门外火光冲天!


    震天的喊杀声、鼓噪声骤然爆发!


    无数火把汇聚成一片移动的火海,如同沸腾的岩浆,汹涌地扑向妫州南门!萧斡里剌的佯攻开始了!


    撞车轰击城门的沉闷巨响、飞梯搭上城墙的摩擦声、契丹士兵疯狂的呐喊声瞬间撕裂了寂静的夜空!


    “契丹狗攻南门了!”城头瞭望哨嘶声大喊。


    “弓弩手准备!滚木礌石!火油准备!”刘清的声音在南门城楼响起,瞬间压过了喧嚣。


    守军的注意力不可避免地被这声势浩大的攻势吸引过去,垛口后挤满了严阵以待的士兵,弓弩上弦,刀枪出鞘。


    几乎就在南门激战爆发的同一时刻!


    西北角,那片白天刚刚经历血火洗礼的修补城墙下,死一般的寂静被打破了!


    数十条带着铁钩的绳索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抛上城头,牢牢扣住垛口!紧接着,一个个矫健如猿猴的黑影,口衔利刃,顺着绳索飞速向上攀爬!动作迅捷无声,显然是精锐中的精锐!


    “敌袭!西北角!敌袭……!”一个在阴影处警戒的暗哨发现了异常,凄厉的示警声划破夜空!


    但为时稍晚!


    最前面的十几名契丹死士已经跃上城头!他们落地无声,动作狠辣,手中弯刀瞬间抹过几名冲过来的守军脖子!鲜血喷溅!


    “堵住缺口!杀光他们!”罗六七的怒吼声在西北角炸响!


    他距离最近,带着亲兵如同猛虎般扑了上去,手中横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将一个刚站稳的契丹死士连人带甲劈成两半!


    战斗瞬间在狭窄的城头白热化!


    后续的契丹死士源源不断地攀爬上来,与蜂拥而至的守军绞杀在一起!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怒吼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混成一片!


    “火雷!用火雷炸断绳索!”苏无衣一边指挥弓弩手压制城下企图继续攀爬的契丹兵,一边嘶吼。


    几名火器营士兵抱着点燃的火雷,不顾自身安危,冲向垛口,想要将火雷扔向下方攀爬的人群,或者砸向那些固定在垛口上的绳索!


    “嗖!嗖!嗖!”城下黑暗中,精准的冷箭如同毒蛇般射来!企图投掷火雷的士兵纷纷中箭倒地,点燃的火雷滚落在城头,发出刺鼻的硝烟!


    “盾牌手!掩护!”丁友生目眦欲裂,指挥着盾牌手顶上去。


    刘清让人将水泼在城墙上,可以说是非常及时,给契丹大军登城造成了极大的困难,但是这一次契丹人也是发了狠,悍不畏死,前赴后继。


    而且,耶律斜已经亲自登上了城头!


    他武艺高强,悍勇绝伦,手中一杆长矛如同毒龙出洞,瞬间挑飞两名挡路的守军,直扑那处刚刚被死士们占据、还在不断涌上契丹兵的突破口!


    他的目标,是为后续大军彻底打开这个缺口!


    “狗鞑子!休想!”罗六七浑身浴血,如同疯虎,带着仅存的十几名亲兵死死顶在耶律斜面前,刀光如匹练,悍不畏死地缠住了这员契丹悍将!


    他知道,一旦让耶律斜彻底站稳脚跟,缺口扩大,源源不断的契丹兵涌入,这西北角就完了!


    城头西北角,变成了一个血腥的磨盘,双方最精锐的力量在此疯狂绞杀,每一寸土地都在反复争夺,每一刻都有人倒下!


    南门的佯攻也愈发猛烈,萧斡里剌似乎得到了死命令,不计伤亡地猛冲,牵制着刘清无法抽调更多兵力支援岌岌可危的西北角。


    刘清心急如焚,南门的压力同样巨大,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西北角的战况越来越危急!


    罗六七的亲兵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耶律斜的矛势却越来越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呜……呜……!”


    一阵低沉、急促、与契丹军号截然不同的号角声,突然从契丹大营的侧后方,那连绵起伏的军都山方向,穿透激烈的战场厮杀声,清晰地传来!


    紧接着,契丹大营的西北角,猛然腾起数道冲天的火光!浓烟滚滚而起!隐约间,似乎还能听到人喊马嘶的混乱之声!


    “援军?!”


    “是许将军!许将军杀到他们后营了!”


    城头上,无论是正在浴血奋战的守军,还是指挥若定的将领,都瞬间捕捉到了这异变和那熟悉的号角声!一股绝处逢生的狂喜如同电流般瞬间传遍全身!


    正在城头奋力搏杀的耶律斜动作猛地一滞,难以置信地望向大营起火的方向!攻势为之一缓!


    “杀……!”罗六七敏锐地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战机,爆发出惊天怒吼,浑身浴血的他如同回光返照的战神,刀光暴涨,竟将心神剧震的耶律斜逼得连连后退!


    契丹大营中军。


    耶律颇德豁然起身,死死盯着西北角冲天的火光和传来的混乱喧嚣,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敌人?!”


    “报……大帅!不好了!一支骑兵,打着‘许’字旗号,从山里冲出来,烧了后营粮草囤积处!看守粮草的弟兄们……死伤惨重啊!”传令兵连滚爬爬地冲进帅帐,声音带着哭腔。


    “许松?!”耶律颇德如遭雷击,他万万没想到,许松的主力骑兵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了他的身后,还精准地找到了粮草重地:“他不是应该在妫州城里吗?混账!废物!哨探都是干什么吃的!”


    粮草被焚,军心必然动摇,攻城部队的士气瞬间从顶点跌落谷底!


    尤其是那些正在攻城的契丹兵,看到自家大营起火,后方传来示警的号角,攻势不由自主地停滞、混乱起来!


    “大帅!攻城部队军心动摇!是否……”副将焦急地问。


    耶律颇德看着城头依旧在激烈抵抗地守军,又看看身后火光冲天、混乱蔓延的大营,再想到粮草被焚的可怕后果,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瞬间笼罩了他。攻城,已无胜算;大营辎重粮草若失,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仗打到这个程度,他知道,他们已经失去了最佳时机,已经不可能速战速决,将叛乱压下了。


    他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只剩下无尽的屈辱和冰冷的决断,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撤!”


    契丹退兵的号角声凄厉而仓皇地响彻夜空,如同败犬的哀鸣。


    正疯狂攀爬城墙的契丹兵如蒙大赦,纷纷丢下云梯绳索,转身就跑。


    城下攻城的部队也如同退潮般狼狈后撤,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尸体和燃烧的器械。


    城头上,妫州守军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许多人脱力地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混合着血污、汗水和劫后余生的泪水。


    “赢了!我们守住了!”罗六七拄着卷刃的横刀,看着潮水般退去的契丹兵,又望向远处契丹大营越来越大的火光,咧开嘴,露出带血的牙齿,发出嘶哑却畅快的大笑。


    刘清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扶着冰冷的城垛,只觉得浑身发软。


    他望着军都山方向那跳跃的火焰,眼中充满了激动和难以言喻的敬佩:“许将军……神兵天降!”


    丁友生立刻组织人手:“快!救治伤员!加固城防!清点损失!契丹人虽退,但不可大意!”


    契丹大营,此刻已是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