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契丹退兵,云朔暂安
作品:《边关悍卒:从校尉到开国太祖》 牛大山率领的亲卫营骑兵,如同来自地狱的修罗。
他们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借助夜色的掩护,如同鬼魅般从军都山的崎岖小径中杀出,精准地突袭了契丹大营防守相对薄弱的西北角……这里正是耶律颇德囤积部分粮草和辎重的地方。
“杀!烧光他们的粮草!”牛大山一马当先,手中一柄加长加重的陌刀挥舞如风,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亲卫营的骑兵们装备精良,马术娴熟,更兼人人配备了短铳和火雷,近战远攻皆犀利无比。
猝不及防的契丹守军被冲得七零八落,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熊熊大火在粮草堆上冲天而起,干燥的草料和粮食成了最好的燃料,火借风势,迅速蔓延开来,映红了半边夜空。
浓烟滚滚,呛得人睁不开眼。被惊动的战马在营地里疯狂嘶鸣、冲撞,进一步加剧了混乱。
“撤!快撤!”牛大山见目的达到,毫不恋战。
许松给他的命令就是一击即走,绝不纠缠。
亲卫营骑兵如同旋风般来,又如旋风般去,在契丹援兵大部队合围之前,迅速脱离接触,重新隐入黑暗的山林之中,只留下一个火光冲天、哭喊连天、乱成一锅粥的契丹大营。
耶律颇德看着眼前炼狱般的景象,心都在滴血。
粮草被焚毁近半,营帐被烧毁无数,更严重的是士气的崩溃!许松这背后一刀,不仅解了妫州之围,更是彻底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
“大汗!伟王急报!”一名浑身是血的传令兵跌跌撞撞冲到他面前,递上一份染血的羊皮卷。
耶律颇德展开一看,眼前又是一黑!
雁门关方向,李崇守得极其顽强,伟王耶律敌烈猛攻数日,损兵折将,寸步难进!
更糟糕的是,驻守陈家沟的朱宏,在确认府州方向平静无波,镇守府州麟州的杨家和佘家并无出兵的意图之后,分出一个营增援雁门关,伟王所部损失惨重,已呈败象!
军报末尾更是提到,晋国太原郡王、太尉、河东节度使刘知远的大军,其前锋已出现在忻州附近,动向不明!
西线溃败,后方粮草被焚,眼前妫州坚城难下,晋国大军又在虎视眈眈……
耶律颇德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咙。
他知道,云朔之地,大势已去!再纠缠下去,他这三万皮室军精锐,恐怕有被合围歼灭的危险!
而耶律德光的主力此时还在德州贝州一带和晋国大军对峙,原本疲软的晋国皇帝石重贵在得知云朔之地的叛乱之后,顿时支棱了起来,命令各方大军交替掩护出击,不求战果多好,只求死死地缠住耶律德光,让他无暇撤军北顾。
晋国军队虽然战力比不上契丹,但是却也差不了多少,此时用这种牛皮糖一般的打法,是让契丹人头疼万分。
“传令……”耶律颇德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全军……连夜拔营!放弃妫州,退回幽州!”
这个命令下得无比艰难,每一个字都像刀子剜心。
放弃云朔,意味着大汗耶律德光整个南征战略的侧翼彻底暴露,后路受到严重威胁!
他这个统兵大帅,罪责难逃!
但他别无选择。
许松那把烧在他粮草上的火,虽然没有能够将所有的粮草付之一炬,但是却彻底烧掉了他继续进攻的底气和时间。
夜色中,契丹大军如同丧家之犬,抛弃了大量辎重和伤员,在妫州守军警惕的目光下,仓皇地向东撤退,消失在茫茫的黑暗里。
来时气势汹汹的三万精锐,退时只剩下一片狼藉和冲天的怨气。
公元944年冬,十一月二十七日。
契丹大将耶律颇德大军围攻妫州三日不下,被许松焚烧粮草,袭扰粮道,迫不得已退兵。
妫州,守住了。许松奇袭焚粮,功不可没。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云朔大地,传向南方战场。
晋国澶州行营。
“报……!云朔大捷!许松部将刘清死守妫州,击退耶律颇德!许松亲率骑兵焚毁契丹粮草,耶律颇德已率残部仓皇退往幽州!雁门关伟王耶律敌烈亦遭重创败退!”
石重贵猛地从御座上站起,激动得双手颤抖:“好!好一个许松!天佑大晋!天佑大晋啊!”
他连日来的愁云惨雾被这巨大的捷报一扫而空。
旁边的杜重威神色莫名,随后露出大喜之色:“陛下!契丹西路、北路皆溃,侧翼洞开,军心必然动摇!此乃天赐良机,当速命前线诸军全线反攻!”
桑维翰却依旧眉头紧锁,他上前一步,声音低沉:“陛下,许松此子,崛起之势过于迅猛。火器犀利,用兵诡诈,更兼收拢流民,整编降卒,坐拥云朔数州之地。今又立此不世之功,声望如日中天。刘知远与之暗通款曲……臣恐……恐其非久居人下之辈。今日之石敬瑭,未必不是明日之许松!当早做筹谋!”
石重贵脸上的喜色淡去几分,目光变得复杂起来,桑维翰的话,像一根刺,扎进了他心里。
许松的崛起,确实太快,太耀眼了。
他沉吟片刻,缓缓道:“桑卿所言……不无道理。然今契丹未灭,尚需借重其力。传旨,厚赏云朔将士,加封许松为……云朔节度使,检校司徒!令其整军备战,务必牵制契丹北线之兵,助我大军克复中原,另……”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密令刘知远,密切关注许松动向,必要时……可相机行事。”
“相机行事”四个字,含义深远。
与此同时,河东军大营。
刘知远看着手中两份几乎同时送达的军报……一份是妫州大捷,许松焚粮破敌;另一份是许松派来的使者转达的那句带着强硬威胁口吻的话:“若再作壁上观,这‘燕’字,我许松便自己来写!”
他粗粝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上那个早已干涸的“燕”字酒渍,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好个许松!果然没让本王失望!火焚耶律颇德粮草,逼退三万皮室军……好手段!”他看向侍立一旁的杨邠:“敬之(杨邠字),你再去一趟云州。告诉许松,‘燕’字太大,他一个人写,笔力恐有不足。本王愿借他一支笔,共书此字!问他,何时方便,本王欲亲赴云州,与他……把酒言欢,共商大计!”
杨邠眼中精光一闪,躬身道:“下官明白!”
不过他的目光中却又带着阴沉,杨邠此人在原本的历史上,乃是刘知远的心腹大臣,但是此人长于政务,但是却没有大局,不识大体,心胸也不怎么广阔。
上次去云朔,他并没有见到许松,便认为许松是故意怠慢,心底里对许松可没有什么好感。
云州城,节度使府衙内灯火通明。
许松看着案头堆积如山的文书……各州降表、钱粮清册、军械损耗、流民安置……眉头微蹙。
击退耶律颇德只是解了燃眉之急,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云朔之地残破,百废待兴。
扩军至万余人已是极限,粮饷压力巨大。
火器虽利,但制造缓慢,成本高昂,且火药配方和工匠是核心机密,必须牢牢掌控。
契丹主力虽在南线,但耶律德光绝不会坐视云朔丢失,更大的反扑随时可能到来。
晋国朝廷的封赏来了,但那道“云朔节度使,检校司徒”的旨意背后,桑维翰那老狐狸的猜忌和石重贵的防备,他心知肚明。
刘知远的“共书燕字”和“把酒言欢”的邀请,更是暗藏机锋。
“将军,康大人和房先生来了。”亲兵通报道。
许松揉了揉眉心:“快请。”
房先生便是房家二爷,也就是房家如今的家主房永奎的弟弟,房永胜。
此人原本是朔州节度使府的谋士文吏,当然也只是挂名,房永胜并不想为契丹人效力,只是为了房家才去挂了个名头,许松这边起兵,他立刻就投靠了许义,为许义出谋划策,安定朔州。
康敬习和房永胜联袂而入,脸上都带着喜色和凝重。
“外公,房先生,你们来了。”许松先是对康敬习行礼后说道。
“恭贺将军大破契丹,扬我云朔之威!”房永胜行礼道。
“先生不必多礼。”许松示意他们坐下:“外公,这一次我们虽然暂时挡住了契丹的进攻,但是契丹主力仍在南边与晋国对峙,一旦双方言和,契丹主力回转,我们将面对数十万契丹大军的围攻,局势依旧严峻,正要与您二位商议。”
康敬习率先开口:“松儿,当务之急是稳固根基。各州虽降,但人心未附,契丹残余势力、地方豪强仍需弹压肃清。朱英将军的四团兵力分散,恐有不足。老夫建议,当效仿府兵之制,于乡野设立团练,农时耕种,闲时操练,既可保境安民,亦可为大军提供后备兵员,更能节省军费开支。”
房永胜补充道:“钱粮乃立军之本。云朔之地,经年战乱,民生凋敝。除清点官仓、收缴契丹遗留外,当务之急是恢复农桑,招抚流民,轻徭薄赋。同时,可重开与府州、麟州乃至河西的边境榷场,以云州所产之盐、铁器换取粮食、布匹、牲畜。紫金山兵工坊所产精良火器,亦可……有限度地,与可信之势力交易,换取急需物资。”
许松认真听着,心中不断权衡。
康敬习的团练之策是解决兵力不足和财政压力的良方,但需防止地方坐大。
房永胜的商业思路是开源之道,尤其是火器贸易,利润巨大,但风险同样巨大,目前的火器火绳枪、火雷和虎蹲炮等技术含量并不高,只要能够冶炼出精钢,就可以很容易地仿制出来,而且不要小看古人的智慧,就算他们没有足以利用的精钢,也绝对可以从现有的火器之中,创造出更多样式的火器武器,一旦失控或被敌所用,后果不堪设想。
“二位所言甚是。”许松点头:“团练之事,外公您可会同各州刺史、县令,拟定详细章程,务求权责明晰,不扰民生,至于榷场和贸易……”他目光锐利起来:“由房先生总揽,但火器严禁出售,我们可以拿出比较简单的火雷,或者是其他一些新式的冷兵器进行交易,但也须经我亲自核准,且交易对象、数量、用途,必须严格掌控!此乃我云朔命脉,绝不容有失!”
“另外,”许松看向房永胜:“烦请房先生,动用一切渠道,不惜重金,继续搜罗通晓火药、冶炼、铸造的工匠,以及懂得天文、地理、算学的饱学之士。紫金山兵工坊和匠作营,要扩大规模,提高产量!未来的仗,火器将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属下明白!”房永胜肃然应命。
随后许松又说道:“还有那些将士的军功核定,功劳奖赏,以及阵亡将士的抚恤,外公你这边和父亲商议一番,一定要从优从重,这些将士为了云朔之地的百姓,抛头颅洒热血,我们不能让将士们寒心。”
“还有粮饷,以前契丹人压榨我们汉军营,粮饷短缺,我们不能学契丹人,要对所有的士卒,无论是汉人,还是奚人、氐人、契丹人,只要忠心任事,便要一视同仁,决不能区别对待。”
军功奖赏是重中之重,也是许松收拢云朔军心的最关键的手段,决不能有丝毫差池。
“好,此事我会和温毅(许从斌的字)好生商议。”康敬习点点头说道。
这时,亲兵又报:“将军,刘清将军、王军指挥使等已从妫州返回,正在府外候见!另外,河东节度使刘知远遣右都押衙杨邠为使,已至馆驿!”
许松精神一振,眼中光芒闪烁。
浴血归来的兄弟自然要首先安抚,暗藏机锋的使者还要等一等……
云朔的棋局,在击退强敌后,进入了更加复杂微妙的博弈阶段。
“先请刘清、王军他们进来!”许松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甲。
他要先听听前线将士的声音,感受那血与火之后最真实的气息,再去会一会那位代表刘知远而来的“老朋友”杨邠。
新的风暴,正在各方势力的算计与权衡中,悄然酝酿。
而刚刚经历血火洗礼的云朔大地,能否在许松手中真正浴火重生,前路依旧布满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