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泒河之战(二)活下来,就是名将

作品:《边关悍卒:从校尉到开国太祖

    云朔军大营,许松帐内。


    王石头单膝跪地,抱拳禀报:“大帅,燕军大营松散混乱,契丹骑兵已进驻燕军营地,双方剑拔弩张,恐有内乱!”


    许松微微一笑,看向高行周父子:“老将军,高贤弟,时机已至。”


    “传令,所有营指挥使以上的将领,来大帐议事。”


    很快,众多将领到来,刘清、赵匡林、李定江、王军、罗六七、赵启文、刘光宇等一干将领来到许松的大帐之中。


    许松先是将契丹大营的情况给他们讲了一番,分析军情,并且下达了军令,便是等待契丹与燕军营冲突一起,立刻渡河,冲击契丹大营。


    没有心灵鸡汤,也没有慷慨激昂的站前动员,许松平静说道:“就算契丹大营之中先乱起来,他们的兵力,依然是我们的十倍以上,所以这一夜,必然会有很多兄弟留在这泒河岸边,包括我自己,也有可能留下,但是这一战,势在必行。”


    “这一战,也必将载入史册,将是我汉家与契丹鞑子征战数十年来的一场重大胜利,活下来,诸位,都将是名将。”


    众将领或是兴奋,或是忐忑,回归各营,按照许松的部署,开始集结兵马,准备夜袭。


    许松也趁着休息的空挡,走遍各营,与将士们同吃同住,直到子时才返回中军大营。


    时间回到傍晚,也就是在许松部署任务,契丹兵马还未进入燕军营准备接管燕军营装备的时候,赵延寿的大营之中,两位不速之客到来。


    夜色如墨,燕军大营外围的哨塔上,火把在风中摇曳,映照出巡逻士兵疲惫的脸。


    一队运送粮草的马车缓缓驶入营门,守卫草草检查后便挥手放行。没人注意到,马车底部暗格中,两道黑影悄然滑出,借着阴影向中军大帐潜去。


    中军大帐内


    赵延寿正盯着地图出神,烛火将他紧锁的眉头映得忽明忽暗。


    忽然,帐外亲卫低喝:“谁?!”


    “是我,赵矿新。”帐帘掀起,一名身着燕军铠甲的年轻将领快步走入,身后还跟着两个披斗篷的瘦高身影。


    赵延寿瞳孔一缩……其中一人不认识,但是另一人竟是本该在幽州城内的义子赵匡林!


    “父亲!”赵匡林掀开兜帽,单膝跪地:“孩儿有负所托,但今日前来,是为救燕军五万弟兄性命!”


    赵延寿猛地拍案:“逆子!你投了云朔军,还敢回来蛊惑人心?”


    “大帅息怒。”另一个斗篷人摘下风帽,露出一张清瘦面孔:“靖安司房青风,奉我家大帅之命,来送大帅一场富贵。”


    帐内空气骤然凝固。


    房青风不紧不慢地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契丹人已派兵接管燕军武库,明日便会以‘整编’之名将燕军打散为奴兵。”


    赵延寿冷笑:“挑拨离间?许松小儿自身难保,拿什么和契丹十几万大军斗?”


    “凭这个。”房青风突然掀开帐帘。


    远处契丹大营方向,隐约传来喊杀声,火光冲天而起。


    “半个时辰前,云朔军轻骑已烧了契丹粮草。”房青风指向地图:“耶律德光驾崩,契丹各部争权,耶律阮根本控制不住大军,而我家大帅……”他忽然压低声音:“已经率军到了泒河之畔,等到契丹人前来收缴你们的武器之时,大营必定混乱……”


    赵匡林突然重重叩首:“父亲!契丹人视汉人为猪狗,安阳之屠就是明证!您在安阳竭力劝阻耶律德光,已经被契丹人所忌,如今契丹人内部生乱,他们必然要先清除隐患,这个隐患是谁,父亲难道不清楚?”


    帐外忽然传来嘈杂,赵矿新冲进来急报:“大帅!契丹人强闯武库,和我们的人打起来了!”


    赵延寿脸色阴晴不定,突然抽出佩刀架在房青风颈间:“我若拿你人头向耶律阮表忠心呢?”


    房青风竟笑了:“那大帅就是契丹人眼里第二条杜重威……兔死狗烹的狗。”


    刀锋颤抖了许久,终于“铛啷”落地。


    子时三刻,泒河北岸


    许松勒马立于阵前,忽见南岸契丹大营火把如长龙游动,喊杀声震天。


    “大帅快看!”王石头惊呼。


    南岸燕军营中,无数士卒突然调转矛头,将契丹旗帜纷纷砍倒。


    一面赤底黑字的“赵”字大旗在火光中升起,与更远处云朔军的玄色旌旗遥相呼应。


    许松长刀出鞘,声震四野:“传令全军……渡河!诛胡!”


    原本按照王石头的探查,契丹大营绵延十余里,薄弱之处甚多,许松计划兵分三路,从首尾及中间同时发起攻击,最快的速度打乱契丹大军部署,攻破契丹大营。


    但是王清认为,我军兵马人数远低于契丹,若是分散兵力,很容易被契丹人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一旦如此,三支兵马都有全军覆没之危。所以最终许松采纳了王清的建议。


    包括归德军的一万余兵马,加起来四万兵马,其中骑兵一万五千人,步卒两万余人,以骑兵为先锋,攻破契丹大营,步卒为后队,扩大战果,层层推进。


    时间过了丑时,燕军营那边的动乱更加严重。


    “汉家儿郎!随我杀鞑子!”赵延寿的亲信将领赵矿新振臂高呼,数千燕军精锐调转刀锋,直扑契丹中军。


    耶律阮正在帐中与诸将商议如何应对云朔军的夜袭,忽闻营中哗变,勃然大怒:“赵延寿这狗贼,果然反了!”


    “殿下,汉军降卒全乱了!”耶律朔古急报:“若不镇压,大军必溃!”


    耶律阮咬牙下令:“调铁鹞军镇压叛乱!其余各部严守营垒,防备云朔军渡河!”


    契丹最精锐的“铁鹞军”迅速集结,铁甲重骑如黑潮般涌向骚乱的燕军营。然而,他们刚刚冲入乱军之中,背后却骤然响起震天的马蹄声!


    “举火!”


    命令下达,云朔军中早就提前准备好的上千支火把,迅速地被点燃,周遭一下子被照亮了,明火堂堂,在这夜幕下,显得格外的显眼。


    “进攻!”


    紧跟着的一声号令,几十面战鼓擂响,骑兵师全军保持着阵列,跟着鼓点的节奏,向着中段辽营冲击而去。


    全军掠过田野,留下一地狼藉,两里地的距离,高速冲刺下,很快便接近了辽营,攻了进去。


    在火把刚刚亮起的时候,就有辽军的哨探发现了云朔军。


    但是如今燕军营内乱,加上许松率领兵马隐蔽前行,已经极为靠近辽军大营,距离如此之近,辽军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自东北向西南,骑兵师全军如一把利刃,狠狠地扎入辽营。因为军心浮动,所以燕军营在建立营盘的时候,并不用心,导致大营处处破绽,防御很是松懈,更没有多少有用的守备工事措施,被骑兵轻易地击破,蹈营踹帐,一直冲到大营的另一边,方才止住。


    许松如他战前允诺的一般,身先士卒,在骑兵阵中疯狂冲杀。


    只是,被牛大山等人牢牢地守卫着,战场之上,凶险难测,作为许松的亲卫兵,他们不管战争胜负,只负责保证许松的安全。


    勒马而止,骑兵在王清的统率下,迅速地调整阵势,集中在许松身边来,准备发起下一轮冲击。


    此时泒河北岸,高行周率领本部大军,还有刘清率领的二师、赵匡林率领的临时第五师,李定江率领的第六师也开始同时从三处节点渡河。


    “将士们,骠骑大将军已经发动对契丹大营的突袭,契丹人与燕军内讧,正是我们绞杀鞑虏,收复失地的好机会,杀过泒河,绞杀胡虏。”


    高行周浑厚的声音在泒河北岸响起,一万大军开始渡河。


    泒河原名泒水,起源于太行山脉北段,向东至渤海湾入海,与滹沱河相比,宽度和深度都有不如,如今又是枯水期,虽有泥泞,但是只是用木筏,便可渡河。


    不过想要渡河也不容易,对面的契丹兵马也不是草包,早已经在南岸建立了防线,高行周是顶着契丹人的箭雨向南岸冲锋。


    其他两处渡河的兵马也是一样,好在赵匡林和李定江手下的兵马经过擢选,又进行了混编,领军的基层军官等等都是从第二师和亲卫营借调过去,才能勉强维持,顶着契丹人的攻击冲锋,虽然效果不行,但是却也牵制了大批的敌军,因为三处渡河地点中,这里的兵马最多。


    实际上许松也没指望这支兵马能够过河,只是想要让他们当诱饵,吸引敌军罢了。


    “杀……”


    沿着泒河南岸,十余里的战场中,两军展开了殊死搏杀。


    而许松这边,他扫视一圈,眼前的一片营地,已经被骑兵旅冲了个支离破碎,周遭也已陷入一片混乱,突袭的效果很不错。


    但眼前这一隅之地,相比起十数里连营来讲,实在微不足道,距离撼动整座辽营,还差得远。


    大概是体内的冒险基因被激活了,已在敌营腹地,危机重重,但许松的头脑却更加清醒了,眼神之中流露出少有的偏执而疯狂的色彩。


    他也发现了高行周和刘清那边已经发起冲锋,许松调转马头,调整队列,沿着泒河南岸向北方冲锋。


    “大帅,此时我们应该火速向北,朝栾城方向突击,牵制辽军主力,让燕军营的混乱扩大,在辽军彻底反应过来,组织起有力抵抗之前,将混乱扩散开来,彻底搅乱其军!同时为高老将军和刘将军他们创造渡河机会。”


    王清紧跟在许松身边,快速地观察着周边的情况,也果断朝许松建议着。


    大规模骑兵作战,他并未指挥过,非他所长,这点他有自知之明,当此之时,也完全没有什么犹豫的空间,王清乃是骑兵宿将,他的才能早就得到了许松的认可,他选择相信他。


    毫不犹豫地高声下令:“大纛高举,全军向北冲锋,所遇人畜,一概格杀,不凿穿辽营,不准停下!杀!”


    命令下达,早就调整好阵势的一万五千骑兵,立刻启动,慢慢提速,由缓转急,向北驰去。


    在事前,此次夜袭的作战方针早已传达得很清楚。


    放火为主,杀人为辅,保持进攻速度,不与敌军作任何纠缠,以搅乱辽营为第一要务,为步军渡河创造机会。


    许松率亲卫营两千骑兵带头冲锋,王清带领三位团指挥使率领骑兵师紧跟其后,执行得很到位。


    敌袭的动静,已然传开,向南北扩散,不知有多少人被惊起,初时还以为又遭了那些不要命的“义军”袭击,但随着动静的越闹越大,杀声越演愈烈,而且泒河北岸也传来震天的厮杀声音,头脑再发昏的人都察觉到事情的不寻常了。


    这一刻,原本静谧的泒河南岸,沿着泒河走向,绵延十几里的辽军大营彻底沸腾了,一支支火把被点燃,炽烈的杀声与耀目的火光充斥其间,不绝如缕。


    耶律阮、耶律朔古他们都没有想到,高行周区区一万兵马就敢渡河与契丹十几万兵马决战,更想不到,原本应该在幽州的云朔军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当然,最惊喜的莫过于赵延寿,原本他起兵反叛还有些忐忑,生怕云朔军和归德军无法动摇辽军根本,导致他被辽军包围,如今却没想到这位云朔军的主帅竟然如此勇猛。


    亲自率领骑兵冲锋,把辽军大营搅得天翻地覆,燕军营集中兵力,向着辽军中军突击,牵制了大量辽军铁骑,也给许松他们创造了条件。


    若是能够从天上向下观看,就可以看到,长达十几里的辽军大营最南端,一条绵延数百丈的火龙正在由南向北蔓延,在泒河上,还有三处火光,正在向着南岸蔓延,在辽军中军以北,还有一处火光,向着辽军中军大营蔓延,原本漆黑的辽营以这五个点开始,化作了一条十几里长的火龙,彻底觉醒。


    许松自从起兵以来,与契丹人大战,最多也就是在攻破幽州的时候,数万大军交战,如今面对十几万契丹大军,冲入敌阵,他才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一眼望不到头的敌军,围攻而来,简直让人绝望,骑兵师和亲卫营冲锋不过五六里,战马的速度就已经大大下降,想要凿穿敌营根本不可能。


    好在高行周是经验丰富的大将,渡河的地点安排得很合理,赵匡林和李定江的兵马最多,安排在了最北端,高行周居中,刘清最南侧。


    此时大量契丹兵马被赵匡林那边吸引,许松他们距离刘清的渡河点已经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