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汉太子薨,刘知远病 殿门被猛地推

作品:《边关悍卒:从校尉到开国太祖

    殿门被猛地推开,一股凛冽的寒风裹胁着雪花卷入,吹得殿内烛火一阵剧烈摇曳,光影在每个人惶恐的脸上跳动。


    大汉皇帝刘知远,身着常服,未戴冠冕,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他面色铁青,双目赤红,如同被激怒的雄狮。


    短短数月,这位刚刚登基、雄心勃勃的开国之君,仿佛老了十岁,眉宇间刻满了疲惫、焦虑和一种深不见底的恐惧。


    “如何?太子如何了?!”刘知远的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如刀般刺向跪伏在地的御医们。


    为首的御医首座深深叩首,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砖,声音带着哭腔:“陛……陛下息怒!太子殿下……殿下他……沉疴已久,五脏皆损,药石……药石罔效……已是……已是油尽灯枯之象……”


    他说到最后,声音细若蚊呐,身体抖如筛糠。


    “废物!一群废物!”刘知远的怒火瞬间被点燃至顶点,他猛地一脚踹翻身旁一个巨大的铜炭盆。


    通红的炭火带着灼人的热浪和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滚落一地,火星四溅,吓得殿内侍立的宫女太监魂飞魄散,纷纷跪倒一片,瑟瑟发抖。


    “朕养你们何用?!连太子的病都治不好!朕要诛你们九族!”刘知远指着御医们咆哮,须发戟张,胸膛剧烈起伏。


    丧子之痛与对未来的巨大恐惧交织在一起,让他理智全失。


    他的嫡子,他精心培养的继承人,眼看就要在他登基后不久撒手人寰!


    这对他,对刚刚建立的大汉朝廷,都是致命的打击!


    “父皇息怒!父皇保重龙体啊!”一个身影从角落疾步上前:“噗通”一声跪在刘知远脚边,紧紧抱住了父亲因愤怒而颤抖的腿。


    是次子刘承祐。


    刘承祐抬起头,脸上满是焦急和担忧,眼中甚至噙着泪水:“父皇!大哥病重,儿臣心如刀绞!可您是大汉的天子,是万民的依靠,您千万不能气坏了身子啊!御医们……御医们已是竭尽全力了……”


    他声音哽咽,情真意切。


    刘知远低头看着跪在脚边的儿子。


    刘承祐的容貌与太子有几分相似,但气质却截然不同。


    太子温润宽厚,有仁君之风;而刘承祐,眉宇间总带着一丝阴鸷和难以捉摸的深沉。


    此刻他眼中的关切不似作伪,但刘知远心中那巨大的空洞和愤怒,并未因此平息多少。


    “竭尽全力?竭尽全力就是告诉朕太子没救了?!”刘知远的声音依旧充满戾气,但看着刘承祐布满血丝的双眼(不知是熬夜侍疾还是别的缘由),以及他跪在冰冷地上的姿态,暴怒的情绪终究被一股巨大的悲怆和无力感压了下去。


    他身形晃了晃,仿佛瞬间被抽空了力气。


    刘承祐敏锐地察觉到了父亲的虚弱,立刻膝行上前一步,用力扶住刘知远的胳膊:“父皇!您坐下歇歇!大哥吉人自有天相,或许……或许还有转机!儿臣这就再去寻访天下名医!父皇,您千万要保重啊!大汉不能没有您!”


    他一边急切地说着,一边用眼神示意旁边的内侍赶紧搬来椅子。


    刘知远被刘承祐半搀半扶地按坐在椅子上,剧烈地喘息着。


    他看着榻上气息奄奄的长子,又看看跪在面前、言语恳切的次子,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和巨大的疲惫感席卷全身。


    他建立大汉,登基称帝,踌躇满志,意欲扫平群雄,一统天下。


    然而,北有许松那个虎视眈眈、听调不听宣的异姓王,南有诸国割据,内部藩镇尚未完全归心……如今,连他的嫡子、他选定的继承人,也要离他而去!


    命运何其残酷!


    “承佑……”刘知远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丝迷茫:“你……你说,朕这皇帝,当得……是不是太累了?”


    刘承祐心头猛地一跳,一股难以抑制的狂喜瞬间涌起,又被强行压下。


    他低下头,掩去眼中一闪而逝的异色,声音更加恭谨沉痛:“父皇!您是开国之君,天命所归!些许磨难,定是上天对您的考验!儿臣愿为父皇分忧,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请父皇为了大汉江山,为了天下黎民,务必珍重龙体!”


    他再次重重叩首,姿态卑微而忠诚。


    殿内只剩下刘知远沉重的喘息声、炭火偶尔的噼啪声,以及太子那几乎听不见的微弱呼吸。


    浓重的药味和绝望的气息,如同窗外呼啸的寒风,将这座象征帝国未来的东宫,紧紧裹挟,拖向无底的深渊。


    洛阳城的风雪,似乎更大了。


    而千里之外的幽州,明王府的太和殿内,那份“欣欣向荣”的年终总结余温尚在,一场源于洛阳的剧变风暴,正悄然酝酿,即将席卷整个天下。


    许松等待的那个“时机”,正伴随着太子的每一次微弱呼吸,加速逼近。


    洛阳,东宫。


    那盏象征帝国未来的明灯,终究在深冬最寒冷的夜里,彻底熄灭了。


    天福十二年(公元946年)腊月廿七,夜。


    太子刘承训在耗尽最后一丝生气后,于东宫寝殿溘然长逝。


    他走得无声无息,如同窗外飘落的雪花,悄然而逝,只留下满殿死寂和浓得化不开的绝望药味。


    消息传出,东宫瞬间被一片撕心裂肺的哭嚎淹没。宫女太监伏地痛哭,悲戚之情弥漫。然而,这悲恸之中,却掺杂着更深的恐惧……对皇帝雷霆之怒的恐惧。


    刘知远是在噩耗传来前一刻才被刘承祐和内侍总管强行劝离东宫,回寝殿稍作休息的。


    他几乎刚沾到龙榻的边沿,合上布满血丝、沉重如山的眼皮,殿外便传来了内侍那变了调的、带着无尽惶恐的尖厉禀报:“陛下!陛下!太子……太子殿下……薨了!”


    如同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开,又似一柄冰冷的利刃狠狠刺入心脏。


    刘知远猛地睁开眼,身体剧烈地一颤,喉头涌上一股腥甜,被他强行咽下。


    他没有暴怒,没有咆哮,只是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脊梁骨,颓然地瘫软下去。


    “父皇!”一直侍奉在侧的刘承祐反应极快,立刻扑上前扶住父亲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带着哭腔,满脸悲戚:“父皇节哀!大哥……大哥他……”


    他哽咽着,似乎悲痛得难以自已。


    刘知远没有看次子,他的目光空洞地穿透殿顶,仿佛失去了焦点。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双腿却像灌了铅般沉重,一个趔趄,若非刘承祐死死搀扶,几乎摔倒。


    “带……带朕去……见训儿……”刘知远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败的风箱,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


    当刘知远再次踏进东宫太子寝殿时,看到的是覆盖着明黄色锦缎的冰冷躯体。


    他甩开刘承祐的搀扶,踉跄着扑到榻前,颤抖的手轻轻掀开锦缎一角。


    儿子那张曾经温润、如今却毫无生气的脸映入眼帘,蜡黄、僵硬,嘴唇泛着青紫。


    “吾儿……吾儿啊……!”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悲嚎终于从刘知远胸腔中爆发出来。


    这声嚎哭,不再是帝王的威严,而是一个父亲痛失爱子的绝望哀鸣。他紧紧抓住儿子冰冷僵硬的手,巨大的悲痛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连日来的焦虑、恐惧、愤怒,以及那支撑他开国称帝的雄心壮志,在这一刻,随着长子的离世,轰然崩塌。


    “噗……!”一口暗红色的鲜血再也压抑不住,从刘知远口中狂喷而出,溅落在明黄色的锦缎上,触目惊心。


    “父皇!”


    “陛下!”


    殿内瞬间乱成一团。刘承祐惊骇欲绝,急忙上前抱住瘫软倒下的父亲。御医们连滚带爬地冲上来施救。宫女太监们吓得魂飞魄散,哭声、惊呼声、脚步声混杂一片。


    刘知远彻底昏厥过去。


    这位以勇武刚毅著称的开国皇帝,在短短数月内经历了登基的巅峰与丧子的深渊,巨大的心理落差和沉重的打击,终于彻底压垮了他本就因劳心国事、忧惧北疆(许松)而埋下隐患的身体。


    朝堂剧震,暗流汹涌


    太子薨逝,皇帝吐血昏厥!这两道消息如同两道飓风,在腊月廿八清晨,以最快的速度席卷了整个洛阳城,并迅速向大汉疆域乃至周边诸国扩散。


    整个洛阳,瞬间从准备过年的气氛中跌入冰窟。家家户户噤若寒蝉,门楣上的红彩被悄悄撤下,喜庆的灯笼也被摘下。


    朝堂之上,更是人心惶惶,暗流汹涌。


    幽州,明王府。


    一封由靖安司动用最高级别渠道、以最快速度传递的密报,在腊月廿八傍晚,便已呈送到许松的案头。


    密报极其详尽:太子刘承训于腊月廿七夜薨逝;皇帝刘知远闻讯吐血昏厥,至今未醒,情况危殆;刘承祐以次子身份主持大局,苏逢吉等文臣依附;郭威等宿将态度忧虑;洛阳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许松看完密报,脸上并无太多意外,只有一种“终于来了”的凝重。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大舆图前,目光锐利如刀,死死钉在洛阳的位置上。


    “传令!”许松的声音在寂静的太和殿偏殿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一、命朔州刘清部即刻进入一级战备!粮秣军械加速转运囤积,斥候前出,严密监视太原及洛阳方向一切异动!另命令第三军团西进,与刘清部合兵一处,由高行周老将军为招讨使,紧急备战;王清部立刻北上云州,协防第一军团,防备辽人南下,其余各部做好出战准备。”


    “二、命靖安司洛阳站,不惜一切代价,探明刘知远真实病情及刘承祐、苏逢吉等人后续动作!重点监视郭威动向!”


    “三、命内阁及大都督府,明日召开紧急军议!所有核心文武,不得缺席!”


    “四、密令沧州船厂、天津卫炮台,加强戒备,提防契丹人趁火打劫!”


    一道道命令迅速被记录、发出。


    许松转身,望着窗外幽州深沉的夜空,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


    “刘知远……撑不了多久了。刘承祐……苏逢吉……好戏,就要开场了。”他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本王等的东风,终于要刮起来了。郭威……你,何时会动?”


    洛阳的剧变,如同一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激起的涟漪,正以惊人的速度向整个中原乃至塞外扩散。


    许松精心构筑的战争机器,在接到命令的瞬间,开始发出低沉而危险的轰鸣。一场席卷天下的风暴,正以洛阳为中心,悄然酝酿成型。


    塞外,临潢府(辽上京)。


    风雪同样席卷着这片广袤的草原,但比起洛阳城那充满绝望与算计的寒冷,这里的风似乎更加粗粝、狂放,带着一种原始的野性和蛰伏的野心。


    辽国新帝耶律阮(辽世宗)坐在温暖如春的宫殿内,面前的案几上摊着数份来自南方不同渠道的密报。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檀木桌面,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鹰隼般锐利的光芒。


    数月前,因为南边的威胁,辽国朝廷亟需快速稳定下来,所以在耶律屋质的支持下,耶律阮成功即位,成为大辽第二任皇帝,但是实际上述律平和耶律李胡对他都不服气,他正急需一场对外胜利来巩固自己的权威,并转移内部矛盾。


    中原汉廷的剧变,简直是长生天赐予他的绝佳良机。


    “刘知远……吐血昏迷?太子死了?”耶律阮低沉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


    他看向下方侍立的心腹,南院大王耶律吼和北院大王耶律洼:“消息确凿?”


    “陛下,千真万确!”耶律洼上前一步,声音洪亮:“我们的‘鹰眼’(辽国间谍网络)和南朝(指后汉)内部某些不满刘氏的势力都传递了同样的消息。洛阳朝廷如今乱成一锅粥,刘承祐根基浅薄,全靠几个文臣支撑,郭威等宿将心怀不满,正是我大辽铁骑南下的大好时机!”


    耶律吼则显得更为谨慎:“陛下,机会确实难得,但南朝并非无人。那个占据幽燕的许松,拥兵自重,火器犀利,连先帝(耶律德光)都折在他手里。若我们南下,他是否会坐视不理?甚至……趁我们后方空虚,袭我临潢?”


    耶律阮眼中精光一闪,这正是他反复权衡的关键。


    许松,这个名字如同一根刺,深深扎在他和所有辽国贵族的心中。


    泒河之战的惨败犹在眼前,那毁天灭地的炮火和密集如雨的铅弹,是草原铁骑从未遭遇过的噩梦。


    “许松……”耶律阮缓缓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大舆图前,目光锁定在幽州的位置:“此人确是心腹大患。他占据幽燕,如同在我大辽的南大门插了一把尖刀。不过,他如今也面临抉择。”


    他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刘知远一倒,刘承祐小儿岂能容他?南朝内斗必然加剧!许松要么南下争夺中原,要么按兵不动坐观其变。若他南下,其后方必然空虚,我军便可直捣幽蓟,断其根基!若他不动,我军便可趁南朝内乱,大举入塞,先掠河北,再图洛阳!无论他如何选择,我大辽都有机可乘!”


    “陛下圣明!”耶律吼和耶律洼齐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