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再立太子

作品:《边关悍卒:从校尉到开国太祖

    “还有一件事,陛下莫要忘了北边。”


    苏逢吉又是开口说道。


    这话,让刘知远和众多臣子都是脸色更加阴沉,他们自然不会忘了北边,可是因为对北边的无力,让他们都下意识的忽视了那个人。


    “最近,他有什么动静?”


    刘知远沉默了一会,看向郭威问道。


    之前出使幽州的是苏逢吉,但是他是宰相,在军事上所管的事情不多,军事上主要还是要看郭威和史弘肇几人的。


    “回陛下,明王府依然在进行所谓的均田策,摊丁入亩改革,最近又加上了什么四监改革,军队并无异常调动,而且由史大人坐镇太原,想来他们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郭威出列回答道。


    “那就好,严加监视。”


    刘知远舒了一口气说道。


    眼神在众臣身上扫过一圈,刘知远似乎也冷静下来:“赈灾之事,事关国本,从长计议,尔等下去,慎议,拟个条陈!”


    “是!”


    因北方掣肘,殿中的气氛压抑了许多,甚至比此前天下饿殍丛生还要沉重。


    刘知远身体并未完全痊愈,方才一番议事,加上情绪激动引动咳疾,已是疲惫不堪,只想尽快结束朝议回宫静养。


    然而,当他看到苏逢吉在众人应诺后并未退回班列,反而再次躬身欲言,眉头不由得微微蹙起,一股烦躁感油然而生。


    这苏逢吉,总能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提出最棘手的问题。


    “苏卿,你还有何事?”刘知远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倦怠和不耐,强撑着问道。


    苏逢吉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深深一揖,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沉重与恳切:“陛下!臣……臣斗胆,再奏一事!此事关乎国本,关乎社稷安危,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不敢不言,虽万死亦不敢缄默!”


    他这番话,立刻将殿内刚刚因赈灾方略确定而稍有缓和的气氛重新拉紧。


    杨邠、史弘肇等人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郭威则依旧沉静,只是目光更深邃了些。


    刘知远的心猛地一沉,他几乎能猜到苏逢吉要说什么。


    他疲惫地靠向椅背,声音低沉:“讲。”


    “陛下!”苏逢吉抬起头,脸上充满了忧国忧民、舍生取义的悲壮:“太子殿下不幸薨逝,陛下龙体欠安,此乃天不佑我大汉乎?非也!实乃国本动摇,社稷无主,以至天象示警,灾异频仍啊!”


    他巧妙地将天灾与国本联系起来,直击刘知远内心最深的忧虑。


    刘知远放在御案上的手,不易察觉地蜷缩了一下。


    “陛下登基以来,励精图治,本欲扫平寰宇,再造乾坤。然太子新丧,储位空悬,此乃动摇国本之根本大患!陛下虽天纵神武,然龙体亦需静养。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一日无储!储位不定,则人心惶惶,奸邪窥伺,四方不宁!今日北有许松、契丹虎视眈眈,南有孟蜀、南唐、楚国等诸国隔岸观火,内有天灾流民待抚,若再因储位不定而致朝野离心,上下猜疑……臣……臣恐祸乱生于萧墙之内,强敌趁隙于国门之外!那时,悔之晚矣啊,陛下!”


    苏逢吉言辞恳切,声泪俱下,将储位空悬的后果描绘得无比严重,字字句句都敲打在刘知远的心坎上。


    太子之死,本就是压垮他身心的最后一根稻草,如今苏逢吉又将所有的不顺……天灾、外患、朝局动荡……都归结于储位空悬,更是让他心中那根名为“恐惧”的弦绷紧到了极致。


    他环顾阶下群臣,杨邠、史弘肇虽面露不忿,却也无法反驳“国本动摇”的大义名分。


    郭威沉默不语,似在权衡。


    王章、窦贞固等人则面露忧色,显然也被苏逢吉的话触动。


    刘知远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长子刘承训温润却毫无生气的脸,随即又被次子刘承祐那张带着阴鸷与深沉的脸所取代。


    承佑……他心中叹息一声。


    此子虽有几分机敏,但性情远不如承训宽厚仁德,且行事手段过于狠厉……将江山社稷交给他,自己真的能放心吗?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他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最清楚,已是风中残烛,强弩之末。


    幼子刘承勋太过年幼,根本不足以担当大任。


    放眼宗室,也并无威望才能足以服众的人选。


    除了刘承祐,他别无选择!


    苏逢吉察言观色,见刘知远神色变幻,沉默不语,心知火候已到,立刻趁热打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泣声高呼:“陛下!为江山社稷计,为天下苍生计!请陛下速断,立二皇子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安天下之心,以固大汉国本!此乃万民之望,亦是上天之意啊,陛下……!”


    他喊得声嘶力竭,仿佛刘知远不答应,便是置江山于不顾。


    “陛下!”同平章事苏禹珪、门下侍郎窦贞固等数位与苏逢吉交好或同样忧虑国本的文臣,也纷纷出列,跪倒在地:“苏相公所言,字字泣血,句句忠言!储位关乎国祚,一日不定,则一日不安!请陛下为大局计,早定国本!”


    殿内一片寂静,只剩下苏逢吉等人叩首的声音和刘知远粗重的喘息声。


    杨邠和史弘肇脸色铁青,他们厌恶苏逢吉的投机,却也明白,在目前情况下,立刘承祐确实是唯一的选择,只是不甘心让苏逢吉如此轻易地捞取拥立大功。


    郭威目光低垂,心中暗叹,立储势在必行,只是这位新太子,能否驾驭得了这风雨飘摇的朝局和如狼似虎的强敌?


    巨大的压力与深深的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刘知远淹没。


    他感到胸口一阵绞痛,眼前发黑。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再犹豫了。


    “够了……”刘知远的声音极其虚弱,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他艰难地抬起手,制止了苏逢吉等人的哭谏。


    他闭上眼睛,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说道:“朕……知道了,苏卿……所言……甚合朕意。”


    此言一出,苏逢吉等人心中狂喜,脸上却努力维持着悲戚与恭谨。


    刘知远睁开眼,目光扫过阶下众臣,最终落在垂首侍立在旁的次子刘承祐身上。


    那目光复杂难明,有审视,有无奈,有忧虑,最后都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承佑……”刘知远唤道。


    “儿臣在!”刘承祐立刻出列,跪倒在御阶之下,姿态无比恭顺。


    “你皇兄……不幸早逝。”刘知远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悲意:“朕……亦知天命有时,为江山社稷计,当立储君,以安天下。”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承佑,朕之次子,年已及冠,敏而好学……可……可承继大统。即日起,立为皇太子,入主东宫!命礼部、太常寺,择吉日……行册封大典!”


    “父皇!”刘承祐猛地抬起头,脸上瞬间布满了“震惊”和“惶恐”,眼中甚至迅速蓄满了泪水:“儿臣……儿臣德薄才浅,岂敢……岂敢担此重任!皇兄新丧,父皇龙体未愈,儿臣只愿常侍父皇膝下,以尽孝道!储位……储位之事,请父皇三思啊!”


    他声音哽咽,言辞恳切,将一副惶恐推辞、至诚至孝的姿态演绎得淋漓尽致。


    刘知远看着次子这番表演,心中滋味更是复杂难言。


    他知道这是场面话,但此刻也无心戳穿,只是疲惫地摆摆手:“朕意已决!不必……再辞,望你……日后……克己勤勉,善待臣民,不负……朕望,不负……江山!”


    “儿臣……儿臣……”刘承祐“激动”得语不成声,重重叩首,额头触碰在冰冷的金砖上:“儿臣谢父皇隆恩!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儿臣……定当竭忠尽智,夙夜匪懈,以报父皇天恩!若有负父皇所托,天厌之!地厌之!”誓言掷地有声。


    “臣等恭贺陛下!恭贺太子殿下!陛下万岁!太子殿下千岁!”苏逢吉反应最快,立刻带领着方才跪请的臣子们齐声高呼。


    杨邠、史弘肇、郭威等人见状,也只得压下心中各异的心思,躬身行礼,口称恭贺。


    刘知远看着阶下跪拜的群臣和“感激涕零”的新太子,只觉得身心俱疲,仿佛最后一丝精气神也被抽空。


    他勉强挥了挥手:“诏……诏告天下……其余诸事……太子监国……与诸卿……共议……朕……乏了……”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他身体一晃,几乎坐立不稳。


    “父皇!”


    “陛下!”


    刘承祐和内侍总管慌忙上前搀扶。


    “退……退朝……”刘知远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在刘承祐和内侍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离开了御座,身影消失在垂拱殿后方的帷幔之中,留下满殿心思各异的重臣和新出炉的皇太子。


    刘承祐缓缓直起身,望着父亲消失的方向,眼中那层悲戚惶恐的水光瞬间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暗和一丝压抑不住的狂喜。


    他终于,名正言顺地站在了这个位置!他转过身,面向群臣,脸上已换上了一副沉稳而略带威仪的表情。


    “诸卿,”刘承祐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响起,带着一种初掌大权的新锐之气:“父皇旨意已明。自今日起,孤监国理政,赈灾、军务,诸事繁杂,刻不容缓。望诸卿与孤同心戮力,共克时艰!王章、苏逢吉,赈灾条陈,明日早朝,孤要看到!杨枢相,军务方略,亦不可延误!”


    “臣等谨遵太子殿下谕令!”群臣再次躬身。


    刘承祐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众人,尤其在杨邠、史弘肇和郭威身上停留片刻,最终落在苏逢吉身上,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一道确立刘承祐为皇太子的诏书,迅速从洛阳发出,飞驰向大汉的每一个角落。


    这纸诏书,如同在暗流汹涌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激起的涟漪将迅速扩散,牵动无数人的命运。


    它暂时安抚了部分因储位空悬而浮动的人心,却也彻底点燃了权力更迭的导火索。


    对于幽州的许松而言,这无疑是他等待已久的、最明确的信号……郭威这把“东风”所指向的“柴薪”,已经堆好,只待那一点火星了。


    乾祐元年(公元947年)二月初十,大吉。


    洛阳城飘着细雪,许义紧了紧身上的狐裘,站在观礼台上俯瞰整个皇城广场。作为明王特使,他被安排在诸侯使节的首位,这个位置足以说明洛阳朝廷对幽州势力的忌惮。


    “许相公,久闻大名。”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许义转头,看到一位面容儒雅的中年文士向他拱手。


    “在下范质,现任翰林学士。”文士自我介绍道。


    许义眼中精光一闪。范质,郭威的心腹谋士,此刻主动接触自己,绝非偶然。


    “范学士。”许义回礼,故意压低声音:“听闻郭枢密近日身体抱恙?”


    范质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变得锐利:“许相公消息灵通。不过郭大人只是偶感风寒,倒是……”他话锋一转:“太子殿下今日气色甚佳。”


    两人目光同时转向广场中央,刘承祐身着太子衮服,正在礼官引导下缓步前行,他面色红润,眼神中闪烁着压抑不住的亢奋。


    “确实,”许义意味深长地说:“只是不知这气色能维持多久。”


    范质闻言,嘴角微微抽动,没有接话。


    册封仪式庄严肃穆,礼乐齐鸣,刘承祐跪接册宝时,许义注意到站在武官首列的史弘肇脸上闪过一丝不屑。


    “史都指挥使似乎不太高兴?”许义低声问道。


    范质轻叹:“史大人认为军功才是立身之本,对……某些人的投机取巧颇有微词。”


    许义了然。


    史弘肇与杨邠一党向来瞧不起靠拥立之功上位的苏逢吉等人,如今刘承祐明显偏向文官集团,武将们的不满正在积聚。


    仪式结束后,许义被引入偏殿等候召见,殿内炭火旺盛,却驱不散那股阴冷的气息。


    “许相公。”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响起。


    许义转身,看到一位面白无须的内侍站在阴影处。


    “王公公?”许义认出这是刘承祐身边的心腹太监。


    “太子殿下命咱家传话。”王章压低声音:“殿下说,明王镇守北疆有功,朝廷不会忘记,待……局势稳定后,必有封赏。”


    许义心中冷笑,这是赤裸裸的拉拢,也是警告。


    “请转告太子殿下,”许义不卑不亢:“臣定亲口转告明王殿下。”


    王章眯起眼睛,还想说什么,却被外面一阵喧哗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