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瓦斯托波尔的城墙外，是一片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的荒原。


    这里，正在进行着一场，这片土地有史以来规模最大、也最惨烈的……绞肉机大战。


    战场的一方，是从乌克兰平原不仅源源不断，且像蝗虫一样涌来的、穿着灰色大衣的俄军主力！虽然补给线被英国人掐了一半，但我们尼古拉沙皇最不缺的，就是人！


    “乌拉——！！！”


    成千上万的俄国灰牲口，在军官皮鞭和沙皇圣旨的驱使下，端着寒光闪闪的刺刀，顶着对面法军（米涅**）和所谓“中立区武装力量”（其实就是英国“志愿兵”操作的阿姆斯特朗炮）的枪林弹雨，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冲锋！


    战场的另一方，是更复杂的“联军全家桶”。


    穿着红裤子、依旧风骚的法国步兵，在圣阿尔诺那个疯子的指挥下，为了拿破仑三世的面子，打得是真拼命！


    而旁边，还有一支画风清奇的部队。


    那是为了向英国爸爸“纳投名状”而来的，来自撒丁王国的一万五千名精锐！他们装备了比法国人还要好的全套英械！（林亚瑟：不，别误会，那都是东日本公司的淘汰品）。这些意大利人虽然打奥地利人不行，但打起士气低落的俄国动员兵来，那是异常的神勇！


    “砰砰砰！”


    新式线膛枪的爆鸣声，彻底压过了俄军老式**那可怜的射击声。


    ……


    彼时的圣彼得堡，冬宫。


    尼古拉一世，正独自一人，孤零零地，坐在那个曾经和林亚瑟“把酒言欢”的书房里。


    壁炉里的火快熄了，就像他的心一样，一片冰凉。


    他手里捏着那份十年前，他满怀欣喜、甚至带着一丝“占了便宜”的窃喜签下的《圣彼得堡密约》的副本。


    他的目光，死死地定格在关于“克里米亚自由港”的那一条上。


    “我真傻……真的……”


    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欧洲宪兵”，此刻，像个被骗光了养老金的老头子一样，发出了凄厉的惨笑。


    “我以为，我给了他一把无关紧要的泥土。”


    “没想到……”


    “我是亲手，把一把刀子，递到了他的手里。然后，脱掉了铠甲，把自己的心窝子，毫无保留地，亮给他捅！”


    如果当年没签这个该死的协议！如果现在塞瓦斯托波尔的港口还在自己手里！如果那些英国铁甲幽灵没有那种冠冕堂皇的借口堵在门口！


    哪怕法国人和意大利人再凶，凭借这坚城和大海，他完全可以打一场持久战，把对方耗死在克里米亚的冬天里！毕竟，这里，是俄罗斯的主场！


    但现在……


    一切都晚了。


    这就是“贪小便宜吃大亏”，这就是……被一个领先了你两个时代的“穿越者”，用信息差降维打击的下场。


    “陛下……”


    奥尔洛夫伯爵，推门走了进来。他看起来一下子老了十岁，背也驼了。


    “前线最新战报……我们的那个阵地……丢了。”


    “纳西莫夫将军询问，是否可以……可以考虑……”


    “你是想说，投降吗？”尼古拉一世抬起头，那双曾经威严无比的蓝眼睛里，此刻空洞得吓人。


    “不……是……是谈判……”奥尔洛夫声音都在抖，“或许，我们可以再派人去伦敦，求一下那位亲王……”


    “求他？”


    尼古拉一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难看的笑容。


    他把那份《密约》，扔进了壁炉最后一点火星里。看着它瞬间卷曲、燃烧、化为灰烬。


    就像他那破碎的帝国梦。


    “已经没用了，奥尔洛夫。”


    “狼已经尝到了血的味道，它怎么可能，还会去吃草呢？”


    “告诉前线……”


    即使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是的，他快撑不住了，这场战争将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位罗曼诺夫的君主，依然保持了他最后的、那几乎偏执的倔强。


    “——继续，给我打。”


    “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


    在这一片血腥与炮火的背景音中。


    一个更加恐怖的“幽灵”，已经悄无声息地，从那片被战火蹂躏的土地下，爬了出来。


    疾病。


    霍乱、伤寒、因为饥饿和寒冷而带来的死亡……


    这，才是这场战争，即将迎来的，真正的高潮。


    而我们那位远在白金汉宫，刚刚运动完的亲王殿下，他所准备的另一张“王牌”————南丁格尔和她的“白衣天使军团”，也终于，背上了行囊。


    “出发了。”


    南丁格尔站在伦敦的车站前，看着那辆即将驶向战场的、印着红十字标志（林氏发明的标志）的列车，眼神坚定。


    该是她，去前线，替她的“老板”，收割全世界人心的时刻了。


    ……


    克里米亚，巴拉克拉瓦。


    这名字听起来像个度假胜地，但现在，它比地狱还要臭。


    “呕……”


    一个刚刚从前线轮换下来的年轻法国中尉，还没走进伤兵营地，就扶着一棵枯树，把胃里的酸水都吐了出来。


    没别的原因，就是臭。


    那是伤口腐烂的恶臭，是排泄物无人清理的骚臭，还有尸体被随意堆积在角落里发酵出来的……死亡的味道。


    这，就是克里米亚野战医院。


    这里没有医生，只有稍微懂点放血疗法的理发师兼职屠夫。这里没有床，伤兵们只能躺在满是跳蚤和泥浆的稻草上，看着自己的伤口一点点生蛆。


    没人把他们当人，他们只是消耗品。甚至连给马刷毛的马夫待遇都比他们好。


    直到——那个女人来了。


    ……


    “都给我让开！”


    一声清脆、犀利，甚至带着点“女王般”霸气的女声，在混乱的营地门口炸响！


    所有人都愣住了。无论是正在打骂伤兵的法**官，还是那些躺在一边等死的俄国战俘，都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只见，一辆挂着从未见过的“白底红十字”旗帜的黑色马车，停在了那里。


    车门打开，首先跳下来的，并不是什么医生，而是整整一排……全副武装、如同凶神恶煞般的——英国皇家卫队！


    **（是的，他也被派出公干了），这位林亚瑟最忠心的卫队长，穿着笔挺的黑色军装，手按在那把象征着亲王权力的精钢**上，眼神冷得能**。他带着手下，就像一道钢铁城墙，极其无礼地推开了门口所有的闲杂人等。


    紧接着，在如此凶悍的武力保护下。


    一位穿着一身在这个满是泥浆的世界里显得格格不入的、极其干净的灰色长裙、头上戴着一顶简洁白色看护帽的年轻女性，缓缓地走了下来。


    她并没有看那些震惊的大兵，也没有理会旁边试图上来献殷勤的军官。她的目光，只是冷冷地扫过这片人间地狱。


    弗洛伦斯·南丁格尔。


    在伦敦，临行前。那个男人，那个改变了她一生命运的亲王——林亚瑟，曾当着所有人的面，轻轻地拥抱了她。


    那一刻，他的怀抱很暖，但他说的话，却无比的“重”。


    “弗洛伦斯，好好保重。你去那里，不是因为上帝的召唤。”


    “是因为，我需要让那个糟糕的世界看看，什么叫做——‘生而为人的尊严’。”


    “当然，也顺便，替我好好地收一收……人心。”


    她记得，当时自己的脸红得像个熟透了的苹果，但心里，却比钢铁还要坚定。


    今天，她来兑现承诺了。


    ……


    “所有人！听我指挥！”


    南丁格尔小姐的声音，比那些军官的号令还要有威严，因为她的背后，不仅站着皇家卫队这支最凶的“保安”，还跟着几十辆，装满了……物资的大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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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理！必须清理！”


    “把所有的垃圾，都给我扔出去烧了！每半小时必须用石灰水消毒一次！”


    “打开那个箱子！那是林亲王特制的‘皇家1号’消毒液！给我洒！每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


    “厨师呢？把这些法棍扔了！给我换上……这个！”她让人搬下几箱东西，那上面印着几个足以让战壕里的士兵们为之发疯的大字——【林氏军用红烧牛肉罐头（**版）】！


    一个小时后。


    原本臭气熏天的伤兵营，奇迹般地，变了。


    地面被清洗干净，稻草被换成了崭新的帆布行军床。空气中那股霉味，居然被一种带着草药清香的消毒水味给取代了（林氏配方）。而那些平日里看着伤兵像看死狗一样的军医，现在正被一群训练有素的、身穿统一制服、动作麻利得像机器一样的“英国护士小姐”，给指挥得团团转！


    “这就是……英国人的‘医疗’？”


    一个法国伤兵，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甚至还飘着牛肉粒的浓汤，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吗的，老子在我们拿破仑皇帝的兵营里，吃的都没这好啊！”


    “上帝啊！天使下凡了！”旁边一个昨天还因为伤口感染在高烧中说胡话的士兵，今天喝了一剂那种神奇的“苦水”（青霉素溶液）后，居然退烧了！他挣扎着想给那位路过的英国护士下跪。


    而这场“神迹”最精彩的部分，还在后面。


    南丁格尔不仅救自己人（英法撒丁联军），她甚至……连俄国的战俘也救！


    在一个专门被开辟出来的“战俘隔离区”里。


    那些被视为“敌对生物”、本来以为自己死定了的俄国伤兵，惊恐地发现，这群戴着白帽子的英国女人，非但没有毒死他们，反而给了他们同样干净的床铺，和……同样的牛肉罐头！


    “为什么？！”一位被炸断了一条腿、性格倔强的俄国中尉，死死地盯着正在给他换药的南丁格尔，“为什么要救我们？我们是杀害你们同胞的敌人！”


    南丁格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她抬起头，那双如海洋般深邃的眼睛，看着他。


    然后，她说出了那句，林亚瑟在临行前，特意教给她的、“杀伤力”比炮弹还要强一万倍的“台词”。


    “中尉先生。”


    “在我们林亲王殿下所构建的‘文明世界’里。”


    “只要你放下了这一把枪。”


    “你就不再是一个‘俄国人’或者‘敌人’。”


    “你，就只是一个……应该被有尊严地对待的，‘生命’。”


    轰！


    这句话，就像一颗精神**，在所有俄国战俘的心里，轰然炸响！


    那个俄国中尉，这个宁死不屈的铁汉，在这一刻，捂着脸，痛哭失声。他所有的仇恨、所有的偏见，都被这“文明”的光辉，给彻底击碎了！


    ……


    就这样。


    在这场残酷的战争中。


    相比于前线上那些用刺刀和鲜血换来的地盘。


    林亚瑟的这支“白衣军团”，兵不血刃，却收获了更多。


    她们不仅大大降低了己方的死亡率，让无数法奥及其盟国的家庭免于破碎，更通过这种“无差别的人道主义”，在敌人的心里，埋下了一颗最致命的种子——


    对那个遥远的、富有的、且极其“文明”的……日不落帝国的，无限向往。


    在无数个夜晚，那些被救治痊愈的各国士兵们，无论他们在哪个国家的军队里服役。在他们内心最深处，都开始有了同样一个“大逆不道”的疑问：


    “为什么……我们的国王/皇帝，不能像那个……英国亲王一样，对我们也这么好呢？”


    而在伦敦，看到从前线发回来的、满是赞誉之词的各界报纸后。


    林亚瑟把玩着那个还没开启的“普法副本”剧本，满意地笑了。


    “很好，人心……归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