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收拾

作品:《穿越五零糙汉军官的宠妻日常

    霍晋承抬起手腕,瞅了眼那块表蒙子磨得发毛、表带也磨得油亮的旧上海表。


    时针无情地指向了某个刻度。


    他眉头习惯性地又拧紧了,拧出个深深的“川”字。


    军务耽搁不起,火烧眉毛的事还等着他拍板。


    他利落地从军装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


    钥匙沉甸甸的,黄铜的,还带着他胸膛的温热。


    他一把抓起谢诗凝的手,不由分说地把钥匙塞进她小巧的手心里。


    那动作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眼神却沉甸甸的,像托付的不是钥匙,而是什么千斤重担。


    里头还藏着丝压不住的心疼和不舍,像细小的钩子。


    “钥匙,拿好。”他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秤砣砸在地上,沉得很,“这地儿偏,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要啥缺啥,都等我下午回来,实在等不及,有急用的,”


    他下巴朝前一抬,点了点院墙外头,“前排院子,李政委家,找他爱人周嫂子,人热心,好说话,别怕麻烦人家,后头车斗里那些,”


    他指了指门外停着的绿色吉普车,“小张他们会搬进来,你只管说搁哪儿,别自己上手硬扛,听见没?”那语气,活脱脱像嘱咐个刚离了爹娘、啥也不懂的小闺女,絮叨得不行,跟他平时在团部惜字如金的模样判若两人。


    谢诗凝的手被他的大手包裹着,手心立刻沁出了汗,冰凉的金属钥匙片很快就被捂热了。


    他话里话外那实实在在的、沉甸甸的关切,像一股温热的溪流,悄悄漫过心田,把她初来乍到、离家的那点愁绪和不安,一点点熨平了。


    她仰起脸,冲他露出一个安抚的、懂事的微笑,声音温温软软,像春风拂过柳梢:“嗯,听到了,你快去,正事要紧,别耽误了。” 她甚至抬起小手,轻轻推了推他结实的小臂,带着点催促的意味。


    霍晋承的目光在她脸上定了定,像是要把她这副又乖顺、又带着点初来乍到怯生生的小模样,一丝不差地刻进脑子里带走。


    他没再啰嗦,利落转身,大步流星就朝营房办公楼的方向去了。


    那背影,脊梁骨挺得笔直,像根戳在地上的钢钎,脚步踩得脚下的冻土都似乎发出沉闷的回响。


    军大衣的下摆随着步伐有力地摆动。


    可就在他高大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院门外那条土路尽头时,他还是忍不住飞快地回头瞥了一眼。


    那个纤细身影,还站在破败屋檐下,静静地望着他。


    春风轻拂,地上的落叶在暖阳中翩跹起舞,几片半青半黄的香樟叶打着旋儿从她脚边掠过,刚才那点子温存和絮叨,眨眼就被他周身重新凝聚起来的军人硬朗线条盖得严严实实,仿佛从未出现过。


    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春风里。


    屋里,一下子静得可怕。


    能听见灰尘从房梁上簌簌落地的声音,细微得像蚕啃桑叶。


    窗户外头,后山的风轻柔拂过,似春日精灵在嬉闹,掠过抽芽的树枝,沙沙声如低语呢喃,更衬得屋内静谧安然。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木头沤久了散出的霉腐气,还有那股子空房子特有的、凉飕飕的“没人气儿”,直往骨头缝里钻。


    谢诗凝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这一口气,像是要把这一路的辛苦颠簸,离开爹娘的心酸不舍,面对全然陌生环境的紧绷和茫然,都一股脑儿地吐干净。


    胸口那根一直抻得紧紧的弦,终于“嗡”地一声,松了劲儿。


    第一步,总算是落停了。


    她不再是谢家那个没出门子的闺女谢诗凝了。


    她是霍晋承的媳妇儿。


    是这个破败小院暂时的女主人。


    她转着圈儿,细细打量这个即将承载她新生活的“家”。


    土坯墙坑坑洼洼,像长了赖疮,墙皮大片大片地往下掉,露出里面粗糙的黄泥。


    旧式木头格子窗,窗棂上残存的破纸在风里呼扇着,发出“扑啦扑啦”的响声,像垂死挣扎的蝶翼。


    堂屋地面是夯实的泥土,扫过,但依旧能看到细小的裂缝和凸起的土坷垃。


    小张吭哧吭哧又搬进来两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往地上一放,激起一片尘土。


    “嫂子,这些……搁哪儿?”小张喘着粗气问,额头上都是汗珠子。


    那是谢父谢母硬塞给闺女的。


    谢诗凝温柔细语地安排着:“辛苦小张同志了,这个麻袋先放东屋炕沿下,那个…放堂屋墙角吧。”


    屋里是真空。


    撩开东屋门帘,就一张光秃秃的土炕,炕席都没有。


    西屋也一样。


    厨房更惨,一个黄泥巴糊的土灶台,连口铁锅的影子都没有,灶膛里冷冰冰,积满了陈年的死灰。


    水缸?没见着。


    米缸?空的。


    碗架子?想都甭想。


    “这可真是…要啥没啥,赤手空拳开荒啊……”谢诗凝小声咕哝了一句,眉头不自觉地拧了个小疙瘩。


    可那疙瘩只停留了一小会儿,又慢慢舒展开了,嘴角甚至悄悄弯起一点狡黠又得意的小弧度。


    这点子困难,算个啥?她心里有底。


    霍晋承大步流星赶到营部,雷厉风行地把几件火烧眉毛的军务处理得利利索索。


    可脑子里那根弦,一直绷在后山脚下那个破院子和院子里那个纤细的身影上。


    他抓起桌上那部黑色的摇把子电话,用力摇了几下,直接接通了后勤处。


    “老赵?我,霍晋承。”他开门见山,声音带着惯常的命令口吻,但比平时更急更冲,“对,有个紧急任务,我家那院子,后山根儿最破那个,门板快散架了,窗户纸跟筛子似的透风,墙皮哗啦啦掉渣,马上给我调一个班,要手脚最麻利的!带上结实木料、洋灰、新窗框子、糊窗户的高丽纸!再弄点白灰浆,屋里墙给我大致刷一遍,要亮堂!半天之内,拾掇出个能住人的样儿来!这是死命令!” 最后仨字,咬得嘎嘣脆。


    后勤处长老赵在电话那头听得直嘬牙花子,心里头直犯嘀咕:霍阎王这是铁树开花了?啥时候见他为个住处这么火烧眉毛过?还是个破院子!


    嘴上却不敢打磕绊,立马应道:“是!团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我这就派一班最得力的人手过去!”


    不到半个钟头,一辆军绿色的解放大卡车就“突突突”地喘着粗气,开到了小院门口,“嘎吱”一声刹住。


    车斗挡板“哐当”放下,跳下来七八个精壮的小伙子,穿着整洁的军装,袖口裤腿都挽着。


    领头的是个黑脸膛的班长,嗓门洪亮得像装了喇叭,冲着迎出来的谢诗凝就是一个立正:“报告嫂子!后勤处一班奉命前来修葺房屋!请指示!” 声音震得院墙上的灰都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