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堡墙下的第一课
作品:《悍卒:我的技能能升级》 天光在灰白色的云层后艰难地透出一点亮意,却丝毫没能带来暖意。风小了些,但寒意更加刺骨,像无数细密的针,专往人骨头缝里钻。
堡门外空地上,算上林风,拢共站了十五个新兵。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在寒风里缩成一团,呵出的白气连成一片绝望的雾。几个穿着同样破旧但眼神凶悍的老兵散站在四周,像看牲口一样打量着他们,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王老五和那黑脸汉子站在前面。黑脸汉子目光如铁扫过众人,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
“我叫张嵩,烽燧堡丙字队的队正。”他顿了顿,每个字都砸在冰冷的空气里,“到了这儿,就别想着自己是人了。是狼,是狗,得先学会叼食,才能活命!”
他猛地提高音量:“王老五!”
“在!”王老五一个激灵,立刻挺直了些腰板,脸上的痞气收敛了不少。
“人交给你。规矩,给我教明白了。少一个,或是出了岔子,”张嵩的目光冷飕飕地划过王老五的脸,“你知道后果。”
“队正放心!保证给您拾掇得服服帖帖!”王老五拍着胸脯,等张嵩转身走向堡门,他脸上的谄媚瞬间又变回原来的德行。
他踱到新兵们面前,叉着腰,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最前面人的脸上:“都听见了?老子就是你们的活阎王!规矩?老子的话就是规矩!”
“第一!”他吼着,“到了这儿,别他娘的想着你是哪根葱!你们就是烂命一条,比堡外冻硬的屎橛子还不值钱!”
“第二!叫你们往东,敢往西瞟一眼,老子抽掉你三层皮!”
“第三!眼睛都给老子放亮些!该缩卵时别充好汉,该拼命时别当孬种!死了,是你命不好,活该!”
他每吼一句,新兵们的脑袋就缩低一分。林风低着头,看着自己冻得开裂的草鞋,脚趾已经麻木得没了知觉。王老五的话粗鄙得像石头砸在心上,但他知道,这或许就是这里最真实的生存法则。
“现在,跟上!慢了没饭吃!”王老五吼完,扭头就往堡里走。
队伍稀稀拉拉地动起来,像一群被驱赶的羊。烽燧堡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破败。土墙被风蚀出深深的沟壑,角落里堆着积雪和垃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劣质烟草、汗臭和某种食物馊掉混合在一起的怪味。
他们被带到一个空旷的校场,地面坑洼不平,冻得硬邦邦。
“都给老子站直了!”王老五不知从哪摸出一根破旧的皮鞭,在空中虚抽了一下,发出刺耳的响声。
没人敢怠慢,拼命挺起几乎冻僵的胸膛。
“老子姓王,叫王爷!”王老五狞笑着,“从今天起,你们吃饭、拉屎、睡觉、挨刀,都归老子管!”
接下来的时间,成了纯粹的折磨。王老五和另外两个老兵粗暴地教他们最基本的站姿、列队、转身。动作稍慢,就是一通臭骂,鞭子虽未真正抽到人身上,但那破空声每次都吓得人心惊肉跳。
寒冷是最大的敌人。林风感觉自己的脚已经和草鞋冻在了一起,手指肿得像胡萝卜,每一次弯曲都带来钻心的疼。肚子里的那半块饼子早就消耗殆尽,饿得前胸贴后背,眼前阵阵发黑。
他旁边一个看着比他还小的少年,嘴唇冻得乌紫,浑身抖得像是风中的叶子,一个没站稳,踉跄了一下。
“小崽子!腿软了?”旁边一个三角眼的老兵立刻冲上来,一脚踹在那少年腿弯。
少年惨叫一声,扑倒在地,啃了一嘴的泥雪。
“废物!起来!”老兵骂骂咧咧。
少年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因为冻僵和恐惧,几次都没成功。
林风下意识想伸手去扶,胳膊刚一动,就感到一道冰冷的目光刺过来。是王老五,他正眯着眼盯着自己,嘴角挂着一丝看戏的嘲弄。
林风的手僵在半空,最终缓缓放下。他知道,在这里,多余的善意只会招来更大的麻烦。他只能看着那少年最终自己哆哆嗦嗦地爬起来,脸上沾满了泥雪和屈辱的泪水。
中午,所谓的饭食就是一人一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里面零星飘着几片烂菜叶和麸皮,还有一股说不出的霉味。外加一个比林风带来的更黑更硬的饼子。
没人抱怨。所有人都像饿狼一样,几乎是抢过自己的那份,缩到背风的墙角,拼命地往嘴里塞,仿佛那是世间最美味的珍馐。林风吃得极快,滚烫的粥灼烧着喉咙,他却感到一丝可怜的暖意流入胃中,暂时驱散了部分寒冷。
下午依旧是枯燥而痛苦的训练。长时间的站立和重复动作让林风的四肢百骸都在呻吟抗议。他全靠着一股“必须活下去”的狠劲死死撑着。
训练间隙,他看到一个身材异常高大魁梧的新兵,似乎叫张诚,因为动作慢半拍,被一个老兵推搡呵斥。那大个子只是憨厚地挠着头,嘿嘿傻笑,倒让那老兵一时没了脾气。
还有一个个子矮小、眼神活络的新兵,叫赵小川,总能巧妙地躲在别人身后,避开最累的活,还能时不时对老兵露出讨好的笑容。
林风默默看着,记着。在这里,每个人都在用不同的方式挣扎求存。
傍晚,终于熬到了解散。王老五把他们带到一排低矮破旧的土屋前。
“这就是你们的狗窝!八个人一间!挤不下就睡地上!”他踹开一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更浓的汗臭和霉味扑面而来。
里面是泥地,一个冰冷的土炕,铺着些发黑的、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干草。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一刻钟!收拾好了滚出来领你们的皮!”王老五说完就走了。
所谓“皮”,就是一身散发着浓重体臭、硬邦邦几乎能立起来的旧号衣,以及一双磨得几乎没底的破靴子。林风分到的那件号衣过于宽大,穿在身上空荡荡的,靴子也大了一截,走路哐当作响。
他抱着那堆“家当”,走进阴暗冰冷的土屋,找了个靠墙的角落,默默地把那点干草铺平整。同屋的人也都沉默着,脸上只有麻木的疲惫。
夜里,气温更低。八个人挤在冰冷的土炕上,靠着彼此的体温勉强取暖。鼾声、磨牙声、还有压抑的抽泣声在黑暗中交织。
林风蜷缩着,冻得根本睡不着。脚上的冻疮痒痛难忍,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他想念家里那扇漏风的破门,至少还能挡住一部分寒冷。他想念小月,不知道她今晚吃没吃那米,会不会怕。
就在这时,隔壁铺位传来极力压抑的、细微的呜咽声。是白天那个被踹倒的少年。
哭声很小,但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安慰。但林风能感觉到,黑暗中,醒着的人,不止他一个。
那种无形的、沉重的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一切。
林风闭上眼,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
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