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锈枪与暗弦

作品:《悍卒:我的技能能升级

    那架冰冷的弩机紧贴胸膛,像一块坚硬的寒冰,也像一颗不安的心脏,随着林风的呼吸微微起伏。最初的踏实感很快被一种无时无刻的、令人窒息的紧张取代。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行走的火药桶,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慎的碰撞,就会暴露这致命的秘密。


    白日操练,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动作甚至刻意地恢复了几分最初的笨拙,仿佛要将自己重新缩回那个最不起眼的壳里。王老五的目光扫过他时,他感觉那目光几乎能穿透号衣,灼烧在隐藏的弩机上,让他脊背发凉,只能将头埋得更低。


    然而,恐惧并未吞噬一切。当训练再次轮到枯燥的持械突刺时,林风握着那杆锈迹斑斑的长枪,感受着枪杆的粗糙和枪头的松动,一种前所未有的异样感涌上心头。


    这杆曾让他觉得沉重又无用的破枪,此刻在他手中,似乎有了不同的意义。它不再仅仅是累赘,更像是一层…伪装。一层包裹着致命獠牙的、毫不起眼的旧皮囊。


    他的目光扫过枪头与木杆连接处那松动的楔钉。


    【枪头锈蚀,楔钉松动】


    状态:有脱落风险


    修复需求:需重新楔紧(需硬木楔、锤击)


    信息清晰浮现。他心中微动。修复它,不仅能让这伪装更牢固,或许…也能让那真正的杀器,更安全地隐藏其后。


    机会很快到来。这日傍晚,队伍被派去协助修缮一处被风雪损坏的营房屋顶。活计繁琐,需要递送木材、茅草和工具。林风干得格外卖力,目光却如同最警惕的猎犬,搜寻着一切可能利用的零碎。


    在一堆废弃的边角料中,他找到几块质地坚硬的杂木碎片。又趁着一个老兵修理屋檐时,偷偷记下了他随手扔在一旁、几乎磨损殆尽的一小段旧皮绳和一枚锈蚀但形状尚可的铁钉。


    夜里,土屋鼾声四起。林风却没有去碰怀中的弩。他悄无声息地摸出那几块硬木碎片和那枚铁钉,借着微光,用那柄豁口柴刀,耐心地将木片削成几个小小的、尖锐的木楔。过程缓慢而艰难,刀刃与硬木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每一次都让他心惊肉跳。


    随后,他拿起那杆长枪,将枪尖对准地面,用脚小心踩住枪杆,模仿着记忆中老兵的动作,将一枚木楔对准松动的接口,用那枚铁钉充当简易的锤头,极其轻缓地、一下下地敲击。


    “笃…笃…笃…”


    声音沉闷而微弱,被鼾声和风声完美掩盖。每一次敲击,他都屏住呼吸,全神贯注。汗水从额角滑落,不是因为劳累,而是因为极致的紧张。


    终于,楔钉被一点点敲入,枪头与木杆的连接处,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变得紧密牢固起来。


    他放下铁钉,双手握住枪杆,用力拧动——枪头纹丝不动!


    一股微弱的、却真实不虚的成就感驱散了部分疲惫。他再次集中精神。


    【制式长枪(枪头已加固)】


    状态:磨损,可使用


    效能:普通


    成了!虽然依旧是把破枪,但至少,它暂时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了。更重要的是,他为自己那真正的依仗,又添上了一层不起眼的保护色。


    他将工具藏好,躺回铺位,手掌下意识地抚过胸前那坚硬的轮廓。冰凉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这一次,带来的不再仅仅是恐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共生感。


    他与这杀器,在这绝境中,被迫捆绑在了一起。


    次日操练,内容依旧是令人麻木的队列与突刺。但当林风再次握紧这杆经过加固的长枪时,心态已悄然不同。他依旧表现得笨拙,但在一次集体向前突刺时,他刻意调整了角度,让枪尖划破空气的轨迹,恰好能微微撩起宽松号衣的下摆,短暂地遮掩住胸前那不自然的隆起。


    一个小到几乎无人察觉的动作,却让他心中稍安。


    训练间隙短暂休息,新兵们瘫坐一地,呵着白气,无人说话,气氛沉闷。张诚凑到林风身边,瓮声瓮气地低语:“林风…俺昨晚…好像听见你那边有动静?”


    林风的心脏猛地一缩,面上却不动声色,揉了揉肩膀,语气疲惫:“冻得骨头疼,翻来覆去睡不着,磕到墙了吧。”


    张诚“哦”了一声,憨厚的脸上露出一丝同情,没再多问。


    另一侧,赵小川则靠在一个老兵身边,手里摆弄着几根草茎,看似随意地编着什么,眼角的余光却似有似无地扫过林风这边,尤其是在他胸前号衣那略显紧绷的位置多停留了一瞬。


    林风低下头,假装整理绑腿,避开了那道目光,心底却警铃大作。


    这时,王老五骂咧咧地走过来,靴子踩在冻土上咯吱作响。他停在队伍前方,浑浊的目光扫过一群萎靡的新兵,最终,落在了林风…以及他手中那杆枪上。


    “妈的,一个个跟瘟鸡似的!”他骂了一句,突然伸脚,不轻不重地踢了一下林风握着的枪杆。


    林风浑身一僵,几乎要以为秘密暴露!他死死攥住枪杆,强迫自己低下头。


    王老五却只是嗤笑一声:“枪倒是握得比前几天紧点了?怎么,怕它飞了?废物就是废物,一把破枪都当宝贝!”


    他骂完,晃着膀子走开,似乎只是随手找个由头发泄不满。


    林风缓缓松了口气,后背却已是一片冰凉。他抬起头,恰好捕捉到王老五转身时,那看似随意的一瞥,再次落在他胸前号衣的位置。


    那眼神深处,似乎藏着一丝极难察觉的…探究,甚至是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


    仿佛在无声地质问:“小子,你到底藏了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风迅速垂下眼帘,将所有的情绪死死压回心底。


    他知道,自己行走在一条极细的钢丝上。脚下是万丈深渊,而前后左右,似乎都潜藏着看不透的迷雾和目光。


    他只能更紧地握住手中的锈枪。


    也将怀中那冰冷的杀器,藏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