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紧绷的弦

作品:《悍卒:我的技能能升级

    胸口被弩机硌出的淤青,像一枚耻辱的烙印,火辣辣地疼了好几天。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动作,都提醒着林风那次狼狈的摔倒和随之而来的、几乎将他淹没的审视目光。


    他变得更加孤僻,像一头受伤的幼兽,蜷缩在自认为安全的阴影里,用沉默和警惕筑起高墙。训练时,他刻意避开所有人的接触,尤其是王老五和赵小川。他的眼神总是低垂着,仿佛对地面上的裂纹有着无穷的兴趣,只有偶尔抬起时,那里面一闪而过的锐利和不安,才会泄露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王老五似乎并不在意他的疏远。他依旧用那种令人捉摸不透的、沉默而沉重的目光注视着林风,像在观察一件即将淬火的兵器,既期待它成型,又警惕它失控。他不再给林风分派特殊的任务,也不再有任何私下里的交流,但这种无处不在的、无声的“关注”,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压力。


    赵小川则像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围着他打转得更勤了。一次分发干粮时,他故意蹭到林风身边,压低声音,带着一种故作亲热的口吻:“林风,胸口还疼不?我那还有点偷藏的药膏…你说你也是,摔那么重,怀里是不是藏了什么硬家伙啊?嘿嘿…”


    林风猛地侧身避开,冰冷的眼神扫过赵小川那笑嘻嘻的脸,没有说话,但那瞬间绷紧的下颌线和眼中几乎压抑不住的厉色,让赵小川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讪讪地走开了。但林风知道,这只会让赵小川更加好奇。


    只有张诚,依旧保持着那份笨拙的善意。他会默默地把自己的干粮分给林风多一点,在林风训练脱力时,会不动声色地扶他一把。但他看林风的眼神里,那份敬畏和疏远也更深了,仿佛林风周身笼罩着一层他无法理解、也不敢触碰的危险气息。


    这种被孤立、被窥视、被无声期待的感觉,让林风几乎喘不过气。他感觉自己像一根被不断拧紧的弦,随时都可能崩断。


    唯一的慰藉(如果那能称之为慰藉的话),是深夜对弩机的保养。这成了他一天中唯一能感到些许“控制感”的时刻。在鼾声的掩护下,他像最虔诚的工匠,用磨石小心打磨弩臂上因击发而出现的细微毛刺,检查皮条捆绑处是否因应力而松弛,用手指感受着弓弦那惊人的张力。


    【弩臂裂纹(应力纹轻微扩散)】


    状态:风险显著增加,稳定性下降


    警告:再次击发可能导致结构性损坏


    紧急修复需求:需高韧性胶合剂、金属加强箍


    信息的反馈一次比一次严峻。这架弩就像他此刻的处境,看似握有力量,实则岌岌可危,下一次使用,可能就是最后一次,甚至可能伤及自身。


    这种认知让他更加焦虑。他迫切需要更好的材料来加固它,但在这与世隔绝的边堡,这无异于痴人说梦。他开始更加疯狂地搜寻一切可能利用的“垃圾”,目光扫过堡内每一个角落,甚至包括…那些阵亡老兵遗留下来的、尚未被收走的零星物品。这种念头让他感到一阵罪恶的战栗,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转机出现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堡内大部分人都早早缩回了营房,只有巡夜的士兵在风雪中艰难移动。


    林风借口解手,溜到一处背风的墙角,试图在积雪下寻找可能被丢弃的金属碎片。风雪打得他睁不开眼,寒冷刺骨。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脚下一滑,踢到了一个半埋在雪里的、硬邦邦的东西。


    他蹲下身,用手扒开积雪。是一个破旧的、皮质已经干裂翘起的箭壶,里面空空如也,但壶身一侧,用某种坚韧的兽筋粗糙地捆绑着一小段…似乎是某种野兽的角?角质已经有些风化,但依旧坚硬,形状弯曲,带着天然的韧性。


    他心中一动,集中精神。


    【风化牛角(片段)】


    状态:质地坚韧,略有脆化


    可用作:弩机加固衬片(需切割打磨)


    或:制作扳机护圈(粗糙)】


    牛角!虽然只是片段,但这是比木头强得多的材料!


    狂喜瞬间涌上心头,但紧接着是更深的警惕。他飞快地四下张望,风雪弥漫,能见度极低。他迅速将箭壶连同牛角片段一起拔出,塞进怀里,像做贼一样溜回了土屋。


    怀里的牛角冰凉坚硬,却让他感到一丝久违的暖意。也许…也许真的有希望?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仔细研究这意外的收获,更大的危机便接踵而至。


    次日清晨,天色未明,一阵极其急促、近乎疯狂的锣声和号角声,将整个烽燧堡从睡梦中惊醒!


    “敌袭!大批狄骑!靠近堡墙!全体上墙!快!快!快!”


    吼声凄厉,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


    林风一个激灵坐起,心脏瞬间沉到谷底。大批狄骑?直接攻击堡墙?


    土屋里瞬间炸开锅,恐慌像瘟疫般蔓延。新兵们手忙脚乱地披挂,尖叫着、推搡着冲向门口。


    林风混在人群中,脸色苍白如纸。他下意识地摸向怀中——弩机冰冷,牛角坚硬。这一次,不再是游骑,不再是遭遇战…而是真正的、你死我活的攻防战。


    当他跟着混乱的人群跌跌撞撞地爬上堡墙时,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几乎冻结。


    风雪稍歇的黎明微光中,黑压压的狄人骑兵,如同涌动的潮水,漫过雪原,直扑烽燧堡而来!粗野的呼啸声、马蹄践踏大地的轰鸣声,汇成一股令人胆寒的声浪,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和意志!


    箭矢如同飞蝗般从狄人阵中升起,带着死亡的尖啸,铺天盖地地射向堡墙!


    “举盾!低头!”老兵们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砰!砰!砰!”箭矢密集地钉在垛口和盾牌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不时有惨叫声响起,是中箭的士兵。


    林风蜷缩在垛口后,紧紧握着那杆长枪,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怀中的弩机,此刻仿佛重若千钧,又烫如烙铁。


    他抬起头,透过垛口的缝隙向外望去。狄人的先锋已经冲到了墙下,开始架设简陋的梯具,狰狞的面孔和雪亮的弯刀清晰可见。更有一些狄人弓手,在近距离朝着墙头精准抛射。


    一支冷箭“嗖”地一声,擦着林风的头皮飞过,钉在他身后的木柱上,箭尾剧烈颤动!


    死亡,从未如此贴近。


    他看到王老五在不远处声嘶力竭地指挥,脸上溅满了不知是谁的血。他看到张诚吼叫着用长枪将一名试图攀上垛口的狄人捅了下去。他看到赵小川脸色惨白地缩在角落,用盾牌死死护住自己。


    混乱、血腥、死亡…这就是真正的战场。


    就在这时,一名狄人骁勇者,凭借矫健的身手,竟然冒着箭雨,率先攀上了林风左侧不远的一段垛口!他挥舞着弯刀,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瞬间砍翻了一名试图阻挡他的老兵!


    缺口被打开了!更多的狄人朝着这个方向涌来!


    “堵住!快堵住!”军官的吼声几乎破音。


    林风的大脑一片空白。恐惧像冰水一样淹没了他。但就在这极致的恐惧中,一种更深层的、被逼到绝境的本能,猛然爆发!


    他看到了那个狄人骁勇者暴露的侧身!看到了那短暂的空档!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他猛地扯开号衣,掏出了那架弩机!上弦、搭箭、抬起——动作因为恐惧而变形,却快得惊人!


    他甚至没有瞄准,只是凭着感觉,对着那团黑影,扣动了悬刀!


    嘣!


    熟悉的弦响,在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显得异常突兀和…致命!


    那攀上垛口的狄人身体猛地一僵,嚎叫声戛然而止。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胸口那支深深没入的弩箭,然后一声不吭地,直挺挺地向后栽下了堡墙!


    这一箭,如同按下了暂停键。瞬间的寂静后,是更加疯狂的怒吼和厮杀!


    但林风左侧的压力,为之一缓!


    王老五猛地转过头,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还保持着射击姿势、脸色惨白、浑身剧颤的林风。那眼神中,震惊、狂怒、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复杂情绪,如同火山般喷发!


    “你!”王老五的咆哮压过了所有声音,他竟不顾危险,几步冲了过来,一把揪住林风的衣领,将他几乎提离地面,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瞪着他,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暴怒:


    “谁他妈让你用的?你想害死所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