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残手与哑师
作品:《悍卒:我的技能能升级》 伤兵营里的血腥气和呻吟声,像湿冷的裹尸布,缠得人喘不过气。林风右手伤口在劣质药粉的刺激下,灼痛阵阵,但比疼痛更磨人的,是心里那片空落落的废墟。那架弩机坠下堡墙时扭曲的声响,还在他耳边回荡。
他像个游魂般被赶回土屋时,迎接他的是死寂。同屋的新兵们看他的眼神,混杂着恐惧、疏远,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仿佛在看一个闯下大祸、迟早要被清算的将死之人。没人问他手怎么了,也没人提那场惨烈的守城战。赵小川缩在铺位最里面,眼神躲闪,偶尔偷瞄过来,带着窥探和算计。张诚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默默递过来半块更软乎点的饼子。
王老五再没出现,也没派人来传唤或押解他。这种反常的沉默,比鞭打和斥骂更让人心惊肉跳。林风感觉自己像被悬在了一道深渊之上,脚下的绳子不知何时会突然断裂。
第二天天不亮,尖锐的哨声依旧无情地响起。林风咬着牙,用左手笨拙地套上号衣,试图去抓那杆长枪,却因为无法双手持握,枪杆“哐当”一声滑落在地。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林风脸颊发烫,一种巨大的屈辱感涌上心头。他沉默地弯腰,用左手艰难地将枪拾起,死死攥住,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校场上,寒风如刀。队伍集合时,王老五终于出现了。他脸色阴沉得像暴雪前的天空,目光扫过队伍,在林风缠着脏布、无力垂落的右手上停留了一瞬,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即移开,没有任何表示。
“操练!今日练格挡!两人一组!”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和压抑的火气。
格挡?林风心里一沉。他只剩一只手了。
分组时,没人愿意和他一组。最后还是张诚犹豫了一下,默默站到了他对面。
“开始!”
王老五的吼声刚落,张诚习惯性地持枪刺来,动作虽不快,却势大力沉。林风下意识想用右手配合格挡,剧痛让他动作一滞,左手单手持枪根本无法有效发力,“铛”的一声脆响,长枪被轻易荡开,他整个人踉跄着倒退好几步,差点摔倒。
校场上响起几声压抑的嗤笑。
王老五冰冷的目光立刻扫了过来:“笑你娘!你他妈一只手是摆设吗?用身子顶!用肩膀撞!枪是烧火棍只会横着挡?”
骂声劈头盖脸,却让林风猛地一愣。用身子…顶?
张诚再次刺来。林风一咬牙,不再试图单手格挡,而是侧身拧腰,将左肩和半边身子当做盾牌,迎着枪杆来的方向猛地撞了上去!同时左手死死握住枪尾,借力试图别开对方的力道。
“砰!”一声闷响。
林风被撞得气血翻涌,肩膀生疼,但这次,枪没脱手,人也勉强站稳了。
王老五没再骂,只是眯着眼看着。
接下来的操练,成了林风一个人的折磨。他一次次被击倒,摔在冰冷的冻土上,右手伤口崩裂,鲜血浸透了布条,左手虎口被粗糙的枪杆磨破。每一次爬起,都更加艰难。周围的嗤笑和议论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沉默。就连张诚,憨厚的脸上也露出了不忍,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放轻。
王老五始终沉默地看着,只在林风动作完全错误导致险象环生时,才会爆喝一句极其简短的指令:
“脚扎稳!”
“腰发力!”
“别硬抗,卸力!”
没有解释,没有示范,只有冰冷的命令。林风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在疼痛和不断的失败中,拼命咀嚼着这几个字,用身体去感受、去尝试。他发现,当他把全身的重量和瞬间的爆发力集中在左半身,配合脚下生根般的稳定,单手持枪虽然依旧笨拙,却真的能勉强挡住张诚的攻击,甚至偶尔还能借力反弹一下。
这种进步微乎其微,代价是满身的淤青和几乎散架的身体。但每一次成功的格挡,都让他麻木的心里,注入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流。
操练结束,林风几乎是被张诚半扶半拖着回到土屋的。他瘫在铺位上,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右手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左半边身子像被碾过一样。
夜里,他睡不着。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一种奇怪的清醒。他反复回想着王老五那几句简短的指令,回想着身体在极限状态下那种笨拙却有效的发力方式。
他下意识地伸出左手,在空中虚握,模拟着持枪格挡的动作。动作依旧生涩,但他能感觉到,某种东西正在疼痛和绝望的废墟下,悄然改变。
【基础格挡技巧(左手适应性)】
状态:初步掌握卸力与重心配合
熟练度:极低
提升需求:反复练习,强化左臂力量及身体协调性
能力的反馈依旧冰冷,却第一次指向了他自身,而不是外物。
他失去了弩机,却好像…开始真正认识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了。
第二天,第三天…日复一日的操练,内容越来越严酷。王老五对其他人依旧骂骂咧咧,但对林风,却仿佛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哑巴”教学模式。他不再轻易呵斥,只是用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林风的每一个动作。当林风做得稍有章法时,他眼神里会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意味不明的东西;当林风犯错时,他会用最简洁、最直接的方式吼出纠正,甚至有时会突然出手,用刀鞘或鞭杆极其精准地击打林风发力错误的部位,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也瞬间明白了问题所在。
这种无声的、近乎残酷的“教导”,让林风进步缓慢却扎实。他的左手渐渐有了些力气,脚步也稳了不少。虽然离一个合格的士兵还差得远,但至少,不再是那个离了弩机就任人宰割的废物了。
赵小川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古怪,似乎无法理解王老五为何对这个“废了”的家伙另眼相看。张诚则是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偶尔会偷偷帮他多干些重活。
这天傍晚,操练结束后,王老五破天荒地没有立刻离开。他走到瘫坐在地上喘气的林风面前,扔下一个小布包。
“拿着。”他声音依旧沙哑冷硬,“省着点用。”
林风愣了一下,用左手捡起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小罐气味刺鼻、但质地明显好于伤兵营发放的药膏,还有几圈相对干净些的麻布。
是给他的?为什么?
他抬起头,看向王老五。
王老五却已经转过身,只留给他一个瘦削而疲惫的背影。走出几步后,他忽然停下,头也不回地,用极低的声音丢下一句话,随风飘来,几乎听不真切:
“…手废了,人没废,就还有用。”
说完,他便大步离开,消失在暮色中。
林风握着那罐药膏,呆呆地坐在冰冷的地上,心里翻江倒海。
这不是怜悯,也不是奖赏。这更像是一种…投资?或者说,是一种…默认了他还有存在的价值?
他低头看着自己缠着脏布、依旧钻心疼痛的右手,又看了看因为连日操练而磨出茧子的左手。
弩机没了,秘密似乎也暴露了。
但好像…天也没塌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药膏和麻布收进怀里。这一次,怀里不再是冰冷的杀器,而是带着一丝微弱温度的希望。
路,好像还没走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