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昌河的脚步顿住，他眯起眼，打量着眼前这个人，又瞥了一眼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的妲己和苏暮雨：


    “什么意思？”


    那拦路者头抬了起来，迎上苏昌河：“家主之令，属下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在此稍候，或去偏厅休息。”


    苏暮雨也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被拦住的苏昌河，又看了看那拦路者，眼神微沉。


    苏昌河与他对视一眼，嘴角忽然勾起，他后退了半步，双手抱臂，靠在了墙壁上，


    “好，很好。”他声音听不出喜怒，“那我就在这儿，恭候佳音。”


    妲己刚撞开了那扇门。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的呼吸停滞。


    那个在她记忆中总是沉稳强大的男人，此刻正毫无生气地躺在宽大的床榻上，脸色苍白，唇上毫无血色。


    “爹爹！”


    妲己扑到床榻边，双膝一软，直直跪在了地面上。


    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他，却又怕弄疼他似的停在半空，只能抓住锦被的一角。


    “爹爹…爹爹你怎么了？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小妩啊…”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呼唤，苏烬灰眼睛费力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那双眼眸，此刻浑浊黯淡，失了焦距般艰难地转动，好半天才终于落在妲己满是泪痕的脸上。


    “咳咳…咳…”


    他喉咙里发出呛咳声，每一声都让妲己的心揪紧一分。


    咳声稍歇，苏烬灰气若游丝：


    “小妩…你终于来了…”


    这句话，仿佛用尽了他仅存的力气，说完后，他便又重重地喘息起来。


    妲己看着他那模样，心如刀绞，连忙按住他抬起的手泣声道：“爹爹，你先别说话了，好好休息，保存体力…”


    她的话音未落，房门被再次推开，苏暮雨走了进来。


    他先是看了一眼跪在床边的妲己，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收敛心神，快步走到床榻前，对着床上的苏烬灰单膝跪下，垂首恭敬道：


    “家主。”


    苏烬灰的目光从女儿脸上移开，转向苏暮雨。


    他张了张嘴：


    “苏…暮雨…”


    “我在。”


    苏暮雨应道，抬起头。


    “走…过来。”


    苏暮雨没有迟疑，起身依言走近床榻，在距离他触手可及的位置重新跪下。


    苏烬灰的目光在苏暮雨和旁边的妲己之间来回扫视。


    “小妩…爹爹…快不行了。”


    “爹！你别这么说！你不会有事的！我们找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


    妲己摇头，泪水夺眶而出，紧紧攥住他的手。


    苏烬灰没有力气反驳她的话，他只是转过头，目光再次落回苏暮雨身上。


    “小妩…答应爹一件事。”


    紧接着，他的视线锁住苏暮雨：


    “苏暮雨…你也是。”


    苏暮雨抬起眼：“家主请说。”


    “娶小妩。”


    妲己的抽泣声戛然而止，她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他，又看向身旁的苏暮雨。


    “爹，你在说什么…这怎么可…”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身旁声音打断。


    “我愿意。”


    苏暮雨抬起头重复道：“家主，我愿意。”


    “苏暮雨，你…”


    苏烬灰似乎对苏暮雨的回答毫不意外。


    他不再看苏暮雨，而是将目光转向女儿：


    “小妩，你出去。”


    “爹！”


    妲己不肯，抓住床沿，“我不走！你到底要做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出去！”


    苏烬灰用尽力气低喝一声，随即脸上涌起不正常的潮红，吓得妲己不敢再刺激他。


    他勉强平复喘息，不再看她：


    “来人…把小少主…带出去。”


    “是。”


    门外传来应声。


    紧接着，两名一直侍立在外的人走了进来，他们一左一右，扶住了妲己的手臂。


    “小少主，请先随我们出去吧。”


    “放开我！爹爹！苏暮雨！你们到底要说什么不能让我听？！”


    妲己无法挣脱钳制，只能被他们半扶半架地往门外带去。


    房门在她身后合拢，最后映入她眼帘的，是苏暮雨跪在床前的背影。


    房间内重新陷入一片死寂。


    苏烬灰目光锁在苏暮雨脸上，他胸膛起伏：


    “苏暮雨…我将小妩，交给你了。”


    “你要护她周全，保她一生无忧。无论暗河将来发生什么，掀起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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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风浪，卷起多少腥风血雨，都不能让她受到半分伤害。”


    他的目光紧紧攫住苏暮雨：


    “你，可听明白了？”


    “是。”


    苏烬灰说完后，连抬起眼皮都显得困难。他挥了挥手：


    “下去吧…”


    “是。”


    苏暮雨应声，对着床榻躬身行了一礼。


    他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就在他的指尖将触到门的时候，身后传来苏烬灰的声音：


    “婚期就定在下周。”


    苏暮雨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早已料到。


    苏烬灰继续用说：


    “我这几天，会安排苏昌河去别的地方办事。不会让他打扰到你们。”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会提前扫清障碍，尤其是苏昌河这个潜在麻烦。


    苏暮雨背对着床榻：


    “好。”


    说完，他不再停留，拉开房门。


    等苏暮雨的脚步声消失，又静候了片刻，确认门外再无任何声息后。


    床上原本气息奄奄的苏烬灰，忽然悄咪咪地地睁开了一只眼睛。


    他先是警惕地转动眼珠，仔细扫视了一圈空荡荡的房间，然后才压低声音：


    “走了没？”


    “走了。”


    一道身影悄然浮现。


    苏烬灰闻言，长长地舒了口气，他不再伪装，掀开身上厚重的被子，直接坐起了身，还顺手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颈，脸上哪还有半分濒死的模样。


    “可算走了……”


    他嘟囔着。


    那暗卫走上前，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家主，属下愚钝，您这到底是何苦呢？装病重伤，甚至装得快**，就为了逼暮雨公子娶小少主？”


    苏烬灰停下揉脖子的动作，他叹了口气：


    “你不懂啊……”


    “这暗河是什么地方？**不吐骨头的地方！这里面，有一个算一个，全是修炼成精的老狐狸、小豺狼，心狠手辣，算计深沉。”


    他的语气里充满担忧：


    “我们小妩呢？是，她是聪明，也够机灵。可她骨子里太干净，太重情。她聪明可爱，善良温柔，这些放在外面是优点，放在暗河，就是催命的弱点！她一个人，怎么在这虎狼窝里活下去？我怎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