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是情侣吗？”


    “我无意打探隐私，基于初步评估，建议你们组合行动。当然，如果选择单独执行，规则上也是没问题的。”


    严女士从文件夹里取出两张打印纸，分别推到两人面前。


    “这是目标的基本信息和活动规律。任务要求：在48小时内，获取目标随身携带的U盘，并将其中内容成功上传至公司指定服务器。过程中，不得对目标造成实质性人身伤害，不得引起警方或其他官方机构的注意。任务成功，则面试通过；失败，则视为不符合我司要求。”


    纸张上打印着一个男人的照片，看起来四十多岁，穿着西装，像是个普通的公司中层。下面罗列着他的姓名（李志）、常出没的地点、座驾信息，以及一个习惯——每天晚上十点左右，会去一家名为“来根华子”的水烟吧小坐片刻。


    老王在一旁补充道：“公司会提供必要的基础装备，就在隔壁房间。任务期间，我们不会提供任何额外协助，也不会对你们的行动进行监控，除非你们触发警报或违反规则。”


    徐存真和袁理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就是他们的投名状。


    生死自负，成败在天。


    “好了，现在去挑你们的装备吧。”


    说是装备间，其实更像一个杂物间，空气里有淡淡的灰尘味。金属货架排列得还算整齐，但上面摆放的东西，确实令人有些哭笑不得。


    徐存真走上前，打开一个标注着“基础物资”的塑料收纳箱，开始上下翻动。几顶黑色的普通鸭舌帽，一打一次性口罩，这些还算正常。几部老旧的、只能打电话发短信的一次性手机，也勉强在预期之内。一个看起来颇为齐全，但质感廉价的□□包，她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放进了旁边空着的黑色双肩包里。


    再往下翻，东西就开始变得古怪起来。几副夸张的彩色塑料眼镜，一撮黏着胶水的假胡子，甚至还有几罐一次性染发喷雾，颜色从靓丽蓝到烈焰红，一应俱全。


    徐存真忍不住低声嘀咕，手因为反复翻找而有些发酸。


    怎么没有点尖货，黑衣人里不是这么演的。


    她想象中应该是整面墙的精密武器泛着冷光，一排排车钥匙对应着隐藏在车库里的豪华跑车，结果现实却是一堆仿佛从两元店批发来的小商品。


    好无趣，好无聊。


    她索然无味地扒拉起一旁挂着的几件衣服，风格各异，从过于正式的晚礼服到街头风的破洞夹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要cosplay呢！


    “先拿上必要的。具体的行动计划，我们出去再商量。”袁理倒是对这堆破烂很平静的态度。


    徐存真接过他递来的东西，塞进那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黑色双肩包。再次经过那个还在打瞌睡的保安大妈，走进了电梯。


    电梯下行时，两人都沉默着。


    直到走出百分百大厦，徐存真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声嘈杂，熟悉的日常世界重新将她们包裹，但一切似乎又都不一样了。


    “现在怎么办？”她看向袁理。


    “先熟悉环境，踩点。”他言简意赅，“目标是那家水烟吧，以及他可能从公司或家前往水烟吧的路线。我们需要制定一个详细的计划，时间不等人。”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我们有48小时。第一步，去水烟吧附近，弄清楚那里的布局、人流、监控摄像头位置，以及李志的具体行为模式。”


    “比如，他是否每次都坐同一个位置？和酒保有没有交流？习惯待多久？”


    他这一番计划条理清晰，考虑周详，完全不像大学生该有的清澈大脑能想出来的，很难不让人怀疑系统又偷偷偏向他，比如植入什么杀手天赋。


    衬托地她更像小鬼当家里的蠢盗贼。


    老天奶待她略薄。徐存真作势悲凉望天，怎么哪里都能压她一头，这就是死对头的设定吗？


    还好是袁理先告白的，转念想到这个，她心里那点不平衡又瞬间被一种微妙的得意取代了。无论如何，是他先开的口。这把开局，至少在某个层面上，是她赢了。


    她看向袁理的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


    “好，我们走。”


    晚上九点。


    两人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水烟吧的地址。


    车窗将她们与真实世界隔绝开来，路灯的光影飞速划过车窗，在两人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痕迹。


    一种奇异的不真实感笼罩了她。在这座庞大的城市里，明处是无数这样按部就班的人生轨迹，而暗处，却存在着她们即将踏入的完全不同的路径。这两条线，要怎样才能天衣无缝地交织而不引发任何波澜呢？


    “别紧张。”身旁传来袁理低沉的声音。


    “和之前一样，跟着我。”


    徐存真转过头，对上他的视线。胜负欲在这一刻被微妙地挑起。她固然紧张，但向来不会临阵退缩，更不会在他面前露怯。


    之前的除外。


    “来根华子”水烟吧位于一个颇具小资情调的街区，沿街的咖啡店和小酒馆都亮着温暖的灯光，各有特色，显然拥有不少固定的熟客。


    两人在水烟吧马路对面下了车。没有立刻过街，而是默契地选择先观察。


    水烟吧的招牌设计成复古的烟斗形状，散发着幽幽的不算醒目的黄光。门面不大，装修风格偏向复古工业风，红砖墙，黑色的金属框架。


    “目标通常十点左右到，坐吧台最靠里的位置，习惯点一杯威士忌加冰，独自待上一到两个小时。”袁理低声复述着任务说明上的信息。


    “不抽烟？”不抽烟来什么水烟吧，隔壁一堆小酒馆不能喝吗？


    “嗯，这点是有点意外。”为什么是这家水烟吧，他得先去探探再行动。


    袁理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街区的环境和监控摄像头位置。刚好有一家在营业的咖啡店，正对着水烟吧的门口，视野极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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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那里。”袁理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他们走进咖啡店，挑了个最靠窗的卡座坐下。这个位置既能清晰地观察到水烟吧正门的情况，又因为咖啡店内部光线偏暗，不易被对面察觉。徐存真点了一杯薄荷拿铁，袁理只要了一杯冰水。


    “我去周边看看。”


    点单上来后，袁理低声说，同时将他那杯没动过的冰水轻轻推向徐存真那侧，这是一个细微的举动，却带着一种不言而喻的默契，仿佛在说“帮我看着点”。随即起身，动作自然地走向咖啡店的后门，像是要去洗手间。


    徐存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她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对面的水烟吧。


    里面的空间比从外面看感觉要深一些，除了吧台区域，里面似乎还有几个用帘子或隔断分开的卡座。内部光线整体偏暗，营造氛围的射灯主要集中在墙壁上，吧台区域尤其昏暗，只有酒柜上方有一排照明。这环境有利有弊。利在于，光线昏暗便于隐藏，行动时不容易被其他客人注意；弊在于，如果要在吧台处动手，就必须想办法在极近的距离内，避开酒保和可能存在的，其他靠近吧台顾客的视线范围。


    袁理回来得很快。


    他自然地重新落座，端起那杯冰水喝了一口，然后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看过了。水烟吧只有正面这一个主要出入口，侧面有一条狭窄的消防通道，但后门被一道厚重的金属门从内部锁死了，外面还有杂物堆积，不具备通行条件。建筑两侧是实心砖墙，没有其他窗户可以利用。”


    徐存真闻言，心下沉了半分。只有一个出口，意味着行动路线和撤退路线都受到了极大限制，风险增加。


    她也学着袁理的样子，身体前倾，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到可以看清彼此眼中映着的昏黄灯光。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假装随意地拍照或查看信息，实则将摄像头对准对面，用手指放大画面。放大后的图像虽然有些模糊，但能更清晰地看到店内的情况。


    她注意到吧台最里侧的那个位置，相对独立，旁边有一个装饰性的立柱，能形成一小片视觉死角。她还看到酒保是个留着短髭的年轻男人，似乎正在擦拭酒杯，动作熟练。店内此刻客人不多，分散在不同的位置。


    “看到了吗？”袁理的声音几乎贴着她的耳畔响起，带着温热的气息。


    “那个位置。”


    他指的是吧台最里面。


    “嗯。”徐存真轻轻应了一声，感觉耳根有些发热，但注意力仍在手机上。


    “酒保一直在吧台范围内活动，视线覆盖大部分区域。如果坐在那里，我们接近的话，要么从正面，要么从他右侧的空隙……但无论哪种，都很难完全避开酒保的视线，除非……”


    “除非有东西能短暂地吸引开酒保的注意力，或者，制造一个合理的让我们能靠近并且不会引起怀疑的理由。”袁理接上了她未说完的话。


    “他快来了。”袁理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