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局里大概是九点了，队里的依旧是灯火通明。萧霆带着烧烤走进办公室，钱多多闻着味就过来了，“拿去分了，今天别整太晚了。”


    踱步到白板前，萧霆看着林贵文案现场的照片，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脑子里回忆着进入到现场时的感觉，门口摆放整齐的鞋架，阴暗的楼道里，皮鞋泛着油光，走进去看到了林贵文。他头被悬吊在吊扇下，跪在血泊当中。茶几上摆放在一杯水。一个可以收纳纸巾和杂物的纸巾盒，遥控器和几支笔被整齐的插在纸巾盒里。沙发的上散落着靠枕，但是沙发巾整齐的披在沙发上。墙角的斗柜擦的很干净，从高到低整齐立着几本书。书的前面是保温水壶，他拧开水壶，里面的水还有温度，倒出去了大概一杯水的样子。来到厨房，锅碗瓢盆都被刷洗干净了。整齐的码放在各自的位置。厨余垃圾桶里都是干净的。洗手间也整理的干干净净，牙刷、洗发水摆放的整齐。走进卧室，大概是服刑时候的习惯，床单被子都叠放的整整齐齐，没有一丝褶皱。卧室连着小阳台，一眼就能看到对面楼的房间。


    那种违和感又回到了萧霆的心中，当即，萧霆决定再回一趟现场。看着正在烧烤不亦乐乎的同僚，萧霆一拐去了技术组。


    陈嘉仁刚和毛辉他们交代完加班任务，准备写详细的尸检报告。就见萧霆手搭在门框上，“毛辉你们没有吃烧烤？去晚了可就没了。熬夜没补给可不行啊。嘉仁哥哥。”


    陈嘉仁才意识到自己光想着加班没带宵夜回来，有些报赧的对毛辉他们道：“吃完再继续吧。”


    “嘉仁，再陪我去趟现场呗。”萧霆一抖眉，“看看有什么被我们遗漏的没。”


    陈嘉仁闻言也没推脱了，脱下蓝大褂随着萧霆赶往建安里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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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点，可能是因为命案的关系。建安里小区11号楼下夜深人静。因为民警先发现的命案，第一时间封锁了现场，关于命案现场的消息透露出去的并不多，民众知道这里发生了命案，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此时亮灯的人家已经不多。


    萧霆对陈嘉仁说：“现在假设我们是凶手，案件复原一下，你把感受告诉我，走，从楼梯间上去。”


    两人走到二楼梯口看着那个已经被卸掉摄像头的位置。“你说摄像头上有半个指纹。这半个指纹怎么留上去的。”


    “从指纹留下的角度和高度，我判断是一个身高在175厘米以下的男性踮起脚尖把摄像头拐到一边时留的。摄像头有陈旧性灰尘，而这半枚指纹相对比较新。不排除可能和凶手有关。”


    “好，那这个凶手就不是第一次到林贵文家里来了。因为多多发现摄像头在一周前就已经歪了，就只能拍到上三楼这边楼梯的画面，这样小区保安一般也不会在意这一点点偏差。”


    然后进到走廊，警戒线还拉着。萧霆又看到了那个鞋架，只是过了一天，黑色的皮鞋依旧被萧霆的手电照的泛光。一双皮鞋、两双球鞋都安静的待在架子上，摆放的整整齐齐。


    凶手敲了敲门，林贵文应该是有礼貌的在门里问道：“哪位？”


    凶手回答后，林贵文打开了门。可以看到屋内被收拾的一尘不染。林贵文请凶手到沙发上坐，并去倒水招待来人。也许就是这个时候，凶手趁着林贵文不注意的时候，把“听话水”倒入了林贵文的杯子。陈嘉仁坐在林贵文的位置，萧霆坐在凶手的位置，他们在交谈着什么，然后林贵文喝了一些水。过了一会药效起作用了，陈嘉仁歪倒在沙发上，一阵洗衣粉的馨香隐隐萦绕在陈嘉仁的鼻端。然后凶手开始穿上雨衣、带上塑胶手套、鞋套，他把林贵文从沙发挪到茶几伏趴着，然后拿出绳索习惯性地打了一个不常见的水手结，套上了林贵文的脖子，再把林贵文摆放成他想要的姿势。


    血缓缓的开始流淌，快要流到了凶手的脚边了，凶手这时候才放开林贵文的脖子。让他永远的定格在了这个瞬间。欣赏完自己的杰作，也许凶手还收拾了一下桌面，他看到了林贵文的水杯，这个杯子有什么吸引到了他，于是连同手机一起带走，确认没有人之后，凶手从楼梯间下来，通过垃圾道走向小区的南门，在那里他把手机、雨衣、凶器等一系列东西遗弃在垃圾桶，唯独带走了水杯？


    “林贵文的水杯一定有什么信息和凶手相关。”萧霆心中此刻确认，“水杯带着什么样的信息？”


    “姓名？纪念日？图片？还是凶手的照片？”陈嘉仁罗列着。


    “你这个猜测很大胆，我很喜欢。”萧霆忍俊不禁。


    “严肃点，我没和你开玩笑。”陈嘉仁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踱步到厨房。“林贵文有洁癖？厨房都这么干净，我躺沙发上，沙发巾应该是刚洗过的，还有洗衣粉的味道。”


    “异常干净，厨房、浴室、房间，都整理的很干净。我怀疑过林贵文有洁癖，但是——如果他是特意打扫的呢？”


    “如果是特意打扫，那就说明他很重视这个人，为了这个人的到来，他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了。”陈嘉仁答道，“但是有不符合常理的地方，技术组在林贵文家里并没有找到招待客人的食物，冰箱里也没有。”


    “是没来及准备？还是别的原因。”萧霆沉吟，“但是可以肯定一点，林贵文知道有人要来。”


    “没错，而且这个人和那个水杯上的信息相关，所以他带走了水杯。”陈嘉仁补充。


    “能让他如此重视的人，屈指可数。”萧霆深吸一口夜里冰凉的空气，“而且，摄像头一周前就被动了手脚。不是同一个人，就是多人合谋……”他顿了顿，更深的寒意攫住了他，“如果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个凶手，而是一个……组织呢？”


    ---


    秦砚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场火里，母亲紧紧的拽着自己的手：“小砚，你救救妈妈。你救救妈妈。”火焰吞噬着母亲的双腿。


    秦砚拉紧了母亲的手，想要拖她出来，突然自己的腿被男人也拽住了，“救我，救我。”秦砚一看，是母亲的情人！他记得他的脸。秦砚想要挣脱。


    “你不救我，我们就一起去死。”对方狰狞着脸。


    秦砚陷入似睡非睡的混沌，他闭着眼，眼前有闪烁的光晕，流动的光晕像一张人脸，被火焰灼伤的面皮，塌陷的双眼，秦砚挣扎着想要醒来，又梦到那场火了，是因为自己最近太累了？还是新环境的关系么？


    静谧的空间里响起来沙沙声，秦砚摒住呼吸仔细听着，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持续的，像某种夜行生物在爬行，卧室的门正被缓缓地推开。


    秦砚感觉到，一阵气流的流动，黑影慢慢的到了床头，然后停住了。


    秦砚彻底醒了，但他没有睁开眼睛，他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僵硬了，脑子却在飞速运转，对方是求财？如果惊动对方，事态可能不好控制。冷静，呼吸……呼吸……


    黑影驻足在床头，没有离开，秦砚感受到有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脸上。一只手悄无声息的落到了秦砚的脸上。一股寒气攫住了秦砚，不要有反应，不要有反应。手指拂过秦砚的眉眼口鼻，大概三四秒的时，黑影退开了。


    细细簌簌地，黑影在翻自己的衣物，然后他找到了什么。沙沙……沙沙……沙沙……，黑影离开了卧室。


    不能惊动对方，秦砚悄无声息的下床，拿起床头的有点分量摆件。秦砚透过卧室没关的门缝朝客厅看去。


    借着月亮，秦砚清晰的看到，黑影应该只有一个，此刻他正背对着在脱自己的衣服，正准备换上刚从卧室拿走的秦砚的衬衣。从黑影的身高、身形，以及系扣子不利索的速度。秦砚判断如果对方暴起，自己也有一博之力的。于是他慢慢地移动出卧室，用低沉、冷静、充满威慑力的声音突然开口：“别动，我已经看到你了。你不要回头，现在慢慢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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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去，我不为难你。”


    黑暗中，黑影僵硬住了，一阵静默后，他动了，是朝着大门走去。两个人都没有作声。


    黑影开门踏出房门的刹那，电梯门刚好“叮”一声打开，声控灯世界一下就亮了，秦砚在眼睛一阵不适中看到了从电梯走出来的人。是他，保镖先生!


    秦砚放声大喊：“抓住他，他是小偷。”


    黑影在看到萧霆的时候，已经慌不择路地朝着另外的方向跑。


    几乎是瞬间，萧霆已经弹射出去，“警察，不要动。”几个大步就到了黑影的身后。他左手闪电般探出，扣住了对方的右肩关节，拇指发力下压的同时，右脚一个低扫。对方顿时感到半边身子一麻，重心尽失，惨叫着向前扑倒。


    萧霆的膝盖已经重重顶在他的后腰，将他的脸摁在了地面上。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一只胳膊拧到身后，随即传来金属卡榫咬合的清脆声响。整个过程不到五秒，干净利落得像一场编排好的演习。


    一转头，和秦砚对视上了。和在下午看到的完美面具的他完全不一样。此时，秦砚顶着一头湿发身着睡衣站到房门口，手微微的颤抖着，眼睛却有着火焰，就很……生动。


    “影帝……先生，这是要给我颁奖？”萧霆瞧着秦砚手里的摆件脱口而出。


    看着萧霆，秦砚被肾上腺素支配的身体终于不自知的松懈了下来，找回了平日温和的声音：“我要报警，这个人入室盗窃，至于丢了什么，我需要再查看一下。”


    “别、别报警。”黑衣人哀求到。


    “来不及了，警察已经到了”听着黑衣人的声音有点似曾相识，萧霆拉开他的头套。“是你——”


    下午的那个要签名的男粉丝。


    凌晨三点的市局，钱多多和宁远刚泡完咖啡，端着杯子站在走廊上，看着迎面走来三个人。


    钱多多揉着眼睛，觉得自己加班出现了幻觉：“远哥，远哥，是我的幻觉么？你看看迎面走过来的帅气要命的那两个人，是萧队和影帝秦砚么？”


    “是仨，萧队还押着一个，”宁远无语道，“你确实出现幻觉了。”


    “多多你跟我过来做笔录，宁远你给报案人倒杯水，再做个笔录。”萧霆老远瞥见两人。


    秦砚从钱多多走过微微点头笑了一下，清晰的、360度无死角帅的脸就这样在钱多多眼前晃了过去。


    脑子炸出一朵蘑菇云，钱多多赶紧捂住嘴巴，“呜~呜~呜~呜~”她怕自己变成首位在市局变身为狼的女警。


    “至于么？”宁远推了一把钱多多的脑袋，“赶紧去做笔录去吧。”


    审讯室里。


    冷白的灯光像审讯本身一样，毫不留情地打在嫌疑人脸上。面对着这四面白墙和头顶国徽的注视下，他脸上的血色早已漏得干干净净，眼睛不敢直视对面的警察。


    钱多多循例开头：“我们是F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侦查员。我是钱多多警官，这位是萧霆警官。现在是2015年X月X日上午三点二十分，我们依法对你进行审讯。……以上权利和义务，你听明白了吗？”


    嫌疑人并不敢直视萧霆点头道：“听明白了。”


    “好，首先核对你的基本情况。姓名、出生年月……”


    “黄超，1996年5月10日生人……”


    “说说吧，为什么入室盗窃？”几天来连轴转的萧霆，只是想回家拿几件换洗衣服，寻思回头还能在办公室里眯一会。就这样，还能撞上疯狂粉丝潜入偶像卧室窃取衣物，此刻他是一点好心情也没有了。


    “我……我没有……盗窃”黄超双手交握，瘪了瘪嘴，“我只是想……只是想……”


    “想干吗？”


    “想给秦砚打扫房间……”


    萧霆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大半夜跑人家家里，给人家打扫房间。你看我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