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市阴暗角落里投来几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让人不寒而栗。


    苏珩月只觉得后颈处泛起一阵刺骨的凉意，细密的汗珠不知不觉浸湿了衣领。


    她不自觉地往陆沉身边靠了靠，纤纤玉指紧紧攥住他的衣袖，朱唇微启，用近乎耳语般的声音说道：“陆总，我们好像被人盯上了，那些人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


    陆沉神色如常，俊朗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波动，只是微微抬高了声调：“不知李长老特意前来，有何要事相询？”


    李承怀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脸上堆满和善的笑容，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小友莫要惊慌，老夫只是对这本册子的来历颇感兴趣，不知可否告知一二？”


    陆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位仙风道骨的老者，虽然对方表现得温和有礼，但他丝毫不敢掉以轻心：“这本册子乃在下所著，里面的内容都是家乡世代相传的学问。”


    苏珩月趁他们交谈之际，迅速用余光扫视四周。


    她发现身后的几条巷子都太过偏僻昏暗，也不能贸然返回他们醒来的地方，那里简直是行凶杀人的绝佳场所。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脑海中浮现出整个坊市的布局图。


    最终，她的视线锁定在街道南边那家灯火通明的“万宝楼”。


    那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若是发生什么变故，往那里跑应该最安全。


    她暗自思忖：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一个名门正派的长老，总不至于当街行凶吧？


    站在李承怀身旁的年轻弟子顺着苏珩月的目光望去，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转头对他们说道：“两位何必如此紧张？家师只是想请教一下这些学问，若是还有其他内容，我们愿意全部买下。”


    苏珩月闻言暗自松了口气，原来是个大主顾。


    但转念一想又有些为难，她悄悄扯了扯陆沉的衣角，低声道：“我们仅有的三本册子都已经卖完了，现在也没有纸笔可以誊写新的。”


    陆沉会意，坦率地说道：“实不相瞒，我们初来贵地，只是想换些灵石找个落脚之处。随身携带的册子已经悉数售出，若是李长老有意，可否多等些时日？”


    李承怀微笑拱手，诚恳地邀请道：“不知两位小友可愿随我前往归元宗一观？正逢宗门广纳贤才之际，二位若不嫌弃，不妨加入我归元宗，也好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陆沉闻言陷入沉思，正欲询问苏珩月的意见，却见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李长老的胸膛，眼神专注得令人诧异。


    陆沉见状不解：“她在这时候发什么呆啊。”


    李承怀察觉到异样，和蔼地问道：“这位小友，可是老夫身上有何不妥之处？”


    原来，苏珩月敏锐地注意到李长老左肩有轻微下垂的趋势，呼吸时左侧胸廓的起伏明显不及右侧流畅。


    她曾在大学期间辅修人体解剖学与经络理论，当即判定这是典型的运动损伤或深层肌肉痉挛症状，倘若不及时进行调理，恐会发展成顽疾。


    她推测长老可能是急于求成修炼某种功法所致，便上前欠身行礼，恭敬提议道：“晚辈冒昧，见长老左臂经脉似有郁结之象，可是时常感到不适？”


    李承怀闻言心头一震，这个困扰他多年的隐疾，竟被一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一语道破。


    他惊讶地追问道：“小友果真慧眼如炬。老夫确实因强练功法而留下此患多年。莫非小友精通医道？”


    苏珩月随口胡诌：“只是家中长辈略通岐黄之术，晚辈有幸得到过指点。若长老不嫌弃，晚辈倒是知晓一个缓解之法。”


    李承怀大喜过望：“若能解除此患，老夫定当厚报。”说罢便让苏珩月开始施治。


    在长老将信将疑的目光下，苏珩月精准地按压其右腿一个冷门穴位"足临泣"。


    运用上病下治的原理，李长老顿觉左臂经络为之一松，郁结多时的气息瞬间通畅无阻。


    李承怀惊喜交加，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少女竟有如此手段：“两位小友，为表谢意，可随我去“万宝楼”任选心仪之物。”


    两人相视一眼，欣然接受这份馈赠，径直朝万宝楼走去：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踏入店铺，一股温润的气息迎面拂来，让人顿感神清气爽。


    柜台后的伙计懒洋洋地抬眼，见二人灰头土脸的样子，便继续擦拭玉瓶，头也不抬地说：“要饭的请往别处。”


    陆沉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奈何身上衣衫破旧不堪，想反驳都没底气。


    这时李承怀适时出现：“阿福，多日不见。”


    那名叫阿福的伙计立即堆起笑脸：“李长老大驾光临！不知今日需要些什么？”


    李承怀掏出六块中品灵石：“给这两位小友取两枚玉琼复原丹。”又转向二人：“此丹可加速伤口愈合，二位再看看可有其他需要？”


    陆沉快速扫视货架：《引气诀》玉简要价五十下品灵石，一柄精铁剑也要二十灵石。


    现实让他意识到三块下品灵石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修仙世界，购买力低得令人沮丧。


    “阿福大哥，”苏珩月走到柜台前，“可否给我们准备两套合身的粗布衣衫？”她明智地选择了最实际的需求。


    待阿福去取衣物时，陆沉暗自盘算：眼下最缺的是维持生计的灵石，那些法宝现在对他们来说也没有用。但向人讨要钱财，他又实在开不了口。


    苏珩月看出他的顾虑，主动道：“李长老，我们眼下最需要的是些灵石维持生计。不知长老可否...”


    陆沉连忙补充：“权当是我们借的，日后定当连本带利奉还。”


    苏珩月暗暗扶额，心想这时候提什么利息。


    李承怀会意，示意弟子取出一袋灵石：“这里有一百中品灵石，足够二位半月用度。”


    又递上一块青木令牌：“若二位有意加入归元宗，三日后，可持此物来寻老夫。今日还有其他要事，就此别过。”


    这块精致的令牌刻有李承怀的宗门信息，类似于现代的名片。


    苏珩月双手接过，诚挚道谢。


    ***


    走出百宝阁，夜幕已彻底笼罩下来，坊市中的发光石和灯笼显得更加明亮。


    换上灰扑扑但干净合身的粗布衣，两人终于彻底褪去了最扎眼的现代痕迹，混入坊市的人流中不再显得那么突兀。


    苏珩月将坚硬的粗粮饼掰成两半，递给陆沉一半。


    就着免费的凉水，这就是他们的晚餐。


    饼很糙，咽下去有些刮喉咙，但饥饿感让它们变得可口。


    “苏珩月，”陆沉的声音在茶棚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低沉，“归元宗收徒，绝不可能只看虚无缥缈的‘仙缘’或资质。那个执事给我们木牌，是因为我们现代所学知识。这既是机会，也是提示。”


    苏珩月小口地啃着饼，点头道：“我明白。就像面试一样，不光看学历经验这些硬指标，更看重解决问题的思维模式、潜力和能给公司带来的独特价值。”


    “没错。”陆沉眼中重新燃起自信的光芒，“我们需要一个‘商业计划书’，只不过，这次要推销的产品，是我们自己。”


    苏珩月：......还得是你。


    接下来的时间，陆沉充分发挥了他战略规划的特长。


    他假设了多种可能的考核方式：什么文字功底测试，表达能力测试，面对突发事件解决问题的能力测试，学习能力测试等等。


    苏珩月实在听不下去了，赶忙制止他道：“陆总，咱们身处修仙世界，就别用考核员工那套思维方式来思考了，好吗？”


    凭借多年小说阅读经验，苏珩月重新将测试换成了：灵根资质检测、心性毅力考验、实战模拟、团队协作，甚至是完成某项具体的宗门任务。并为每一种可能性，制定了详细的应对策略和话术核心。


    “我们的核心卖点，”陆沉总结道，指尖在布满灰尘的桌面上轻轻划动，“就是我们独一无二的‘思维模式’，我们未来能为归元宗带来什么新的、他们缺乏的价值。”


    苏珩月认真听着，不时补充细节：“陆总，我观察过，坊市的交易方式很原始，多以物易物或以灵石直接交易，效率低下。刚那个李长老说他们宗门内部也有这样的交易市集，想必交易方式也是一样的。”


    “或许我们可以提出一个初步的、标准化的贡献点或积分兑换制度的构想？”


    陆沉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很好！这些具体的、可落地的优化建议，就是你价值的体现。记住，我们要展现的是‘建设性’。”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收拾摊位准备回家的卖符纸的老摊主，听着他们条理清晰的讨论，忍不住插话：“二位是准备去归元宗碰仙缘？”


    苏珩月露出谦逊又带着点无奈的笑容：


    “老伯，我们兄妹流落至此，无依无靠，听说归元宗是名门正派，想去试试。您见识多，能给指点指点吗？我们感激不尽。” 她话语诚恳，姿态放得很低。


    老摊主叹了口气，摇摇头：“归元宗嘛，确实是这天元山脉一带的名门正派，庇护一方。但里面……也不是什么净土啊。”


    他压低声音，“外门弟子成千上万，竞争激烈得很。听说里面分帮结派，主要是‘家族派’和‘寒门派’。你们这样无根无基的凡人进去，可得万事小心，莫要轻易得罪人。”


    他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声音更低了：“而且，我听说这次收徒，不太平。黑风林那边有个‘黑风寨’，里面尽是些心术不正的邪修，好像混了些人进来，指不定会趁着收徒大典搞什么乱子……唉，总之，小心为上。”


    这条信息，让陆沉和苏珩月的心同时一沉。前方的路，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复杂和险恶。


    努力码字中！[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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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