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茶棚的人也渐渐散去。


    三天的等待时间，他们不可能一直待在茶棚。


    最终，在付出五颗中品灵石的代价后，二人在一家廉价驿馆暂且安顿下来。


    两人要了一间房，凑合着一起住。毕竟灵石有限，不可随意浪费，以防遇到突发状况。


    所幸房间里除了木板床，还有一张简易的榻，大小跟上学时宿舍的床铺差不多。


    苏珩月身形娇小，躺在上面正合适。


    条件简陋，但总算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疲惫如潮水般涌来，苏珩月躺在榻上，几乎立刻就要睡去。


    然而，就在她意识朦胧之际，一种奇异的感受忽然浮现。


    闭上眼睛，周遭的世界并非一片漆黑，而是仿佛弥漫着无数细小的、色彩各异的光点。


    空气中，墙壁里，甚至远处的山脉方向，都有这些光点在缓缓流动、闪烁。


    尤其是指向天元山脉主峰的方向，那些青白色的光点尤为浓郁，像是一条朦胧的光河。


    她猛地睁开眼，异象消失。


    再闭上，用心去“看”，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陆总……”她轻声唤道，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我好像……感觉到‘灵气’了。”


    陆沉立刻清醒过来，低声问：“是什么感觉？”


    苏珩月描述了她“看”到的景象。


    陆沉依言闭目凝神，良久，却无奈地睁开眼：“我只能感觉到一片黑暗，以及……疲惫”他的语气中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


    在这个全新的世界，他过往的一切经验与优势，似乎都敌不过最原始的天赋。


    不得不承认，苏珩月的适应能力确实比他更强。


    苏珩月的这份意外之喜，像黑暗中划过的微弱火星，既带来了希望，也隐约映照出两人之间可能悄然出现的差距。


    这种差距，在未来的路上，会带来怎样的变化，无人知晓。


    三天时间，在怅然和对未来的不确定中，缓慢而坚定地流逝了。


    这三天里，他们靠着粗粮饼果腹充饥，大部分时间都在低调地收集信息，完善他们的“应试策略”。


    陆沉甚至用炭笔在捡来的破布上，画出了简单的归元宗可能的外门组织结构图和人脉关系网推测。


    ***


    清晨，当旭日的金色光辉倾洒在天元山脉连绵起伏的峰峦之上时，归元宗那气势恢宏的山门前，早已是人山人海。


    云雾缭绕的巨型山门之下，是一片足以容纳万人的青石广场。


    此时，广场上聚集了数以千计的少年少女，以及少数像陆沉、苏珩月这样的“超龄”青年。


    人人脸上都写满了渴望、紧张、期待，以及一丝不安。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几名穿着青色云纹道袍的修士立于高处石台之上，神情肃穆。


    其中一人，正是那日在坊市给他们木牌的外门执事。


    当时辰一到，悠扬的钟声响起，回荡在山谷之间，洗涤着每个人的心灵。


    一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长老模样的修士上前一步，目光扫过下方众人，声如洪钟，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归元宗，甲子一度开山收徒，现在开始！第一关，测灵根！念到名字者，依次上前，将手按于‘测灵石’上！”


    浩大的声势，森严的等级，与坊市的散漫截然不同。


    这是一个秩序井然、充满威严的庞大修仙组织。


    气氛瞬间紧绷到极致。


    一名穿着华贵锦袍、面色倨傲的少年被率先点名。


    他快步上前，自信满满地将手掌按上晶石。


    刹那间，测灵石爆发出璀璨的蓝色光华，如潮水般涌动，光芒纯净而耀眼，持续了足足半分钟才缓缓收敛。


    “王然，水属性天灵根！”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难得的波动，高声宣布。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羡慕、嫉妒、敬畏的目光齐刷刷投向那少年。


    连高台上几位一直闭目养神的长老也微微睁眼，颔首示意。


    那名叫王然的少年，下巴抬得更高了，仿佛已预见自己平步青云的未来。


    苏珩月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台上长老们的神情，敏锐地捕捉到其中一位嘴角泛起的微笑。


    这个王然，怕是所谓“家族派”的成员吧。


    紧接着上台的是一个布衣少女，测灵石只发出微弱且混杂的黄、绿、红三色光芒，闪烁不定。


    “刘秀儿，土、木、火三系杂灵根，资质下等。”长老的声音恢复了淡漠。


    那少女脸色瞬间惨白，眼眶泛红，在众人或同情或漠然的目光中，踉跄着跑下高台，消失在人群边缘。


    现实的残酷，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有人光芒万丈，有人黯然离场。这就是修仙路的第一道门槛，冰冷而直接。


    在现代也是如此，有些人一出生便身处高山之巅。


    苏珩月见过许多从山脚下一步步艰难攀登上来的人，其中的艰辛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明白。


    陆沉和苏珩月的名字排在靠后。


    他们静静地观察着。


    大部分人是四系、五系的杂灵根，偶有双灵根出现，便能引起一阵小的骚动。


    那个在坊市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的、购买了《万物之理》的青年，被测出是土木双灵根，也获得了长老一句“尚可”的评价，青年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虽然不清楚他为何已经拜师，但在这之前却未进行灵根测试，或许其中另有隐情。


    “看来，双灵根已是中坚力量，天灵根是瑰宝，杂灵根则前途渺茫。”陆沉飞速地分析着，像是在评估一场人才招聘会。


    就在这时，长老念道：“陆沉，上前！”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这个气质不凡、即便穿着粗布衣也难掩沉稳气度的男子身上。


    连高台上那位给过他们木牌的外门执事，也投来了关注的目光。


    陆沉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微澜的心绪，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上高台。


    他依照指示，按在了测灵石上。


    入手，一片冰凉之感。


    一秒，两秒，三秒……转眼间，测灵石忽然光芒乱闪！


    众人皆一头雾水，只见检测长老高声宣布：“测灵石无法测出灵根者，留下，待下次再测。”


    陆沉长叹了一口气，在一名弟子的引领下走到一旁，好在之前做了充分准备。


    前两天，他在灵药铺子得知，“火晶石”和“冰蚕丝”具有极强的灵气吸附性，能够短暂且强烈地干扰灵力能量场。


    他把这两种材料研磨成极细的粉末，用植物汁液调和成“灵子墨水”，然后准备了一根细针，蘸上墨水。


    在灵根测试的时候，用针尖点在测灵石上，测灵石便会光芒乱闪，从而无法识别灵根。


    归元宗有个规矩，若灵石无法辨别出灵根，该弟子可留下一个月，等待下个月的黄道吉日再次测试。


    这是因为归元宗所处地理位置磁场不稳定，以前也曾多次出现这种情况，所以才立下了这个规矩，恰好被他们钻了空子。


    又连续几十个弟子测过之后，


    “苏珩月，上前！”


    轮到她了。


    苏珩月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一步步走上高台。


    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尤其是陆沉那道专注而带着鼓励的视线。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按在了测灵石上。


    就在刚刚，她做出了一个抉择，决定先尝试自行测试，如果不行再采用陆沉的办法。


    苏珩月闭上眼睛，摒弃所有杂念。回想那种闭上眼睛“看”到灵气光点的奇妙状态。


    台下的陆沉瞬间明白了她想要做什么，也不经有些期待。


    就在她心神沉静下来的那一刻——


    异变发生了！


    测灵石没有发出任何属于五行灵根的光芒，而是通体骤然变得半透明起来！同时散发出一种柔和却无比浩瀚的波动。


    这种景象，前所未见！


    “这……这是？！”检测长老猛地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他一个箭步冲到测灵石前，死死地盯着那异象。


    高台上，原本稳坐如山的几位长老“唰”地一下全都站了起来，神情凝重，目光炯炯地望向前面那位灵动秀丽的女子和测灵石。


    “并非五行灵根……这波动……是灵识？”


    “不对，比灵识更精纯……难道是……神识异禀？先天魂力强大？！”一位精神矍铄的长老失声惊呼。


    苏珩月：我竟是天赋型选手？


    整个广场瞬间炸开了锅！神识天赋？这比天灵根还要罕见千万倍！


    它不直接关乎修炼速度，却决定了在阵法、幻术、炼丹、御兽等需要极高精神力量领域的终极潜力！


    那银色光流持续了将近五分钟时间，才缓缓消散。测灵石恢复了原状。


    检测长老深吸好几口气，才勉强平复激动的心情，他看向苏珩月的眼神彻底变了，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重视和探究。


    他沉吟片刻，没有立刻宣布结果，而是转身与高台上的几位长老快速商议起来。


    台下，陆沉看着高台上长老们的反应和苏珩月有些茫然无措的身影，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


    他既为苏珩月这惊人的天赋感到高兴，也敏锐地意识到，这突如其来的关注，或许会让他们未来的路，变得更加复杂和难以预测。


    过了好一会儿，检测长老才返回台前，目光落在苏珩月身上，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宣布：


    “苏珩月，天赋异禀，魂力卓绝，特质非凡！具体资质，需由掌门与诸位长老会后共同裁定！暂定……通过第一关！”


    这个模糊却又极高的评价，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湖中，激起了千层浪。


    苏珩月有些恍惚地走下高台。


    第一关结束，有人欢喜有人愁。


    而拥有闻所未闻神识天赋的苏珩月，已然成为了本届收徒大典最引人注目的黑马。


    真正的考验，和随之而来的风浪，才刚刚开始。


    [橙心][橙心][橙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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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