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金盏带领一群人简单给每个展示的文物都做了介绍,往后展会正常开放中,才会有别的讲解员解说。


    开展仪式圆满结束,谢金盏却觉得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累得不行。


    她掏出手机给段黎发去消息:


    【你下班了吗?】


    消息石沉大海,过去了十分钟依旧没有回复。


    她看了眼天色,就快要天黑了。


    想起之前段黎说过,今天下班后要回段家老宅,一起商量婚礼的宾客名单。


    她试着拨通电话,听筒里只有机械冰冷的“嘟——嘟——”声,始终无人接听。


    她知道段黎的工作特殊,在工作期间时不允许使用手机的,但婚礼将近,段黎愈发懒散的态度让她更添了一丝烦躁。


    一种被忽视的不快悄然滋生。


    她收起手机,揉了揉眉心,打算先去车库取车。


    刚走到地下停车场,一道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在等段黎?”


    谢金盏脚步一顿,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果然看见段策渊倚在他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旁,似乎等了有一会儿。


    她语气疏离应了声“嗯”,脚步不停,继续朝自己车的方向走去。


    “他估计加班,得晚点,”段策渊直起身,几步便轻易追上她,挡在她面前,“一起回去,爸还等着。”


    这话谢金盏怎么听怎么奇怪,明明是顺路,为什么说得好像是和他一起回去见家长似的。


    “不用,我开车了。”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侧身想绕过他。


    手腕却被他一把攥住,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车明天让司机来取,你开车太龟速。”


    他语气平淡,手上却已带着她走向车后座,拉开车门,几乎是半强迫地将她“塞”了进去。


    “段策渊你……”谢金盏被他这近乎蛮横的举动气到,刚要发作,他却已经紧跟着坐上来,堵住车门快速关上,隔绝了她所有未出口的抗议。


    几乎是他关上车门的瞬间,门锁“咔哒”一声就落了下来。


    “开车。”


    他朝司机命令到,司机利落地发动引擎,车子缓缓启动驶出地下车库。


    车内空间逼仄,副驾上坐着王青阳,谢金盏不得不和段策渊坐在后座,二人之间只隔着一臂不到的距离。


    隔离板缓缓升起,和前方隔出两个空间,谢金盏觉得更窒息了。


    车内像死一般沉寂,空气仿佛都凝固起来。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空调系统发出细微的声响。


    谢金盏偏头看着窗外飞速闪过的街景,胸口堵着一股闷气,因为段黎的失联,更因为身边这个男人霸道的行为。


    沉默像一张不断收紧的网,将二人越拢越紧。


    她终究没能忍住,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男人线条冷硬的侧脸上,试图从那上面找出哪怕一丝一毫属于段临渊的痕迹。


    谢金盏试着率先开口:“你刚才在展厅里......”


    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真的是靠细节才分析出画中之人的身份吗?”


    段策渊放松的手搭在大腿上,几不可查地紧了一下,目光落在手中的平板上,语气听不出情绪:


    “不然呢?之前上节目我就做了不少功课。”


    又是这样。


    每次她试图试探,他总能这样轻描淡写地敷衍过去,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力又憋闷。


    心底顿时涌起一股挫败和不甘,还夹杂着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失落。


    她转过头,重新望向窗外,不再说话。


    或许就是这段时间神经太紧绷了。


    车内的氛围再次沉寂下去。


    良久,这次却轮到段策渊开口了,他斟酌了许久,却又刻意装得很随意那般,问:


    “那你为什么......”


    他似是感应到什么下意识抬起头,下一秒,他眼睛瞪得圆大,满脸尽是惊悚和恐惧——


    侧前方,一辆试图闯红灯的满载重卡,失控猛地朝他们的车道快速冲来!


    庞大的车身带着骇人的气势,瞬间占据了整个视野!


    “阿九——!”


    一切发生得太快,谢金盏只来得及惊呼出声,大脑一片空白。


    电光火石之间,段策渊几乎是凭借本能,迅捷如电地朝谢金盏扑过去,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将她死死地护住,整个人似肉盾般笼罩着她。


    谢金盏只觉得自己在眨眼间落入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怀抱,“砰”地一声巨响,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


    ——


    医院内。


    耳边传来的嘈杂声逐渐清晰,鼻尖处嗅到浓重的消毒水味。


    谢金盏浑浑噩噩睁开眼睛,发现眼前是一片苍白的天花板,意识渐渐回笼,她试着抬起手,本能地喊道:


    “水......”


    虚弱沙哑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中听得清清楚楚。


    段黎坐在一侧的椅子上正昏昏欲睡,听到声响后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醒了?!”


    他赶紧把病床升起一个小弧度,再端一杯水坐在向自己面前,关切地问道:


    “来,慢慢喝,还觉得有哪里疼吗?”


    谢金盏小口地抿了口水,缓了缓神后才扯起沙哑的嗓子开口:


    “我怎么了?”


    “出车祸了!那辆渣土车闯红灯撞上你们,车都快散架了!医生说你除了额头上的擦伤,肋骨也断了两根。你昏迷了三个小时,现在怎么样,疼吗?”


    段黎说着不禁皱起眉头,满眼都是急切和慌乱。


    这么强烈的撞击居然只是肋骨断了两根吗?


    谢金盏觉得撞上的那一刻,整个魂都要飞出去了。


    她试着感受一下肋间的疼痛,昏迷了三个小时,其实也够她自行痊愈的时间了,现在根本没觉得肋骨有任何的不适感。


    但段黎还在身边,她只好道:“还有点疼......”


    谢金盏的身体恢复得很快,适才发生的一切像电影片段似的倒流回到脑中。


    她似乎想起......在被撞击的前一秒,是一个温热的怀抱包裹着自己,还有段策渊喊的那声“阿九”。


    霎时间她浑身一激灵,宛如过电一般,理智和意识迅速复位,头脑登时清醒起来。


    “段策渊呢?!”


    段黎握着水杯的手不自觉垂下,低声道:“刚抢救出来,在ICU......他伤得很重......”


    “让我见他!”


    谢金盏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连鞋都没穿,光着脚朝病房外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