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国姓爷”的贸易
作品:《澳门风云--海上争霸300年》 金厦基地的演武场上杀声震天,忠臣堂内谋士纵横捭阖,而在这一切的背后,一条更加隐秘、却至关重要的命脉,正以惊人的效率和冷酷的算计,跨越重洋,无声地搏动着。
这便是支撑着郑成功抗清大业的“山海五商”网络,一张将商业活动与军事需求紧密结合、覆盖整个东亚和东南亚的庞大贸易体系。它既是郑成功的金库,也是他的军械库和粮仓。
长崎港,出岛。尽管德川幕府的锁国令如山般不可动摇,但来自中国的商船仍是这座封闭港口与外界联系的生命线之一。
往年,这里是葡萄牙“黑船”和郑芝龙旗下商船的天下。如今,驶入港口的福船桅杆上,飘扬的不再是复杂的郑氏龙旗,而是更为简洁、却更具冲击力的旗帜——红底上巨大的“郑”字,旁边往往伴随着一面象征大明正统的日月旗。
船上的管事和通译,不再是唯利是图的普通商人,他们神情肃穆,举止间带着一丝军人般的纪律性。他们向长崎奉行所的官员递交的文书,落款常是“大明招讨大将军国姓成功麾下某商行”。
这不仅仅是一次贸易,更是一种**姿态,向日本方面宣告:华夏正朔犹在东南海上。
他们运来的,是日本上层社会渴望的顶级生丝、精美瓷器、珍稀药材和文人雅士喜爱的书画、茶具。而他们带走的,几乎是清一色的白银——丁银、豆板银,以及大量用于铸造火炮和**的铜料、铅料,甚至还有质量上乘的倭刀、胴甲(盔甲)。
这些金属和军械,对于正在扩军备战的郑成功来说,其价值远超白银本身。
交易过程依旧严格遵循幕府的规矩,在出岛内进行,价格受到管制。但郑成功的商队表现出更强的组织性和目的性。
他们不像葡萄牙人或旧郑氏商人那样热衷于追逐利润最高的奢侈品,而是有意识地、大量地采购战略物资。有时,他们甚至愿意用生丝换取等值的铜料,这让日本方面感到诧异,却又乐见其成。
在这些商船的水手和护卫中,偶尔混杂着一些特殊人物,他们沉默寡言,目光锐利,仔细观察着长崎的防务、港口布局,以及荷兰商馆的动静,将情报默默记在心中。
通往暹罗(泰国)、柬埔寨、广南(越南南部)以及爪哇(巴达维亚周边)的航路上,郑氏的商船同样活跃。这些地区的稻米、木材、硝石(制造**的关键原料)、硫磺、以及各种热带特产,被源源不断地运回金厦。
与东南亚的贸易,往往伴随着更多的风险和不确定性。荷兰东印度公司视南洋为其势力范围,对郑成功的船队充满警惕和敌意,时常借口检查进行刁难,甚至暗中支持海盗进行劫掠。西班牙人控制下的马尼拉,则因宗教和过去的恩怨(如1603年**华人事件),对郑氏商船态度冷淡且限制重重。
郑成功的应对策略是软硬兼施。
一方面,他指示商队尽量遵守当地规则,通过送礼、结交权贵等方式打开局面;另一方面,他毫不示弱。一旦商船遭到荷兰人或西班牙人的无理攻击或扣押,郑成功的**文书会立刻送达,语气强硬,甚至威胁进行对等报复,出动舰队拦截对方的商船。
这种强硬的姿态,往往能迫使殖民当局有所收敛,因为他们深知郑成功舰队的战斗力,不愿在远东陷入另一场大**。
此外,遍布南洋的华人社群,也成为郑氏商队重要的信息源和庇护所,许多华商暗中为“国姓爷”提供帮助,既是出于民族情感,也是一种对未来可能性的投资。
澳门,再次成为这场宏大贸易棋局中的关键节点,但气氛已截然不同。
一艘悬挂“郑”字旗的中型广船,缓缓驶入澳门内港。站在船头的,是国姓爷麾下“水”行的一位高级管事,姓陈,乃郑成功的同乡心腹。他身后跟着几名精干的随从,以及一位精通葡语的通译。
与以往商船到来时澳门葡人那种热情甚至讨好的态度不同,此次前来迎接的澳门议事会代表和葡萄牙商人,脸上都带着明显的谨慎和不安。
会谈在议事厅内进行,气氛微妙而紧张。
“我国姓爷,上承天命,下顺民心,矢志恢复大明,驱逐鞑虏。”
陈管事开门见山,语气不卑不亢,“闻尔澳门,素称‘忠贞之城’,且久受大明恩惠,许尔等居留贸易。今国难当头,正需尔等秉持忠义,襄助王师。”
他递上一份长长的清单,上面罗列着急需的物资:最新式的西洋重型火炮(红衣大炮)、燧发**、**、望远镜、甚至包括聘请熟练炮手和造船工匠的请求。数量之大,要求之高,令在场的葡人倒吸一口凉气。
澳门总督的代表,一位名叫费尔南多的资深议员,面露难色:
“尊敬的使者,贵国国姓爷的忠勇,我等深感钦佩。然……澳门弹丸之地,资源有限,且乃葡萄牙国王陛下之飞地,一切涉外事务,需禀报果阿总督乃至里斯本朝廷裁定,实在不敢擅自做主,尤其是军械交易,敏感异常……”
“敏感?”
陈管事微微冷笑,打断了他的话,“贵方此前与家父(指郑芝龙)、与各路海商,甚至与北方的**,恐怕也没少做‘敏感’的交易吧?何以到了我国姓爷这里,便如此为难?”
他身体前倾,目光锐利:
“我国姓爷深知澳门处境特殊,不愿强人所难。但亦请诸位明白,如今这片海上,谁能保障澳门通往马六甲、通往果阿的航线安全?是北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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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廷?还是巴达维亚的荷兰人?亦或是……我国姓爷的水师?”
这话已是赤裸裸的威胁与利诱的结合。葡人脸色变幻。他们知道来者说的是实话。清廷无法保障海上安全,荷兰人是死敌,郑成功的舰队确实是目前唯一能提供保护的力量,但同时也是最大的潜在威胁。
“当然,”陈管事话锋一转,语气稍缓,“我国姓爷是讲道理的人。所有物资,一律按市价,甚至溢价一两成,以现银或等值的生丝、瓷器支付,绝不让澳门吃亏。此外,我国姓爷承诺,凡悬挂葡国旗帜、且向我国姓爷缴纳护航费的商船,可在其控制海域内安全通行。”
威逼与利诱双管齐下。澳门的葡人陷入了极度矛盾之中。他们既害怕得罪势头正盛的清廷,又不敢开罪近在咫尺的郑成功;既垂涎于巨大的贸易利润,又担心过度武装郑成功会养虎为患,破坏地区平衡。
经过一番激烈的内部争论和讨价还价,澳门议事会最终采取了折衷方案:同意出售一部分相对旧式的火炮和一定数量的**、**,但拒绝提供最先进的武器和军事技术人员。交易以“商业行为”为掩护,尽量低调进行。
同时,他们暗中加大了对果阿和里斯本的汇报频率,请求指示,并将大量贿赂和“解释性”信件送往广州的清廷官员处,试图稳住两头。
“土”行的活动则最为隐秘和危险。他们通过层层关系,与清控区内的某些贪腐官员、地方豪强、甚至绿营军官建立联系,构建起一张地下贸易网络。
中国的生丝、瓷器、茶叶,通过这些隐秘渠道被收集起来,运至沿海秘密据点,再装上郑氏的船只出口海外。而海外的白银、军械、奢侈品,也有部分通过这个网络流入内陆,换取某些清军将领的“默许”或关键情报。
这条线风险极高,一旦被发现便是杀头之罪,但利润也极其惊人,是郑成功获取重要物资和情报不可或缺的补充。
因此,“国姓爷”的贸易,绝非简单的商业行为。
它是一场以商业为外壳、以军事和**为目的的宏大运作。每一艘出海的商船,都是郑成功延伸出去的触角和动脉;每一笔交易,都经过精心的战略考量。它支撑着金厦基地的巨大消耗,武装着日益壮大的军队,也让“国姓爷”的威名,随着商船的帆影,远播四海。
通过这张贸易网络,郑成功向世界宣告:在明清鼎革的巨变中,在东南海疆,一股不可忽视的、坚持汉家衣冠的强大力量正在崛起。它既是与父亲商业帝国的**,更是一种继承基础上的升华,将海上力量与正统大义、商业利益与军事斗争前所未有地紧密结合在一起,书写着“盗亦有道”的另一种更加恢宏的诠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