狍鹿子在东北，又叫“傻狍子”，就在于它听到动静，下意识也是跑，但跑不远，它就会停下来回头看，非常有好奇心。


    所以猎人喜欢打狍子，一打就能打好几只。


    王龙失手，想要弥补，也不管树枝扫在脸上，打出一道一道红白痕迹来，大踏步朝着狍子那边冲过去。


    李树和略低头，跟在后面。


    他倒是中了，因为没有追求打脑袋，不过错有错着，他的子弹是从前腿侧边进去的，虽然皮子也打烂了，但是从那里切开扒皮，能尽量减少残损程度。


    应该还是能卖个30、40块钱。


    他们这的狍子，可能也进化了，在跟人斗智斗勇求生存的过程里，改变了自己的习性。


    等王龙赶了一阵，狍子群并没有停下来看热闹，而且一蒙头冲的老远，甚至很快冲出了李树和的法术视野。


    打不着了。


    王龙特别懊悔，一路上他是师傅，李树和是学生，他嘱咐了不知道多少，没想到最后一哆嗦，他成软脚虾了。


    “我太贪心了，没听你的，”


    “嗨，打猎还能有一定的啊，难道你以前进山都是百发百中？别多想了，不想打坏皮子，那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嘛？


    我要不是半新手，也跟你一个样。


    咱下次再进山打它们就是了，既然知道有狍鹿子群，往后机会多着呢。”


    想要再追一个狍鹿子群，时间上是不够了，王龙也只能认了，暗暗下定决心，下次一定要雪耻。


    “那咱回去的时候，我打头野猪吧？正好你不是说，要给城里老板送野猪肉嘛？”


    “行啊，反正咱俩一人扛一个。要是有机会，我还想打两个勺鸡、山雀、乌鸦啥的。


    这会儿候鸟还没来，要是给周老板饭馆供几只鸟，应该挺新鲜，价格肯定不错。”


    王龙听到挣钱，精神一振：


    “行。”


    等他们俩给公狍子放了血，又怕烂肚子，干脆在山里直接把狍鹿的肚子也开了，然后从旁边挖了残雪，连内脏下水一起重新填进去，才背在身上，去找了个宿营地。


    地方依旧是个石头滩，这种视野开阔，也方便起火的地方，是山里过夜的好选择。


    弄好篷布，吃过东西后，王龙先休息：


    “咱今天见血腥了，说不定就会引来啥东西，晚上还是警醒点，有什么动静，直接喊人。”


    “行。”


    李树和想起他们走开的时候，地面上的狍子血，引来的各种动物——看来拿血引猎物，也是个挺好的办法。


    到半夜时分，李树和摇醒了王龙。


    王龙脑袋有点疼，连着两天没休息好，肯定是不舒服的，他睁开眼：


    “到点了？”


    “有东西，大龙哥。”


    王龙打了一个激灵，迅速抓住身边的五六半，跟李树和对了个眼神，就摸了出来。


    两人没说话，守在火堆边，仔细听起外头的动静。


    林子里，绿油油的眼睛一闪而过。


    狼！


    真的有狼！


    似乎是知道被发现，这些狼，还是仰头嚎叫起来，此起彼伏的狼叫，让人毛骨悚然。


    李树和刚才发现有狼之后，试图用“聚兽调禽”之术，控制那只灰色的狼王，只可惜法术还是差了一丝，不得不换了一只挺有灵性的雄性灰狼——这次倒是成功了。


    灰狼灵性虽然不如大灰，但也算是灵兽的范畴。


    李树和叫它“小灰”。


    李树和打算把狼王弄死，扶小灰上位。


    “大龙哥，狼王应该在那边。我听见它一嚎，其它狼就有动作。”


    “咱先看看，狼群报复心很重，能不交手就不交手。”


    恐怕不行。


    李树和心里苦笑，刚才他尝试控制狼王，应该是激怒了它，这群狼的攻击性明显更强了。


    说起来，上回在前堂林场，他应该也是激怒了那只华北豹，不过他跟林小舅，手上两把五六半，那只华北豹没敢过来找他麻烦。


    这回的狼群可不怂了。


    王龙也有点紧张。


    他虽然枪法好，山林经验也多，但也是第一次在大山里面对狼群。更何况，今天旁边还有个新手李树和，要真被狼叨一口，在这深山老林里，靠着他们带着的一点常用药，可是救不回一条命的。


    虽然是数九寒天，但两个人头顶都开始冒热气儿。


    狼是最有耐心的动物之一。


    这一对峙，就足足持续了两个多小时，从半夜到两点多，李树和和王龙，都有点筋疲力尽。


    李树和已经忍不住要主动出击了，这么被拖下去，下场绝对不会好。


    其实要不是他有法术视野，原本不会这么早发现狼群的，它们就该摸到近前来，等人发现，也就是短兵相接的时候了。


    结果这一下子被李树和老早发现，狼群也不敢直接上，只能在外面林子里周旋。


    狼虽然持久，但天寒地冻也不可能一直守着，热量耗尽，这次捕猎就是吃亏的。


    王龙好歹知道一点狼的情况，压住李树和的冲动，让他往嘴里塞一点卤猪杂，恢复体力，继续跟狼群对峙。


    果然，没多会儿，狼群开始动了。


    王龙稍微松了一口气，狼是很聪明的，知道自己讨不了好，应该要撤了——但他不知道“聚兽调禽”的情况，报复心极重的狼王，这回可不会轻易退回去。


    “过来了！”


    李树和短促提醒了一句，整个人陷入沉静当中，全部身体机能都调动起来，法术视野清晰明了。


    他瞄准狼王的方向，没有理会别的灰狼，被他控制的那只灰狼小灰，悄悄退后一步。


    王龙开枪了！


    第一只灰狼从林子里冒头出来，他就毫不犹豫开枪了，这是一个优秀退伍老兵的本能决断。


    一枪毙命。


    白天打狍子失利的晦气一扫而空，王龙整个人都轻松起来，握枪的手也越来越稳，接连击中三头狼。


    两死一伤。


    狼王愤怒地吼叫起来，惊的月亮都在抖。


    “树和当心，狼群要总攻了。”


    “明白。”


    这一声话落，十几头狼，就从林子，借着石头滩上大石头的遮挡，迅速朝着李树和他们的篷布逼近。


    狼王也混在其中，速度极快地靠过来。


    这头狼非常狡诈，完全意识到王龙手上五六半的威胁，它不仅用树木、大石头阻挡，还用狼群其它狼的身体挡住自己。


    可惜，它再聪明，也抵不过开着法术视野，一直牢牢锁定它的李树和。


    砰！


    枪响，火光一闪。


    狼王倒地！


    狼王一死，被李树和控制的小灰，本来就是剩下的灰狼当中，最强壮的一只，迅速接管了这个狼群，像一阵风一样退去。


    李树和跟王龙，这会儿才跟全身脱力一样，靠在篷布上，大口的呼吸起来。


    “你打死狼王了！”


    “我一直盯着它呢。”


    王龙呼出一口气，点点头：


    “可以，你这个枪法，这个脑子，完全可以出师了。呵，没想到我们头一回一起进山，不仅找到了狍鹿子，居然还能遇上狼群，回去得跟队里人说一说。


    现在想上山的人不少，免得他们到时候被狼叼走。”


    这事儿还跟李树和有关，他在山上发了财，导致上河大队的人心里生出了想法，一个一个都想进山搞点肉、搞点钱。


    其实他也觉得奇怪。


    不管是大豹子，还是狼，都好些年没人遇上了，固然是因为进大山的人不多，但这么连着出来，也是有点奇怪的。


    “难道跟‘聚兽调禽’法术有关？它还能吸引灵兽？”


    李树和掌握的信息不足，也不敢断言。


    不过就算能吸引，从华北豹和灰狼身上来看，大概也是本能的、下意识的，所以被他尝试控制的时候，依旧会产生愤怒。


    “是要好好提醒大家。”


    别到时候，把也许还残存一两头的华南虎，都搞到这片山里来。


    包括狼王，他们一共留下四头狼。


    狼王最大，李树和掂量了一下，估摸有接近100斤，其它三头狼都差不多，6、70斤的样子。


    这就是接近300斤了，还有一头狍子，也有70来斤，加上他们的家伙事，全副重量，超过400斤了。


    这能背下山去吗？


    “大龙哥，要不咱把狼皮剥了，带点腿肉，其它的就不要了吧。”


    狼肉其实不好吃，一般人不会要，估计也就是卖一点给周山河，让外头的老板们尝个鲜，带几条腿也差不多了。


    “那哪儿行。”


    王龙眼睛一瞪。


    “这可是肉啊！还是稀罕的狼肉，而且咱打了狼，也是一号名声，这周遭几个公社，上一回听见人打着狼，都是多少年前了。”


    这些年狼在大山里，数量又不多，跟人两不相犯，当然也没人能打着狼了。


    李树和没想到大龙哥，还挺好名声。


    “那咱背下去？”


    “我背仨，你背两个，了不起咱多歇几趟，篷布就不要了，找个山洞塞进去，下回进山再说。”


    李树和还能说啥，只能咬牙上了。


    什么松鸡、乌鸦的，也不用讲了。


    等两个人从山里走出来，已经进气多出气少，李树和简直想要直接躺在地上，但是一口气又不敢松，生怕走不到家。


    王龙也是累的咬紧牙齿，不敢说话。


    其实按照重量来说，这年头弄个200斤的担子，也不是多罕见，上河大队里，能有这个肩膀力气的，比比皆是。


    王龙自己，就是其中一员。


    但是在平路上挑担，跟在深山老林里跋涉，那就完全是两回事——关键是他们还不能让东西拖地，因为会坏了最贵的毛皮。


    稍微喘息了几下。


    两个人也不敢停下，憋着一口气，拖回了雪花婆的院子——因为这边比滩场子近。


    两人下意识就选择回李树和家。


    李家今天还挺热闹。


    因为新房子已经开始造了，李树和他小姑父，带着一帮手艺师傅，天天在这边吃饭，林云芳和李淑兰，做个饭就得小半天。


    两个“野人”进家的时候，顿时引来一片惊呼。


    李树平那个欠小子，叫的特别响：


    “娘，二哥变成讨饭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