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妙乖巧：“嗯妈妈。”


    “那是谁呀？”不仅嗓门大，眼力也好。


    “同事同事，来接狗的。”美妙笑嘻嘻地回着母亲大人的话，顺便跟其他阿姨打招呼。


    沈女士不愧双眼视力都是5.0，视力好得惊人的同时记忆力也惊人，“胡说，我刚刚明明看见上车的是个男的。”


    “司机。”美妙侧头看了眼已经开出去十米远的黑色越野车，随口胡诌，“我同学没空，就派他们家司机来接了。”


    这下沈女士更不忿，她望着远去的豪华轿车，“她家都有司机还要你帮忙看房子看狗啊？”


    我靠！还真是。


    不过美妙的反应也不是盖得，哎呦一声勾住沈女士的脖子，往小区大门带，“人家是看在我好赖是医生的份上才放心把狗子交给我，我同学亲狗亲的不行，当儿子养的。”


    “是嘛？”沈女士不再坚持，向后望了眼快要消失的车影，喃喃道：“我总觉得刚才那小伙子有点眼熟，在哪里见过。”


    “又来了，”美妙翻了可爱的白眼，“您这完全属于看谁谁眼熟式脸盲。”紧跟着又挎紧老妈的胳膊：“咱快点回吧，美老师饭已ok，就差咱俩。”


    “你爸炒的啥菜？”


    “红烧萝卜。”又胡诌。


    “净瞎扯，早上我买的菜，没萝卜。”


    “那我出来的时候他在厨房擦擦擦切得挺欢实。”美妙言之凿凿。


    结果母女俩到家一看，桌上果然有道红烧白萝卜。


    神了呀，美妙一乐，扭头冲正在房间换衣服的沈女士告状，“妈，我爸背着你买萝卜！”


    沈女士不为所动，从屋里出来，反过来问她：“上回跟我们赌咒发誓说快有男朋友。咋样，这一个月期限马上到了？”


    美妙：？


    咧着嘴干笑：“是么？”


    心里紧张的不行。


    梁时言这会儿刚进门。


    一身黑衣黑裤，料子垂顺剪裁利落，衬衫也扣得紧紧实实，衬得他身形流畅，气质冷峻。偏偏肩上挎了一只明黄色小宠物书包——大大的广告印着粗糙的猫爪印，塞得鼓鼓囊囊，拉链处还露出一截塞不进去的鳄鱼尾巴。


    他在门口换鞋，左脚刚踩进拖鞋，突然出发放屁似的一串闷响——噗噜噗噜噜噜。


    身后的舒克刚回来正四处溜达，耳尖一抖，转身便冲了过来，只用一双乌黑透梁的眼珠盯着拖鞋，尾巴尖一抖一抖，很是兴奋。


    梁时言挪开脚，然后面无表情地弯腰，两根手指捏出藏在拖鞋里的东西——一只绿色斑点橡胶猪。


    盯半响，他笑了下。


    这稀奇古怪的玩具，确实像是她会买的东西。


    下意识地，他用指腹轻轻一捏。


    这猪立刻又发出一串怪叫，在安静的家里显得格外滑稽，他看向急切的舒克，随手一丢，狗子立刻蹿起来，欢快地追着玩具跑了。


    等他洗澡出来，舒克已经把橡胶猪叼进窝里，咬的正欢。他头发还湿着，就脖子上挂了块黑色毛巾，人往沙发上微微后仰靠上，然后打开电视调到体育频道。正好是网球直播，一声声结实的击球闷响，一声接一声，在空旷的客厅里清晰地碰撞。


    他眼神没有焦距，只是淡淡地看电视屏幕，任那些色彩和画面流淌过去。比赛休息的间隙，舒克又把那只橡皮猪咬瘪，一串突兀的猪哼声响起，梁时言循声看过去，舒克不在窝里，他顿了下，循声走到走廊，舒克在客房门口追着咬玩具。


    他犹豫了下，打开了客房门。


    房间明显已经打扫过了。


    微弱天光从拉着的窗帘外透进来，房间里没有居住的痕迹，只有空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某个人不久前才存在过的，像是香皂的淡淡气味。


    他站在门口，保持着握门把的姿势，默默看了一圈，手腕一拉，又关了门。


    “喂，想谁呢？”身后传来突兀的声音。


    “毛伯伯，”美妙头也不回，闷头喝了两口水，才后知后觉看办公室，见只有杨帆一个人，“其他人呢？”


    “都分拨坐车走了。”杨帆也拿上自己的包，笑着邀请，“走吧美医生安排你坐我车。”


    美妙本就气胆不足，一听这话，屁股压根挪不动，“你先走，我骑电车不比你们快。”


    杨帆又问：“真不坐？”


    美妙摇头，“比陈真还真。”


    “陈真是谁？”


    “哎呀，我朋友。”美妙催他，毫无目的翻找手边的文献，也不知忙活什么，“你快走吧，我一会就来。”


    弄走杨帆，美妙视死如归地站起来，最后一个走出医院，她走到外面，紧一紧背包带，对着刚升起来的月亮下定决心。


    说吧。


    说出来就结束。


    脑海里反复滚动着这两句话，简单得像咒语，却又重得让她舌尖发麻。可万一呢？另一个声音又尖细地钻出来——万一说了尴尬的连朋友都没得做呢？


    不管了，就赌这一次。


    昨天杨帆问她去不去聚餐。


    当时美妙默默啃着笔记，没太听清，随口说不去，后面一听说神经科也去，她今天一早便换上姐姐给买的那件长裙，一整天都处在紧张中。


    吃饭时分了几桌，大家自动自发的按照科室坐，美妙默默看着隔壁桌的苏屹，第一次发现他好像还挺能喝酒的，她也学着默默舔了口白酒，一入口，极烈的灼烧感立刻窜开，舌头刺麻。


    一股强烈的气味冲进鼻腔直上脑门，像一记突兀的直拳。


    又苦又辣，贼难喝。


    网上都说女追男隔层纱？


    那这也算酒壮怂人胆。


    美妙抹了一下嘴，深吸一口气，口气里似乎都带着一股决绝的酒味。她侧面打听过，这两天苏屹心情不错，虽然这跟她表白成不成功关系不大，但她还是自我安慰地想，大概有助力吧。


    她这人就是这样，犹犹豫豫拖拖拉拉，但一旦下决定，非做不可。


    此刻酒席过半耳边闹哄哄的，房间内的人起起坐坐，大家四处敬酒，美妙隔着敬酒的人看了眼苏屹，他站着，明显很高兴，眼下略有泛红，正笑着跟主任说什么。


    时机不对，再等等。


    于是，美妙坐在席间拿茶水当酒喝，她几次掏出手机，感觉时间今天过得特别慢，就这么喝了小半壶水，肚子就向她发出了警报，感觉有个小人在膀胱里疯狂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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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时，杨帆突然探过头，隔着桌子看了眼，好像发现新大陆：“诶，你今天没穿裤子？”


    尿意来得急，美妙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你想穿裙子啊，行，明儿我借你。”然后头也没回，匆匆穿过喧闹的大堂，直奔尽头的洗手间指引。


    挺好看的。杨帆心说。


    这赞美美妙没听出来，她一心解决大事，出来后泰然自若地洗手，余光不经意瞥见镜子里反射出隔壁包厢门缝里的一群人。


    门恰好被服务员上菜时推开大半，里面觥筹交错，笑声热烈。


    主位上那个侧对着她的男人，黑衬衫，手腕上一块表反射着吊顶灯光，神色淡然正垂眼听旁边人说话，下颌线弧度利落，皮肤紧贴着骨，给人的感觉淡淡的，没情绪。


    她手上动作慢了一秒，水珠顺着指尖往下淌，莫名有种熟悉感。


    没再盯着瞧，她一边拽了张纸巾擦手，一边沿着铺着暗纹地毯的走廊往回走，遇上出来透气的小微，“一会儿还要去唱歌，我不太想去，你去吗？”


    “去。”美妙暗暗下定决心，“去呗，嚎两嗓子。”


    唱k的地方就在隔壁，这倒省得麻烦，于是一帮人又乌央乌央过去，临时决定，所以没订到最大的包间，不过主任他们很有眼色结完账就撤了，留下的全是小年轻。舞台中央有个舞台，十分醒目的杵了钢管，杨帆过去滑了滑，第二趴这就开始了。


    美妙始终坐在门口的沙发上，一面盯着切歌，一面给自己鼓劲。


    就像站在悬崖边，无论如何，她打算下去了。


    一首歌罢，苏屹接了个电话，门打开，他走了出去。


    美妙攥了攥手心，告诉自己下一首歌，她一定一定要站起来，等他回来，她就过去找他。


    就这样。


    一首歌刚好到高潮，门从外打开。


    苏屹俊秀的脸出现在门口，明暗灯光闪着，他一手挡住门。


    美妙“蹭“地站起来，心里煮着煮沸的泡泡，计划叫他出去说，激动地开口：“师兄！”


    苏屹听见，视线偏移之后锁定她，笑了笑，还没等美妙说什么，他忽然转头，原本放在身侧的手轻轻一牵，从外面走进一个女生。


    缓缓地。


    “这是我师妹美妙。”


    “冯佳期，我女朋友。”


    房间闪烁的霓虹光扫过他带笑的脸，也照亮他牵着的那个似曾相识的高挑身影。


    美妙感觉不到自己的表情，手里攥的裙子忽然变得很沉，心里某一处刚刚鼓足勇气的地方，瞬间，悄无声息地塌了下去。


    她呆在原地。


    是冯佳期松开苏屹的手，含着笑，气质典雅的走过来，“师妹你好。”


    美妙垂眼不知作何反应，几秒后才干巴巴地张开嘴，自己也不知道咕哝了一句什么。


    不过，已经没人注意了。


    自见苏医生牵着一位眼生的美女回来，包厢内所有的人目光都被吸引，刚才抢麦唱歌的杨帆也停了下来，直直的盯着。


    跟他和唱的人也停下，包厢立刻安静下来。


    苏屹仍是笑，重新牵着女孩走到房间中央，两人款款站在中间，被一群同事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