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山鬼案9
作品:《磐玉:皇女她丹心献社稷啊!(女尊)》 她极其擅长折磨人——开一扇令人渴求的假门,让人明知迈不出去,还愿痴痴站在门口张望。
呼呼——
夜风把天吟到极黑,把房门掩上半扇。屋中人戏谑的语音响起,“夜色、暖阁、美人,不必我多说什么了吧?”
风声带着余澜一阵一阵地响,百里影回头去看五皇女。她像观赏一只满意的小兽一样端量他的主人,这样的耻辱,比浑身的刀口更让他感到疼痛,更感到愤怒。
“百里公子,请吧。”
侍卫的催促,比追逃时削下他皮肉的刀更锋利。
他力竭非常,全身都在发抖。
而让他眼前全然一黑的,是——他的主人真的脱开了他的手,道,“你先走”,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抬手解衣裳。
不可以……不可以!
百里影倏然抓住陆昭玄的手,他知道,这个女人是想逼他说出她们的事,关于锦笙姐、青怜姐、还有他的主人……
“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可他也知道,她不是在做假戏!结果他受不起!
权儿履下,每一步的声音都沉稳有穿透力。
苏晔樱漠视他的绝望,绕开了挡在陆昭玄身前的百里影,轻藐掸开缠着布条无力的手,拉着陆昭玄走到床沿。
“青怜班主说过,你是个未出闺阁的男子。”
腰带欲垂未下,陆昭玄吞咽一声,喉结跳动。
交融的鼻息里,晔樱指尖在他的腹部轻勾一下,满目玩味贴近他回温的胸膛前,“还是清白之身?”
红缎跌落血履之上,蒙住履尖。
冷风一缕,艳衣飘摆,肌肤欲现。
摇摆的红烛中,陆昭玄被她扣住肩,摁倒在榻上,毫无反抗。
纱幔扬起,她未干的伤口再染上新的白帐。
砰——
门被打开,舞动的红白下,床态一览无余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百里影顿在原地,脚一步也挪不开。侍卫则自觉偏开目光,在御前当差的,自然知道不该看的不该多眼。
榻上,陆昭玄在晔樱身下,散开的衣裳,只要轻轻一拨就能完全拆开。
近在咫尺气息相合,她凝着这双褪去故作风情的黑眸,一分懵懂的**,九分空洞的狠戾,“你最好不要落到我手里。”
他的威胁毫无意义,但有时她爱听的,“好。”
她用疼痛灼烧的伤手轻捂住他下半张脸,往下望着眼底的恨意,身侧飞纱频闪,她也有些恍惚。
“嘶……”
突如其来的痛意醒了她的神,手在软唇的包裹里,被狠狠咬破了。
苏晔樱:“……”
陆昭玄看着很不服气,牙齿合得更用力,她却没将手抽开,反而静静凝着他,轻轻笑了笑,“……怎么还,咬人呢?”
迷惑的温柔,是长夜的谜,朦纱拢住两人的身影。
陆昭玄凝眉,不解稍放松了口,压在他身上的五皇女似乎不会有下一步的动作了,盯着他的目光像月,悲凉又依恋。
血腥味同时在他的口和鼻腔中回荡,他不会再上当了,如果不是初见时,苏晔樱就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他也不会误以为,她是个“人”。
风变小,垂纱不再飞扬,迷迷蒙蒙围住小榻,苏晔樱收回手,触上他的衣裳,却不是掀开,而是往回捂。
很怪,怪到难以收场。
模模糊糊里,怜与惜,若是徒生的。
帐外,跪地声沉沉传入,声带艰难震动,终是百里影的心切,向这场无稽递上一份台阶。
“五殿下,您想知道的事。小人,统统都说。”
“只求您,别伤我主人。”
臣服的身形隐隐绰绰幔纱外,意味着她卑劣的手段,赢了。
可她当了太久的赢家,丝毫不会感到一点喜悦,反而身下那双眼睛,让她胸腔里的东西,悦动的每一下,都沉痛不已。
她面无表情将手抽离,扯过身侧被褥,盖在陆昭玄身上,方才裙衫微散的人,这会被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脑袋。
晔樱回看了他两眼,遂掀起帘来,她该探清楚这群人的底细了。
*
烛火无眠,房门不闭。
问底细为何?从何知驸马书信藏地?
称群人流走江湖,各有本领,因缘而识,又因恩与义所结。江湖八载,相识五湖千人,常书信相通,因此,晓天下之事。
三年前,青怜亲弟弟青满,卷入一桩贩人勾当,设计将人救出后,得情报此与驸马相关。
又因“山鬼”一事注意到惠里县,有人伪装法师探其中底细,知高秀与驸马有所勾结,故意造“山鬼”谣言以掩盖私下买卖人口一事。后自食恶果,不知“山鬼”竟成真,缠上高冯珍,又杀了三个县令。
早在朝廷知事之前,她们早已入手找证据,芳慰天师即是她们的人。
利用高秀对山鬼的恐惧,哄骗其将与驸马通的一封书信藏于后院柴房**的暗匣里。至于为何天师弄虚作假的招数真对“山鬼”有作用,她们也在追查。
又问为何蓄意接近?还拦驾献木偶、下毒。
称一为,青满经此事噩梦缠身,有了些许疯态,想讨公道。
两月前,青怜知朝廷察“山鬼”一事欲派钦而来,却因消息锁得紧,不能确定来者是否驸马之人。遂先至惠里县,可怜百姓疾苦,因有所为,非挑衅朝廷。
两位钦差至惠里县前一日,她们方知来者何人。但朝堂之事,江湖人不能全懂,与驸马是否相关、是否真心查案,她们不能知,于是蓄意接近以试探。
献木偶,一是接近契机,二是提供线索。三年前,李叙箐身死山鬼,锦笙扮过仵作验尸,查出其中猫腻,其为中毒而亡,时间又蹊跷至极,遂有“鱼目混珠”猜想,想以两只木偶予五皇女破案思绪。
在莲子汤中下毒,实无谋害之心,仅为献上江湖奇毒,“九阴毒”的事由:此毒早在江湖失传,仅锦笙手上一瓶,为何李叙箐会死于此毒,这为她们来此的第二个目的。
原本计划为,昨日百里影下毒,今日锦笙以医师身份来解,告知“九阴毒”与“三尾肠草”事,却不知,宫廷人竟也懂江湖术?
话罢,晔樱只信七分,却没为难。
虽派人严加监视,但已吩咐下去,予这伙愿协助查案的人优待。又命人与青怜夜往高府,将驸马亲笔书信取来。
长夜将终,书信过手,证其实话,知关系重大,晔樱欲与姜穆语商量往下行动,不料遭拒绝,来人传话,五殿下心中有意,何必再问微臣所想。
*
小院西墙,桂菊夜开。
钦差行署,姜中堂所住屋烛通明。在院外,臻娘站于案前,俯身相劝:“姜大人……您,这是何必呢?”
臻娘捧着新泡好茶的壶放于案上,将凉掉的茶移开。
姜穆语:“五殿下真是心慈,把人唤到房中去,审了一夜,最后自己伤了,却肯将伤人者完好放出屋,毫不追责。险些身中剧毒,也可冰释前嫌?”
她等到寅时,却听传来消息,苏晔樱不打算追究下毒的事,还允了陆昭玄的要求,先放了百里影和隐箫,真是荒谬绝伦,她冷冷呵了一声。
臻娘:“姜大人,五殿下她……”
穆语抬手打断了臻娘的话,瞥了眼案上新茶,将杯子往远了移,她知若不是莲子毒汤一事,她掀了碗,苏晔樱哪里肯这样好的脾气,让臻娘来与她说好话。
可苏晔樱私心自用,她不能原谅,“是欲要合作给颗甜枣,还是一夜定了情。这其中的道理,还怕人看不明白。”
“……”臻娘有些无奈,那陆公子是天赐的好福气,得五皇女的意,是谁也拦不住的。
不过,到底五皇女不能因此误了大事,也不知为何姜次辅会这样的在意。
但这也不是她该问的,难得今日五皇女愿意服软,当务之急是化了这两人的冰。
侍女南枝位与姜穆语身后,仰头窃视对面绿木枝头。
南枝为臻娘的养女,是个机灵人。
一声“喳喳”枝头传来,静夜里十分清晰,穆语抬头,见枝桠上枯枝筑的鸟巢,心烦意乱里,看着形如乱云。
旁侧,臻娘责问,“南枝,怎么办的事?扰了大人的清净,你们谁担待得起?”
南枝是御前的人,这些日子都在姜穆语身边伺候。她闻言,忙低头下跪,“大人,奴才该死,今早就该把鸟巢捣下来的。可是见那巢中有只雏喜鹊,又恰好碰上雌喜鹊啄虫喂子,心中不忍,又念大人您向来……”
“放肆!你马虎办事,怎敢以此为由?!”话未说完,臻娘斥骂道。
“奴才该死!奴才立马叫人将鸟巢处理了!”南枝俯地磕头请罪,其中却有大道理。
姜穆语:“……”
穆语默声不语,紧抿着唇,声声鸟鸣荡在耳畔。
“罢了……”她抬起手止了南枝的动作,话音无奈又酸楚,爱子之心人皆有之,她承蒙圣上恩典才有今天,五皇女又是圣上偏宠的女儿,即便五皇女有私心,圣上也是默许的。她不能怎样……
臻娘斥南枝下去领罚,又温声一旁,“大人仁爱万生,鸟雀之间的舔犊情深您都能谅。”
“罔极之恩,我无话可说。”穆语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
乌夜之下,孑然身影飘于冬风中,若羽一般轻,“嬷嬷且禀了五殿下,臣明日到西院书房与殿下相见。”
她逆着风艰难走了两步,顿了声,又解释:“‘九阴毒’与‘三味肠草’,臣能知晓是因从前未进皇城时,遇良人。”
孤音夜里,哀戚渐渐深,院叶簌簌,鸟声长鸣,“遇良人托举,亦知些许江湖事宜,还请五殿下,莫再多疑。”
“于臣而言,从前人,从前事,如今一缕烟也抓不住了。”
天不明,夜涌动,寒冷凄凄。
臻娘看着辽空下姜穆语独影如点消失,摇了摇头,本想劝,她这般才华满腹,又能效明君的贤人,何必因些小事,与圣上的皇女闹不愉,误了自个前程。
但见此状,没能说出口。
外头都说,去年五皇女受人弹劾,被圣上疑心而遭下台,去求姜中堂为她谏言,却被拒绝,从此五皇女便记恨上姜中堂了。
可五皇女并非是斤斤计较计较的人,这般事情不足以致五皇女生怨。
而姜次辅处世谦和,守君臣礼法,一些小过节她或在心中鄙夷,却不会直接摆到面上来,断不是蓄意挑事的主。
不过六月前,那桩事后,姜次辅对五皇女真的有些苛刻了,不知到底其中为何。
不过,兴许不大重要了,对圣上而言,朝中重臣,关系不合才好相制。
屋烛熄灭,夜云飘浮,短夜难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