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山鬼案10
作品:《磐玉:皇女她丹心献社稷啊!(女尊)》 *
日升房檐。
小假山在水池边上,白墙映着绿木翠影,书房之外,锦笙拿着扫帚晃来晃去,脖子往书房壁上伸,耳朵贴近,听着墙角,五皇女和姜中堂进去好一会了。
墙内传出声音:
苏晔樱:“是驸马亲笔不假,但事关皇家颜面,不能大张旗鼓地查。”
姜穆语:“书信的事,已吩咐下去莫走漏了风声。依五殿下的意思,是要‘敲山震虎’?”
听得起劲,锦笙将头贴到书房壁上,嘴里小声学话:“事关皇家颜面……”
摇头晃脑,阴阳怪气。
她们呢,明明有更保险的方法可以接近这个五皇女,偏偏呢,主子专挑了个最冒险的方法。
“哎!”锦笙长叹了口气,主子人一直不太正常,但胜在天真纯粹,又生了张惊为天人的脸。
墙中闷闷的声音传出,姜穆语:“臣本不该插手五殿下的事,但这群人总没有那么简单,殿下万事还是多留个心为好。”
苏晔樱:“姜大人还请放心,我知道这群人的话不能全信,在没把底细翻得仔仔细细前,都派人看着了。”
锦笙耳朵稍离了些,又学道:“这群人的话不能全信……”
主子就算了,这个五皇女呢,才是真正的哪哪都有毛病,专挑男人欺负就算了,自从昨夜过后主子一直摆出一副“要杀人”的表情,但五皇女好像反而很受用。
锦笙再次将耳朵贴上,心想,这个五皇女是有癖好特殊还是脑子有点问题。
咚咚咚——
墙内敲击声直冲耳骨,她咻地弹开。
同时,“啪嗒”,书房的门打开,臻娘迈出屋,审视目光直接往她身上盯。
“啊!今天的太阳真好!”
锦笙挥了两下连地都没沾的扫帚,仰头望着被屋檐挡得严实的明媚日空,抬腿欲走,“这边扫干净了,去别地扫扫,顺便晒晒太阳。”
臻娘:“……”
轻声的脚步从屋内传出,杏粉裙摆泛着织金光泽停在门槛后,“恐怕没机会了。”
富贵小娘子缠着绸缎的右手垂下,左手搭在雕纹雅致门框上,稍歪脑袋,头上樱花流苏倾斜,她稍眯清瞳,凝着锦笙,“听了多少?”
“额……什么都没听到,我发誓。”
“你最好说实话。”晔樱低下视线,抬手摸着耳廓。
锦笙环视书房外周站立的被她哄骗的侍卫们,心虚地笑了笑,“呵呵,一直在听。”
侍卫:“殿下,奴才不知……是她说您吩咐她来打扫。奴才想请示您,她又说扰了您和姜大人的大事,她和奴才都担待不起,还说您与陆公子……奴才有罪,还请您责罚。”
晔樱放下手,蹙眉看着锦笙,表情无语。
她招了招手,背过身去,没有要追究的意思,“你,进来。”
书房里,紫檀木书架上摆着名贵玉器瓷器,壁上挂着的是名家价值连城的书画,雅中透着商户大家的华。
锦笙:“哇!这京城豪富就是不一样啊,一屋子宝贝。”
晔樱:“……”
姜穆语坐在宽大的书案沿,沉眸看着晔樱身后的锦笙,“好东西,不是真金白银能买来的。”
晔樱坐回案前,将姜穆语身前几份验状、卷宗移到另一端,“这三个县令的死因是什么,你可都知?”
东西被原封不动地推了回来。
锦笙未瞄桌一眼:“这第一个县令,李叙箐,死于失传十五年的‘九阴毒’。此毒乃江湖一老前辈‘毒盲子’所制,十五年前她老人家寿终,九阴毒即失传。”
“那你?”
她神色稍变尴尬,嬉皮笑脸:“我那瓶……是十岁那年,从她老人家坟头挖出来的……”
沉默片刻,晔樱翻开底下那份卷宗:永和二十一年七月,惠里县第二个身死的县令,王佯凭。
十一那日,早晨称县衙中有鬼,遂藏于巷子中。午时若不记早上事,与平常一般回县衙。夜里,房中动静传来,开门见其悬梁而死。
诡异处在,同时还有村民发现其吊死在惠里山下老树上,村民赶到县衙报官时,衙役察房中尸体凭空消失。
姜穆语指着验状上的字:“鼻腔糜烂”。
锦笙:“这就不是中毒了,而是中了香。”
“香?”
“江湖有香‘桉遥香’,出自沁馨派——这个门派呢,是**奇香的,门徒不多,就十来个,而且呢,没有大事从不出山。”
“但是”,锦笙痛心疾首捂着胸口,“这个掌门家门不幸,出了个大小姐,偏说要浪迹江湖,从门派里头跑了出来。”
锦笙瞥了眼验状:“此事大概由她作为。”
晔樱:“你认识这个人?”
“不认识”,锦笙耸耸肩,摊开手,眼珠往上转,贬损道:“不过这人叫‘香蛾’,我一听这个名,就知道是个长得又老又丑还野蛮的女人。”
“……”穆语凝眉盯着锦笙,晔樱斜眼睨着这人,都很怀疑。
锦笙:“欸,你两别这么看着我,我说的都是实话。”
晔樱欲翻第三张卷宗,锦笙却开口打断她的动作,将手放在脖子前做了一个“划一刀”的动作,侧下头:“这第三个孙县令就不用说了,一整颗头都被山鬼砍下来,丢到山底下去了,那两颗黑眼睛啊,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你。”
晔樱和穆语眨了两下眼,显然都对故作阴森的锦笙十分无语,各自转头无视了这人。
穆语:“孙春冴的尸首被发现时,驭手正驾着载着‘孙春冴’的马车驶过惠里山下,定眼看清地上头,遂惊恐去看马车车厢。”
“不料,一个木偶的头从帘后滚了下来,里头成了只与孙春冴身形模样都相同的木偶。”
晔樱:“无一例外,用的都是偷梁换柱的招式,要么是以物换人,要么是以活人换死人,才有可能在冲突的时间动手两次。”
穆语:“传‘山鬼’有化人之术,实则是人为的‘鱼目混珠’?难不成,江湖上还有什么易容术?”
书房声音停下,两双眼睛冷不丁看向锦笙,这人游离的眼神才转回来。
锦笙:“容貌能化,神韵不行。”
“江湖易容术与宫廷中无异,无非是费时费力给人添妆,达到像的程度。身形变不得,神韵更不能相同,容颜一模一样更是不可能。”
话音刚落,晔樱和穆语面无表情转过脸去。
穆语:“当年见过现场的衙役和村民,都该寻来再问一番:是否确定所见之人就是此人,那日此人可有什么异样。”
晔樱:“嗯,这事就辛苦姜大人了。刘歌偌的事,我已派纫秋……”
锦笙:“喂,两位大人,不带你俩这么玩的吧。问完话就把人当空气,连踹开都不肯。”
话被打断,晔樱稍有不悦瞥了锦笙一眼,对一旁的臻娘道,“臻嬷嬷,把她给我轰出去。”
锦笙转了转脖子,心满意足站起身来,随臻娘走了两步,眼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什么,站住脚。
她抬手摸索襟袋,东西太多没找到想要的。
但迟迟未走的身影,很快让晔樱感到不悦,“你不是喜欢扫地吗?这宅邸五进,够你扫的,你最好在天黑之前给我扫完!”
“不是我说,五殿下,您一天到晚不找个人折磨,是不是浑身难受?”锦笙从衣襟处拿出一个青色小瓷瓶,往回走了两步,“砰”把瓷瓶往桌上叩。
“你……你干什么?!”
晔樱身子往后仰,她没想过,这人竟直接拉起了她的右手,“你大胆!”
锦笙端详着她的手心,绸缎上染有干的血迹,“主子下手可不是一般的狠。”
她放开晔樱的手:“这药是我在箫箫那偷的。你这样娇生惯养的主,看着应该还挺爱惜自己的皮肉。”
“……”
晔樱手悬在半空,一时愣住,她能有这么好?
多半有毒!
手背一掀,瓷瓶躺倒案上,她压着眼警惕地凝着眼前人。
“……”锦笙嘴角抽了两下,满脸的不可救药,摇了摇头,背过身去,念叨着:“扫地,扫地,我扫地去。”
书房壁上画有轻微摆弧,一种微妙渗漏进空气里。
细腻绸缎之下,深将至筋骨的伤口,跳动的疼痛时刻能被清晰感知。
蓝轻衣的逍遥后影格格不入在豪华精致的书房,人至门槛后,她突然改变了主意,“等等,你回来。”
晔樱低头轻抚过掌心绸缎,按在齿印处没移开手,顿了顿声,问:“你家主子?”
“嗯……”
“在舞刀舞剑,多半是在练习怎么能将您,一刀毙命,一剑封喉。”
她轻声应了一句“嗯”,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平静的波回荡在书房,但更像是一种沉默。
锦笙知道,她没机会去扫地了,回过身来,“五殿下,如果您想找我主子的话,我建议您,多带点人。”
“嗯?”苏晔樱目露不满。
“……”锦笙突然之间很无语,牵起笑容,生硬地说起话来:“五殿下,我家主子在花庭里,您有要事商议,奴才,呸,我去召我家主子过来,但是您身边还是多带点人为妙。”
奇怪的口吻,让整个书房,变得怪异又滑稽。
苏晔樱有点尴尬,皱眉“啧”了一声。
她目光看向无人的空气处:“我没什么要跟他谈的,只是想问,他之前说过,想让我允了一事,是什么事?”
“这我哪知道。”
眼见苏晔樱满脸质疑,锦笙这会是真觉得冤,“不是,一小公子的心思,让我一娘们知道了,多不合适。”
她嘟嘟囔囔又道:“况且这事,连小百里都不知道。”
诗文有意,人有情,穆语知道苏晔樱心思不在了,深吸一口气,起身而别,“五殿下,青怜也在花庭中,您若过去,不妨将事问得再明白些,臣行其它事务,先禀退了。”
行三步,心仍不适,她希望,此事过后,苏晔樱不再捂着些东西,能把她想要的真相还给她。
姜穆语离去,锦笙仍站在门槛处,想走不能走。
一片安静里。
晔樱放下伤手,瞥了瞥案上瓷瓶,轻拂过发上流苏,缓站起身来:“小笙子,本殿下去花庭。”

